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人才剛到家,就看到整個船廠的人,胡老、小白,還有所有的工匠都一臉焦急的在門口等著,甚至中間還夾了幾個應府的侍衛(wèi)。
一見到溫家父子,眾人全涌了過來,尤其應府的侍衛(wèi)更是連說明都來不及,直接架起父子兩人就往應府沖去。
“這這這……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溫重光滿頭霧水地問。
“難道是歡歡……”溫子然想到了某種可能性,心臟狂跳。
應府的侍衛(wèi)忙著架人,小白只好負責說明,“應姑娘要生啦!剛好就在今天,我們在府外等了好久,你們終于回來了!快快快——”
還不待小白說完,溫家兩父子就自己沖進了應府,還傻兮兮的想一路沖進產房,幸好被應仁蔚給攔了下來。
“你們兩個想進去干么?!”應仁蔚對女兒尚未成親就生孩子感到又氣又無奈,卻又懷著對新生命的期待與欣喜,還有見到老友獲救的安慰,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要擺出什么表情!耙呀浬艘惶炝,應該快出來了!
溫子然聽得整顆心都提了起來,不停地在房外走來走去,而溫重光同樣也坐不住,和兒子反方向亂走了起來,父子倆還時不時撞在一起,看得眾人是又好氣又好笑。
“子然啊,別再走了,等一下小娃兒出生,你可得撐住了,千萬別又像上次一樣昏倒。”應夫人打趣著,在場的所有人之中應該就數她最放松了,畢竟她是有經驗的人。
只可惜她的話并沒有逗笑在場任何一位男性。
溫家父子仍然焦躁地來回踱步,應仁蔚則是像條蟲一樣扭來扭去,坐都坐不安穩(wěn)。
突然,一陣響亮的哭聲從房內傳了出來。
“生了!恭喜恭喜,是個男孩!”產婆跑了出來向眾人道喜!翱梢赃M去看孩子了。”
最后,應氏夫婦及溫子然父子先進了產房,不同于應氏夫婦及溫重光先奔向了孩子,溫子然卻是先奔向了床上的應歡歡。
他心疼地輕撫了下她滿是汗的緋紅臉蛋,將她的疲倦看在眼中!靶量嗄懔,歡歡,謝謝你!”
“你終是來得及趕回來,這比什么都重要。”應歡歡微微一笑,雖是累極,卻散發(fā)著一種迷人的光輝,幾乎讓溫子然移不開目光。“快看看我們的孩子,長得好俊啊,我覺得像你多些……”
“只要是我們的孩子,能有不俊的嗎?”溫子然也回以一笑。
不是他自夸,他的長相雖然不到貌比潘安的程度,但至少也稱得上豐神俊朗,更遑論他還有個貌美如花的夫人。
在他得意的時候,一旁傳來了驚呼,卻是產婆低聲叫著——
“這是孩子的祖父?怎么就昏倒了呢?”
眾人轉頭過去看,原來是溫重光還沒抱到孫子,光是摸到他就興奮得腦子一空,接著就不省人事了。
應仁蔚有些好笑,經驗十足地道:“昏倒大概是他們溫家的傳統(tǒng),別管他,等一下就會自己醒了!
他又將目光投向了溫子然,這小子第一時間沖向了歡歡,倒是讓他另眼相看。
“反而孩子的爹這次居然沒昏,還真令人意外!
聽到準岳父的挖苦,溫子然不由苦笑,此時產婆將孩子抱了過來,他壓下心頭的緊張,小心翼翼的將孩子接過。
一接觸到這個柔軟又脆弱的小生物,溫子然整個人都僵住了,連一點力道都不敢使,怕自己傷了他。雖說應歡歡一直贊孩子可愛,但溫子然卻看不出這個臉蛋紅紅皺皺的小東西究竟像誰多些。
忽然間,孩子微微張開了嘴,居然像是在笑,這個表情簡直讓溫子然融化,他覺得在這當下,世界充滿了喜樂美好,那種喜悅幾乎要沖昏了他的頭,讓他有些飄飄然。
“快,快把孩子抱過去。”溫子然突然對著產婆說道,連忙將孩子遞了過去。
“這是怎么啦?”產婆滿臉疑惑,她接生了這么多的孩子,第一次看到做父親的忙著將自己的孩子推開。
“因為……因為我快昏倒了……”說完,溫子然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還聰明地倒在床上。
“呃……”產婆抱著孩子一臉為難地道:“接生這么多年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孩子的祖父和父親激動到一起昏過去的!
