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澡,本打算睡一覺,但早膳吃撐了,楚默淵決定到外頭消食。
前院的樹木增添些許綠意,在樹下漫步,心情暢快,后院多了石磨和用籬笆圍起的小柵欄,里頭養了雞鴨,旁邊架上兩根竹竿,上頭曬著棉被和衣服。
她經常曬被子?難怪一進睡房就聞到太陽的味道。
不過她竟把書房改成農家小院?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里外繞過幾圈,他從窗口望進廚房,小米正待在小灶前掮爐子,看見他忙問:「爺要喝茶嗎?」
「嗯,讓淺淺送進書房。」
「呃……淺淺姊累了,要是爺嫌奴婢泡的茶不好,要不,奴婢給爺沖一壺花茶。」
菊花茶嗎?
「可。」他應聲,往書房走去。
一面走,心里卻想,這么矜貴?爺都沒歇下呢,她就累了?
冷了臉,抬腳,他往淺淺的房間走去,推開門,淺淺不在?難不成她還在臨風院?緩步走回書房,一進門,他首先看見趴在書桌上睡覺的淺淺,濃眉攏起,視線四移,這里是他的……書房?
所有東西全換了位置,書架從東邊移到西邊,歸置成一整排,矮柜擺到窗邊,上面還放著插滿鮮花的……盤子?揉揉眼睛,沒看錯,是盤子,不是瓶子?
書桌也移了位,他有點不滿,怎么可以不經主子爺同意就亂動屋里的東西?雖然他無法否認,那位置在下午看書時不會被斜射的陽光剌了眼。
屋里的東西沒多也沒少,只除矮柜上的盤子,但改了位置,整間屋子變得寬敞明亮又舒服。
移步到書架前,原本零散放置的書現在按照類別、版本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目了然,還以為書架已經沒有地方容納新書,被她整理過后又多出許多空間。
她不知道從哪里找來幾個拳頭大小的陶甕,在里頭種上綠色香草,擺在空架子上,只是幾個綠色小甕就讓書房變得生氣盎然。
楚默淵對使用盤子插花感到好奇,她怎么能夠讓花草豎立不倒?
上前細看,下面是個灰撲撲的陶盤,不是府里用物,不知道是從哪個貧苦人家那里挖出來的,盤子中央放著褐色小缽,花固定得很緊,抽起來得使點力氣。
他玩上癮了,一枝枝將花葉抽光,拿起小缽中間的鐵塊,鐵塊上頭有許多約半寸長的尖刺,她怎么會想到這個?
目光落在淺淺身上,趴在書桌上的她睡得很熟,壓著兩本書,是他要找的北遼圖志,里頭介紹遼州的山川地貌、氣候物產。
她看得懂?不……應該說她竟對這個有興趣?不是養在深閨的姑娘嗎,對她,他越來越看不透。
一張紙輕飄飄地落在腳邊,彎腰拾起。
上面記載從圖志上抄錄下來的農產,快速瀏覽,發現她竟然注意到藥材。
遼州糧米果蔬種類不多,產量有限,但滿山遍野在遼人眼里的雜草,卻是中醫經常使用的藥材,這里仍然崇尚巫醫,藥材使用率不高,再加上燕遼不通商,藥材英雄無用武之地,導致百姓皆貧。
因此于燕人而言,遼州是個偏僻的蠻夷之邦,于他來說,卻是遍地黃金的好地方。她打算做什么?
再看一眼紙箋,這回他注意到的是她慘不忍睹的毛筆字,大家閨秀?
他手指在桌面上輕敲。
淺淺被吵醒了,抬頭,視線對上大胡子……楚默淵?她怔愣兩秒鐘后回神。
讓人不愉快的是,回過神后的她,不是誠惶誠恐立刻起身,把椅子讓出來,而是滿臉的厭世,撇撇嘴問:「有事?卜
竟然還問他有沒有事?她對自身處境的認知,很明顯地不足。
「這是誰的書房?」他問,聲音冷得像冰刀子,害出生于亞熱帶氣候的她全身泛起寒意。
不過,是啦,他是對的,十幾天不在家,她把這里當成自家新居認真布置,然后……鳩占鵲巢……唉,他怎么不在外頭多忙幾個月?
挪挪屁股,她把椅子讓出來,他坐下,提起筆,她在一旁傻看。
「沒伺候過人?」
「沒有!顾荒樀乃镭i不怕開水燙。
他沒好氣說:「磨墨。」淺淺覷他一眼。
他問:「有問題?」
「我在考慮。」
這種事需要考慮?他也考慮了,考慮要不要把她吊起來打。不過他沒這么做,反而很耐心地問:「考慮什么?」
「人在屋檐下,是不是非得低頭?」
「是要,否則會被撞得鼻青臉腫!
