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
雨,從來沒停過。
“外面好像下雨了!标憻槗沃^坐在吧臺前,百般無聊地看著詠羲擦著未開的酒瓶。
“下雨的話,今天就不會很忙了!
詠羲說著,望向門口的階梯。雖說是地下室,但寂靜的時候能清晰的聽見雨聲,仿佛帶著規律的節奏,滴答著如心跳般。陸煒聽得出神,沒能接話。詠羲了然于胸的微笑一下,無聲地繼續擦拭下一瓶裝著深琥珀色液體的白蘭地。
EVEN NIGHT只剩雨聲,像是融入某種雨之國般的被雨包圍。
當詠羲擦完整柜的酒,此時DJ從員休室走出來,站定調了幾個音后,音樂頓時充斥著整個地下室的空間。
雨聲并不是嘎然而止,而是淹沒在人為的樂曲之中。
陸煒小聲地嘆口氣,換了一個姿勢,不再慵懶的撐著頭,他無意識地直視前方。詠羲正檢查著冰柜,等他一轉身才發現陸煒雙眼無神地盯著他。
“干嘛?”詠羲好不容易平息驚嚇到魂快飛的情緒,問道。
“我無聊!
“無聊的話去打掃一下,快開店了!睕]想到這句話從詠羲的口中說出來,還難得的有魄力。
陸煒用鼻子哼了一聲!笆裁磿r候輪到你提醒我了?”
他一說完便從高腳椅起身,打開EVEN NIGHT全部的燈光,繞到儲藏室拿出掃把,開始漫無目的且敷衍的揮掃。
“藍紫會來嗎?”詠羲從口袋拿出手機,開啟自拍模式后,整理額前的瀏海。
“清晨的時候會來幫忙一下,而且你這時整理儀容是想干嘛?”陸煒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支小叉子,二話不說往詠羲的手一記射去。
“痛!”詠羲縮起手,“這叉子到底是從哪來的?太危險了吧!”
陸煒聳聳肩,接著瞇著細小的眼,露出狐貍般陰險的笑容!敖裉煸缟显趯W校幫朋友慶生的時候,吃蛋糕留下的!
“你好可怕。”詠羲倒抽一口氣,下了這么一個結論。
陸煒笑著接受這句贊美,停下拿著掃把亂掃的手,直直站著又發起呆來!罢f到藍紫,她說沫宇又翹了一個禮拜的課,找不到她!
他回想起昨天藍紫一臉擔心的跑到他家門口,問沫宇最近有沒有趁藍紫不在的時候出現在EVEN NIGHT。他搖搖頭表示沒有,事實上他已經有三個月沒看見沫宇了。
這時才發現,原來世界并不是這么小。那些偶像劇式的左轉右轉都會遇到熟人的情節,果然只有偶像劇里才會發生。
“后來有找到嗎?”詠羲擦拭著吧臺的桌面,關心地問。
“藍紫說她今天晚上會再去按沫宇家的門鈴,雖然我覺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仍然沒有回應。”陸煒若有所思的回答著。下定決心要躲起來的人,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找到他。
“這樣啊……”詠羲垂下眼眸,手上雖然進行著擦拭桌面的動作,卻重復擦著某一塊地方,桌子仿佛快被他擦去一層表層。
陸煒雙手撐著掃把,下巴靠在手上,視線轉向位于最底端的辦公室!盎貞铩粫缘脧┚撩嬖嚨脑趺礃恿?”
“這是第八個了吧?”詠羲的目光也跟著投向門扉緊閉的辦公室。“希望這次可以成功找到人,好幾個都臨時落跑了。真佩服雨烈,當時他一錄取隔天就來上班了……”
詠羲的最后一句話還來不及說完,陸煒一記凌厲的眼神立刻掃向他。詠羲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地閉上嘴巴。
“在彥玖面前千萬不要說出‘林雨烈’這三個字,就連‘紅發安妮’也不能說!标憻槈旱吐曇,走近吧臺靠著!皬┚梁貌蝗菀紫腴_,應征新的公關了。要是在他面前提到雨烈,另一個公關的位子又要一直空著。你是想要忙死我嗎?”
“好啦,對不起!痹侓瞬缓靡馑嫉厣χ^。
此時,辦公室的門“咿──”地應聲開啟。一名約二十歲的男子走了出來,彥玖跟在后面。陸煒與詠羲不發一語地看著他們兩個。
他們走到門口后,男子轉身,彥玖伸出手,男子二話不說握了上去。彥玖盯著男子染著褐色的頭發,良久,從未移開視線。
而后,他瞇起眼,若有似無勾著一邊的嘴角。
“你比較適合紅發。”彥玖微笑的說。
三年后。
雨從來沒停過。
滂沱大雨將灰色的柏油路染黑,街道無色的更加黯淡。像是一根一根的針無止盡的落下,一滴雨濕了一小片皮膚都會覺得痛。
被針刺了,當然痛。
她在此時動也不動的站在雨中,雨滴在她腳下踩的水洼形成一小圈漣漪,往外擴散之后,她突然提起腳步往前走。
不曉得是否與三年前離開的他相同的方向,她一直往前走。
走到雨勢更劇烈的瞬間,她不知道為什么會看向右邊的小巷,轉身之后,她想也不想地鉆進那漆黑的蜿蜒。
她的身子沒入了暗影之中,蜿蜒綿延地時間似乎過了許久,她頓時停下腳步。視線往下,落在蜷曲在她腳邊的身軀上。
一名男子表情痛苦地倒在地上。
“你……還好嗎?”
她蹲下之后,才發現男子被膝蓋遮掩的腹部淌著血。她捂著男子腹部的傷口,拿出手機叫了救護車,原本被雨滴到的地方又開始微微作痛。
她的眼睛開始酸澀,而后漸漸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她不確定是不是因為雨下得太大而模糊了應該清晰的視覺,雨落在地上的聲音仿佛把她一點一滴的敲醒。
呼吸急促的瞬間,那名男子一手握住她的手腕。
她的視線倏地變得清晰透明。
在無色的世界中,那名男子的頭發紅得似火──卻不是存在于她腦海中三年的那個人。
救護車的鳴笛從遠方逐漸駛近,掩蓋過雨滴在耳畔的聲響。下一秒,像是火焰燃燒的燈光照亮了整個漆黑的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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