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zhǔn)備不屑地離去時,小小的身影從教室彼端略咚咚地疾步跑來,抵達(dá)到他面前時,除了氣喘吁吁的笑臉外,還奉上好幾本筆記。
“這什么鬼?”裴易行挑眉。
不會是想用這幾本薄到不行的書打他吧?別鬧了!
“這……這……呼……”郝詠嫻停了下,順順氣,才重新開口,“這是你沒來上課的那幾堂,我?guī)湍愠聛淼闹攸c。給你。”小手更加往前遞去。
裴易行倒是大大地退了一步。
天!這比抄家伙揍他還來得恐怖!這女的真的太厲害了,怎么知道他的罩門?他用像看到鬼一樣的表情瞪著她手上的那些筆記本。
“你……你拿回去,誰要你多管閑事的!”他口氣惡劣地拒絕。
“唉,你別客氣嘛!就拿去啊,考試還是要考的,|次就考過不是比較省事嗎?我知道你忙,所以順便就幫你做了重點,這樣我也可以加深印象,你不用客氣啦!奔哟笮︻,手繼續(xù)遞過去。
“啪!”
打過無數(shù)架的手毫不留情地?fù)]掉她的好意,筆記本散落一地。
那是自然反應(yīng),是他被強迫做不喜歡做的事的自然反應(yīng)。
但做了之后,裴易行馬上感到后悔。
正傷腦筋她要是待會大哭大鬧應(yīng)該怎么辦時,蹲在地上把本子重新?lián)炱饋淼暮略亱,反而先對他行禮道歉。
“對不起,可能我嚇到你了。那這樣,我把這些筆記放在桌上,你等下再自己收起來帶回去。我只記比較重要的重點,可能沒辦法讓你看了就考滿分,但至少會及格!
看著她依然巧笑倩兮的小臉,裴易行著著實實愣到了九重天去。
“你要記得看喔,我先把那些教材拿去地下室還。明天再見!
郝詠嫻向他揮揮手,便稍嫌吃力地抬著裝滿教材的塑料盆離開教室。
這女的是天兵?怎么……聽不懂人話嗎?沒有神經(jīng)的。
裴易行抓起那些筆記本走到垃圾桶旁,想也不想地全扔了進(jìn)去,轉(zhuǎn)身瀟灑離去。
但腳步走了一步、兩步、三步……
等等,那少說也有五本吧?她抄了多久?如果她發(fā)現(xiàn)他把它們?nèi)?dāng)垃圾扔了,那她會不會哭死?
會哭的女生就跟不會干架的小弟一樣麻煩。算了,他還是扔到別間教室去好了!
可是扔到別間教室,萬一被別班同學(xué)拿來大作文章呢?據(jù)他所知,與她交好的人可不只限于這間教室里。
。∷懔怂懔!反正帶回去扔在家里,他不看她也拿他沒轍,何必自找麻煩呢?
嘆了口氣,裴易行轉(zhuǎn)身從垃圾桶撿起那些筆記本,還隨手翻了翻。
“天!這真的是要我的命嘛!里頭寫什么鳥我要是看得懂,就不叫‘裴易行’了我!”
好,接下來去哪兒晃呢?
正在思考著下一步該往何處去,裴易行不意看到孤孤單單落在椅子上的粉紅色書包。
呃……她剛剛有跟他說“明天見”這句話,所以她是要回去了吧?是將教材拿去地下室后就直接回家的意思?
所以……這粉紅色書包是她忘記帶的?
喔!不!他絕對不會拿著一個惡心的粉紅色書包到處跑!
反正他本來就不是個好東西,不必遵守童軍規(guī)則——日行一善。他就當(dāng)沒看到,不曉得她忘了帶書包,管她的!
可是,裴易行兩腳硬生生地釘在地上,怎么樣都做不到視若無睹。
人家為了你抄了五本筆記本耶!右邊的小天使說。
那是她自己難婆、多管閑事,關(guān)我什么鳥事!左邊的小惡魔說。
好歹幫女生送個包包不為過吧!小天使再說。
為什么要?那是她自己白癡沒帶腦出門,忘記的,幫她拿去有什么好處?左邊再度傳來惡魔的聲音。
他本該順從本性,就算知道她忘記帶走書包,就算知道她發(fā)現(xiàn)后還要跑回來再拿一次很麻煩,反正他天生不適合做好事,就這樣吧!
就、就……就這樣?那……那他現(xiàn)在手上拿的是什么?
瞪著眼前嚼心的粉紅色無嘴貓書包,再瞪著自己違背本意的右手,裴易行嘆了口氣,好吧,算了,反正他本來就要在學(xué)校晃晃,地下室那邊滿涼的,就當(dāng)去那補個小眠吧!這個書包,順道而已。
裴易行勉強為自己找了個借口,就這樣右手拎著粉紅色書包,左手抱著筆記本往地下室走去。
“哈哈,如果現(xiàn)在有老師看到我這種扮相,一定以為我突然奮發(fā)圖強了咧!”他自嘲著。
教室離地下室并不遠(yuǎn),但位處較偏僻的操場邊緣,有幾棵大樹圍著,涼歸涼,但因為很少師生走動,成了一些壞學(xué)生流連之地,所以裴易行對那很熟,簡直像在走自家廚房一樣。
想起同學(xué)們總是流傳那里鬧鬼的流言,他總會忍不住哈哈大笑,那些都嘛是他們這些不良學(xué)生唬爛編出來的,就是要嚇嚇那些膽小的好學(xué)生和自視甚高的女老師。
嗯一這樣想來,那個郝詠嫻倒是挺膽大的嘛,連這種地方都敢自己一個人來。由于已是傍晚時分,當(dāng)郝詠嫻來到地下室時,昏暗的光線加上她捧著那堆如小山般高會阻礙到視線的自然科學(xué)教材,讓她不小心踢到了蹲在地下室入口處的小混混。
小混混中帶頭的那人抽著煙,他也是從這所小學(xué)畢業(yè)的,中學(xué)讀到一半就逃家
輟學(xué),從母校吸收跟班小弟,以這種方式讓自己像是個老大。他們經(jīng)常就會聚在這里,有人來趕再說。
“啊啊!不好意思!泵φ痉(wěn)身子的郝詠嫻低頭道歉,然后發(fā)現(xiàn)對方還不只是一個人。
“同……呃,你們看起來不像小學(xué)生,請問在這邊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你們都不回家嗎?很晚了耶!”
