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蒼灰,風(fēng)聲呼嘯,仿佛是誰在哀鳴。
是誰呢?那悲切的聲音,像是來自遙遠的千年……
就在聞知來快要窒息之際,一陣疾風(fēng)逼來,游刀勒在她頸間的手倏地松開了,她聽見有人挨了一記重拳,接著,她已被拉進一個溫暖熟悉的臂彎里。
「你沒事吧?聞知來!
這個她到死都不會忘記的慵懶低柔腔調(diào),在相隔了一個月之后,聲音里似乎多了些什么,多了些……不該多的東西。
「咳咳咳……」她狂咳,身體虛脫無力,但心臟,卻反常地急跳著。
他真的來了……只是,她忽然有些擔心,揭開了游刀的真正身分之后,東方傾國再度和游刀照面,事態(tài)很可能會變得更危險……
她千萬不能讓游刀知道美人瓷就在東方家,這個人,有可能會是解開美人咒的最后一個結(jié),也有可能讓所有的結(jié)再次結(jié)上。
東方傾國輕擁著她,拍著她的背,悄悄松了一口氣。
幸好他趕上了,幸好他堅持要先往這個方向來看看,如果再晚一步,她很可能就會被游刀活生生掐死。
一想到他差點就再也見不到她,他突然感到一股比死還要恐懼的驚慌。
「我來了,開不開心?」他以輕笑緩和心頭那份延燒了三十天的焦焚。
「咳……我知道你會來的……咳咳咳……」她啞聲道。
「是是是,你是先知,什么都知道。」他嘴上譏諷,手卻忍不住將她摟得更緊!刚媸堑,連一句『你的傷好點沒』都不問嗎?」
她一怔,沒有掙開,只是幽幽嘆了一口氣,整整提了一個月的心,終于可以悄悄落地,胸口那個持續(xù)了一個月的刺痛,也終于停止。
他的傷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游刀爬起來,擦去嘴角的血痕,冷眼看著東方傾國一臉心疼地擁著聞知來,胸口驀地狠狠地揪了一下,腦中迅速閃過天工深情款款地看著他妻子的畫面。
那時,他以為他妒恨的對象是那個俊小子,但后來他才明白,他是在嫉妒自己的妻子……
「東方傾國,真高興你沒死。 顾麧饷紨Q緊,火氣悶燒。
「當然,因為我的死期還沒到!顾淅湟恍。
「這段時間你還真能藏,我的手下和警方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褂蔚兜哪抗庵倍⒅。
「為什么一直找我?你就這么想我嗎?」他一臉妖嬈魅惑。
游刀的心一陣輕蕩,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一直不明白,平常只好女色的他,為何只見過東方傾國一面,就難以自持,彷佛著了魔般,想得到他,推倒他,揉碎他,聽著他在他懷中凄厲哀嚎。
現(xiàn)在他懂了,也許,在潛意識里,他把他當成了那個天工,才會對他念念不舍……
「可是,我看到你卻想吐呢!游刀,身為中國第一大惡名昭彰的軍火商,你還有什么爛勾當沒做過?」他的笑容瞬間化為不屑和鄙夷。
游刀愣了愣,隨即泛起狠笑。
「果然,『東方美人』的東方三少爺也不是盞省油的燈,這段時間,想必已經(jīng)把我游某查得一清二楚了!
「彼此彼此,你不也摸清了我的底細?」
「的確令我吃驚,這么標致的美男子,竟是道上『東方狼』的四只狼王之一……」游刀說著突然冷笑:「只可惜,你來錯了地方,這里可不是東方狼的地盤,而是我的地盤,這一次,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手掌心!
