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專訪如何開始,怎么結(jié)束,樂菀璇完全不知。
此刻,她回到家中翻著采訪筆記,懶懶地打開電腦,想把筆記內(nèi)容全都打入電腦里,但無奈地,思緒就是無法集中,滿腦子想的都是今天袁江焱在會議室里的那個吻——
“感謝袁總經(jīng)理配合做這兩個小時專訪,等擬完稿,我們會傳真一份到您辦公室,所有內(nèi)容絕對都會經(jīng)您同意才出刊!睒份诣抗馓匾忾W過袁江焱,低頭說道。
“嗯哼!彼麘(yīng)聲,目光仍離不開始終低著頭的她。
“菀璇,這是我記錄下來的專訪內(nèi)容!毙】蛇f給她幾張紙。
“謝謝,我?guī)Щ厝ヒ黄鹛幚!眲偛诺膶TL,她全程都處于恍神狀態(tài),回家整理資料絕對不能出錯,免得讓自己在雜志社多年的努力毀于一旦。
“那袁總經(jīng)理,我們就先離開了!睒份诣瘜⑽募颁浺艄P全部收進包包里,和小可起身告別。
袁江焱沒說話,樂菀璇跟上小可的腳步正要走出會議室,但身后大手卻一把抓住她纖細的手腕,在小可走出去之后,順手關(guān)上會議室大門。
“放開我!小可會來找我!睒份诣娴馈
“那是你該擔心的事,我一點都不介意!
“袁江焱,你到底想怎么樣,公開我們以前的關(guān)系對你有什么好處?”
“我高興。”袁江焱冷冷地說道。
樂菀璇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她是那么小心,就怕泄漏這個秘密,而他呢?竟是這么毫不在乎,他究竟知不知道再這樣下去可能會招致不必要的麻煩?
若是被那些狗仔發(fā)現(xiàn)這個八卦,大寫特寫,她平靜的生活絕對會受到影響。
對于現(xiàn)在的生活,她很滿意,不想因此有所改變。
“剛才不還是只小綿羊嗎?現(xiàn)在同事不在,就敢瞪我了?”她那雙染上怒意的眸子好美,他就像五年前第一次見到她一樣,被她深深吸引。
到底要傷她多深,他才滿意?面對袁江焱的挑釁,樂菀璇氣炸了。
“我都順你的意離婚了,這還不夠嗎?還是你就是喜歡在我傷口上撒鹽?”
“別說得那么可憐,一副受害者模樣,真正受傷的是我!”他低頭硬是將她抵在自己與墻壁間,以自身的優(yōu)勢讓她動彈不得。
兩人的姿勢十分曖昧,感覺到他某個地方正“抵”著她,她不禁羞紅了臉。
“放開我!不然我要大叫了!彼芍,警告道。
“會議室的隔音設(shè)備向來不錯!笨此中哂峙哪樱透械胶苡腥。
會同意接受專訪的原因只有一個,他想見她。
積累五年的思念淹沒了他的理智,他伸出手扶著樂菀璇的后腦勺,低頭過了她一個深吻。
這個吻來得意外、迅速,樂菀璇來不及防備,縱使緊閉雙唇,袁江焱仍是有辦法輕易讓她張開嘴,與她的小舌相互交纏。
這個吻幾乎榨干樂菀璇胸腔里的空氣,讓她大腦頓時停止運作,只能傻傻地望著他。
好熟悉……她的吻仍是如此香甜,令他眷戀。
深吻結(jié)束,袁江焱看著被他吻紅的小嘴,忍不住用大拇指輕撫著,“你還是那么香。”
“菀璇,你還在會議室里嗎?”
