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緊閉的房門被打開,里頭走出的人是禹東云完全不認識的。
“你好,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井惟人,她的同事,就純粹只是同事!弊詈竽蔷湓,井惟人說得特別重。他指著沙發的位置,示意所有人都先坐下。
禹東云依言坐下,但在他那平靜的神態底下,他無法否認自己那顆心受到強烈的震憾,眼前的一切太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像是電影里才會出現的情節,現在完整的搬到他的眼前,真實的上演著。
聲音是一樣的,卻是完全不同的一張臉,甚至連發型都不一樣。
剛才的他眼睛細長一些,皮膚色澤也較偏古銅色,但現在的他眼睛偏圈又大,皮膚白皙,整個人看來稚氣十足,與先前那張年輕帥氣的臉比較起來,這張臉就顯得可愛多了。
而剛才他的頭發是短的,現在的頭發至少要比先前的長上五公分,所以……
“什么樣的工作需要這么大費周章的‘改頭換面’?像電影里演的特務嗎?”禹東云的問題絕對沒有任何諷刺性的意味存在,他是真的很認真的提出問題。
若不是他戴著戒指朝著井惟人揮拳,意外的劃破了他臉上的假皮,誰能想象得到會被看似真實的視覺所欺騙呢?什么樣的工作內容需要如此高技術的變妝?這不是尋常人家會有的,即便是專業的化妝師,都不見得有這么好的技術……
不,這根本是騙術了!
禹東云的目光先是看著井惟人,再看向坐在另一旁的俞若亞。
“不是,我們不是什么單位的特務,我們……”俞若亞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但接下來她的表情像是仍在思索著該如何開口說明一切。
井惟人倒是十分干脆的開始為他解開所有的疑慮,“我們什么都不是,更不是任何政府機構人員,我們只是一間人力中介公司里的員工,一間很特別的人力中介公司。我們的工作內容不是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樣,我們是中介人力沒錯,但我們的工作簡單的說就是角色扮演,為任何的目的做扮演!
“惟人正在扮演任務,他需要一個向他人制造已婚的假象,所以才找我去跟他試婚紗,打算拍一組婚紗照讓他使用!边@就是今天的真相。
雖然兩人簡單的說明了特殊的工作內容,但光是聽著“簡單”的說明,就足夠讓禹東云皺起的眉頭夾死蚊子了。
這算哪門子的人力中介?他們倆說得很簡單輕松沒錯,但只要深思其中的意思就會明白,這一點都不簡單。
他們必須為工作做不同的角色扮演,而扮演是一回事,其中甚至還有任務需要完成?扇蝿諘鞘裁矗课kU性有多少?
禹東云想起了在酒吧里的事,他看見不是井惟人的井惟人在別人的杯里下藥,他們的工作也包含了違背道德良知嗎?只為達成任務目的?
“我看見你用剛才那模樣向別人下藥!庇頄|云望著井惟人,他的表情說出了他不認同的疑惑。
“我們什么工作與任務都接,但相信我,我們不會是壞人,更不會對與業主或事件無關的旁人做出傷害。”井惟人伸出手,做出了對天發誓的動作。
禹東云思索著井惟人的這番話,可他當時確實是做了下藥的動作,甚至讓那女子任人帶走……
等等……
“酒吧里的那女人是你。”禹東云眼露訝異的瞪著俞若亞,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的肯定。井惟人都可以不是井惟人了,那么俞若亞也可以不是俞若亞。
“沒錯,是我,那天也是為了工作,而裝扮成某個人,可是我不能告訴你,那是工作條件!庇崛魜喴埠荏@訝禹東云能猜出那天在酒吧里的女人是她,那天她的裝扮并無任何破綻才是。
對于她大方承認的答案,禹東云不意外,而他再次的深思并回想著,“不只那一次,我還見過你其他裝扮的模樣!
那回在飯店門口,那名臉上有美人店的艷麗女子也是她。
“對……”俞若亞開始懷疑自己的裝扮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她想問他,是如何知道是她而不是別人,但她知道現在不是提出這問題的好時機,他的表情不對,心情也不對。
他在生氣。
臉可以是騙人的,身分更可以是偽造的,而這一切都是為了達成工作任務。
那她呢?
她待在他的身邊也會只是為工作嗎?她其實并不是俞若亞,有這可能嗎?