過于友善的態(tài)度讓幾個小混混們頓了頓,無法分辨她是敵是友,因為一般人看到他們的反應(yīng)百百種,就是沒有她現(xiàn)在這一'種。
“你雞婆什么!剛踢到我不用道歉的喔!”
被踢到腳的小混混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扔下抽了一半的煙頭用腳踩熄,嘴里還嚼著不知道什么東西,一派流氓架式地走向她。
“啊?我剛道過歉了,可能我說太小聲。我再說一次,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踢到你的!焙略佉鰺o懼無怕,只是再度道歉,態(tài)度誠懇地像是欠他們八百萬,現(xiàn)在正雙手奉上一樣。
“哼!道歉就能了事嗎?”另一名小混混接著道。
“那有什么我可以幫你們的嗎?”聽到有忙可以幫,古道熱腸的郝詠嫻眼睛閃亮亮地問。
一班小混混又愣住了。
現(xiàn)在是什么情形?她是哪個教官派來的間諜嗎?以為用這招就可以讓他們臣服。
被踢到腳的小混混想了想,最后不懷好意地說:“很上道嘛你!既然知道要付出代價,那等下就去幫我們買便當(dāng)好了。”
其他跟班也紛紛趁勢叫囂,點著自己要吃的菜色,有人甚至惡作劇地指定要五星級飯店的名菜。
郝詠嫻不惱不氣,全都笑笑地認(rèn)真記下來,心想只是幫忙跑個腿而已,那些點好玩的菜名她就直接跳過,反正就是買東西填飽他們的肚子就是了。
“等我把這些教材拿下去放好后,就去幫你們買。”她抱著塑料盆走進(jìn)地下室。
“老大,她當(dāng)真了耶,哈哈!”
“是啊!不知道她是裝的,還是真傻了。反正她既然要玩,咱們就陪她玩玩。”
一伙人就像發(fā)現(xiàn)新玩具一樣,帶著邪惡的奸笑跟在她后頭也進(jìn)了地下室。
。
來到地下室入口的裴易行忽然覺得怪異,低下頭看著遍地的煙頭,有些甚至沒有踩熄,他拿起其中一枝仔仔細(xì)細(xì)地瞧了瞧,眼睛轉(zhuǎn)了一圈,馬上皺著眉沖入地下室。
“郝詠嫻!郝詠嫻!你沒事吧?”
當(dāng)他沖入地下室時,就看見被人壓在墻壁上,捂住嘴巴的郝詠嫻。除了壓住郝詠嫻的兩個男生,其他人正翻著她裙子和衣服的口袋,似乎打算對這名小四女學(xué)生行搶。
“喂!做什么?都給我放開她!”
話才落,也不等對方反應(yīng),向來只曉得用拳頭解決事情的裴易行扔下手上的東西,沖上前以一敵六,打倒一個算一個。
那六個混混不管是帶頭的還是跟班,都知道裴易行這號人物。
打從一年級一進(jìn)學(xué)校就揍了一名教師,以及撂倒一個高年級帶頭的小混混之后,即便不是他的跟班或跟他不同掛的,也要敬他三分。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而且裴易行打人像在拚命一樣,就算他們有六個人,加起來的氣勢甚至不如小學(xué)四年級的裴易行。
沒多久,裴易行雖然掛了彩,但其他人卻是倒在地上連爬都爬不起來。
“好了、好了,你打他們打得太重了啦!”
清楚自己的斤兩,只敢隔岸觀火的郝詠嫻適時出聲,制止了還不打算停手的裴易行。
“太嚴(yán)重?不然你重新被他們壓回墻上去好了!”
拳頭是松了,但這女的也太不知好歹了吧!居然先教訓(xùn)起他這個救命恩人!
“唉,他們不過就是叫我?guī)兔I便當(dāng),但我告訴他們我錢不夠,要他們自己負(fù)責(zé)便當(dāng)錢,我當(dāng)跑腿,結(jié)果他們以為我在騙他們才翻我的口袋,看我是不是有偷藏錢……”
裴易行火大地走到她面前,伸出食指點著她的額頭。
“你腦殘。∧闾嫠麄兘忉屵@么多干么?就算你錢夠那也是你的,憑什么讓他們搶?還是你嫌錢太多?嫌錢太多的話拿來我?guī)湍慊ò。鬆斘易徇@么多人,體力透支嚴(yán)重,你的錢就給我祭祭五臟廟好了!
原本只是想嚇唬她,讓她知道人好卻笨的下場就是被人吃得死死的,應(yīng)該要為自己捍衛(wèi)一下,結(jié)果,想不到……
“啊,如果只有你一人的話,我的錢夠耶!你想吃什么?”
喔——墻咧?墻咧?他好想一頭撞上去喔!
裴易行便是從這件事開始認(rèn)識沒腦的郝詠嫻,進(jìn)而認(rèn)識第一次見面就誤以為是詠嫻姊姊,其實卻是她大哥的郝詠銘,然后又認(rèn)識了彷佛生來從沒見過什么叫人生黑暗面的郝家人。
郝家人,好家人,真是名副其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