說罷,游刀拿起手機,撥出號碼,向他在外圍待命的十來名手下下達指令,那些手下還包括不少他聘來的中南海保鑣,東方傾國這次想逃將難如登天。
只是,手機通了之后,回話的卻是手下馬海的慘叫。
「馬海?怎么回事?」他愕然喝斥。
「他的手斷了!挂粋蒼勁陌生的聲音接口。
「……你是誰?」他驚怒變臉。
「啊,容我介紹一下,那是我家的總管,他的身手比我好哦,因為,我的功夫都是他教的!够卮鹚,是笑得很燦爛的東方傾國。
游刀凜然拾起頭,這才驚覺,自己真的太大意了,馬海查出東方傾國的身分之后曾警告他「東方狼」不好惹,但他偏偏不信邪,完全沒把這個姓東方的小子放在眼里,才會……
「原來我真是太小看你了,東方傾國!顾蛋狄а,怎么也沒想到,東方傾國和他的一個總管區(qū)區(qū)兩人就能搞得他灰頭上臉。
「是啊,我?guī)煾刚f,輕敵可是件很危險的事呢!」東方傾國前一秒還奚落地說著,下一秒人已竄了過去。
游刀大驚,正要拔槍,手立刻被一個旋踢踹中,槍飛落到遠方。
「怎么?沒勇氣和我徒手打一場?」東方傾國邊挑釁地問道,邊戴上他的黑色皮制手套。
游刀盯著他妖麗的臉龐,莫名地把他的身影,和夢境里的天工重疊,頓時,心中那股燒得發(fā)疼,無處宣泄的怒火,整個爆發(fā)出來。
「哼,你這囂張的小子!」他大吼一聲,撲上前去。
兩人二度交手,游刀功夫不差,但東方傾國卻更勝一籌,即使槍傷剛愈,那靈捷的拳腳依然虎虎生風(fēng),幾個快速攻擊,就把游刀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
游刀愈打心愈虛,也愈打愈不甘。他怎能就這樣輸給東方傾國?今天如果他無法把他留下,那么,他也絕不讓他活著離開,他游刀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一來一往地拳腳相向,他又被東方傾國一記勾拳打中下巴,胸部更挨他重踹,向后摔跌,這時,他瞥見立在一旁的聞知來,以及離她不遠的那把「天女散花」,心中一動,以一記橫腿掃退東方傾國,假裝沖向她。
東方傾國一驚,立刻閃過去阻攔,但游刀卻突然轉(zhuǎn)沖向那把「天女散花」,抓起槍,朝他開了一槍。
「砰!」
他向左橫向翻飛,一轉(zhuǎn)頭,只見子彈擊中的地面石碎沙揚,竟被打出一個直徑約六十公分的窟窿!
他對槍的殺傷力暗暗驚凜,但這么一耽擱,游刀已奔向聞知來,反折她的手扣住 。
聞知來痛得蹙眉,卻沒驚喊。
「哼哼,東方傾國,我贏了!」游刀喘著息,用槍指著他,大聲要脅。
「放開她!箹|方傾國站起身,森然地瞪著他。
「不可能!在找到美人瓷之前,我是不會放走她的!
美人瓷?
東方傾國震驚錯愕,游刀在找美人瓷?為什么?他怎么會知道美人瓷,和美人瓷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他望向聞知來,發(fā)覺她并不訝異,敢情她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會主動帶游刀來找古墓……
等等,這么說,游刀要找的宋朝古墓,就是他們東方家祖先所盜的那個公主的陵寢?
「而且我決定了,我要聞知來當我的專屬法師,今后,她得一直和我在一起,永遠也別想離開我!褂蔚蛾庪U一笑,故意將她拉近,示威地吻了吻她的發(fā)絲。
東方傾國的臉色驟變,眼瞳結(jié)霜,呼吸,停了。
很少有人能惹得他發(fā)飆,那是因為他對任何事都已麻木,但只要扯上聞知來,他發(fā)現(xiàn)他再也無法不在乎。
即使只是她的一根寒毛,他也不要別人亂碰。
「哈……」游刀得意地狂笑,索性將聞知來整個抱住,挑釁地問:「怎么,吃味啦?原來你喜歡這個瞎子?」
「我會殺了你!箹|方傾國的手握得卡卡作響,血液正在沸騰,他一改平常的慵懶語氣、冶艷風(fēng)情,俊臉變得冷冽嚴峻,此時,絕沒有人會誤認他是個女人。
「你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雖然可惜,不過,既然不能得到你,我只好先除掉你!顾f著正準備扣下扳機——
就在這剎那,地面似乎震了一下,他愕然,對著聞知來喝問:「怎么回事?地震嗎?」
聞知來望著地面,喃喃地說:「公主的棺槨……就在下面騷動著……」
「什么?」游刀又驚又駭,公主的墓穴就在他腳下?
