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真是莫名奇妙,之前明明還叫我要哭的,現在我哭了,你竟然又要我別哭!你到底是腦袋沒長好還是怎樣?”
“那不一樣!彼硭斎坏慕忉專吧洗问悄忝髅飨肟迏s哭不出來,所以得讓你好好哭一哭,就像是水積了太多就得排掉,硬是放在身體里總是不好:但現在你本來是不想哭的,卻因太傷心而哭了,這就好像是該排掉的水明明已排掉了,但你卻又漏了個洞,把剩下不多的水又給排了出去……這樣對身體并不好啊!”
她愣愣的看著他,只覺得無言以對——他那是什么比喻?明明是顆笨腦袋怎會想得到這種復雜的比喻?他這幾天沒生病以至于燒壞腦袋吧?
“沒辦法報仇,很難受嗎?”他忽然問道,想起大哥之前講過的話,猜測著讓她如此傷心的原因。
她又立刻皺眉瞪他,“你懂什么?”
“嗯!彼c點頭,“我是不懂!
她轉頭不再看他,“那就別多廢話!
他略略移動身形來到她面前,真摯的問:“那你告訴我,要怎么做才能讓你不傷心?”
她瞪大眼,他的表情教她無端失神了一下,但也只有短短一瞬間,她立刻發脾氣道:“這……這不關你的事!”
“你說說看嘛!如果我做得到,我一定做。”
聽見他這么說,她反而更生氣了,怒道:“你能做些什么?你又沒辦法讓我爹、娘活過來,也沒辦法讓兇手活過來讓我殺一次,你還能做些什么?”
“嗯,那些我都做不到!彼蠈嵉狞c頭承認。
她自暴自棄道:“反正只剩下我一個人了,無論你做什么都沒用了!
他忽然大聲道:“你不會是自己一個人的!”
“什么?”她皺眉問。
“還有我n阿!”
“什么?”她瞇眼瞪住他那瞬間發亮的面孔,這個笨蛋又想說什么蠢話了?
“我來當你的家人,這樣你就不會是一個人了!睂,就是這個方法,這個方法好,讓她不會再認為她就只有自己一個人。
“不要!”她想也不想,一口回絕。
“為什么?”他訝問,看起來是真的很驚訝的樣子。
“我才不要一個笨蛋來當我的家人!”她咬牙道,果然是笨蛋才會想出來的笨方法。
家人?他以為當家人有那么容易嗎?還是隨隨便便上街抓一只阿貓、阿狗就可以來當家人了?
“那我叫我大哥跟二哥都來當你的家人!”
“不要!”
“為什么?”
“不要就是不要!”她才懶得跟他解釋。
“你告訴我原因,我才能幫你想辦法呀!”
“不要就是不要!你怎么這么煩?”她氣得站起身,以便能離他遠一點。
他也跟著站起身,追著她跑,“你不必跟我客氣!
誰、在、跟、你、客、氣、?她猛然轉身,火大的瞪著他,真的很想就這樣把他的腦袋給瞪出一個洞來,看看他腦袋里究竟都裝了哪些笨東西?怎么會有辦法說出這種沒腦筋的笨話來?
天生皮厚肉粗又神經超大條的鐘少樊還是很樂天的繼續說:“你真的不必跟我客氣,嘯天堡里的每個人都像一家人一樣,多你一個絕對不嫌多!
她的眼中射出更強大的火氣,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多她一個也不嫌多?
他的意思是她真的就像他從路邊隨便撿回來的阿貓、阿狗一樣,多她一張嘴吃飯也吃不垮嘯天堡就對了?
“那就這么決定了!彼芨吲d的宣布,“從今天起,你就是嘯天堡的人,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話才說完,他的臉上立刻被一記飛拳給掃過——其實她的拳頭本就已瞄準他的鼻子,但他反應太快,她還沒打中就被他閃開!