應家三口面面相覷,最后都是搖頭失笑,應仁蔚更是數度欲言又止,這對父子的表現(xiàn)簡直絕了,讓他好無言。
“就讓他們昏著吧,果然是父子,反應一模一樣,明明都是曠世奇才,但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卻都是一等一的傻啊……”
溫子然與應歡歡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由已經被封為靖王的三皇子李蘊主持,妙的是坐在高位上的幾名長輩壓根不管新郎新娘,全都搶著要抱一個娃兒,差一點點就誤了拜堂的時辰。
那娃兒確實相當可愛,不管誰抱他都是笑嘻嘻的,因此不只溫、應兩家的人,賓客們也對他愛不釋手、夸贊連連,連李蘊都想借去向皇帝獻寶,讓皇帝也開心一下。
如今李蘊已是皇帝身前的大紅人,太子李吉在算計海軍失敗后,又對李蘊出手了幾次,卻都沒有得逞,最后一次甚至失手留下了證據,被李蘊一狀告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狠狠地訓斥了李吉一頓,還剝奪了他許多權力,讓他成了一個被架空的太子,只要他再犯一點小錯,說不定連儲君之位都沒了。
在這種情形之下,朝廷重臣開始倒向了李蘊,跟著李蘊的幕僚們自然也是雞犬升天,尤其是大功臣溫子然,更是得到了李蘊的特別照顧,在工部替他謀了一個五品官的職務。
應仁蔚雖然早就接納了溫子然這個準女婿,但那時是情勢所逼,還有點不情愿,但溫子然后勢看漲,一轉眼官位就比他還高了,現(xiàn)在提到這個女婿,他是一百個情愿,還不時的夸贊女兒眼光準呢!
溫子然對此不由心生感慨,過去寒窗苦讀十數年,在他人打壓下一直無法得到個一官半職,現(xiàn)在倒是莫名其妙的完成了他以為肯定無法完成的心愿,不僅讓父親出了口氣,溫家的造船手藝也后繼有人,算是最理想的結果了。
他在工部的工作只要專職造船手藝、替朝廷培養(yǎng)新血就好,其他時間他會研讀過去朝廷造船時的秘藏珍本,或與有經驗的官員、工匠交流,甚至跟父親學習,使得他的技術不斷精進。
以前大家偶爾還會把他當成溫重光的接班人看,但現(xiàn)在大伙兒一致認為,溫子然已經走出了屬于自己的路,在造船業(yè)中地位不俗。
溫子然只要造出一艘新船,應歡歡總是會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第一個上船搭乘,但有一次她卻暈船了,差點沒嚇死溫子然,后來證實是應歡歡又懷孕了,這也讓溫子然下定決定,要做出一艘讓妻子不會暈的船來。
不久后,當一艘四四方方的平穩(wěn)大平底船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時,整個津城都轟動了,因為從來沒有這種造型的船出現(xiàn)過,像一座大平臺一樣浮在海面上,稍大的浪打過來都紋絲不動,中間還挖了一個大口,整個大平底船呈口字型,中間像個池子一般,可供人垂釣賞魚。
應歡歡第一個上船后,受邀的賓客們也陸續(xù)上船,個個都是大開眼界,在船上不僅幾乎感受不到搖晃,還可以在上頭行走如常,連倒?jié)M的酒杯都不會灑出來一點,簡直就是豪門貴胄舉行宴會顯擺家世的好東西。
“相公,這船是很不錯,不過船太寬廣,顯得有些空洞呢!”應歡歡挺著個大肚子,嬌滴滴地抱怨著,原只是想向溫子然撒嬌,想不到這書呆子竟然真的認真地思考起來。
“那我下回造船時在中間船井弄個活動甲板,打開可以讓你賞魚釣魚,關起來就成了廣場,我找人唱歌跳舞給你看!”溫子然一手支著下巴,已在考慮這個想法的可行性。
由于是開放空間,夫妻倆的對話又沒有刻意壓低音量,旁人不由都湊了過來,豎起耳朵仔細地聽。
應歡歡又刻意說道:“而且你看,賓客們好多都在釣魚,我也想釣釣看,可是挺著個大肚子,就算大魚上鉤了也拉不起來啊……”
溫子然想都不想就猛點頭!皼]問題!下回我替你打造一個固定好的釣魚柱,你坐在一旁,魚上鉤只要轉個轆轤就可以把釣線拉上來,連釣竿都不用拿,輕松又省力!
這么方便?某些主管漁業(yè)或從事水產買賣的大人物們聽得眼睛都亮了。這樣的東西若在漁船上多置幾個,漁獲量大增不說,人力也能節(jié)省許多。
瞧自己相公簡直有求必應,應歡歡樂了!叭绻乙蚕腴_船呢?相公你造的船我坐多了,可就是沒自己開過呢!”
