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知來!開門哪!我來了……」
「聞知來,再不開門我翻墻進(jìn)去嘍!」
「聞知來,我給你帶來一些好吃的東西,讓你補補眼睛,快開門啊……」
凈國外傳來東方傾國捶門兼大喊的聲音,吵得左鄰右舍都出來觀望,有些老人家嫌吵,準(zhǔn)備出來罵人,但一看到東方傾國的模樣,卻整個傻住,完全忘了要說什么,甚至還加入了圍觀行列。
凈園內(nèi),金鳳捂住耳朵,從轎廳沖進(jìn)庭園內(nèi),嘴里不停地低咒:「要死啦!那妖男怎么回事?都三天了還不走,天天跑來鬧,我快受不了了……」
「他不會這么容易打發(fā)的!孤勚獊碜跊鐾だ铮抵鴽鲲L(fēng),曬著秋日,無奈地輕嘆。
事關(guān)東方家的生死,東方傾國理所當(dāng)然不會輕言放棄,只是,她可沒料到他一個大男人還會這樣胡鬧。
前兩天,他還找了一堆人來要求她卜卦算命,吵翻了整個凈園,害得金鳳一整天都在忙著打發(fā)勸退,她也不勝其擾。
今天,他倒換了花樣,一大清早就在門前叫門,吵得人不得安寧。
「真是的,長得那么俊美,性子卻差勁到極點!菇瘌P罵道。
「可不是嗎?一身錦繡皮囊,艷色無雙,性子卻這么古怪……」聞知來低聲說著。
金鳳聽得一怔,有些疑惑地看著她:「知來,怎么你說得好像知道東方傾國長得如何?」
聞知來一驚,連忙解釋:「我是聽你說的,才自己想像……」
「哦。」金鳳愣愣地點頭。
「再說,他散發(fā)的氣很美,七彩耀目,與其他人不同。」
「哼,還真的和其他人不同呢!我活到現(xiàn)在,還沒見過像他那樣的男人,美到……讓人不敢直視,美得比女人還美……坦白說,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心跳就咚咚作響,像被雷劈到似的,眼冒金星,頭都昏了,現(xiàn)在門外圍著的那些男男女女老老小小,沒一個不被他迷住……嘖嘖,妖啊!他一定是只妖精變的!菇瘌P夸張地說道。
「他的美,來自詛咒,真要說起來,的確與妖無異了!孤勚獊淼褂X得金鳳說得很貼切。
「說到那個詛咒,知來,他們東方家的子孫……包括他……真的都活不過三十歲嗎?」金鳳之前聽仇義提到這個不可思議的事件時,就有點發(fā)毛。
「是的。」活不過三十……這就是東方傾國最大的難題。
「呼,也難怪他會一直糾纏,換成是我,早知道自己的死期,肯定會瘋掉。」金鳳抖了一下。
「所以,預(yù)知未來有什么好呢?人人都想問我未來,可一旦知道了未來,人生還有什么樂趣可言?」聞知來戚慨地道。
「可是……知來,你有看見東方傾國的未來嗎?他……真的會在三十歲之前就死嗎?」金鳳嘴里雖然妖男妖男地喊他,但一想到這么美的人早早離世,就覺得心疼又可惜。
有看到東方傾國的未來嗎?
不,沒有,這就是最令她恐慌之處,在他身上,她什么都看不到,只除了……
他的臉!
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發(fā)生。每個人的一生,在天眼中都不是秘密,但她可以選擇看或不看,說或不說,只是,自從十歲跟了師父,師父就要她盡量少看少說,以免天譴反撲。
可是,面對東方傾國,天眼卻第一次失了焦,不看命,只看人。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在蕓蕓眾生之中,她獨獨只看見了他?