撇撇嘴,認真思考他讓她「鼻青臉腫」的機率高不高,思考五秒,決定不要和他賭,再嘆一口氣,她拿起墨,乖乖研磨。
楚默淵根本沒打算寫什么,他是想找兩本書,然后回房躺著時看看,但為了讓她學習如何伺候人,他提起筆,把這些日子的建設進度寫下來。
兩份,一份給四皇子、一份寫在折子上,稟奏皇帝。
昨天已經有文官進遼州,沒有刻意,卻還是遇上了,對方一身絲綢綾羅,裝扮與遼人截然不同,不管在哪里都異常顯眼。
初來乍到,他們住進楚默淵的客!赣信笞赃h方來」,掌柜的熱情招呼,還是惹來他們的滿口挑剔。
看來被分派到遼州任職的官員,并不滿意自己的職務啊,往后同他們合作治理遼州,他需要更大的能耐與權力。
雖不主張地頭蛇非得壓倒強龍,但要盡快把遼州建設成計劃中模樣,他得更強勢一點,不管是四皇子或皇帝、太子,他都得在他們身上獲得助力。
他開始工作,下筆……
那氣勢、那專注,不知不覺吸引了淺淺,難怪都說認真的女人最美,認真的男人也不遑多讓。她怎么都想不到,一個大老粗,居然能夠寫出這么一手好字,比起他,她的鬼畫符需要嚴格加強。
不過也不能太要求她,長期使用計算機,很多字都得想半天才寫得出,能畫出象樣的符已經很厲害啰。
他寫、她讀,雖然文言文對她這個學白話文長大的現代女人而言有些困難,但她閱讀快,他寫得慢,多讀過幾次也就懂了。
讀著讀著,淺淺讀到許多之前不曉得的信息。
還真是黑瓶子裝醬油,看不出來捏,本以為他是七品芝麻官,沒想到他竟是三品威繼將軍,還是出生侯府的大少爺,不簡單,出生驕貴竟能在這個未開化的蠻荒之地生存,再細讀他奏折里的公務內容……她對他另眼相看,肅然起敬。
遼州地形以五百米上下的丘陵占大多數,以古代的農業技術來看,想要以此條件大力發展農業肯定有困難,百姓想靠種植養活自己并不容易,因此他另關踩徑。把遼州建成商業州,再加上遼州東邊臨海,他還想將南方的海運擴大到這里,有這個想法……他相當不錯。在他的筆下,未來的遼州必定是一片欣欣向榮。
越讀她越是滿心佩服,好吧,再次同意,上帝關了你一扇門,必會為你打開一扇窗,雖然他長得丑、雖然他被眨到遼州、雖然生活條件很差……但老天給了他一顆有用的腦袋,日后定能鴻圖大展,賺個缽滿盆溢。
他是那種注定會成功的男人,抱他的大腿,肯定比抱周嬤嬤的有用,所以……她是不是該考慮一下改變態度,別同他對杠,偶爾低低頭,謀個好出路?
小米進來,見兩人專心,她小心翼翼地把花茶放在桌上,又悄悄離去。
吹干紙箋,楚默淵放下筆,輕咳一聲。
淺淺沒有動作。
她果真不會伺候人,楚默淵說:「茶。」
茶?哦!目光一轉,她拿起小米送進來的茶盞,倒一杯,直覺想遞過去,茶水經過眼前時卻發現……喂,小米竟把她的大馬士革玫瑰醬拿來泡茶!
知不知道為了偷拔這些玫瑰,她被狗追過兩條巷子?為了買這些蜂蜜,她差點兒跑斷腿?
回來之后又洗又晾又切又剁,為了把塊狀的手工紅糖切碎,整整兩天,她的膀子抬不高,何況還得腌上個把月,現在時間不到,小米就迫不及待拿出來獻寶了?糟蹋啊、浪費啊……她的心在滴血。
「磨蹭什么?」楚默淵擰眉。
她沒好氣道:「二選一,要茶還是要我?」
淺淺的意思是,要喝茶還是要我服侍,人不能太貪心,玫瑰醬可是她的心血結晶。
可他想歪了,以為她的「要我」是那個意思,然后……悄悄地耳垂轉紅,他又流露出靦腆害羞的表情。
淺淺一怔,明白他想歪了,只是這模樣太可愛逗人,可愛得她愿意原諒他的鴨霸強勢。于是,她又耍流氓了,當著他的面喝光玫瑰茶,笑咪咪道:「茶沒了,你只能選擇我啰!
楚默淵粗喘一口氣,有這樣撩人的嗎?她還是不是大家閨秀啊。
凝起濃眉,他想裝發火,可是裝不來,臉紅得太厲害,她帶著看好戲的邪惡笑顏趴在桌前與他眼對眼,說:「我這茶矜貴得很,得來不易,想喝的話……談個條件如何?」
「什么條件?」
「下午,我想出門一趟!
