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殷槐笙與曉兔情意綿綿,濃烈得化不開之際,暗處有一雙不懷好意的眼眸,打從他們踏進“京饌酒肆”就繞著他們打轉。
于見到兩人旁若無人親密嬉鬧又含情脈脈時,嘴角不屑冷哼了聲,旋即站起身,在身邊兩名與他鎮日廝混的酒肉朋友陪同下,三人連成一氣,大搖大擺走向兩人。
“呦呵,這不是妹夫嗎?真是巧!居然會在這里遇到!毙鞎M故作驚喜,用力拍了下殷槐笙的肩頭。
殷槐笙不悅地抬眼看向來人,發現來人是徐書意的哥哥徐書進時,臉上更加難看。
“徐公子誤會了,我尚未娶妻,怎會是你的妹婿。”殷槐笙冷臉甩了下肩頭,將徐書進順勢搭在肩頭上的手掌給甩開。
曉兔愕然看著突然出現的徐書進,徐書進曾到殷府拜訪徐水蓮,她遠遠看過幾次,但雙方并無交談,沒想到今晚會在此碰面,讓她覺得實在掃興。
“你我心知肚明,你娶書意是早晚的事,何必跟我這個大舅子裝蒜呢?”徐書進不理會他的冷臉相對,硬是要攀這門關系。
“徐公子真是誤會了,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娶令妹的意思。”
徐書進聽他毫不留情當著朋友的面拒絕娶書意為妻,嘴邊的笑容僵了下,隨即又笑開來!肮,你這么說不知情的人聽見可是會信以為真,不過我這個熟知內情的大舅子不會上你的當,書意是知書達理,美貌與品德兼具的大家閨秀,要娶她進門可得祖上積德才夠資格呢!”
“不是身家夠雄厚才有資格娶她嗎?”殷槐笙諷刺道,說穿了徐家要的就是錢,無需惺惺作態。
聞言,徐書進臉上的笑容再也掛不住,略微狼狽的摸了摸鼻子,佯裝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等等!他出現在殷槐笙面前可不是來被損的,而是來幫不知情的妹妹看住丈夫。
“我有好一陣子沒見到曉兔姑娘,曉兔姑娘真是愈長愈漂亮了!毙鞎M話鋒一轉,兜到妹妹最大的敵人身上。
曉兔愣了下,不知該如何響應徐書進的贊美,禮貌上她應該說謝謝,可不知為何,總覺得徐書進心口不一,于是選擇保持沉默。
坐在曉兔對面地殷槐笙隱約察覺徐書進的贊美絕非出自善意,不動神色打量徐書進,發現他渾身酒氣,一雙賊眼還不老實地往曉兔身上滑溜、滑溜打轉,讓他看了非常不愉快。
“如果徐公子沒事的話,就請吧!边B同徐書進身后那兩個一身浮夸的男子也礙眼得很,一看就知道和徐書進一樣是游手好閑之徒,使他想盡快將這些僅懂得吃喝嫖賭所謂的世家公子自眼前驅離。
曉兔感覺到徐書進賊溜溜的注視,不舒服的微偏過身,不讓他過于露骨的目光繼續在她身上打轉。
“我有事,當然有事!蹦康纳形催_成,徐書進豈會輕易走人。
“徐公子還有什么事?”殷槐笙聲音緊繃,像拉緊的弓弦,隨時都會朝敵人射出凌厲箭矢。
“我不過就是想要問曉兔何時回翡翠樓掛牌,屆時千萬別忘了通知我,我一定第一個上門捧場!毙鞎M刻意羞辱她,要她認清自己是啥身份,別再癡心妄想要跟書意搶男人。
受到如此粗俗無禮對待的曉兔渾身一震,貝齒深陷下唇瓣,雙手緊握成拳,雙眼緊盯著下方旋舞的舞娘,事實上舞娘在跳什么,她已完全看不見,流竄于酒肆內的管弦絲竹聲,她也聽不見,回蕩在耳邊的,盡是徐書進的羞辱。
殷槐笙二話不說,直接抄起桌上裝有茶水的青花瓷杯砸向徐書進,在徐書進掩面痛呼之時,成拳的右手已迅雷不及掩耳地朝徐書進腹部重重一擊。
“啊!”徐書進被打得雙膝跪在地,雙手緊抱住腹部干嘔,臉上濕漉漉,早已分不清是茶水抑或是淚水。
狂怒的殷槐笙并未就此停手,揚起修長的腿重重往徐書進身上一踢,強勁的力道讓他整個人往后飛跌個四腳朝天。
突如其來的打斗,嚇得鄰近幾桌客人紛紛跳起閃避,好事者則站在角落看得興致勃勃。
曉兔嚇了一跳,不知該阻止殷槐笙再動手,抑或是加入痛打徐書進的行列,因為她真的氣到也想揮拳痛打徐書進一頓。
好不容易坐起身的徐書進見兩名好友愣在一旁,用力抹去臉上的淚水,聲音拔尖嘶吼:“你們愣在那里做什么?!還不給我打!”
