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等待消息,華元樸不安的在凌霄閣門前走來踱去,一雙眼不時朝長廊那邊望去,一副期盼等待好消息的模樣。
然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始終沒有人回報佳音,就在華元樸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原本被派去向門房問話的奴仆氣喘吁吁地奔了回來。
「少……少爺!」
「怎么了?是不是有曉香的消息了?」華元樸喜出望外地抓住該名奴仆的前襟。
「不、不是的,而是……信!」該名奴仆上氣不接下氣地交出一封信。
「信?」劍眉又狠狠皺起。「我是讓你去問門房曉香的下落,你拿信給我做什么?你——」
「元樸你冷靜一點,或許這封信跟曉香有關,下人才會急著將信拿給你,你何不先看看這封信的內容再做定論?」華克裘連忙出聲建議。
「這……好吧!箍戳巳A克裘一眼,華元樸這才勉為其難地拆開手中的信。
潔白的信紙上沒有太多的字,只有簡單的幾行字——
你要的人正在我的手中,若不想失去她,今晚子時,落霞河畔,單獨拿華家銀礦和絢銀坊的所有權狀以及讓渡書來換。
若是報官,就等著收尸吧!
「如何?信上寫了些什么?」一旁的華克裘忙問。
華元樸沒有回答,只是面色鐵青地交出信紙,而華克裘在接過信紙看了之后,卻是臉色大變。
「什么!究竟是何方狂徒敢做這種事?元樸,這事你絕對不能答應!」
華元樸依舊沈默。
「元樸,你聽到了沒?這事你絕對不能答應!華家銀礦和絢銀坊可是你爹胼手胝足打拚出來的,你絕對不能為了一個女人將你爹的心血拱手讓人,你知不知道!」
「大伯,你說的我都曉得,可是曉香如今落在別人的手中……」黑眸沈痛的閉上。
「不過是一個丫頭而已,你又何必……」
「曉香不是普通丫頭!她是我深愛的女人,是獨一無二的,難不成銀礦和絢銀坊比一條人命更為重要?」
「人命固然重要,可你要想一想,銀礦和絢銀坊可都是你爹的心血,你要真的答應這事,那礦場里的礦夫怎么辦?坊里做事的人怎么辦?人家都是辛苦人哪!你要他們往后怎么養家活口?」華克裘苦口婆心地勸道。
「如今我顧不了這么多了。」
「你!」華克裘氣結。
「那些人往后的生活我會另外安排,總之我心意已決,今夜我會單獨赴約,大伯你絕對不許報宮,曉得么?」
「不報宮怎么可以?要是那是個陷阱怎么辦?不成!我這就去宮衙請縣太爺暗中派幾個人保護著你,權狀沒了就算了,不過你可是四弟唯一的血脈,說什么都不許出事!拐f著說著,華克裘就忙著往長廊的方向走去。
「大伯!」大手抓住那離去的人,急道:「信上寫著不許報官,否則曉香會沒命的!」
「你就只會擔心那丫頭,那你有沒有替自己和其他人想過?」華克裘動怒了。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有個萬一,我和你其他兩位伯父會怎樣?府里的大大小小會怎樣?虧你適才還說會為礦夫和坊里的人安排往后的生活,我看根本都是屁話!為了那丫頭,你根本就是瘋了!」
「對!我是瘋了!我現在滿腦子想的就只有她究竟落在誰的手里、會不會被人折磨,有沒有生命危險!我恨不得此刻就是子時,我恨不得馬上將權狀和讓渡書全交出去!」
「你——」
「大伯,我這一輩子從來沒求過你什么,可我現在求你,求你千萬別報官,也別將這事泄漏出去,我不能讓曉香有生命危險,我拜托你了……」華元樸一臉乞求地看著華克裘。
「唉,你這不是為難我么?」
「我不是為難大伯,而是希望你真心為我著想,我拜托你了!」
「你……」看著那張固執的俊容,華克裘無奈地嘆了好幾口氣。「也罷,一切都隨你了,這事我不管了!
「大伯,謝謝你了。」
「唉,莫怪人說情字傷人,真的是……」
搖搖頭,華克襄又嘆了好幾口氣,接著才轉身囑咐一旁給信的奴仆,要他別將事情泄漏出去。
。
是夜,子時未到,天邊一弧弦月。
距離落霞河畔約莫百來尺的樹林間一片暗黑,凄涼的鳴啼聲隱隱在其間回蕩,此時,一抹燈影晃過,風中,竟隱約傳來人的交談聲。
「這女人該怎么處置?」指著馬車里那猶是昏迷不醒的路曉香,中年男子低聲問著眼前執著油燈的三個人。
「留著,待人來后,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交什么貨?」
「這你管不著,你只管照我們的囑咐行事便成,無須過問太多!
「我也不想問太多,不過擄人勒索這事可是大罪,我總要弄清楚一些事,否則要是你們口中所說的那個人私底下報了官,那我豈不是吃不完兜著走?」
華克裘冷冷一笑!高@你放心,那人絕對不敢報官的!
「哼!待會兒出面的又不是你們,我怎么曉得你們是不是誆我?」
「你放心,屆時我們也會與你一塊!
