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時,韓珞準時出現端木柏人房門口。
手才剛要舉起敲門,門內已傳來一聲悶響,房門開啟。
有必要這么嚇人嗎?韓珞皺鼻,提著藥箱推門走進。
一進門,即見端木柏人單手持卷,斜倚錦椅,在透進的日陽照耀下,五官美得教人屏息,卻又讓隱于眼眸深處的光染上邪佞,如魔,勾人心魂。
韓珞將門帶上,打了聲招呼!岸四竟。”
“要怎么治?”端木柏人放下書卷,冷淡的態度擺明廢話少說。
韓珞不以為忤,探頭往內室看去。“得到榻上去,我去找人……”
她轉身走向門口,卻突然手腕一緊,一股力量將她往內帶。“!”她低呼一聲,失衡坐上一旁的木椅。
“為什么昨天不說?”
隱怒的聲音響起,韓珞抬頭,望進一雙冷冽的眸。
韓珞撫著手腕起身,望著他手上的軟鞭,不知該為他突如其來的舉止感到生氣,還是要為他的技巧喝采。這很重要嗎?
“我沒想到這種小事要先說,我只是想喚人來幫你!
端木柏人唇抿成直線,俊容滿是冷峭!拔也挥萌藥!
不然他能自己走嗎?忍住翻白眼的欲望,韓珞走向他。“那我扶你過去……”手才剛伸出,還沒碰到他,就被凌利的視線瞪得幾近穿透。
韓珞頓住動作,望進他布滿寒霜的眸,突然間,茅塞頓開——
她怎么沒想到?
行動不便身邊卻不見任何仆婢,定是被他喝退。心高氣傲的他,哪有可能在人前示弱?即使他雙腿癱瘓已眾所皆知,也別想有任何機會看到他狼狽掙扎的模樣!
逞什么強呢?她輕嘆口氣!拔冶尺^身去?”
端木柏人不語,只用像要殺人的目光瞪她。他不喜歡這種才一交手,就被她洞悉的挫敗感。該死的她,竟敢對他說“幫”這個宇!
真拗!韓珞無奈地又輕嘆口氣,只好轉身走出門外!昂昧私形。”
關上門,她為自己的粗心翻了個白眼。一開始就弄得這么僵,多心的他會怎么想這件事?覺得她是在故意整他嗎?之后的相處堪慮!
“進來!表汈,毫無情緒的聲音由房內響起。
韓珞摸摸鼻子,推門走進,見前廳無人,走進內室,見他端坐榻沿,原本沈郁的臉已控制得平靜無波。
她拖來圓椅坐下,將手中藥箱置于一旁。
“麻煩,手!狈路鸱讲艣]發生任何事,韓珞吩咐。
端木柏人伸出右手,看她按上他的脈門。
突然,他開口:“你有什么本事,竟能讓馬成極力推薦?”
來了。韓珞挑眉,表面仍專注于脈象!艾F在問不嫌太遲嗎?你都已答應我的條件!
“遲,不代表我不過問。”端木柏人往后舒適斜倚楊上,俊眸睇她!靶阃蹂羌挛衣杂卸,但我不曾聽聞治愈她的是名女子!
“就因為是名女子,所以名諱不足掛齒!表n珞乖順答道。好——她曉得他在暗示他對宮廷熟得很,要她別妄想在這里招搖撞騙。直說嘛,老是拐彎抹角的!暗米。”她伸手按上他腿部穴道。
“若在宮中表現優異,又怎會淪落到走方郎中的境地?”端木柏人挑笑,語里的嘲諷毫不掩飾!凹仁峭T,韓毅如今被重用,應該不會置之不理才是!
“小女子不才,不敢拖累師兄!表n珞回以婉約一笑?蓯海f她醫術高超的又不是她自己,她很低調的好不?“腳平時會痛嗎?”她按壓他腿部穴道,發現他完全不動聲色,不禁挑眉看他。
“不會!倍四景厝搜鍪咨贤,一臉無礙。
“痛——就要說!表n珞加重手中力道,發現他腿部肌肉因抗拒生出反彈的力道,微微一笑!安幌鑼嵏嬷愕臓顩r,我很難對癥下藥!彼缭\斷出他腿部筋脈遭毒物侵蝕,但知覺仍在,剛剛她壓上的是痛覺最顯明的穴道,他一點反應也無,擺明了是在強忍。
端木柏人咬牙,目光陰沈地看她。她故意的!那抹笑,像在嘲笑他被戳破謊言的狼狽。他端木柏人是何許人也?竟淪落到被個女人嘲弄的地步!