突然,門外傳來小可的叫聲,樂菀璇徹底清醒,眼底蓄積的淚水滑過精致的容顏,她伸手揮去眼淚,啪一聲!揚手毫不猶豫地給他一巴掌,在袁江焱臉上留下一個清晰五指印。
“無恥!”罵完后,她轉(zhuǎn)身開門,沖出會議室。
“菀璇……”又踅回會議室門口的小可看到樂菀璇搗著嘴沖出來,和她擦身而過,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發(fā)生什么事了嗎?視線再望向會議室里的袁江焱,他表情也不甚好看,她不敢多問,只能尷尬地朝他點頭后離去。
袁江焱站在門口,手撫著臉,嘴角露出冰冷的笑容,他無恥嗎?他會這樣,始作俑者不就是她嗎?
“袁江焱,我們在五年前就結(jié)束了,你到底還想干什么?”樂菀璇拿著鉛筆,不停地在白紙上胡亂畫著。
他到底想做什么!這樣耍她很有趣嗎?!
她忿忿地搥著電腦桌,無力地趴在桌上,這份專訪對雜志社來說很重要,她必須盡快整理好,然后拿給老總看,再傳真給袁江焱。
偏偏想到專訪內(nèi)容記錄的都是袁江焱的事,她便提不起勁。
金X電池沒電了!工作狂遇到瓶頸,變得全身無力,尤其是兩人之間關(guān)系不尋常,令她方寸大亂。
太多復雜的情緒令她心煩,索性把所有文件推到一邊不再想,趴在桌上發(fā)呆亂畫,不久便感到睡意襲來,不自覺地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而紙上只留下她迷迷糊糊亂寫的一行字——
我們真的結(jié)束了嗎?
五年前——
“菀璇,你怎么會想來報社當工讀生?又辛苦,錢又不多。”報社辦公室內(nèi),五十多歲的老員工周伯走到正蹲在地上整理過期報紙的樂菀璇身旁,好奇問道。
“在這邊打工很好!可以學到很多事,像排版、印刷、采訪……對我以后想當編輯應(yīng)該有幫助吧!當然啦,我最終目的還是要賺學費!睒份诣峦律囝^俏皮地道。
“不錯,年輕人肯學、肯吃苦很值得夸獎,不過要注意不要太累,身體健康最重要知道嗎?”
“我知道,對了,周伯你有什么事要我?guī)兔??br />
“對了!差點忘了。”周伯這才想起手中的一疊名單,“這是訂戶名單,等一下有空的話,可以麻煩你打電話問這些人要不要訂報紙嗎?”
“問要不要續(xù)訂就行了嗎?”樂菀璇接過名單,瞄了眼上頭的人名。
“嗯,最好可以說服訂戶續(xù)訂,現(xiàn)在訂還有送不銹鋼煮面鍋!闭f到這里,周伯不禁大嘆口氣,“今天是最后期限,要是我沒有增加業(yè)績,我可能也會被資遣。”
聽到周伯這么說,樂菀璇心涼了大半。
在這片不景氣的寒冬中,首當其沖的便是報社,報社員工一批批被資遣,為了節(jié)省人力成本,很多工作都轉(zhuǎn)而讓工讀生處理。
有打工的機會固然好,但周伯打從她第一天上班起就非常照顧她,而且他還有三名正在念國中、國小的孩子,若真被資遣,那未來生活該怎么辦?
“不會的,周伯,我會努力幫你,你放心好了。”她跟周伯比了個俏皮的YA手勢,清理好報紙后,馬上坐在辦公桌前開始準備打電話,而周伯則是露出感激的微笑后,隨即去忙別的事。
“喂,林先生你好,我們這里是報社,請問你要不要續(xù)訂報紙?現(xiàn)在有送煮面鍋喔!”電話一接通,她用著軟甜的嗓音說道。
“不用!睂Ψ胶敛豢蜌獾貟焐想娫。
菀璇傻眼,瞪著傳來嘟嘟聲的話筒,兩頰鼓得大大的,活像只塞滿食物的土撥鼠。
“真沒禮貌!睕]關(guān)系,再接再厲,她在心里為自己打氣。
又連續(xù)撥了二十幾通電話,得到的回應(yīng)皆是拒絕,根本沒有客戶愿意續(xù)訂,想起周伯和藹的笑容,心中的挫敗感讓她好難過,樂菀璇開始撥下一組電話,希望這次能成功。
早上九點不到,房間里的電話聲狂響。
袁江焱不耐煩地大吼一聲,抓起枕頭蓋住自己的頭。
親朋好友都知道他有很嚴重的起床氣,也很識相的不會在早上找他,看來這通電話應(yīng)該是不熟的人打的。
電話聲持續(xù)響著,他終于伸出手拿起無線電話,“喂!”