“好!”兩名酒肉朋友馬上回過神,左右夾攻揮拳揍殷槐笙。
殷槐笙野蠻一笑,不在乎自己要以一對二,曲起右肘側擊自右方撲來蓄胡的富態男子,手肘重擊到對方心口,對方痛得哀號連連,改變對策,企圖以頗有分量的身軀壓倒殷槐笙。
左側男子趁此機會出拳擊向他的臉頰,將他的頭打歪了一邊,嘴里嘗到一絲血腥味,他吐出血水,轉身奉還更重的一拳。
“沒錯!就是這樣,把這個桃花眼的臭小子打到連他死去的娘都認不出來。”徐書進見他遭受一拳,忍住痛得意的哈哈大笑,站直起身狠狠撲過去。
雖然殷槐笙以一敵三,卻沒有完全受到壓制,仍可對徐書進還以顏色,但一旁的曉兔不忍見他孤軍奮戰,氣憤挽起衣袖,拿起椅子就往富態男子打去。
“我不會讓你們這群以多欺少的卑劣小人欺負阿笙!”
富態男子被打得頭破血流,指尖摸向留著溫熱液體的額際,一道眼前見到鮮血時,嚇得驚叫!鞍!她拿椅子打我,我流血了,我流了好多血!”“”
由原本的以一敵三再轉變成以二敵三的打斗,吸引酒樓賓客目光,眾人圍觀興致高昂的相互談論。
“依我看徐書進他們三人討不了多少便宜!币娮R過多場打斗的人做出評論。
“胖的那個被女人打破頭都快哭出來了,怎么贏?”唉,簡直是丟盡男人的臉面。
“不要哭,快把她打回來!”徐書進快氣瘋了,原先他很有信心己方可以占上風,怎知阿松會被白曉兔砸哭,連帶使他成為眾人嘲笑的目標。
“好。”阿松忍住不哭,將目標轉向白曉兔,仇視地發出怒吼,揮拳要打她。
曉兔見阿松來勢洶洶,順手抄起桌上的燴三鮮,砸向阿松的臉請他品嘗,人也靈巧地往后跳開。
人沒打著反而被砸個正著的阿松吃了一嘴燴三鮮,生氣地連呸了好幾聲,像頭被踩著痛腳的熊發出怒吼,雙臂大張撲向瘦小嬌弱的白曉兔。
當他狠撲向前時,一只長腿橫出在阿松狂奔的路徑,阿松反應不及整個人狠狠撲倒在地,發出一聲慘叫。
“找死!”長腿的主人殷槐笙即使頸項被徐書進勒住,身側又有一名體型和阿松不相上下的男子正對他飽以老拳,但他仍是竭盡全力守護心愛的女人。
曉兔見他受制,徐書進一臉恨不得勒死他的模樣,嚇得俏臉刷白,直接踩過倒地的阿松,拿起茶壺砸向發狠打阿笙的男子。
殷槐笙趁她出手,以手肘重擊徐書進心口,徐書進吃痛松手,他再一拳重重打向徐書進的臉。
“啊!”徐書進被打得連連慘叫,整個人像蝦米一樣縮在地上。
而被曉兔用茶壺砸中的男子吃痛,兇狠的要撲向她時,被殷槐笙及時拉住衣領,兩人一陣拳打腳踢,該名男子不敵自小將打架當家常便飯的殷槐笙,被打得無力招架,節節敗退。
心有不甘的徐書進恨恨撫著痛處,瞪著正專心對付好友的殷槐笙,自地上撿起破碎尖銳的瓷片,像條陰狠的毒蛇往殷槐笙身后走去。
曉兔發現他的意圖,同樣不動聲色撿起地上斷裂的椅腳當木棍使,一棒狠狠朝徐書進的后腦勺打下去。
突來的重擊使徐書進眼前一片黑暗,緊接著雙腿發軟,整個人砰然倒地昏厥過去。