「真的?」
「沒錯,我們會躲在這輛馬車里,待時間一到,你就將馬車駛到落霞河畔,然后再將這丫頭抬出車外,拿刀架著那丫頭的頸子,待人一抵達,你無須多言,只管叫那人將東西拿到馬車后頭。」
「就那個時候放人么?」中年男子問。
「當然不是,咱們得先確定東西對不對,東西若對,咱們會出個聲,到時你一將人放手就立刻坐上馬車,將馬車駛離落霞河畔。」
「若東西不對呢?」
「不可能不對的,那人救人心切,一定會帶真的東西過來!
看著三人穩操勝算的模樣,中年男子眼光微閃,忽然大笑了起來。「你們真不愧是華府的人,果然老謀深算!」
華克裘等三人瞬間變了臉。
「你怎么會曉得咱們是華府的人?」
「哈哈!不僅如此,我還曉得你們威脅的人就是你們的侄兒——華元樸,而這女人則是他心愛的姑娘,為了得到華家銀礦和絢銀坊,你們三人密謀計劃以這姑娘做為要脅,逼迫華元樸簽下讓渡書,并設下圈套讓華元樸于今夜子時拿著權狀以及讓渡書來換人!」中年男子繼續道。
「你……你究竟是誰?是誰告訴你這些事的!」中年男子的一席話嚇壞了華克裘一行人,只見三人立刻往后退了三步,并警戒地朝四周張望著。
「誰告訴我的重要么?如今人證物證都在,加上你們三人適才已將所有的犯罪計劃明確地說給縣太爺聽了,罪證確鑿,你們就俯首認罪吧!」
說話的同時,中年男子飛快地來到馬車上將路曉香抱起,而就在這一瞬間,原本靜謐的林子里忽然起了一股騷動。
十數條人影忽地自四周暗處蜂擁而至,霎時,鳥兒振翅離樹,蝙蝠亂竄尖鳴,樹林問一片混亂,華克裘三人見苗頭不對,拔腿就想逃,未料卻一頭撞進一堵堅硬的人墻,當下反彈跌地。
「若不是本官親耳聽見,本官真不敢相信爾等三人會做出此等事!華克裘,華克圖,華克樹,你們可知罪?」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暗黑的樹林,同時也將華克裘等三人照得無所遁形。
燈火圍聚處,一名身穿宮服的中年男子站在人群的中央,正目光冷厲地瞪著他們。
「縣、縣太爺?」望著上頭那一點也不陌生,甚至平時就有來往的人,華克裘等三人幾乎傻了眼。
「不就是本官么?」撫著長髯,縣太爺一臉嚴肅!敢粋時辰前,有人來密告時,我本來還不信你們會做出這種事,沒料到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縣太爺,我、我們可以解釋的!谷A克裘最先恢復鎮定。
「解釋也沒用了,適才本官在樹林后方將你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這里的人都是人證,而物證則是那名姑娘,你們為了圖謀親侄兒的家產,竟然做出擄人勒索這等事,實在令本官心寒!
「不是的,咱們是被人陷害的,是被陷害的!」華克樹厲聲大喊了起來,然而卻喚回縣太爺的一個搖頭嘆息。
「來人哪,將此三人拿下,回到宮衙后,馬上論罪!」
「是!」一行人齊聲大喝。
「不!放開我們,我們真的是被冤枉的!是那個人!是那個人將咱們騙到這里,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縣太爺你快看看他!」華克圖奮力掙扎,一雙眼也憤恨地瞪著馬車邊那正笑得一臉奸邪的中年男子。
「華克圖,那人正是向本官密告之人,若不是他,恐怕本官還看不穿你的真面目呢!箵u了搖頭,縣太爺不再搭理三人的嘶吼,直接下了個手勢,讓手下的人將三人全都帶走。
待林子總算又恢復一點靜謐后,縣太爺才又開口。
「華公子,你想給這三人判什么罪呢?」
一抹高大的人影自大樹后現身!改闶强h太爺,我朝律法你最清楚,你秉公處理吧!
「秉公處理是么?呵呵,那本官明白你的意思了。」
燈火下,黑眸波瀾下興,只是回頭淡淡地朝馬車邊的中年男子吩咐:「福伯,麻煩你送縣太爺回官衙!
「少爺呀,難得老奴回春了,您就不能喊聲福叔么?」氣呼呼的將手中的路曉香交到華元樸的手上,該名中年男子立刻一把撕開臉上的假面皮。
在火把的照耀下,一張布滿皺紋的老臉赫然現形。
「唉呀!這面皮做得好真哪!老先生,你可真是不簡單!」縣太爺一臉驚奇。
「哈哈,好說好說,好歹老夫也曾在江湖上紅了幾年,這點雕蟲小技根本不算什么!
「哦?聽起來老先生應該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了?不曉得老先生可否能與本官分享分享當年的威風事?本官雖是出身仕旅,不過對江湖俠亡總有一些向往!
「那有什么問題,咱們一邊走一邊說,想當年……」
隨著那狂傲笑聲的遠去,華元樸則是抱著路曉香朝相反的方向走向馬車。
此時火光皆已離他遠去,然而他的內心深處卻依舊綻放著一把光明、溫暖的火把。
低著頭,他看著那睡得猶如嬰孩般香甜的睡容,一抹深情的微笑輕輕地染上了他的臉龐。
果然還是這種天真無邪的表情適合他的香傻蛋,今日的風風雨雨就當作是場夢吧,待她醒來,夢也結束了。
一切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