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薊堂帶著一臉問號隨賣關子的孫女走到鎮里生意最好的「珍味酒樓」門外。
他看著眼前的酒樓,不解的問孫女,「丫頭,還不到飯點,你這是肚子餓了?」不然到這里來做什么?
「不是,咱們是來治病的!箚逃昵鄬敔斶肿煲恍Α
「來治病的?」喬薊堂已從滿臉問號升級到滿頭問號了。
「爺爺,您知道每回您到鎮上賣草藥時,為何我總愛往集巿里跑嗎?因為那里人來人往的,除了可買可看的東西多之外,各式各樣的八卦消息也特別多。我便在那里聽見過這酒樓里有個孝子的事。」喬雨青笑著對爺爺說。
「孝子?」
「是啊,是一名酒樓里的伙計。聽說當年他為了替他娘治病放棄了讀書,不僅把束修拿去為他娘抓藥治病,連他娘為他存下來娶媳婦的錢都耗盡了,導致現今都二十好幾了卻還是個連媳婦都娶不上的王老五!箚逃昵嗳鐢导艺浒愕恼f道。
「丫頭啊,這事你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喬薊堂表情有些不解。
「剛不是和爺爺說了嗎?我在集巿里聽來的?傊,等會兒您什么都別說,一切都交給我!箚逃昵嗾f完給了爺爺一個「放心」的微笑后,逕自舉步走進酒樓。
喬薊堂雖無奈卻也只能隨后跟進。
「客官兩位用餐嗎?這邊有座位,這邊請!
祖孫倆一踏進酒樓里便有眼尖的店小二迎上前來招呼。
「小二哥,慢點。我們祖孫倆不是來吃飯是來找人的!箚逃昵鄶r住店小二道。
「兩位客官要找誰?」店小二輕蹙了下眉頭。
「童壯!
店小二頓時露出疑惑與些許防備的神情。他懷疑的看著他們,說:「我并不認識你們,你們找我有什么事?」
「原來你就是童大哥啊!箚逃昵噙肿煳⑿Γ鼷惖男δ樧屓瞬恢挥X卸下了戒心。
她看著童壯微笑道:「是這樣的,我們祖孫倆都是大夫,家住黃土村。之前在集巿里聽說了童大哥家里的事,很佩服童大哥的孝心,所以想試試看能否治好大娘的病。我們沒有惡意,若是治不好大娘的病也不需要診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幫得上什么忙!
「黃土村?你們姓喬?」童壯懷疑的問道。
「是!箚逃昵嘈南驳狞c頭道!竿蟾缫猜犨^我爺爺是不是?」
童壯頓時整個戒心都放了下來,因為他的確是聽過黃土村里有位姓喬的大夫的事。
他娘都病了好些年了,也看了許多大夫,但都沒能治好他娘的病。前兩年家里還有些積蓄時,他也曾帶娘到延昌城去求診,無奈娘的病就是時好時壞根本無法根治,鎮上的大夫也束手無策。
他沒什么本事,沒辦法帶娘到更遠的州城去看病,只能開始打聽一些鄉野大夫,而黃土村的喬大夫便是他近來剛打聽出來名聲還不錯的大夫。本來他都打算好了,等領了月銀之后就要帶娘去黃土村求診的,不料大夫今日卻自動找上門來了。
不用帶娘翻山越嶺到黃土村去求診自然是好事,童壯再三確認來人真是黃土村那位喬大夫之后便立即轉身去請假。
這「珍味酒樓」的掌柜也是個好人,揮揮手就準假放人了。
于是喬薊堂和喬雨青祖孫倆便一路隨著童壯去了童家。
童家距離「珍味酒樓」不遠,就在酒樓后方的一個胡同內。
家徒四壁的小院里除了童家母子倆外,還住了一戶四口之家,是童家的房客。童壯為了籌措他娘的醫藥費也算是絞盡腦汁了,連住的房子都租出去一半。
走進母子倆居住的東屋,只見家徒四壁,一名眼眶深陷,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如柴的婦人正靜靜地躺在炕床上。
「娘,我帶大夫回來給您看病了。」童壯走到床邊輕聲喚道。
婦人聞聲睜開了眼睛,但下一秒卻是開口斥責兒子。
「你怎么這個時候回來,酒樓的差事不要了嗎?娘跟你說過多少次,讓你好好的工作,不要再管娘的病,也不要再浪費錢給娘請大夫了,你怎么就是講不聽呢?你是不是想要氣死娘啊?」
童壯面不改色,大概是聽慣了這些話,只是柔聲對他娘道:「娘,這位是黃土村的喬大夫,今日剛巧有事到鎮上來,聽聞娘生病的事便主動說要來替娘看病。孩兒只是陪大夫回來,一會兒等大夫替娘看完病就回酒樓工作!