殷槐笙聽到聲響回頭看,便見曉兔手里拿著椅腳,嬌俏的對他眨眼宣告勝利,他笑著對她豎起大拇指!按虻煤谩!
“早就告訴過你,我很有用的是不?”曉兔得意極了,一頭長發凌亂披散且狼狽不堪,可在殷槐笙眼里,得意微笑的她美麗耀眼有若朝陽,教他移不開眼。
殷槐笙扔下手中已被他打趴再也無力反抗的男子,昂首闊步來到曉兔身邊,兩人臉上皆揚著打斗過后略帶野蠻的笑容,仿佛又回到童年艱困時期。
“打得好!”圍觀的人群見他們打斗結束,不吝給予熱烈掌聲,這場打斗遠比樓下精心排練過的歌舞精彩萬分。
站在人群中“京饌酒肆”的掌柜面有難色看著被打打爛的桌椅與裝飾擺設!耙螽敿遥@些……”
“找徐書進賠吧,是他先挑釁的,何況他打輸了,掌柜的應該讓他學會,如果打不贏就不要隨便動手的道理,否則可是要付出昂貴的代價!币蠡斌弦稽c也不想賠償這筆錢,他要給徐書進一個難忘的教訓,讓他懂得下回要再尋,最好先三思而后行。
“殷當家說的沒錯,是該讓徐書進賠!逼渌思娂姵雎暩胶停炔患跋肟串斝鞎M清醒后發現自己得賠上一大筆錢,那臉色會有多精彩難看。
殷槐笙笑著向附和的眾人點頭致意,牽起曉兔的手,在眾人目送下,離開被他們大鬧一場的“京饌酒肆”。
月光下,殷槐笙和曉兔在守門的家丁驚愕的目光中,連袂回到了家,殷槐笙沒讓家丁去請大夫,盡管一身狼狽,他的步伐仍舊瀟灑自如,嘴角帶有快意的笑容。
曉兔急得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想要拉殷槐笙回他房檢查他所受的傷,可殷槐笙的想法與她截然不同,將她往反方向拉著走。
“阿笙,你要拉我上哪兒去?你得先讓我看你傷得如何哪!”離開“京饌酒肆”時,曉兔要他先去看大夫,可他堅持不過受了點皮肉傷,不愿意看大夫,硬是帶她回家,任她一路說破了嘴也改變不了他的決心,讓她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都說了是皮肉傷不礙事,你再這么嘮叨可要成了老太婆!币蠡斌喜焕頃慕辜保觳綆┻^重重回廊。
“變成老太婆就變成老太婆,重要的是你的傷!彼毂凰麣馑懒耍炔豢创蠓,也不給她看,使她無法確定他的傷勢,心下惴惴不安。
“都說了沒事,你犯不著大驚小怪!迸司褪沁@樣,隨便一點小事就能讓她們雞貓子鬼叫。
“瞧你說得一派云淡風輕,好像被打的人不是你。”他的固執叫她氣得想打他一拳,可想到今晚他已經挨了好多拳,心疼都來不及了,哪還舍得動手。
殷槐笙帶著她左拐右轉,很快來到廚房外,他推開門走進漆黑的廚房,在桌上找到蠟燭點上,開始四處翻找吃的東西。
“你怎么帶我來廚房?”曉兔茫然看他東翻西找。
“你不是餓壞了?本來是要讓你飽餐一頓,結果被徐書進那家伙壞了咱們的興致,還害你餓肚子,剛才我應該多送他幾拳的!卑Γ】上,現下再回去多補幾拳已經來不及了,看來唯有等下回碰面是,再好好“感謝”徐書進。