「原來如此……破了……被打破了……」她眼露鋒芒,唇中逸出輕囈。
「什么破了?你在說什么?」他惶惶地低頭往下看,就在這瞬間,他所站的地面突然崩塌下陷一個大洞,他和聞知來雙雙往下墜落。
「啊——」
「聞知來!」東方傾國急吼地撲過去,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抓住了聞知來的手。
游刀猝不及防,急著扯住她的衣擺,但布料瞬間撕裂,他只抓住她一片白衣碎片,整個人摔進深不見底的地下陵寢內(nèi),不見蹤跡。
聞知來吊在洞口,纖細的手臂被東方傾國拙住,情況緊急。
「別動,不要亂動,我拉你上來!」東方傾國跪踞在大洞邊緣,緊緊抓住她的手腕,可是身體卻不敢使力,因為洞沿的土石已陸續(xù)在崩落。
「放手吧……不然,你也會掉下來。」聞知來仰著頭,輕聲道。
她的眼睛看見了東方傾國的輪廓,他背著陽光,好像全身發(fā)亮,很美……
東方傾國屏息著,他知道她又看見他了,她的眼睛映著光,璀璨如晶鉆……
「你的天眼看到了什么?我會放手嗎?」他低喘著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不會。
不是因為天眼的預(yù)知,而是他那抓握得強而牢的手告訴她,他一點都不想放開她,甚至,他還不介意陪她一起掉下去。
這個人……怕是連地獄也會跟著她一起去……
一想到未來那個破碎的畫面,水氣,毫無預(yù)警地又沖上她從不流淚的眼眶,她的眼睛變得灼熱刺痛,忍不住痛苦呻吟。
「唔……」她緊閉雙眼。
「怎么了?」他一怔。
「我的眼睛……」她舉起另一只手想揉眼,但身體一動,他的手跟著晃動,洞口的沙石猛地陷下。
眼看著他也往下墜,他再不遲疑,趁著這墜勢,用力反拉,將她纖細的身軀整個提上來,緊抱在懷里,再拚命滾向一旁。
「嘩!」
不過差了零點一秒,他剛才趴著的地方已整片崩壞,土石往洞里直落,許久才傳來墜地聲。
他暗吁一口氣,對著聞知來道:「好了,沒事了……」
但聞知來卻依然趴在他身上,一動也不動。
「喂!聞知來?」他發(fā)覺不對勁,立刻坐起,扳過她的身體,整個人突然驚得呆住了。
可能是受到撞擊,她昏過去了,但令他駭然的不是她的昏厥,而是那兩道掛在她臉頰上的淚痕。
令人沭目驚心的紅色液體,從她的眼眶溢出,映著她蒼白小臉,有如一種不祥的噩兆,看得他呆若木雞。
一股寒栗打他心底竄出,耳邊驀地響超閔立根那老頭的警告。
你不能靠近她,否則,將會害死她!
一旦流下血淚,就太遲了……
這……就是血淚嗎?
他真的……會害死她?為什么不是別人,而是他?
太荒謬了!哪有這種事?他才不相信這可笑的鬼話!打死都不信……
伸手抹去那紅色的淚液,他一把橫抱起她,賭氣地瞪著她的臉道:「我不是每個預(yù)言都信的,你別以為這樣就能嚇走我,不論發(fā)生什么事,我都要帶你回臺灣,這是你允諾我的,你賴不掉。」
如果流血淚會害她喪命,那他從現(xiàn)在起,絕不讓她流淚,這樣總可以吧?
