喬梓韌可以明顯感覺到陶傾嵐在躲他。
這幾日她破天荒的沒找他出門拾寶,而他,身為奴才,自然也沒法過問主子為何不出門、為何不來找他。
面對這樣的狀況他無力改變,卻也讓他有足夠的時間思考下一步該怎么走。
他負氣離家?guī)讉月,是不是也該回家了?
于是在多日的反復思考之下,他偷偷溜出陶府,依著腦中回府的路,想回去探探家里的狀況。
然而,徘徊在喬家大府前,他竟感到……近鄉(xiāng)情怯。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在畏懼什么,只是舉步不前,并在遠處看見父親差下人備轎出門的身影。
午后和煦的日光灑在父親滿頭銀絲的發(fā)上,刺眼地落入眼底的那一瞬間,他震懾不已地杵在原地。
是他的錯覺嗎?才沒多久的時間,他竟覺父親發(fā)上的銀絲又多了許多。
喬梓韌深吸一口氣,緊閉起雙眼,直到轎子由身旁匆匆經(jīng)過,他才神緒黯然地徒步走回陶府。
待他走回陶府,眼底映入后門上的黃銅門鈸,正欲推開之際,有人輕拍了下他的肩頭。
他沉下眉,警覺地回過身—
「真的是你!喬大哥!构媚锏男θ菰阢y鈴般的笑聲下,顯得益發(fā)明媚燦爛。
這未免也太巧了吧!喬梓韌迎向那熟悉的笑顏,渾身的血液在瞬間凝結(jié)。 「慧羽!你為什么會……」
「我要到布行取塊布,沒想到遠遠就瞧見你,打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呢!」
寧慧羽的語調(diào)有著驚喜,兩人雖不算熟絡(luò),但畢竟有著婚約,知道喬梓韌失了蹤,她可是懊惱了好一陣子。
喬梓韌自認倒楣地大嘆了口氣。「我還能說什么?」
他臉上詫異的表情,逗得寧慧羽格格笑出聲!竸e這樣,這些日子里,你到底躲哪去了?我可是找了你很久呢!」
「找我做啥?」他懶懶地抬起眉,不以為兩人有足以思念彼此的深厚情感。
她大剌剌呋了他一聲!高!當然是同你共議大事!
他不滿的挑眉。「除了成親的事,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大事可議?」
「唔……這兒不是共議大事的好地點,你有機會出來嗎?」
雖然此處是后院小巷,鮮少有人靠近,她還是管不住左探右瞧,一臉戒備。
「你打啥歪主意?」
「是你會喜歡的歪主意!顾Z帶神秘地敞開燦笑。
他挑起眉,不以為然冷哼了兩聲。
這家伙還是一副討人厭的模樣!寧慧羽不耐煩地撇了撇嘴,插起腰道:「那你到底是能不能出來?」
「不一定!
他的答案讓寧慧羽十分不悅!改阕∵@兒對吧!可別逼得我天天朝這后門丟石頭!
「寧慧羽!」他壓低著嗓,警告意味十足。
她不以為懼地岔開話題!冈捳f回來,你到底在這兒做啥?」
寧慧羽知道喬梓韌的玩心重,能讓他留在這一戶人家,應該是里頭有讓他感興趣的事兒。
否則依他的性子,應該不會留這么久才是。
「我在這里當……苦力!顾苤鼐洼p地開口。
「當苦力!」也不管他為何跑到別人府第當苦力,寧慧羽不禁噗哧笑出聲。「難怪喬伯父派人到外地四處搜尋你的下落,皆苦無結(jié)果,原來是你還在城里!
看著眼前的女人笑得不知節(jié)制,他冷冷地說:「夠了!」
寧慧羽聞言,識趣地搗住嘴、止住笑意,正經(jīng)八百地問:「說真的,你要玩到什么時候才肯回家?」
「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回去。」
雖這么說,但事實上心已動搖,他知道,若要讓他和陶傾嵐的愛情開花結(jié)果,回家是最好的決定。
「虧你還忍得住,你再不回去,你堂兄就要霸地為王了。」
「我不會讓他霸地為王!