這個大笨蛋什么都不行,偏偏閃躲別人的攻擊卻很厲害。
他往后一跳,訝異的叫著,“你怎么莫名其妙又要打我。俊
“因為你討打!”她氣得追過去打他。
他只好又閃又躲的避開她的攻擊,困惑得很,“你怎么這么愛亂生氣。俊
“你別躲!讓我打你!”她從袖中射出一個個暗器,每個暗器都是毫不留情射向他的要害。
他利落的一一擋下,“我又不是笨蛋,才不要乖乖站著讓你打!”
“你就是那個天字第一號的大笨蛋!”
“那你就別那么愛生氣啊!”
“還不都是被你這個大笨蛋給氣的!”她真的好氣。
“我哪有!”他真的好無辜。
兩人就在這隱密的山頭上,一個追一個跑,一個打、一個躲,攪和了大半天直到夕陽西沉,她才終于體力透支,疲累不堪的放棄了追打,也才終于結束這場兩人間慣常上演的戲碼。
事后,她很無力的發現——她竟在雙親墓前追著一個大笨蛋大呼小叫的說要打他,而且她被他氣到都忘了自己身在雙親墳前,忘了她有多深的家仇血恨,忘了要哭泣,也忘了悲傷……
夜晚一到,花離在自己房里穿戴好深色衣服,備好暗器,準備去執行她在嘯天堡內的工作——她被分派的工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是嘯天堡的守衛。
出身江湖武功門派,她的確有著不錯的武功底子,不像一般大家閨秀擅于琴棋書畫或是刺繡烹飪等才能,所以她被分派的工作確實很符合她的專長,只是她不明白,嘯天堡竟會將守衛工作分派給一個外人?
嘯天堡的當家們究竟是因為堡內太缺人手?還是太過于相信人?
她不理解,但也沒有多問,因為當慕容秉睿向她告知工作內容時,臉上的笑是帶著某種興味的神情,似乎正等著她詢問原因,這讓向來脾氣倔強、個性反骨的她當下決定什么都不問了。
后來她才想到,那樣的笑臉與鐘少樊替她惹的麻煩應該脫不了關系——那天從雙親墓前回來時,鐘少樊那笨蛋就大聲向所有人宣告,說她是嘯天堡的一分子,大家都是一家人,氣得她差點又跟他打上一架。
對于嘯天堡里這些行事古怪又莫名其妙的當家們,她一點都不想知道他們的腦袋究竟都在想什么!
將換下的衣物疊好放進衣柜里,再將桌上的杯盤收拾整齊,確定房里一切都已收拾干凈,她才跨出房門。
現在的她,一切生活瑣事都必須自己來——房間得自己收拾,吃飯得自己去廚房端來吃,洗澡得自己去燒熱水來洗,雖然洗衣和煮飯這些事不必她動手,但她還是必須自己打理生活,不再像以前那樣有人服侍了。
一開始,她是有些不適應,事情也無法做得順手;不過因個性使然——愈是困難的事她就愈不服輸,經過兩個月下來,她已相當習慣打理自己的生活瑣事。
她也漸漸明白了,讓她自己處理事情等于是在訓練她獨立的最基本方法……不過她完全不想去點破這全是嘯天堡為她所設想出來的方法。
到守衛房報到后,她領了守衛牌,獨自去巡視她被分配的領域——夜間守衛大多是兩人一組,但由于她的武功等級較高,所以被允許獨自行動。
嘯天堡很大,占地很廣,在距離北方大城泉蒼城數十里外的荒地上傲然矗立,自成一個堡壘。
據說因為各種產業的生意愈來愈好,無論堡外還是堡內的人手也都跟著逐年增加,所以嘯天堡的范圍也日漸擴建。
今晚她被分配巡視的區域是二當家慕容秉睿居住的院落周圍,她輕步移動,仔細在院落周圍巡視是否有異狀,在經過一間書齋時發現里面還有燈光,她略略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將腳步一轉,打算離開。
“咿呀”
背后忽然響起開門聲,她轉身,看見慕容秉睿就站在書齋門邊微笑看著她。
“今晚輪到你巡視這里?”
