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柳深徹一同走出夜店,微涼的晚風拂上面頰,陶芝蘋呼吸到了自由,同時心里卻矛盾的慌亂著。
他發現她又去了夜店,一定很生氣吧?又跟Carlo惹出了這些風波,沾了一身腥,更是他最討厭的事。
剛才替她出頭,也只是他要辨明是非的本能使然吧?
她簡直不敢想象,他會如何對她大發雷霆了,說不定剛才他幫她解圍,只是要對她仁至義盡,好跟她和平的談分手。
“我不要分手!”
走到一半,越想越難受的陶芝蘋再也忍不住這悲傷的恐懼,她停步,大力的抱住他。
她哭了,因為自覺有愧,因為達不到他的期望而哭了,更是因不想失去他,不管他會不會把他推闊,她還是要說出自己內心的請求!
“怎么了?”柳深徹任由她抱。
“我說我不要分手拜托,不要跟我分手,我愛你!”她哭喊。
“既然你這么說,為什么不接我電話?”
“因為,我以為憑自己的努力、毅力和天分,一定會獲得Carlo更進一步的提攜,那我就可以飛奔到你面前,說我出頭天了!雖然我還是濃妝艷抹、衣著大膽,但我酷得很有理由,因為我是個得到Carlo青睞的天才彩妝造型師……”她還是緊緊擁著他,哭著說話,不敢放手!斑@樣就能在柳教授面前理直氣壯的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就算他笑我,我也不會放在心上,因為我是值得你愛的!
果然,真的是這樣,柳深徹想。
“我并沒有誤會你是拿我在你父親和爺爺面前充數,好讓你可以躲過你不想要的責任,我只是藉由這個誤會逃避你的電話”
“結果呢?”
“結果,事情就像你很早之前就跟我講的一樣,Carlo根本就沒心,就算有那么一點希望,也要拿自己來交換,其實我心里也有數,可是……因為我對自己失去了信心,復出之路遙遙無期,看不到自己的未來,又害你被自己的父親取笑,所以我急了!”陶芝蘋哭著坦承自己的急躁和脆弱。
“你是對的,你一直都是對的……都是我不好!換我請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因為在你身邊太久,又開始想玩而去Crazy Night的,我也不是像那個金頭發的義大利女人說的,對Carlo有意而爭風吃酷才潑他酒!雖然我好像做出了你最感冒的那種女人會做的事,說謊、愛玩、惹得一身腥,但是事情真的不是那樣……你相信我,好不好?”她哭得臉上的散一塌糊涂,快喘不過氣。
柳深徹看她哭得實在太激烈了,試著慢慢將她從肩上推離一些。
“不——要——推——我——”陶芝蘋卻抓得更緊,怎么也不分開。
“你們老師沒教過,跟人家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嗎?”他催道。
“現在不是看著對方眼睛的時候!”
“好吧,那你錯過我的Kiss,就不要怨我!
什么?還在痛哭的陶芝蘋怔了一下,哽咽著眨了眨眼睛,再小心翼翼的微微將自己從他懷中拉開一點距離,但雙手還是緊抓他肩頭。
柳深徹看到的是個一張臉都哭花了的丑女。
“商人的廣告都是騙人的啊,哪有什么不防水的彩妝?”他皺眉,看著她慘不忍睹的臉。
“你為什么要跟我Kiss?是分手前的吻別嗎?”她顫抖的問。
“停止你腦袋里的胡思亂想,聽我說,我看到寄到電子信箱里的黑函,才知道你今天這個時候要來Crazy Night,所以特地飆車趕來這里,但你知道我為什么趕來嗎?不是為了要抓你出軌,而是因為你都不接我電話,我只有馬上趕來Crazy Night才能找到你。”
陶芝蘋聽在耳里,又是詰異又是意外的感動。
“在我找到你時,正好看見那變態悄悄在你手上塞了那個下流東西的動作,我正要過去揍他,人卻太多,擠不過去,然后你就潑了他酒……”
“你都看見了?”陶芝蘋覺得自己真丟臉。
“其實,就算他沒用義大利文那樣咒罵你,我也知道情況絕對不會是金發女人說的那樣。那封黑函讓我急著找你,也使我發現——原來,我早就在不知不覺里完完全全的信任了一個女人。當我看到那黑函的時候,腦中只想著我終于可以見你,當我看到Carlo在你手里塞了那東西,我只想要揍他。過去那個動輒就沒有安全感的我,容易因為一點點小事情就感到受傷的我,忽然在愛你的時候完完全全消失了!
聽到他這樣表白,陶芝蘋真是有說不出的喜悅。
他說的話,是她完完全全沒有想到過的結果,陶芝蘋是個明理又明快的女人,根本不會想要像別的女人那樣企圖改變一個男人,她只想要用自己的愛去包圍他。
沒想到,她沒有絲毫企圖,柳深徹卻說他發現自己改變了。
“任何好事壞事都不會沒有意義,雖然你今晚在Carlo和同業那里受了傷,但你從此以后就知道要避免這樣的場合了,也知道做事不能只賭那一點運氣,以后你就不會再沖動了!彼f。
陶芝蘋點了點頭,破涕為笑,有心情和他斗嘴了!澳氵是一樣愛說教,喜歡來個“小故事大啟示”耶,剛才說你為了心愛的女人改變,下一段話就是訓人。”
“只想聽好話,你是學不乖的啦,人都是這樣,哼!”