「聞知來,在想什么?」
東方傾國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園內(nèi),嚇得金鳳差點跳起來,也讓聞知來吃了一驚。
「喂!你……你你你怎么進(jìn)來的?」金鳳指著他怒喝。
「翻墻進(jìn)來的啊,誰教你們都不開門。」東方傾國笑了笑,逕自走進(jìn)涼亭。
「給我等一下……你怎么可以私闖民宅?」金鳳追上去,想趕在他接近聞知來前攔下他,可是,就在她的手快要抓住他時,他陡地從石階一跳,如飛鳥般縱身躍落在聞知來面前。
天啊天啊!真的是只妖啊!居然還能飛……金鳳瞪大雙眼,嚇得心跳停擺。
「聞知來,我?guī)湍銕砹艘环蓁坭锦U魚雞,聽說這能養(yǎng)眼修目,待會兒請那位大娘幫你熱一下!箹|方傾國笑著將手中伴手禮放在亭里的石桌上。
「什么大娘?我還是小姐,小姐!」金鳳怒聲大暍。
聞知來淡淡一笑,道:「謝謝你,傾國先生,讓你破費了。只是,能不能請你別再來了?你這樣我會很困擾!
「你這樣,我同樣會很困擾!」東方傾國在她對面的石椅上坐下,蹺著腿,輕輕晃著,一手托腮,視線直勾勾地望著她。
今天的聞知來身穿一件簡單的白色圓領(lǐng)長罩衫,看起來還是那么純凈,仿佛一朵不染塵的白荷,佇立在這喧擾的人世,獨自散發(fā)清芳。
「什么意思?」她聽出他話中有話,微微一怔。
「你在這里住了很久了吧?」
「是,凈園是師父的舊居,我從十歲就被帶到這里。」
「那么,你應(yīng)該很喜歡這里羅?」他又問。
「當(dāng)然,不只喜歡,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
「你這么喜歡這座舊園,按理說,我不該趕你走的,可是,怎么辦,它從今天起就是我的了。」他壞壞地笑了。
她呆住了!他……在說什么?
金鳳好笑地道:「別鬧了,東方傾國,這凈園可是老師父留給知來和她的師兄方仲愷的!
「原則上是這樣沒錯,但那位師兄——也就是魯默的師父方仲愷先生,為了幫朋友興建學(xué)校,曾將這個凈園抵押借了錢。」東方傾國道。
「什么?仲愷什么時候……」金鳳臉色刷白,轉(zhuǎn)頭看著聞知來,急道:「知來,你知道這件事嗎?」
聞知來點點頭,道:「是,我知道,但……」
師兄比她大了將近三十歲,是堪輿風(fēng)水的高人,但他生性拓達(dá)灑脫,總是提醒她,不要太常用天眼預(yù)卜未來,他說,人生就是一種驚奇和冒險,早就知道結(jié)局,多沒意思?
所以,她從不去探知師兄的事,她以為,豪放不羈的他應(yīng)該會活得長長久久,快快樂樂地四處游走……
結(jié)果,師兄不到五十歲就死了,說是在開車時打瞌睡翻車,出了意外。
金鳳哭著去收尸時,還無法置信,好端端開著車為什么會打瞌睡?為什么會一個人死在那么偏遠(yuǎn)的山村?
那時,她第一次用天眼看了師兄,在他冰冷的尸體上,竟有一團(tuán)燦爛的光圈,在光圈中,她看見他站在一間簡陋的學(xué)校里,看著一群孩子在上課,笑得很開心……
她才明白,師兄死前都在忙著興學(xué),那個熱心又熱情的大頑童,寧可舍棄一些大老板的高薪邀請,只想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因此,她明知道他私下抵押了凈園,也不怪他,只是在他死后將這筆債承接下來,靠自己的力量還款,這也是她偶爾會破例為人預(yù)卜的原因,她總得賺點錢來維持凈園。
只是,明明按期繳了利息,為什么凈園還會落入東方傾國手中?
