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揚桐一回頭,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血液凍結(jié)。
怎么會……
抱頭的手無法控制地顫抖,他喘了好幾口大氣才有辦法飛奔回樓梯口,跪在地上,焦急緊張的輕拍賴泛芋的臉頰。
“喂!你醒醒!喂!賴泛芋你醒醒!”
該死的,她竟然動也不動。
抖顛的手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口袋內(nèi)拿出手機,正要播打九一一,他的手腕忽然被握住了。
“你還活著嗎?”他急問微睜開眼,面色痛苦的賴泛芋。
“答應(yīng)我……”賴泛芋氣若游絲的開口,“回臺灣去,這樣我死也會瞑目!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什么死不死的,別在他面前講這個字!
“答應(yīng)我!”她懇求,“否則……否則我就白死了!
“你不會死的啦!”要死也會是被他掐死,而不是悲劇的摔死在地鐵的樓梯!
“萬一,我真的有不測呢?你就不能……答應(yīng)我人生的最后一個愿望?”圓圓的眸淚光閃爍。
他反手將柔軟的小手握入掌心。
“我會救你的,你不會有事的!彼拇缴黄n白。“好不好?別放棄!”
“答應(yīng)我,拜托你……如果我真的客死異鄉(xiāng)的話……”
“不!”暴吼沖口而出,纖軀一震,以為是嚇到了她,任揚桐忙收斂語氣,“我答應(yīng)你!
“你愿意回臺灣了?”她激動得另一手也握上他的。
“我愿意!”如果這是她最后一個愿望,他說什么也要幫她完成,即使違反他的意愿。
“太好了!彼]上眼,“這下我可以安心地去了……”頸子軟軟的歪向一邊,再也沒有任何聲息。
她死了?
怎么會?
怎么會!
“喂!你要跟我一起回臺灣才叫任務(wù)完成!”他激動地拍打嫩頰,“醒一醒,我不準(zhǔn)你死!賴泛芋!你給我醒醒!”一顆淚珠飛濺在她的頰面,激動的嗓音夾帶哭意。
頰上的濕意讓裝死的賴泛芋錯愕。
他哭了嗎?
要死了,這下怎么收拾?
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是心地如此柔軟的一個男人,她本來還想裝可愛的喊“整人大爆笑”這老梗的說。
異樣的感覺在胸口浮起,她煩惱著該怎么辦才不會傷了他的善良……
“啪”的一聲,沉思中的小臉整個被打歪。
靠!他是不知道一個熊般體格的男人手勁有多強嗎?
就算是擔(dān)心她真的死了,下手也要知分寸。
“你越打越大力是怎樣?”賴泛芋睜開眼,惱怒的喊,“很痛耶!”
她火大的坐起,打掉他錯愕懸在半空中的手。
她沒死?
任揚桐傻愣呆坐,腦子因為再次的過度震驚而一片空白。
“啊……我的衣服毀了,圍巾也毀了!”賴泛芋拿下背包,拉下圍巾,包括她身上的T恤、牛仔褲全都暈染上一片紅。
“你流血的人不要亂動!”任揚桐連忙阻止她還想轉(zhuǎn)頭看后背情況的危險動作。
她一下子流這么多血,傷勢一定很嚴(yán)重,動作還這么大,是不怕傷口裂得更開?
“我沒流血啊。”她將包包打開,拿出一瓶西紅柿蜜。“要死了,整瓶都壓破了。”她包包內(nèi)的東西也都染上一股西紅柿味了。
任揚桐傻眼瞪著那破裂的寶特瓶,嘴角抽搐。
他剛太心急,忽略了那濃濃的西紅柿味,才被誆了這一遭。
“所以你沒事?”受騙的憤怒還是抵不過再次確定她安好的急切。
“你也是有學(xué)過柔道的,從樓梯滾下來,當(dāng)然知道怎么保護(hù)自己不傷到要害啊。”學(xué)武道,可不是用來摔人而已,尤其她都是兩段的高手了。
“那你剛才那一出……真的是騙我的?”他真想將這女人再次摔上樓梯,讓她再滾下來一次。
“我真的摔得很疼。”有點良心好不好?
“你一副快死的樣子!边說什么最后一個愿望!
“我真的疼到覺得人快死了!
“……”任揚桐虎地站起身。
他不該在她身上施放任何同情心,這女人徹頭徹尾就是個騙子!
他被騙了這么多回,竟然還學(xué)不乖,他真是腦袋破洞了!
“你不可以走喔,”這句話賴泛芋是用中文說的,“你走的話,我就只好再演出哥哥拋棄妹妹了!
任揚桐翻了一個大白眼。
“哥……”賴泛芋哀戚戚的喊。
混蛋!她要開始五子哭墓了嗎?