“好啦,知道了!彼齾葏然貞。
柳深徹用自己的袖子擦去她臉上的殘妝涕淚,“走吧,回家!
一向愛干凈、不容一絲臟污的他,竟然用自己的衣服去擦她臉上的顏料?陶芝蘋受寵若驚,真喜歡他的改變。
但是走到停車位時,卻發現他開來的車不見了。
“咦?”他怔了一下,隨即叫道:“!我是開段懷銳的車來的,他們該不會先溜了吧?沒義氣的家伙!”
對街車子里的段懷銳耳尖聽到,把頭探出車窗叫道:“喂,說誰沒義氣。课抑皇强吹接腥斯挝业能,所以跑出來將那幾個游手好閑的浪蕩家伙揍一揍,再送去醫院,接著又去吃熱炒而已!
“到底要不要上來?”倪令晨站在副駕駛座的車門邊,不耐煩的催促。
“糟了,他剛剛看著滿桌的熱炒不能吃,一定又心情不好了,我們快去!”柳深徹拉著她的手過馬路。
“他為什么不能吃?”
“因為他吃這個也癢、吃那個也癢,那些熱炒他只要吃了幾口,必定全身起疹子,送去急診!
“這么嚴重?”
“是啊,所以他常常因為吃不飽又只能看別人吃,而處于抓狂的邊緣。”
兩人三步并作兩步的來到車旁打開車門,迅速坐進后座里。
陶芝蘋想著今天晚上的混亂,突地撲哧一笑,只要跟他在一起,即使有再多風風雨雨都不怕,她表情顯得好甜蜜。
兩人經過這次的事之后,感情更加堅定。
柳深徹準備下班前,都會打電話給她,美其名是男女朋友之間一定要情話綿綿,暗地里卻是順便查她有沒有亂跑,怕她又來個人間蒸發。
若是一同去懷堂大學上課的日子,接送她并共進晚餐,那是一定的程序。
這天下了大雨,兩人都沒帶傘,從山丘大樓要跑到停車場雖有點距離卻也不是太遠,于是兩人決定淋雨跑過去,到了停車場卻發現柳深徹的車被拖吊了。
“你沒停在白線里面!”她指著地上大叫。
“怎么會?”
原來學校里的停車位供不應求,常有汽車找不到空位可停,干脆就亂停,后來學校劃出白線,嚴格要求停在白線里,而柳深徹的車就停在白線旁。
“可惡!我來的時候差點遲到,為了不破壞自己一秒鐘也絕不遲到的原則,看到有白線就停了,沒看清楚那是隔壁的白線。”
“最后一班公車要來了!”她看著手表,忙拉著他往下跑。
見到公車就停在對面,也不知什么時候會開走,兩人更是在大雨中狂奔,幸運的是他們還排到最后兩個座位。
晚間九點五十分,既熱且悶的夏雨在窗外漸瀝嘩啦的下著,公車擠滿人,兩人卻有最后的位置可坐,這種難得的感覺讓他們忽然感到一種微小的幸福。
柳深徹向來是有條不紊的漢學書法家,而陶芝蘋則是慣于穿高跟鞋、一身亮眼裝扮跑慣光鮮亮麗場合的時尚小姐,但兩人卻拉著手淋了好久的雨,跟學生一起狂趕公車,并混在一堆嘰哩呱啦的大學生里頭搭公車。
“哈哈!”陶芝蘋忍不住笑了。
“我本來想跟你說叫計程車的,你卻二話不說就拉著我跑。”
“我想到學生三不五時從我面前拔腿就跑,緊張的跟我說要搭最后一班公車,害我腦海里深植“如果沒趕到九點四十分這班公車就下不了山,那就糟了!”的念頭,哈哈!”
但是這種感覺也不錯,柳深徹蓬松的醫發亂了,不再隨時都保持得井井有條,車子顛簸移動,他望向窗外的雨和奔跑的行人。
轉頭望向她,他將她那頭被雨淋濕的頭發攏好。
陶芝蘋頓覺溫馨,感動的看著他,因他這個貼心的舉動,想想,她有多久不曾被愛?有多久不曾淋過雨?
以前因為工作所需,她一直化著濃妝,最要緊的事就是防水防雨。
現在在懷堂大學教書只上淡妝,又習慣由他接送,陶芝蘋不知不覺已經卸掉一層層以前覺得非做不可的防護,恢復到最干凈的自己。
她好想靠在他懷里,但是學生那么多實在不方便,只得露出想愛又不敢愛的神秘笑容,這種感覺好像回到少女時代了。
“你現在該不會在回想自己十七歲的時候吧?”
“你怎么知道?”她有一種被抓到的羞惱。
“看你笑得羞澀又詭異,當然知道。”
“我這是甜美的嬌羞笑容耶,干么說我詭異?”
他們在捷運站下車,陶芝蘋直覺就問:“要去我家洗個澡,把衣服烘干再回去嗎?”
他的神情一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