她點頭,“嗯!
“做得還習慣嗎?”
“可以!
他看她一眼,“有沒有工作上或是生活上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沒有!彼胍矝]想就回道。
“那有沒有工作或生活以外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她看著他那雙足以看透人心的眼眸,保持沉默。
他沒再追問,緩步走向她,將一份文件遞給她,“這份契約書給你!
她疑惑的接過,攤開一看,“這是……”
他淺笑道:“這份契約書上已經載明,你可以向嘯天堡提出任何需要幫助的要求,不問原因、不問理由,只是嘯天堡也可以選擇答應或不答應:事成后,無論嘯天堡對你提出任何要求,你也得照辦,同樣是不問原因、不問理由,你當然也可以選擇答應或不答應。
“只是如果你不愿意做這件事,那就得繼續欠下這份債務,直到你完成一件嘯天堡所提出的要求后才能夠抵銷,總之,就是以一件事交換一件事,純粹的交易性質,我們各取所需、不欠恩義!
她蹙起眉,“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些日子以來,她發現嘯天堡家大業大、人手眾多,明明他們就不需要她這個已是孑然一身的孤兒來替嘯天堡做事,何必因為她而多費這種心思?
縱使她確實有要請他們幫忙的地方,只是個性倨傲的她,怎么也開不了口!
“這就是有備無患。”他笑得十足是個生意人,“你絕非庸碌之材,現在看起來好像是嘯天堡吃虧,但我相信往后絕對是對我們有利,我現在只是將以后的回報先儲存起來罷了。”
她忍下翻白眼的沖勘——不愧是嘯天堡的二當家,一切都以利益為考慮,而且他眼光會不會看得太遠了一點,連她自己都不知她能做什么,他竟這么篤定她會有利于他們?
不過,算了,反正她可以選擇答應或不答應他們的要求,就像他說的,他們各取所需,彼此都沒有損失。
“我知道了!弊哌M書齋,拿起桌上的筆,在契約上簽名畫押,“這樣可以了吧?”
他接過契約書,滿意的笑問:“你現在有要提出什么要求嗎?”
她垂眼沉吟了一會兒,才像是下定決心似的說:“我要你們幫我到百花樓安插一個眼線,如果在那里見到一個滿頭白發,身穿狼皮灰裘,左臉頰上有道長疤的老者,就立刻回來通知我!
他點點頭,閑雅的神情文風不動,“你要找空巖老人?”
她驚詫的看著他,“你怎么知道?”
他還是笑得很悠然,“嘯天堡雖然遠離了江湖,但由于經商之故,很多江湖上的消息還是會傳進嘯天堡里;更何況空巖老人正是你父親的師父,不難猜到你會想找他,加上他雖已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好長一段時間,但他的外貌特征仍舊相當鮮明!
她的心思轉了又轉,不知他究竟會如何看待她的這個要求?
她其實并不想與嘯天堡牽扯太多,這里畢竟只是她暫時的安身之處,只要她擁有足夠的獨立能力,她馬上就會離開嘯天健,到時將與這些人再無瓜葛。
所以雖然現在是她有求于他們,但這種不欠恩義的生意方式正好讓她沒有負擔的去向他們索求。
只是……她并不確定嘯天堡的當家們是怎么想的?
“你放心,嘯天堡并不想過問時家莊的恩怨,你想找空巖老人,以及你究竟為什么想找他,我根本沒興趣知道,我答應你的這個要求,你只需要記住一件事——當我達成你的要求后,相對的,你也欠下嘯天堡一份工作。”
“就這樣?”她有些遲疑的問。
“就這樣!彼φf著,當著她的面將契約收進一個明鋟的柜子里,完全不在意她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