“忍不住的,才叫痛。”他沉聲道,臉色難看至極。
“是——”她配合地換了個說詞!澳恰兄X嗎?”
瑞木柏人不想回答,但憶起自己曾允的承諾,從齒縫迸出一字:“有!
“有,就代表有救!迸滤槪n珞給了個好消息。她打開藥箱,從中取出綢布攤開,一排銀針閃耀光芒!罢垖㈤L褲脫了!
瑞木怕人沒有動作,反而挑起一眉看她。
韓珞弄好銀針,一回頭,迎上他閃耀光芒的眼——里頭的惱怒已然褪去,如今只余見獵心喜的燦光明顯閃動——她不禁心頭一凜。
他……想怎么整她呀?韓珞心里暗暗呻吟,只得再次重復:“請將長褲脫了。”
“我從不自己動手!倍四景厝说戎姆磻。
明明是他不讓人在旁服侍的。∪讨鴵犷~的沖動,韓珞扯動唇角。“端木公子不會是要我動手吧?”
端木柏人不置可否,只拿不懷好意的笑眼睇她。
為了醫病,連男人的身體都見得多了,只除掉長褲又何足為懼?“我是個大夫,記得吧?”提醒他也提醒自己,韓珞很干脆,直接伸手去解他的褲頭。
“難道大夫就能不守男女分際?”端木柏人目光灼灼地逼視她,想在她臉上找到一絲一毫的忸怩。
“所以女大夫少之又少。”就因為有他這種老愛在男女分際上大做文章的人,臉皮薄一點的姑娘哪招架得住?!察覺到他不肯配合,韓珞懊惱低咒,手探至他身后,揪住褲頭一把扯下,卻被他的重量搞得狼狽不堪,揪扯半晌才成功。
“我倒是不曾見過女人這么主動的!笨吹剿樕弦回灥牡粺o謂終于被破壞,端木柏人笑了。即使長褲被除,仍讓他這些日子以來第一次出現了好心情。
“咦?那我怎么聽聞端木公子和醉月樓挺熟的?”不等他反應,韓珞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銀針往他腿上穴道扎去,施力又準又重。“青樓女子不都是這方面的個中翹楚嗎?”
難得的好心情,轉瞬間又被“醉月樓”這三字破壞殆盡。端木柏人笑容褪去,正好她又扎下一針,他用力握拳,忍住那酸疼的入骨之痛!澳阒蓝嗌?”
扳回一城,韓珞沒回答,只是一針接著一針俐落地扎入穴道。“有什么感覺?”她挑眉問道,邊旋轉銀針往下刺去。
端木柏人咬牙,深吸口氣,冷聲道:“我說過,若你無法治愈,我會要你付出代價。”
諱珞手中旋轉的動作停住,靈動的水眸眨了眨。
好,她承認她很故意。這些穴道,雖不是白扎,但她毫不留情的狠猛力道,可都是足以教一名硬漢涕泗縱橫。
他知道,卻只是這么一句話。她還以為養尊處優的他,會受不了這樣的折磨,不是破口大罵就是揮拳相向呢!
韓珞揚起唇角,最后一根針扎得又輕又柔,而后她從藥箱取出一個瓷瓶,再用一根長銀針伸入瓶中挑取藥粉,逐一注入他腿上的銀針。
“借著灸入的藥粉,可淡化你體內的毒素。”她從藥箱取出艾草,揉捏成小團插于各銀針上,取出火折子點燃!澳阈䞍喊桑 彼p輕按上他右手脈門,閉眼感覺其間的變化。
艾草隱隱的芳香在鼻間縈回,端木柏人望著她羽睫低垂的專注神情,或許是熏香起了療效,奇異地,受挫忿然的情緒逐漸變得平息。
初次交手,暫敗,不代表他會永遠屈居下風。
“我會找到你的弱點!彼_口,帶著不容置疑的自信。
她早明白,他留她下來不是為了她的醫術,而是為了找一個敵手,用擊潰她的傲骨,當作隱居時光的消遣。
以為她會是乖乖待捕的獵物嗎?韓珞唇畔微微勾笑。
“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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