這樣,他就可以喜歡她了吧?可以……把她留在身邊了吧?
只要不再讓她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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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
聞知來終于來到了臺灣,住進了東方居,也幫忙解開了美人瓷與詛咒的謎,在她的開悟下,東方天驕和黑靖之間糾葛不清的愛恨,終于有了好的結(jié)果,雖然他們經(jīng)歷了生死,但也因此更認定了彼此,而他們愛情的結(jié)晶,更讓東方家有了不小的驚喜,事情,似乎到此暫時告一段落,長久以來一直處于詛咒陰霾下的東方家,總算露出一線曙光。
只是,黑靖懷了東方天驕的孩子,是不是就表示詛咒不再?
而破碎了的美人瓷,會不會招致其他更難纏的危險?
這點,東方家的人仍不敢斷定,因為,在東方四兄弟平安活過三十歲之前,誰也無法確認詛咒是否真的已徹底解除。
即使,那張美人圖,后來被發(fā)現(xiàn)已變成了一張白紙。
是的,一夕之間,美人圖上的美人有如蒸發(fā)了一般,從紙上消失,就連那句咒命詩也化為無形,如果不是還存留著那張泛黃白紙,如果不是美人瓷的碎片仍歷歷在目,真的會讓人以為,糾纏了東方家好幾代的詛咒,從來就不曾存在。
「這……這圖是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從香港回到臺灣的東方風(fēng)華在見到圖完全變了樣時著實吃了一驚,總覺得太不可思議。
雖然東方天驕傷勢已穩(wěn)定,但為了安全起見,他決定暫時讓他留在香港休養(yǎng)。
至于黑靖,由于身體太虛弱,再加上懷孕,也一并留下來做些調(diào)養(yǎng),由趙慕賢和母親留下來照顧她。
目前,他派了五名東方狼在醫(yī)院守護,他和東方傾國及東方絕世則陪奶奶一起將十二的骨灰送回東方居,隆重為這位忠心護主的保鑣辦理后事。
十二的死,讓東方天驕痛心又自責(zé),總是冷靜的他,在撫著裝著十二骨灰的東方瓷罐,向他道別時,像個孩子般,痛哭失聲,久久難抑。
十二跟了東方天驕八年,等于是東方天驕的影子,比起他們四兄弟,十二更像天驕的哥哥,與他相處的時間更長更久,如今他走了,天驕心里的痛,將一輩子也揮不去。
事實上,十二的死,不只讓東方天驕傷痛,也讓所有的東方狼消沉不已,因此,他和絕世才急著趕回來安撫這群夥伴。
不過,他萬萬沒想到,一回到家就看見了這張空白的美人圖!
圖依舊鑲裱在特制的板內(nèi),真空保存,不可能氧化,而就算氧化,也不會褪色得這么徹底,仿佛,里頭的美人不告而別似的,走出了圖。
「見鬼了,美人竟然不見了!」東方絕世也驚奇地湊近圖,瞪大雙眼。
「而且,連那些詛咒文字也都消失……」東方傾國喃喃地道,難以置信。
「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發(fā)生的,是聞小姐前天忽然要求我把圖拿出來看看……」仇義其實也嚇了一跳。
「這……聞小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東方老夫人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她看這副圖超過五十年了,可從沒發(fā)生過這種事。
「老夫人,請叫我知來就可以了!孤勚獊磔p聲道。
「知來啊,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好端端的,怎么變成了白紙?你快告訴我……」東方老夫人不安地問。
「別擔心,老夫人,這就表示,工匠的怨念已消!孤勚獊頊睾偷卣f明。 「怨念?」東方風(fēng)華驚凜。
「怨念已消,圖當然就消失。當年的工匠要的是一份得不到的愛情,他想守住的,也是一份根本就不存在的愛,公主為了讓他解脫,曾在畫上動了手腳,讓他轉(zhuǎn)世成女人,為的,就是要他找到屬于他自己的真愛,現(xiàn)在,他找到了,如愿了,那飄搖了千年的孤獨靈魂終于有了依靠,也終于明白,單方面的癡戀并不是愛情,真正的愛情是要兩心相屬,才能成立!孤勚獊碣┵┑纴怼
「你的意思是,圖會變這樣,都和黑靖有關(guān)?」東方絕世冷哼。到頭來,他還得感謝那個把東方家搞得天翻地覆的女人嗎?