她這么一說,溫子然像是被啟發(fā)了一般,眉頭一揚!斑@么大的船操作不易,我可以特地替你制一艘私人小船,把方才轆轤的功能加在風帆上,然后船舵放輕,改成一個人易操作的模式,保證連孕婦都能輕易駛船……”
他這番話一出,現(xiàn)場嘉賓都驚呼連連,連孕婦都能輕易操作的船,能拿來做多少事情。窟@若推廣出去,保證是全國轟動,無往不利的商業(yè)器具!
看溫子然這么寵她,應歡歡心頭一陣甜蜜,正想拉過相公的手好好親昵撒嬌一番,想不到手一個抓空,她居然被擠到旁邊去了?
應歡歡傻眼地看著眾賓客圍著溫子然,你一言我一語地問道——“溫師傅溫師傅,我能不能也請你幫我造一艘這種不會暈船的平底船?價格好說!”
“溫師傅溫師傅,我想請你把我的漁船全裝上你剛說的那種釣魚柱可以嗎?依你的能力應該沒問題的……”
“溫師傅溫師傅,別理他們,先做我的,你幫我造個十來艘那種孕婦都能輕易駕験的小船,費用我給你雙倍!”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直把應歡歡聽得目瞪口呆,她都忘了自己方才想找自家相公做什么,只是她雖然為他感到驕傲,但身為一個妻子,丈夫就這樣被其他人搶走,也不免有點酸意。
溫子然也被突然蜂擁而來的人潮嚇得愣了片刻,等回過神,他遠遠看到應歡歡古怪的臉色,她想拉他的手甚至還懸在半空中,他沉下了臉,大喝道:“全都給我停下來!”
此話一出,所有人瞬間閉上了嘴,深怕自己惹火了溫子然,這可是造船界的未來之星,工部的棟梁,三皇子面前的大紅人,千萬不能得罪。
溫子然一個箭步走到應歡歡面前,執(zhí)起了她的手。“歡歡,你找我嗎?”他以前雖然是呆頭鵝,但他現(xiàn)在已經明白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他只要記得把夫人擺第一就對了!
只要她對了,那就什么都對了。
他的理念顯然很受應歡歡的認同,她看到眾人的窘樣,不由噗嗤一笑!拔莻……你不管他們了?”
“當然是先照顧你的事要緊!”溫子然煞有其事地道。
果然是呆頭鵝,只是以前是對她呆,現(xiàn)在認定了老婆,就對著別人呆。不過雖然很開心他的全副心思都在她身上,但那群如狼似虎的賓客也不能真的不管,畢竟他們個個有錢有勢,就連三皇子也在其中。
于是應歡歡當家主母的氣勢拿出來了,她大大方方的來到眾人面前,言笑宴宴!斑@樣好了,各位大人,要找我相公造船的人,請到我們溫家造船廠的小白那里按照順序填寫名冊,畢竟我相公只有一個人,總不能一次要他造個百八十條船出來,那還不累死?”
“溫夫人說的是,溫夫人說的是……”
“沒關系沒關系,我們填名冊,溫夫人小心不要動了胎氣……”
“等一下!”這時候,李蘊突然打了岔。
他算是這艘船上最位高權重的貴賓了,每個人都靜了下來,屏著氣息等著他要說什么。
想不到他只是微微一笑,朝著溫家夫婦說道:“看在我與賢伉儷的交情上,這第一筆訂單總該歸我吧?”
溫子然一呆,老實巴交地道:“殿下要什么船直接說就好,有誰敢讓殿下排隊?”
眾賓客聞言不由大笑起來,而這也顯示了李蘊與溫子然的好交情,在一同經歷過海戰(zhàn)的同生共死,兩人之間已隱隱超越了君臣之儀,倒有種知己之感。
夫妻兩人相視一笑,溫子然深情地看著應歡歡,她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他,可以說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他。
他就像一艘空船,即使有著造船宗師系統(tǒng),讓他裝載了滿船的貨物,但沒有她這個推動力,他這艘船也是不會動的。
幸好有她,真的。
就在夫妻倆陷入恩愛情境的時候,卻沒有發(fā)現(xiàn)船尾處的小白興奮地搖起了旗子,站到了桅桿臺上,仗著溫子然的權勢作威作福了。
“來來來,所有想造船的到我這里排隊!除了三皇子之外,其他的按官階排成一列,沿著船緣繞一圈……喂喂喂,那個戶部的王大人,你別插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