在了解了井惟人與俞若亞的工作性質之后,禹東云腦子里立即浮現了這樣的疑惑,但在下一刻便遭到他的否決。
不,不可能,她在他的面前一直都是真實的樣貌展現,在她為了工作裝扮成其他模樣時,都是刻意的避開了他,而她那張臉,他可是天天近距離碰觸著,完全真實。
若她在他身邊只是個假扮,那又何必拿著自己真實的面貌來面對他,甚至與他有情感上的交集?壓根兒就沒這個必要。若是遵照他們的工作性質及內容,與他人之間自然是要避免有任何的情感發生,那是一種保護個人的最基本條件。
但是她并沒有保護她自己,她與他產生了情感,再加上她總是以著真面目和他在一塊,他并不認為自己會是她工作的對象。
俞若亞是與禹東云一同離開井惟人的公寓的,但在回家的途中,車里的氛圍卻是十分僵凝。
禹東云不肯開口說話,而這讓心底有很多話想說的俞若亞自是無法順利找到開口的契機。
一直到兩人回到屋里后,俞若亞以為這讓人難受的氛圍會再持續下去,可能得持續個幾天,至少得等他的氣消了,但當大門開啟再合上的那一瞬間,她的手腕立即被一只大手緊緊地扣住。
帶著些許粗暴的力道,禹東云拉著俞若亞走到沙發前,接著伸手按著她的肩頭讓她坐進沙發里頭,他則是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大有拷問的意味在。
“你告訴我你離職了。”這絕對是指責她說謊的行徑。
他那雙黑黝的瞳眸一瞬也不瞬的直盯著俞若亞,而他的話語讓她心生內疚。她說謊是事實,但那是在兩人還不熟念時,她給出的“標準答案”,那時她從未想過兩人會走到今天,會變成親密愛人的關系。
“對不起!庇崛魜啛o法承接他指責的眸光,那讓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緊縮著,所以她垂下小臉閃躲他的注視。
“也就是說,你一直都有在工作,只是我不知道罷了!边@是結論。
聞言,俞若亞的頭垂得更低了。
禹東云一手貼在沙發背上,另一手勾起她的下巴,他困著她,不讓她有任何閃躲。從現在起,她必須完全地對他誠實。
“這種工作你做多久了?”禹東云口氣雖然輕淡,但他幾乎要在心底偷偷地嘆氣了。
她的工作真的太特別了,而事實顯然在與他結婚之前,她就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下,F在他必須好好地了解這“環境”的狀況,必須知道她在工作中總是得面對著什么,而他又該面對什么。
“十……年!毖矍澳请p堅定的眼神,讓俞若亞說不了謊。
“十年?!”禹東云倏地睜大了眼,怎么也沒料到這答案比他所預想的要長,且長得多。
他預想頂多五年,但她給出了多一倍的答案,按時間推算,她當時的年紀根本還未成年。
“你父母不知道對不對?”他們要是知道,肯定會反對的,任誰也不顧意讓一個未成年的孩子做這種游走人性的工作,況且俞家也不缺錢,壓根兒沒必要讓一個孩子撐家計。
“嗯!”她點頭,他們的確完全不知道。
“十年前,你還只是個孩子,你怎么會想做這種工作呢?在陌生人身旁做著角色扮演,甚至還有某些目的是必須達成的,你別告訴我這種工作一點危險性也沒有!彼皇巧底,雖然井惟人只是簡單提了工作內容,但想必實際執行起來并沒有嘴巴上說得簡單。
既然是要掩藏身分化身成為另一個人,那便表示一切的進行都是在對方不知情的狀態下,要是讓人知道他們的身分是假的,甚至是虛構的呢?會有什么后果?那后果又是否會危害到他們的人身安全?
“其實,這工作并沒有想象中的危險,我們也都會保護自己、保護同事。”真要算來,他們才是危險人物,因為在開始執行工作任務之前,他們必須接受各方面的訓練,再依著每個人擅長的部分去分配工作,以確保在任務失敗后,每個人都有保護自身的能力。
不過,她不打算解釋更多了,囡為他絕對不會想知道更多更詳細的工作內幕……好吧!她得承認她這是避重就輕,事實是這份工作說危險真的很危險,而他們也是得時時刻刻小心謹慎的保護自己、保護他人。
此刻,禹東云又想起了在酒吧里的事情,對她的話更是感到質疑。
“我看見你喝下了那杯加了藥的酒!彼岢鏊匆姷氖聦崳仨毢煤玫亟忉屵@一點,要不他怎么也不愿相信這種工作會是她嘴上說的那樣。
那時她看來真的像是無法控制自身的行為能力,而那個男人正要帶走她,這還不夠危險?
“那其實什么也不是,我也沒暈沒醉,你狠狠揍人的樣子,我全偷偷看見了,你把我送進飯店后,我隨后也跟著離開了。那天的工作被你壞了事,我們就是要他把我帶走的……不過真的一點也不危險啦!我身上有通訊追蹤器,而且這全都是早就設計好的局,就算真的被對方看穿了手腳也不怕,同事們都在附近支持著,而我自己也會一點防身術!
見禹東云仍是一臉質疑著的模樣,俞若亞只好繼續說:“真的不必擔心,我們公司有規定,在工作時一定要配戴著通訊追蹤器,周遭也會有人隨時支持著。你看我這樣子能接什么危險工作嗎?通常我的角色都是做支持的,要不就是路人角色,用來加強同事假扮的真實性用的,就像今天這樣試婚紗假裝拍個照而已,真的沒什么危險性!
因為她那真摯不像說謊的模樣,讓禹東云深深緊鎖著眉頭。
他幾乎要相信她的話了,幾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