「看病不用錢嗎?」婦人瞪著兒子,依舊生著氣。
「大娘,治不好你的病,我們不收錢。」喬雨青適時插口道。
此話一出,炕床上的婦人不禁轉頭看向他們祖孫倆。
「治不好你的病,我們就不收診費,等你的病徹底好了再給診費就行!箚逃昵嗾曋鴭D人,明確的又說了一次。
婦人看了她一會兒,又將目光轉向她身后喬薊堂所在的地方,似乎沒辦法相信她這個小姑娘的話,得聽見大人親口確定才肯相信。
「我孫女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箚趟E堂朝婦人點頭道。
婦人聞言后,臉上嚴厲的神情頓時軟化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歉意。
「對不起了,大夫!顾行┍嗟拈_口道:「我這也是沒了辦法,為了要治我這身病,這幾年來家底都被掏空了,我實在不能再讓孩子為我這不治之癥白白浪費錢了!
「娘,您別亂說話,誰說您的病是不治之癥了?治不好您的大夫都承認是他們學藝不精才治不好您的病,沒有人說那是不治之癥!雇瘔鸭佑稚鷼獾恼f。
喬雨青也開口道:「大娘,你這病可不是什么不治之癥,治不好你的大夫的確是有些學藝不精——」
「丫頭,別亂說話!」喬薊堂沉聲喝道。
「是!箚逃昵嗔⒖潭苏藨B,言歸正傳。「爺爺,您先過來替大娘把把脈,之后我再把,看咱們倆對大娘病癥的看法是否相同再做討論!
喬薊堂點頭,走上前坐進童壯特別為他端來的椅子上,屏氣凝神的為童母號脈。
過了一會兒,喬薊堂收手起身,讓座給孫女。
喬雨青不客氣的坐下,同她爺爺一樣伸手為童母號脈。
她的神情肅然,比滿頭白發的老大夫更為嚴肅凜然,讓原本以為她只是來打下手的童氏母子倆都不由得正視起這個明顯未及笄的小姑娘。
過了好一會兒,喬雨青終于收手,一旁的童壯關切的立即出聲問道:「怎么樣?我娘的病你們能治嗎?」
喬雨青沒理他,先轉頭詢問爺爺,「爺爺,您有什么想法?」
「似厥陰之癥,卻又有些奇怪。丫頭,你怎么看?」
「大娘發病時是否胸腹常會劇痛,手足暴冷,且食不下咽?」喬雨青先轉頭問童壯。
后者立刻點頭如搗蒜的應答道:「沒錯,沒錯!
「那么應該就是厥陰之癥了!箚趟E堂說,不料卻見孫女搖頭。
「厥陰之脈應大小皆澀,但大娘的寸脈卻是沉而急,不符厥陰的脈象!
「這便是爺爺剛說的奇怪之處!箚趟E堂蹙緊眉頭。
「爺爺可還記得爺爺所收集的孤本醫書中有一本提到過一種罕見之癥,名喚顛寒痹心之癥,其病癥與厥陰極為相似?」喬雨青若有所思的說道。
喬薊堂瞬間瞠大雙眼,怎么也沒想到這丫頭連那些孤本里所提到的罕見之癥都記住了,還能夠將其診斷出來。
「丫頭,你確定嗎?」他嚴肅的問。
喬雨青沒有回答,卻是轉向躺在床上的婦人,問道:「大娘是不是常在半夜里莫名的感覺到心痛與胸悶,它來得快也去得快,事后除了讓大娘冒身冷汗之外,并無其他不適之處!
婦人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脫口道:「姑娘怎會知道?」
「因為我是一名大夫!箚逃昵鄬λ⑿Φ,然后才轉頭回答爺爺剛才問她的問題。她說:「爺爺,我確定了!
喬薊堂這一刻的心情真是筆墨難以形容,他沒想到這丫頭當真把他和大多數大夫都診斷不出來的病癥給診斷出來了,真是太不可思議也太讓他震驚了。他當然不會懷疑丫頭的判斷有誤,因為病患剛剛的反應已經證明了一切。
這丫頭果然是個真正的天才,雖然他早就知道了,可是這回她的初試身手還是讓他震驚了。
青出于藍已無法形容她的優秀,如果她能一直在醫路上走下去,未來能走多遠多高他不知道,但絕對能讓多數大夫們望塵莫及。
這丫頭啊,當真是生錯了性別,否則她未來肯定有本事能進入太醫院做御醫,專門替宮里的貴人們看病,那將會是多大的榮耀啊。
唉,想太遠了,丫頭的性別不能改,他自然也無須去想那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還是先讓丫頭把眼前的病人給治好比較實在。
「丫頭,既然已經確定了,那就開藥方吧!顾f:「爺爺對這罕見之癥了解得不如你,在藥方與藥量的輕重上無法替你把關,你要仔細斟酌,千萬不可大意!
「是,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