任揚桐狠狠罵了一聲臟話,直接搶走她的圍巾,將地上的西紅柿蜜擦干凈,臟掉的圍巾就直接扔垃圾桶了。
“我的圍巾……”
“不準(zhǔn)撿!”他氣到想掐她的脖子了,她若敢不聽話,他鐵要她好看。
“外面很冷耶!”在處于亞熱帶的臺灣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她,深秋的紐約對她來說,僅穿著一件T恤是無法御寒的。
任揚桐狠瞪了她一眼,脫下自個兒的外套扔到她身上。
賴泛芋沒有二話的套上,半濕的背包抱在胸口,另一手不忘抓著他,免得他又趁她不注意跑掉了。
“你跟我回飯店換衣服好不好?”她T恤也濕了,黏在身上好不舒服,而且一直有西紅柿味傳來。
“你的要求真是他媽的多!”他氣得當(dāng)真將臟話飆出口了。
該死的竟敢詐死欺騙他!
他驚懼得都快要瘋了,就怕舊事重演。
“如果你愿意回臺灣,我就不會再纏你了!
“你巴不得馬上把我丟上飛機,自己去玩樂吧!”這才是她的真心!
“那還用說嗎?”她眨眨純真無辜的眸。
任揚桐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欸,你的手……”
“怎樣?”他氣未消,口氣自然沖。
“沒事!彼氖诌在發(fā)抖呢。
他是真的被她嚇到了吧,急得都哭了……
賴泛芋略垂著頭,微微揚笑,胸口一片柔軟。
這男人呀,本性比她所以為的似乎要好多了。
賴泛芋居住的飯店離任揚桐在中央公園的居處不遠(yuǎn),約莫是三個地鐵站的距離。
只有基本家具的一般套房,不寬敞,不過松軟的寢具還挺舒適的。
賴泛芋抱了干凈的衣服進(jìn)浴室,任揚桐開啟冰箱,隨手拿出一瓶啤酒,拉開拉環(huán),仰頭喝了幾口。
“你的外套沾到了西紅柿蜜,我?guī)湍隳萌ニ拖础!?br />
“好啊!弊谑釆y臺上的任揚桐毫不客氣,“反正那衣服一年沒洗了,剛好順便。”
“一年沒洗?”吃驚的賴泛芋從浴室探出頭來,“一年?”
“有沒有覺得穿起來身體癢癢的?”任揚桐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該不會你頭發(fā)里頭都是虱子吧?”已經(jīng)換好衣服,走出浴室的賴泛芋抓著他的頭,撥著頭發(fā)查看。
“滿滿的都是!
“最好是!”她巴了他的后腦勺一下。
“你打我?”任揚桐難以置信瞪著她。
“我是剛才看到一只虱子,好心幫你打死!辟嚪河笠荒槦o辜。
她真有本事每每讓他生了滿肚子氣,卻無從發(fā)泄。
她一直一直一直有這個本事。
“如果我回臺灣當(dāng)了董事長、總經(jīng)理什么的,我一定整死你。”他狺狺威脅。
“好啊,那你快回去!”求之不得啊,大哥。“我想看你會怎么整死我!彼ノ盏膬扇龀霭萃械氖謩。
“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是吧?”他看穿她了。
仔細(xì)想想,再怎么白目的員工,都不可能一看到未來的老板,就處處挑釁、不斷頂撞,擺明就是讓人有各種借口來整治。
她不過就是使了激將法要將他激回去而已。
為什么是她過來?
他一定要找時間跟老爸問個清楚。
“隨便你要怎么做都可以,不要對我特別關(guān)愛就好!边@會讓她在秘書室難以生存的。
還沒來美國時,以為他應(yīng)該是個糟糕的紈褲子弟,不過相處了這么一天下來,她的成見一點一點地被推翻,說不定,她還是可以期待有他的公司的未來,不用急著放履歷找工作。
“打死我也不可能對你特別關(guān)愛!”任揚桐嘴上強硬的回應(yīng),卻是對她那句“別特別關(guān)愛”而悶了心口。
“這樣最好!彼谛乜诋嬍!安贿^也不要特別整我,你沒聽說過嗎?整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當(dāng)空氣,你把我當(dāng)空氣就好!
反正她是董事長的秘書,非直屬于他,而且秘書又那么多個,要完全沒交集也不是不無可能的。
“那我現(xiàn)在……”
“但現(xiàn)在不可以當(dāng)我是空氣,除非你愿意回臺灣。”在目的未達(dá)成之前,他是擺脫不了她的。
“我真的每次跟你說話都有氣!”這種想大翻白眼的無奈,卻又忍俊不住想失笑,還要抵抗她軟嗓的魔力,真是折磨死他了。
“你只要回臺灣,就可以不用再跟我說話了!
“你休想!”他毫不加考慮沖口而出。
“你就這么愛跟我說話,要我纏著你嗎?這樣我會懷疑你是不是愛上我了,所以才不肯回臺灣,希望我二十四小時纏著你!笨旎嘏_灣吧,快回去吧!
“你少在那邊胡說!彼瘸。
讀書時只覺得她嗓子好聽,但并不覺得特別軟甜,或許是成人還是入社會之后說話的語調(diào)改變了,才會這么甜膩?
或是……男朋友的調(diào)教?
思及此,黑眸微暗。
搞不好在臺灣還有個男人等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