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癥這種東西,常常因為人的體質跟身體的狀況而有所差異。
我第一次高山癥發(fā)生時,根本不知道那是高山癥。某年的八月初,被拖去合歡山,去之前有被提醒要帶御寒外套,但我滿心以為在臺灣的八月天,能冷到哪去呢?結果我真的錯了。
穿著七分褲配短袖,搭上涼鞋,我只帶著一件外套就去了。沒想到八月的合歡山真的好冷,我前一晚又晚睡,大概睡不到三小時,結果我一上到合歡山就開始頭痛。這是高山癥的第一階段癥狀,而我毫無所覺。
跟著大家活動了一整天,晚上還跟著喝了一杯紅酒,然后慘劇就在大家呼呼大睡之后開始。劇烈頭痛加上嘔吐,屋子里面是通鋪,棉被又濕又冷,同伴們在通鋪睡成一片,只有我攤在那兒連躺平都沒辦法,還要不斷跑廁所去嘔吐。只要我一躺平,呼吸不到空氣,嘴唇就發(fā)紫,后來想想,這狀況其實滿危險的,嘔吐已經是高山癥的第二階段。
為什么我會對高山癥有認識呢?今年八月(又是八月?),我人在南疆。從阿勒泰飛到喀什,然后在山下補給完物資就開車上了帕米爾高原。車上備有兩袋氧氣,還有無數紅景天。隨著上山的路開始,我們每人得到兩罐紅景天,我也乖乖地喝了。
老實說,帕米爾高原真的很美,不愧是世界的屋脊。雪山綿延,像是天際的云,又像是人間的凈土,只是我的身體逐漸不平靜。
從平地上了帕米爾,一路海拔會直奔四千七百米,然后再下到三千八百米左右。雖然車程花了八小時,但是身體畢竟還是無法完全適應。其實白天我都還好,只是輕微的喘,有輕微頭痛,但車里有半數以上的人也都這樣。
真正發(fā)作是在晚餐時,進了屋子忽然覺得難以呼吸,出去外頭晃,外頭又變冷了。到了吃晚餐時,我開始頭痛加劇,回到飯店(還在帕米爾高原上,位于塔什庫爾干),就開始嘔吐。我們的領隊一看到我吐,馬上把我送急診。
啊,急診,有沒有這么夸張?
因為高山癥的第二階段是嘔吐,到第三階段就是休克了。在我們上帕米爾的前不久,才聽說一個女領隊高山癥發(fā)作而掛掉,所以我們的領隊一點也不敢輕忽。
穿上羽絨外套(高山上真的很冷),領隊想辦法找車載我去醫(yī)院。送去的這個醫(yī)院可有趣了,看起來真是一點都不可靠。我在空著的診療室等待時,又吐了一回,那一晚的番茄炒蛋全都繳了械。
一見到醫(yī)院里的醫(yī)生跟護士,我真是傻眼。醫(yī)生的袍子斑斑駁駁,上面有著不知道年代的不知名污垢,讓我看了直發(fā)麻。護士別穿著塔吉克人的服裝,跟我們一般見到的護士完全不一樣。
雖然護士對領隊的著急頗不以為然,但我最后還是照了心電圖,然后躺到病床上去吸氧氣。然后已經吐得虛脫,頭痛到爆炸的一條軟綿綿的我,在躺在床上吸著氧氣的同時,虛弱地朝領隊呼喊。
她靠了過來,問我要什么。我問她有沒有帶相機,幫我拍一張,真的是死觀光客行為。畢竟我在海拔三、四千公尺高的地方被送急診,可是生平第一遭,拍個照片留念不為過吧?
當天晚上我還是無法入睡,一直熬到天亮,又吐了幾次。吃過早餐后(其他人啦,我不怎么能吃),終于要往山下走了。等到車子到了卡拉庫力湖,我就好了一半,一下到兩千米左右,我就活過來啦!
所以帕米爾高原真是讓我難忘,雪山很美,蒼茫廣闊,但是高山癥很苦,打死都不來了啦!
經此一游,我完全斷絕了去西藏的任何欲望。畢竟那里海拔更高,恐怕沒那種性命上去。
不過新疆真的很美,跟其他任何我去過的國家都不一樣,那種壯闊的、純樸的、自然的景觀,是出自神的手筆。真的很推薦大家一定要去一趟,而且最好在被開發(fā)得更多以前去。因為人的因素會大大影響旅游品質,目前來說大致上都還保持純樸的感覺,跟沿海其他城市相比,這兒的人可真是令人喜愛。但隨著開發(fā)約腳步,我想這些東西可能會慢慢消失,所以才建議大家早一點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