「是的,黑靖懷孕,是個關(guān)鍵,代表著生命的重生,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力量化解這個詛咒!孤勚獊碛值。
東方傾國想到她之前對他說他不會死時所透出的玄機,心中微凜,脫口道:
「你早就知道黑靖會懷孕嗎?」
聞知來還沒回答,仇義搶先說了:「黑靖懷孕的事,聞小姐是第一個感應(yīng)到的,那天她一直在對我說什么恭喜:心跳之類的怪話,后來我才明白,她指的是黑靖的肚子里有了二少爺?shù)暮⒆!?br />
坦白說,仇義在接到從香港傳來的喜訊時,全身幾乎竄遍戰(zhàn)栗,他那時真的覺得,聞知來果然是個先知!
「你的天眼連這種事都看得見?」東方風(fēng)華驚佩之余,登時想起她在東方天驕赴香港找黑靖前曾預(yù)言「一死三活」,現(xiàn)在想來,她在那時就已知道黑靖將會懷孕,也預(yù)知了十二的死亡。
這女孩真可怕……他背脊一陣悚然。
「預(yù)知,本來就是天眼的能力!孤勚獊淼氐。
「真的這么玄?那我們所有人的未來,你不就都知道了?」東方絕世挑釁地問。
聞知來笑而不答,但東方傾國的臉色卻沉了下來。
從一進門,他的視線就沒離開過聞知來,他看得出她累了,雖然仍面帶微笑,但使用天眼太耗精神,她的氣色已變得有些暗沉,更令他擔憂的是,她那經(jīng)常閉眼的小動作……
在離開蘇州時,金鳳曾將他拉到一旁,提醒他不能讓聞知來常常使用天眼,更要他保證她會好好地回來。
「如果她在臺灣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不會饒你!」
「放心,我會一直跟在她身邊保護她的!
「不,你千萬別太靠近她,更重要的是,請你無論如何都不要動搖她,絕對不要……讓她愛上你!
金鳳的話和閔立根醫(yī)生一樣,好像都認定他會害死聞知來,這令他既氣悶又不解,他們到底把他當成了什么?
難道,他就只能這樣靜靜地看著她,不能碰,不能愛嗎?
「是的,請你別傷害她,別碰她,別愛她,不要讓你的任何情緒影響她,那她或者還有機會能活著回來,否則……」
秦婆婆最后的警語,像根針一直刺著他的胸口。
她真的會死嗎?就因為他?
不,他不相信,因為這些話都不是出自她的口,都是別人說的,他只相信她的能力,別人說的都不算,不算……
但她在第一天抵達東方家,為東方天驕解惑時,卻二度流下血淚,當那鮮紅的液體從她眼眶流出時,他才驚恐地發(fā)現(xiàn),有些事,如果命運注定了,似乎就無法阻止。
就像他無法不讓她流淚,無法阻止那種可怕的紅色液體從她眼眶流下……
那么,他是不是也將無法阻止她的死亡?