“喂,你好,請問是袁先生嗎?”
“什么事?”甜軟音調(diào)讓袁江焱褪去冷漠,聲音不自覺添了點溫度。
“你就是袁先生嗎?你訂的報紙到期了,請問要不要考慮續(xù)訂?我們報社現(xiàn)在有優(yōu)惠舊訂戶送煮面鍋!睒份诣奔钡卣f,就怕這位袁先生像先前那幾位一樣,毫不留情就把她的電話給咔嚓掉。
“不要。”他想也不想地便回到,隨意套件襯衫下床,走到客廳,看到那堆幾乎成了小山,連動都沒動過的報紙。
區(qū)區(qū)一個煮面鍋根本沒啥吸引力,更何況他一個人住,屋子里一組五十多萬的廚具至今還未開火過,純屬擺設(shè)。
“袁先生,拜托你好不好?一年就好,不然半年也可以。”總之能幫周伯做到業(yè)績就行了。
“我說了,我不需要。”
“可是今天已經(jīng)是最后期限了……”樂菀璇終于忍不住哽咽,不懂為何報紙這么難推銷。
袁江焱掛斷電話的手在聽見哽咽聲后停住!澳闶菆笊鐔T工?”
“嗯……我是送報的工讀生,兼做一些雜事。”她自小家境不好,念高中開始就半工半讀,做過無數(shù)工作,從洗碗工、加油站時薪加油員、展場幫忙發(fā)DM,到現(xiàn)在在報社打工,她早上送完報紙回報社后,就負責捆裝成堆回收的舊報紙,讓貨車送走。
“有送我們這區(qū)嗎?”他突然想見見這個有著嬌軟聲音的女孩,不知她本人是不是如同她的聲音般,如此甜美醉人?
“有!
“你剛才說的最后期限是指什么?”
“最近報社在資遣員工,如果沒拉到一定的客戶就得被……”
“你還有幾個名額?”
樂菀璇傻了,不懂為何他會這么問,口氣聽起來好像是她缺多少名額,他都愿意訂似的。
“袁先生,你有打算訂報紙嗎?”她小心地確定。
“嗯。”
真的還假的?不會是騙她的吧?她脫口而出,“我還缺三十份,人感覺今天之內(nèi)沒有拉到客戶,我就慘了。”
“三十份嗎?好啊,我訂半年三十份報紙,贈品就送你吧,你真的有送我們這區(qū)的報紙?”他再次跟她確認。
“嗯……有!”她修長的食指馬上敲著桌上的計算機,總共八萬多塊耶,這位先生是頭殼有問題嗎?還是認為好玩,純粹在耍她?
“需要一次付清嗎?我刷卡吧!”她工作還挺認真的,聽聲音好像才十八、九歲而已,而他已經(jīng)二十九了……
袁江焱甩甩頭,甩去腦袋里莫名其妙的比較,雖然也搞不懂自己為何會為了這細軟的聲音訂一大堆無用的報紙,但,他真的很想看看她長什么模樣。
“你要拿信用卡扣款單給我寫嗎?”
看來,這位阿沙力的客人還真不是開玩笑的,頓時,樂菀璇開始有些良心不安,她怕袁江焱在掛上電話后會后悔,甚至于繳不出報費。
“袁先生,你不用在考慮一下嗎?”
“考慮什么?我不是和你說得很清楚了嗎?還是三十份太少?”他不明所以地反問。
“不,我的意思是訂太多份了,你一個人怎么可能看這么多報紙,能訂個一、兩份就很感激了!