「你不相信嗎?要不要我拿證明給你看?」東方傾國從紙袋里拿出一疊文件。
金鳳沖過去一把將文件搶過來,一看之下,幾乎站不住,跌坐在椅子上,顫聲怒罵:「怎么會有人這么笨……根本不用大腦,這樣把凈園給抵押了,教知來怎么辦?這混蛋……死就死了,還拖累活著的人……」
「小鳳姊,師兄也是做善事。」她平靜地安撫金鳳。
「善事?做善事也得衡量自己的能力!他難道不知道這園子你也有份,他……怎么可以瞞著你……」金鳳氣得都快哭了。
「你們大概不知道吧?秦婆婆用她的存款墊了半年的利息,最近繳不起,銀行開始催款,可憐的秦婆婆才急出病來。」東方傾國是從仇義那里得到的消息。 聞知來愣住了。
「什么?秦婆婆竟然……」金鳳愕然又愧疚。
「難怪婆婆前陣子氣會那么弱……」聞知來不禁自責(zé),她這些日子一直在休養(yǎng)生息,也沒去注意秦婆婆在苦惱什么,更沒發(fā)現(xiàn)她早已入不敷出。
「呵……就因為這樣,我才有機會買下凈園!箹|方傾國得意地笑著。
「東方傾國,你這個小人!你怎么可以趁人之危?」金鳳瞪著東方傾國。
「為什么不可以?」東方傾國魔魅的臉上絲毫沒有歉意,雖然他的確動用了他私人帳戶里的龐大財力迫使銀行就范,但那又怎樣?這個世界,本來就是誰強誰得利,誰弱誰遭殃。
「你……」這位美男子,心特黑……
「好了,小鳳姊,算了吧!」
「什么算了?這家伙要把咱們趕出這里啊!」金鳳跺腳。
「不會的,他的目的,只是要這我隨他走一趟臺灣而已,他根本不需要這個破園宅。」聞知來很清楚東方傾國的用意。
「沒錯,只要你跟我回去,我就把凈園送還給你!箹|方傾國瞇著星眸,美形的唇微微上勾。
這下子,聞知來非跟他走不可了。
「好吧!那我就跟你走一趟吧!」聞知來很清楚,她沒有選擇的權(quán)利,從東方傾國散發(fā)的氣息她就可以得知,他不是那種可以商量的人,如果他打定了主意,就算磨死你,也不會放過你。
「太好了,那我們也不用再耽擱了,馬上就走。」東方傾國站起身,走向她。
「不!知來,你不能去!」金鳳焦急地抓住她。
「小鳳姊,或者,這就是我的宿命,注定非走這一遭不可。」她釋然地拍拍她的手。
「可是,你這一去,很可能會死!」金鳳怒喊。
「死?沒那么嚴(yán)重吧?這位大娘,東方家只是請聞知來去幫個忙指點指點,又沒要她的命!箹|方傾國失笑。
「你什么都不懂!知來她今年就是不能出門,否則必死無疑,這是老師父死前一再叮嚀的!你……你這樣逼她,分明是想害死她!」金鳳瞪著他,真想好好罵他一頓,但一對上他的美目,氣就軟了八分。
「好了,別說了,小鳳姊!孤勚獊碇浦顾f下去。
「聞知來,難道你今年一走出大門就會死?」東方傾國覺得太夸張。
「大概吧!」
「大概?為什么不是肯定句?難道擁有天眼的你,不能預(yù)測自己的未來?」
「是不能!顾鎸χ厮萧贼怨恻c,淡然地道。
就像人的雙眼只能看到別人,看不見自己,天眼看的永遠(yuǎn)都是別人的事,她無法看到自己的未來,只要是遇到有關(guān)她的一切,天眼就盲了,大則生死,小則跌倒受傷,她都無法窺知。
師父說,這是上天給她的慈悲,也是補償。
的確,也只有這樣,她才能在什么都能一眼看穿的這個世界,稍微喘口氣。
但是,現(xiàn)在,讓天眼盲的人,卻多了一個……
想到此,她下意識轉(zhuǎn)向東方傾國:心底那份不安再起。
而東方傾國也正好盯著她:心想,未卜先知,竟無法卜出自己的事,這種說法貫在有點可笑。如果不是多少知道她的能耐,他真的會以為她在唬弄人。
「所以,你走出凈國會不會真的死去,你其實也不確定,是吧?」
「是!