「知來,就你所說,黑靖懷孕,美人咒就解除了嗎?」東方老夫人急著又問。
「應(yīng)該是的!孤勚獊睃c點頭。
「應(yīng)該?你其實也不太確定嗎?」東方絕世擰著秀麗的雙眉。
「不是不確定,而是還有一件事得完成,詛咒才能真正解除!顾值。
「什么事?」東方風(fēng)華問道。
「美人瓷的碎片,連同這幅圖,在黑靖的孩子出生之前,請務(wù)必妥善保存,當孩子落地,記得取他的一滴血,與這兩樣?xùn)|西一起焚毀,記住,在這段期間,一定要守好這兩樣?xùn)|西,更要確保黑靖和孩子的安全。」聞知來慎重地道。
「你這話的意思是,有人會來搶奪嗎?」東方風(fēng)華警覺地問。
「是的!
「是誰?」
「公主的駙馬!顾従彽氐。
「公主的駙馬?」每個人都呆住了。
「當年宋氏公主的丈夫,也已轉(zhuǎn)世而來,他正在找美人瓷,如果美人瓷落入他手中,事情可能會變得更加復(fù)雜!
東方傾國恍然變臉:「你指的是游刀?原來他……就是當年那位公主的丈夫?」
「是的。」
「難道他摔進古墓卻沒死?」掉進了深不見底的古墓里,還能活?
「沒有,他還活著。」
東方傾國凜然,如果那家伙還活著,早晚會找上門來。
「傾國,這是怎么回事?什么古墓?」東方風(fēng)華急問。
東方傾國將之前發(fā)生的事略做說明,眾人愈聽愈是心驚,誰也沒料到,好下容易即將破解詛咒之際,竟又會冒出這號人物!
「等一下,你是說……你找到公主的陵寢了?」東方風(fēng)華驚訝不已。公主的陵寢地點成謎,小九找了好多年都毫無所獲,怎么傾國不只找到,還去過?
「是聞知來找到的!箹|方傾國道。
「這么重要的事為什么現(xiàn)在才說?」老夫人驚呼。
「一回來就發(fā)生這么多事,哪有時間說明?況且,古墓在那兒又跑不掉,下次再找時間去就行了。」他輕哼道。
「你沒下去看看?」東方絕世又問。
「沒有,那時陵寢塌了,加上聞知來受了傷……」他那時哪有心情去管陵寢,他一心只想快點帶聞知來離開。
「塌了?那萬一找不到了怎么辦?」老夫人急道。
「老夫人,別擔心,陵寢的位置,傾國先生記得的!孤勚獊磔p聲安撫老夫人。
「是嗎?傾國,你記得嗎?」老夫人轉(zhuǎn)頭看著東方傾國。
「就算我忘了,聞知來也記得!箹|方傾國聳個肩。
「對對,知來啊,那你可得幫我們東方家?guī)偷降祝荒茏吲!」老夫人拉住聞知來的手,軟聲要求?br />
「是。」她點點頭。既然來了,她就回不去了,甚至,她不確定她能否活到一年之后。
「陵寢已找到,小九就沒必要再東奔西跑了,叫她回來吧!」老夫人朝仇義道。
「是!钩鹆x應(yīng)聲。
聽到小九要回來,東方絕世的臉閃過一絲復(fù)雜的神情,但很快又消逸。
「不過,現(xiàn)在重點是得調(diào)查一下游刀這個人!箹|方風(fēng)華沉吟著。
「是,得小心這個人!孤勚獊淼。
「照你的說法,那個叫游刀的人,為了公主,想奪回美人瓷?」東方絕世不耐地問,漂亮的臉孔堆滿了厭煩。
一個又一個的敵人,有完沒完。
「他想得到美人瓷,并不是為了公主,而是為了工匠,他想找到擁有工匠骨血魂魄的那個圓盤。」她正色道。
「什么?這是什么意思?」眾人又是一怔。
「難不成他痛恨工匠騷擾他老婆,到死還纏著公主不放,氣得轉(zhuǎn)世追來?」東方絕世冷譏。
「不……他是為了愛而來。」
「愛?」
「當年那位駙馬,愛上了艷麗貌美的工匠!