她半遲疑的話,讓袁江焱笑了。
她好善良,原來她還是會為人著想,不是光只在意自己的業(yè)績。
“我可以帶到公司送給同事看!
“但是真的沒必要訂這么多,很浪費錢!
“浪不浪費應(yīng)該是我衡量!币黄筷惸昙t酒十萬塊,他還不是照開不誤,區(qū)區(qū)幾萬塊報費他還不看在眼底。
“好吧!”既然這位大爺心意已決,她也不好再多說什么,而且有這么凱的訂戶,相信周伯應(yīng)該可以在報社順利待到退休了,“請問你有傳真機嗎?我傳真信用卡扣款單給你可以嗎?”
“傳真?”這與他的期望有落差,他比較希望能見到她本人,“還是你可以現(xiàn)在拿來給我?”
大客戶的要求是應(yīng)該的,可是……“可是我手邊還有工作,沒辦法拿過去,不然我請同事拿過去行嗎?”
“那不用了,你傳真過來吧!”不是她送來就不必了,只要她還會再送這區(qū)的報紙,他就不用擔心見不到她。
只要他能早起,和送報生見個面應(yīng)該不難吧?為了克服這個難題,他決定今天出門就多買幾個鬧鐘回來。
“是啊,這樣也比較方便,先生你只要填好回傳即可!
“好,傳真號碼是……記得,我不要鍋子!
他念出一長串傳真號碼后便掛上電話,看了下時間,他竟然和一個推銷報紙的人講了近二十分鐘的電話。
很難想象他寶貴的時間會浪費在這上頭,不過跟她講電話滿有趣的,袁江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個淺笑。
看看時間已接近九點半,也是袁江焱一天的開始。
他走入浴室梳洗,十分鐘后,西裝筆挺地走出房間,整個人由原本的慵懶隨興變成強勢、銳利的專業(yè)形象。
他拿起公事包、車鑰匙出門,準備前往公司開會。
話筒傳來嘟嘟聲,但這次和先前幾通不一樣,因為之前樂菀璇是被狠掛電話,而這回則有如做夢一般,遇到了有愛心又有銀子的大爺,她差點舍不得掛電話。
瞪著話筒,她久久不能言語,直到周伯走到她身旁輕拍她的背,她才猛然回神。
看她傻愣愣的,周伯已心里有數(shù),“菀璇,你打幾通電話了?”
“二十幾通,幾乎每通都講沒三句就掛電話,只有一個例外!
他看到桌上那張畫滿紅線的紙,老淚在眼底打轉(zhuǎn)。
“沒關(guān)系,我知道你已經(jīng)盡力了,如果真不行,這也是我的命!彼L嘆口氣,自嘲地繼續(xù)說:“就不知道我這把年紀應(yīng)征大樓管理員人家還要不要,或者是清潔工,菀璇,你覺得我做什么好?”
“完了,結(jié)束了……”她喃喃地說。
“我知道完了,你不用太自責!敝懿吹拱参克。
“不,我是說工作已經(jīng)完成了!彼d奮地解釋,“這位先生一口氣訂了三十份半年的報紙,比報社要求你的還多。”
“什么?這位先生訂這么多報紙做什么?”周伯一臉不敢置信,老淚還在眼底打轉(zhuǎn),不過這次是喜極而泣。
“他說要送同事,還說不要煮面鍋,要把那三十個鍋子給我,周伯,你干脆就把那些鍋子拿回家吧!
“可以嗎 ?”如果能把那些鍋子便宜賣掉,多少也可以補貼點家用。
“當然可以,就當我轉(zhuǎn)送給你,反正我也用不著!笨吹街懿吲d的臉,菀璇也跟著開心,“我先去要信用卡扣款單,趁對方還沒改變心意前趕緊再傳真給他,完成付款!
“對、對,菀璇你就快去做吧,你真是我們周家的大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