「既然這樣,那就先試試看吧。」說著,他倏地攫住她的手,拉著她就走。
「啊?」她驚呼一聲。
「東方傾國,你……你要干什么?」金鳳嚇得大叫。
「我們就來試試看,出了凈園的大門,你會不會死?」他轉(zhuǎn)頭對著聞知來惡劣一笑。
聞知來瞪大雙眼,渾身又是一顫,那種強烈的感覺再次來襲,然后,眼前迷蒙的一切霍然清晰,她,又再一次看見了那張俊麗無儔的艷容!
東方傾國幾乎是立刻捕捉到她眼中的變化,他微愕,笑容凝住,猛然將她拉向自己。
她大駭,瞳仁急縮,很快地掙開他,雙手蒙住了眼睛。
不該看!不能看!看了就會……就會……
他卻不讓她遮眼,扣住她的細(xì)腕,硬是扳開她的雙手,整個人逼近她的臉。
失去雙手的掩蔽,她慌亂地閉上了眼睛,把他那張絕色阻隔在眼簾之外。
「為什么閉眼?你明明看見了我。」他不悅地問。
她不答,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怕看到我嗎?」他盯著她微白的小臉,好奇更濃。
她緊閉著的眼睫輕輕顫動著,呼吸微喘,低聲道:「請放開我……」
「你睜開眼,我就放手!顾肟此难,想看她……看著他。
金鳳見他為難聞知來,掄拳沖上去道:「你這妖男,還不放手——」
「你再不睜開眼睛,我就吻你羅。」他說著真的俯下頭,唇緩緩湊向她。
感覺到熱氣撲來,她一驚,下意識地睜開眼,正好對上了他那近在咫尺的深邃水眸。
頓時,兩人四目相接,視線交會……
他清楚地看見了映在她清澈明瞳中的自己,這一刻,一道莫名的悸動竄進(jìn)了心頭,他胸口一窒,彷佛在被她盯住的同時,他的靈魂就被攝入了她的眼中,成了她的俘虜。
而她,在撞見他容顏的此際,終于真正體悟了師父的那句話。
天眼落凡,不是因為天眼盲了,而是因為,她那從小到大都定靜無欲的心——
亂了。
天眼落凡,只是個預(yù)警,預(yù)告著她會愛上這個男人。
所以,她才只能看見他,因為,她這一生,只想看見他,只愿意看見他!
「知來?你……」金鳳呆看著這一幕,傻眼地捂住口。
知來……正看著東方傾國……
金鳳的聲音震醒了她,剎那間,東方傾國的臉化成無數(shù)碎片,然后,她聽見了自己哀嚎的哭聲,一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如狂潮席卷而來……
因他而來!
她錯愕驚恐,用力推開他,轉(zhuǎn)身狂奔。
可是,在離開他觸碰的瞬間,眼前又變回迷蒙,她看不見腳下石階,一逕亂走,右腳踏空,整個人摔了下去。
「知來!」金鳳驚呼。
東方傾國動作很快,一個箭步?jīng)_過去,在她摔落前及時摟住她的腰,將她拉回他懷里。
金鳳嚇出一身冷汗,無力坐倒。
「為什么你一看到我就想逃?我的臉真有那么可怕嗎?」東方傾國低頭看著聞知來,埋怨似地輕哼著。
每個看見他的人,都像蒼蠅急著黏上來,只有她,拚了命要躲開他。
聞知來靠在他胸前,悸動輕喘,無法開口,只是凄愴地想,可怕的不是他的臉,而是她的未來。
遇上他,她已注定——
淚將如血,心魂將亂,性命……必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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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十二點,凈園的門悄悄地開啟,金鳳拎著一個舊皮箱,向外探了探,才轉(zhuǎn)身扶著聞知來出門。
「好,現(xiàn)在沒人,我們快走!顾o拉著聞知來的手。
「小鳳姊,我們逃不了的,東方家的人很厲害的!孤勚獊韲@道。
「誰說的?我就有辦法把你藏起來,讓那個東方妖男怎么也找不到你!菇瘌P低聲保證。
「哦?你要把她藏到哪里去啊?」東方傾國的聲音悠悠哉哉地在陰影處響起。
金鳳大吃一驚,轉(zhuǎn)頭瞪著神出鬼沒的東方傾國,一臉見鬼了似的慘白,聲音全卡在喉嚨里。