這個答案,讓在場每個人都傻眼。
美人瓷背后的故事怎么會如此復(fù)雜?而東方家又偏偏去沾惹上這個咒物。
「那個駙馬是個同性戀?」東方絕世瞪眼。
「我不知道,一個人內(nèi)心的愛戀傾向有時是多面性的,也許,就在某個時刻,某一個眼神交會,他就墜入了情網(wǎng),從此不可自拔!顾p嘆著。
「孽障!孽障……」東方老夫人喃喃念著。
「工匠癡戀著公主,駙馬暗戀著工匠,那公主她……知道嗎?」東方風(fēng)華疑惑地問。
公主她知道嗎?
這問題讓聞知來微凜,這一瞬,她又聽見了那個聲音——
拜托你了……凈衣……
頓時,腦中有個畫面一閃而過,但卻太模糊,令她抓不住。
「喂,你怎么不說話了?」東方絕世催問。
「我……」她努力想捕捉腦海那個畫面,但一陣刺痛來襲,她的眼睛痙攣,痛得她臉色蒼白。
東方傾國沒有忽略她的異樣,立刻站起。
「可別告訴我公主純真得什么都不知情,從她擺了工匠一道,讓他轉(zhuǎn)世成女人這件事來看,她絕對也是個精明角色!箹|方絕世啐笑。
「公主她……」她為什么看不清那個畫面?只有有關(guān)她自己的事她才看不見,難道,她的過去也和公主有關(guān)?
「你似乎很困擾,怎么,你不是先知嗎?也有你看不到的事嗎?」東方絕世嘲弄她的一臉困惑。
「絕世……」眾人正同時斥責(zé)東方絕世的無禮,東方傾國早已忍不下去,他臭著一張俊美臉龐,上前一把將聞知來從沙發(fā)上拉起。
「別再問了,讓她休息吧!
「沒關(guān)系,我還好!孤勚獊淼氐馈
「不,你累了,回房去!顾麖娪驳胤鲎∷,不理會大家的錯愕,直接帶她走出客廳,往后院的別居而去。
東方絕世瞪著他的背影,冷聲嘲諷:「三哥該不會喜歡上這個瞎子了吧?」
「絕世,注意你的用詞!箹|方風(fēng)華喝道。
「哼!我哪有用錯詞?眼睛看不見就叫瞎,所有版本的國語字典里就是這樣解釋的,不然你自己去查!顾p哼一聲,桀騖地一甩馬尾,逕自上樓去了。
東方老夫人有些錯愕。
為什么這三個孩子總是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從趙慕賢到黑靖,她已經(jīng)妥協(xié)兩次,而今又來個聞知來?
她雖然是好女孩,但她的眼睛……
「風(fēng)華……」老夫人看著長孫。
「奶奶,別擔心,仇義提到過,聞知來絕不能談男女之情,否則有生命之虞,她應(yīng)該懂得分寸!箹|方風(fēng)華嘴上如此安慰奶奶,心里卻已感覺得出,從來不對任何事任何人認真的傾國,對聞知來是不太一樣。
「是嗎?那就好。有空勸勸傾國,對象要好好找,別急著定下來。」東方老夫人松口氣。這陣子她可受了不小刺激,又是美人瓷碎了,又是天驕重傷,然后又是黑靖懷孕,現(xiàn)在再加上傾國愛上一個眼盲的女孩,一顆心又上又下的,也實在夠折騰她的了。
「我會的。仇總管,麻煩你扶奶奶進去休息!顾虺鹆x道。
「是!钩鹆x應(yīng)了一聲,攙著老夫人回房歇息。
東方風(fēng)華則獨自待在客廳,看著那副空白的美人圖,心想,依傾國的性子,才不會管對方回不回應(yīng),一旦愛上了,恐怕是上窮碧落下黃泉,至死也不會罷休……東方家的子孫在短短的三十年壽命里,似乎總是這樣,若要愛,就愛得不顧一切,又狂又烈。
就和那個工匠的癡一樣,一樣無可救藥。
這,也許才是美人瓷真正的詛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