“你帶我來廚房就因為怕我餓肚子?”她的喉頭像被一顆石頭哽住,眼眶開始發熱。
一直以來,阿笙待她的好,她全都知道,只是她從來不曉得他竟將她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她的內心盈滿喜悅和感動。
“看來你今晚注定要啃饅頭了。”翻了半天,僅找到兩顆冷饅頭的阿笙覺得好笑。
“可不是。”曉兔輕笑著,就著暈黃燭光,雙眼充滿愛意凝望著他。
“你先啃饅頭,我煮碗面給你吃!睂⑹种械酿z頭遞給她后,他挽起衣袖準備為她下廚。
曉兔接過饅頭,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再為她張羅,嘟起小嘴嬌斥:“傻阿笙!
“向來傻的人都是你,為何突然說我傻?”被傻瓜說傻,實在是讓人高興不起來,他佯裝不快輕彈了下她的鼻尖。
“因為你就是傻!彼畔率种械酿z頭,小手溫柔撫上他被打得淤青的臉頰,再心疼的移到猶沁著血絲的唇角,水氣漫上雙瞳。
“我一點也不傻,都說了是小傷,一點也不疼!比斡蓭е獾男∈謸嵛客闯灰龥]事,他受再重的傷都不會感到疼痛。
“你騙人,都流血了,怎么會不疼?”淚水如珍珠般潸潸滾落。
“傻瓜,你怎么哭了?我不是一再跟你說沒事嗎?”一見她流淚,雙手輕捧她的臉,拇指輕柔為她拭淚,可任憑拭淚的動作再快,仍不及落淚的速度,傷心的淚水沾滿她的掌心,哭得他的心郁悶糾結。
曉兔哽咽著聲!拔彝蝗幌氲叫r候……你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不止一次遇過類似的事?”
“怎么會忘?只要我們兩個跑到外頭玩,總會被其他孩子笑是妓女的兒子與龜奴的女兒,沒有人愿意跟我們玩!彼猿耙恍Γ切┯洃浱^深刻,很難忘記。
“不僅沒人肯跟我們玩,他們還會拿石頭丟我們,每次你氣不過就會和他們打架,就算對方人數眾多,長得比我們高大,你也照打不誤!
“而你就會像今天一樣,跳出來幫我。”無論面對多少人,心里有多恐懼,她始終會站在他身邊,陪他一起受苦。
“你會為我出頭,我當然也要幫你不是嗎?”她又哭又笑的說著。
“雖然我們常被打得慘兮兮,不過通常對方也占不了便宜!闭f到這兒。就感到得意。
“怕挨罵的我們會悄悄回到翡翠閣,不是窩在房里,就是窩在沒人的小角落!彼麄儍煽偸侨绱讼嗷ヒ蕾恕85溑c共,他與她,早就分不開了。
“就和現在一樣。”他濃濁著聲,低下頭,極為不舍的吻去她的淚。
突來的親吻教曉兔渾身一顫,心撲通、撲通跳躍得非常激動,忽然間想通他為何不派人請大夫來,因為他們倆早就習慣在外頭受了委屈或是不開心,就會像受傷的小動物躲起來互相恬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