聞知來雖然早有預(yù)感,但她沒想到他竟能猜得到金鳳的想法,半夜在門口堵人。
「不是說,出了凈園這道門,你就會死嗎?聞知來。」東方傾國緩步靠近,側(cè)身倚著石墻,雙手環(huán)在胸前盯著她。「可我看你現(xiàn)在好好的嘛。」
「那只是個說法,師父的目的,是叫我別在今年離家,尤其,不能往東方。」聞知來低聲道。
「哦?這分明是沖著我們東方家說的吧?」他不太喜歡這種毫無根據(jù)的預(yù)言,說得好像他們東方家會殺了她似的。
「是的!顾膊环裾J(rèn)。
「所以你想逃?」他看得出,她非常非常想和他保持距離。
「我逃得了嗎?」她抬起頭,反問。
「很難。」他笑了。
「我想也是!顾退牧b絆將會很深,這點,在她看見他的那一瞬,就該覺悟了。
「我已經(jīng)訂好后天的機票,為了能讓我好好睡個覺,我從現(xiàn)在起只好住在這里了!顾Q。
「你要住下來?」金鳳驚呼!高@怎么可以……」
「麻煩你去準(zhǔn)備間客房,好嗎?小鳳姊!箿剀浀穆曊{(diào),勾魂的眼神,他朝金鳳露出一個魔魅的微笑。
金鳳的話到舌尖就蒸發(fā)了,她呆愣愣的看著他,像被下了咒語般,點點頭,氣也消了,魂也消了,乖乖拎著皮箱進(jìn)去整理客房。
「進(jìn)去吧!聞知來,今晚外頭可有點涼意呢,亂闖亂逛,小心會感冒哦。」他笑著扶著聞知來,大刺剠地定進(jìn)凈園。
接下來,他要茶,金鳳奉茶;他要點心,金鳳忙著拿餅乾,甚至還主動幫他熱了一碗湯,眼里全冒著星光,儼然成了他的超級大粉絲。
不過,他對凈園的設(shè)備實在不敢恭維,房子太老舊,現(xiàn)代化電器設(shè)備太少,客房床板太硬,浴室簡陋……
「沒有電視,沒有任何空調(diào),沒有音響,沒有電腦,沒有網(wǎng)路……你過的是什么年代的生活啊?」他繞了一圈,從客房繞回到正廳,沒好氣地對著聞知來抱怨。
「你說的那些東西,我都用不到!孤勚獊淼坏氐。
「但總得吃好一點吧?這茶……唉!真難喝!」他拿起茶杯聞了聞,又嫌棄地將它放回桌上。
「喂喂喂,東方少爺,你是在說我泡的茶難喝嗎?」金鳳像是突然清醒過來,氣又上來了。
「啊,抱歉,不是你的問題,是茶不夠好,下次我買好茶來送你。」他又送給金鳳一個秋波。
金鳳于是再度淪陷,傻笑著將茶杯收走。
聞知來就算看不清,也猜得出發(fā)生了什么事。
想必,小鳳姊已被東方傾國電暈了吧!如果他要刻意展現(xiàn)他的妖冶,就絕對沒有人能抵擋他的魅力。他的絕艷麗色,一半來自美人瓷的詛咒,一半則是家族世代的遺傳,這種不尋常的異相,是不凡,卻也不祥,從不會在人世長久。
所以才有那流傳的話——
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
下咒的人,因最愛的公主死于三十盛年,因此,也要驚擾了公主陵寢的惡賊遭到相同的命運。
于是,東方家的子孫,個個命不過三十。
東方傾國今年應(yīng)該……二十三吧?如果詛咒不解,他的命,按理說,只剩下七年。
「你在想什么?」東方傾國發(fā)現(xiàn)她在沉思。
「我在想,你還能活多久!顾毖浴
「哦?那你看我還能活多久?」他故意攏了攏長發(fā),挨著她坐下,臉朝向她。
「我看不到你的任何事!顾慌晕⒖s了一寸,努力和他保持距離。
他挑了挑眉,陡地將掌心覆在她的小手上。
「啊!」她嚇了一跳,立刻抽開,不慎打翻了桌上的湯碗,湯汁灑了他一身濕。
他倒也不氣不怒,只是挑釁地道:「說謊,只要我碰到你,你就看得到我了,不是嗎?」
她吸口氣,不答,只是輕聲道:「我去拿件衣服給你換上。」
他看著她毫無困難地走回自己的廂房,心想,要不是真的確定她眼睛有問題,他會以為她在裝瞎。
但,她的眼睛也的確有問題,似乎,在他碰觸到她時,她就會暫時復(fù)明,就能看得見他,可是,他看金鳳總是牽著她的手,她卻沒有這情況……
為什么會這樣?她只看得見他嗎?