喬梓韌低沉的聲音冷靜而平淡,很顯然,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寧慧羽揚起唇!甘啦筒覆⑽磳ν夤_你離家出走的消息,不過遲遲未舉行的繼承儀式已經(jīng)引起眾人的揣測!
喬梓韌目光深斂,靜靜思索著,在堂兄毀去家族事業(yè)前,他得回府……
這一點他比她更清楚,不懂的是,寧慧羽打的如意算盤是什么?
「你到底想怎樣?」
她蹙起眉,不悅地瞠了他一眼。「就說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寧慧羽!」逼問的低嗓再次響起。
她識趣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好奇地問:「呃……你左眼那圈黑黑紅紅的印子是怎么回事?」
「寧慧羽!箚惕黜g雙手環(huán)胸,掀了掀嘴角。
這次的語氣溫和許多,但她不想考驗他的耐性,于是乖乖回答他的問題,「我只是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小忙!
從小他們就不對盤,這一次再見面,寧慧羽更加確信他們不適合成親、不適合當夫妻。
「小忙?」他瞇起眼,十足懷疑。
「嗯!很小、很小的忙!顾肆艘徊健刹,然后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我會再來找你,記住我們的暗號!
「該死的!你不準用石子當暗號!顾麌绤柕驼Z,深沉的眸光加深了其中的警示意味。
天知道若那石子不幸打到陶府中的任何一個人,不曉得寧慧羽會不會被當成瘋女子處置。
誰知寧慧羽壓根不理會他的警告,率性地朝他揮揮手!肝业米吡,記得我們的暗號!
她的聲音隨著她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眼前。
這該死的寧慧羽!他咬著牙,無聲的咒罵著。
而當他推門而入的那一瞬間,他呆愣在原地——
***
小手輕輕落在后院門扉上,陶傾嵐杵在原地,極力壓抑著想奔出門外的沖動。
她原本只是想出門透透氣,沒想到準備推門的那一瞬間,楞柱與一名陌生女子對話的聲音卻倏地落入耳底。
陶傾嵐無法辨清窸窣細微的聲音說些什么,更不知道他到底在與誰說話,只知道,對方似乎與他十分熱稔。
她問他什么時候才肯回家……
她說她會再來找他……
那些話斷斷續(xù)續(xù),她聽得不是很清楚,唯一可確定的是,楞柱不是流浪漢,他沒對她坦誠。
瞬時,莫名的酸楚從心口蔓延至雙眸,她恍然的不知該同他計較什么,是那突然出現(xiàn)的姑娘,又或者是……他騙了她?
見他突然推門而入,陶傾嵐閃身不及地迎向他詫異的神情。
「小姐!」沒料到會在此刻撞見她,喬梓韌心一凜,還未做好面對她的心理準備。
感覺到他強壯的身形緊緊一繃,她神情微僵地問:「你方才上哪去了?」
「我……清些東西到外頭丟!
陶傾嵐幽幽然地望著他深邃的黑眸:心擰了起來——他沒對她說實話。
不知道她來了多久,是否聽到他與寧慧羽的對話,喬梓韌試探性地問:「小姐找我?」
此刻陶傾嵐腦海里的思緒雜亂無章,她費盡心力才壓抑下心中的酸楚!肝覄偟剑憔瓦M門了。」
他松了一口氣后,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臉色有些蒼白,語謂近乎寵溺地道:「外頭風大,有什么話進屋再說吧!」
沉寂的空氣里,他沉著有力的低嗓藏著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惑得她不由自主地挪動著腳步,急急地跟上他。
似察覺她異常沉默的情緒,喬梓韌回過頭,伸出手握住她略涼的小手!肝覡恐阕弑容^快!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感覺到他握住手的力道,陶傾嵐發(fā)現(xiàn)自己對他……根本沒半點抗拒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