更奇怪的是,她對這種現(xiàn)象似乎非常驚恐,她到底在怕什么?
或者該問,她的天眼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竟會讓總是不疾不徐,冷靜淡定,沒情沒緒的她,那樣恐慌失色?
正思忖著,她已拿出一件寬大白色長衫,遞給他。
「這是我最大件的衣服了,你看看能不能穿!
他脫掉被湯汁沾濕的名牌上衣,接過白衫穿上,衣服上有著屬于她的淡淡清新氣味及一種古老的香皂芬芳,令他的心微微晃動了一下。
「穿得下嗎?」她問。
「剛好。」他罩上這件女性的白衫,整個人看起來更像個女人了,瞥了玻璃上自己的身影,臉上閃過一絲自嘲。
到死,他都卸不掉這張女人的臉……
「穿好了嗎?那衣服有兩條帶子……」她又道。
「是啊,這兩條帶子是怎么回事?要怎么綁?」他蹙眉看著那多出來的兩條帶子。
「左邊那一條是要穿到另一邊腰側(cè),穿出……」她解釋著。
「哎,真麻煩,你幫我綁吧!」他要求。
她愣了愣,臉上閃過猶豫。
「別忘了,是你把我的衣服弄臟的。」他任性地站到她面前,擺明了非要她弄不可。
他是故意的,她明白,但潑灑了湯汁她也有錯,只好伸出手,摸索著他腰上的兩條帶子,再將其中一條穿過另一邊腰側(cè)的洞,繞過后方,拉到另一邊來與另一條帶子相系。
這些動作得靠近他的身體,她很小心地不去貼碰到他,很小心,不讓他的氣再影響她……
他低頭看著她低垂的眉目,看著她不興波瀾的表情,突然很想將她那種不染世俗的面具撕開,想將她拉進(jìn)這滾滾紅塵之中,讓她戚受人們的生死哀苦,悲歡離合。
「你的眼中,只能看得到我,對吧?」他哼問。
她的手頓了一下,不想回答,繼續(xù)系著帶子。
「怎么不說話?」
「我不想說。」她冷淡地道,系好帶子,轉(zhuǎn)身要退開,他卻倏地伸手扣住她,將她拉進(jìn)懷里。
「不想說的理由是什么?」他惡劣地笑問,手還環(huán)住她的腰。
「請你放手,傾國先生!顾龥]被嚇到,靜靜地道。
他盯著她清透的眼瞳,忍不住舉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見她毫無感覺,不免有點惱:「嗯?這一次你怎么沒看到我?」
「因為我不想看。」
「不想看我?為什么?你不喜歡我的臉?還是,你怕我?」
「我怕我自己!顾p輕掙開他,正要退出他的懷抱,卻又被他拉住。
「你這是在敷衍我嗎?」他不悅。
「已經(jīng)晚了,請你回房休息吧!」她冷靜地抬頭對著他道。
他細(xì)細(xì)打量她的臉:心里泛起了一層淡淡的薄霧,那種感覺很微妙,就是整顆心陷進(jìn)霧里,蒙朧,微悶,卻又像是被什么滋潤著。
這個女孩,和其他人很不一樣,起碼,她對他來說,很特別。
「好吧,那我們明天再聊,晚安!刮⒚蛑,放開她,他轉(zhuǎn)身走開。
「明天你不會有精神和我聊天的!顾庥兴傅卣f著,也自如地走回她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