誰曉得他會在府里待多久?周嬤嬤說了,爺不在,她想去哪里都成,但爺在府里,她就得隨身伺候,這是大丫頭的工作內容。
可她已經和林老板約好要到他鋪子里晃晃,這幾天鋪子里應該來了一批新鮮花草,不知道有沒有找到她心心念念的辣椒。
「你以為自己還是千金小姐,想隨時出門都成。」
「你以為自己……」
「你?」他挑眉。
淺淺皺皺鼻子,算了,不就是個稱呼,既然決定要抱他大腿,低頭也是遲早的事。「啟稟爺,有位賣花草的林老板,剛從俞州搬來,行李中必定會有曲菌,那是做醬油的重要原料,周嬤嬤會釀醬油,卻苦于沒有材料,我和林老板約定好,他會送我兩缸醬和曲菌,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的手藝再好,沒有醬料總是少了點啥啥啥,所以……」她沖著他一笑,帶著兩分諂媚。
一個笑開,她發覺,沒有那么困難嘛,就當他是難纏的老教授,哄哄騙騙,圖個行事方便。
「茶呢?」
「意思是……談妥了?」
「不然呢?」
耶!可以出門。她腳步輕快地往外跑。
「姊姊,花生熬好了!剐∶子锨啊
她瞪她一眼,「臭丫頭,你居然把我的玫瑰醬拿去泡茶送人喝。」
小米不懂自己做錯什么。「可……那不是別人,是爺啊!
「爺又怎樣?」
「最好的東西,都得給爺留著呀。」
呃!淺淺空中揮拳,奴性啊奴性,最好的東西當然要留著自己吃啊,怎么可以……唉,一嘆再嘆!感辛耍賮硪槐!
她轉到灶前熬糖水,添兩碗豆花,把熬得軟爛的花生仁和糖漿澆上,連同玫瑰茶送進書房。
甫到書房外頭,就聽見周嬤嬤和楚默淵對話。
「文官哪個不是先敬羅衫后敬人,爺跟他們打交道,得穿得周正些!
「做衣服傷眼,嬤嬤別忙了!
「能多為爺做點事,嬤嬤心里才踏實!
淺淺進屋時,周嫂嬤正拿著衣服在楚默淵身上比劃,果然親娘不在親奶娘,瞧兩人感情好成這般,可怎么她和幼稚園老師就好不起來?
周嬤嬤見淺淺進來,笑道:「勸勸你家主子,多注重外表。」
她把托盤放在桌上,對著楚默淵問:「爺知不知道豬和貓為什么同樣好吃懶做,卻一個被捅,一個被寵,命運截然不同?」
「為什么?」
「因為穿的外套不一樣唄,所以出來混,衣服很重要,千萬別省!
周嬤嬤瞠目,這丫頭……都這樣和爺說話?
沒等兩人反應,淺淺把茶遞給楚默淵,把豆花遞給周嬤嬤,說:「周嬡嬤,試試我做的豆花,比起京城的口味如何?」
周嬤嬤試了,從沒人把花生仁燉得如此軟爛,豆花嫩、花生糯,再加上糖水,滋味好得讓人舍不得吞下肚,這丫頭的蔚藝怎么能好到這等程度?
淺淺端起另一碗,舀一湯匙,送進嘴里。
見豆花沒端到自己手中……他被淺淺忽略?楚默淵不樂意了,勾起濃濃粗粗的眉毛,難得的幼稚挑釁。
「說的有理,往后爺的衣服都由你來做,嬤嬤別費眼睛了。」
瞧瞧這話是怎么說的,周嬤嬤眼睛重要,她的就可以隨便浪費?
舅舅有教過,向老板爭取權益時,千萬不能軟弱。她放下碗,認真拒絕,「我不會做衣服!
「周嬤嬤,這丫頭連縫衣服都不會,往后你多費心調教!
他對周嬤嬤說話,也不看淺淺一眼,學著她剛剛的樣子,忽略她。
淺淺急了,此事不能就此定案!刚{教有用的話,你去教小狗飛翔,教大牛跳火圈啊,什么人做什么事是固定的,如果爺有本事讓蒼鷹彈琴,老虎跳舞,再來調教我裁衣制服!归_玩笑,她讀的又不是服裝設計,要她做啥就做啥?
「你想試試爺的本事?」他猛地起身,湊到她跟前,兩人的臉很靠近,間距只有兩寸。淺淺的膽子不是普通百姓,連非洲野牛都曾經面對面,這只大狗熊算什么?她回望他,眼睛睜得又圓又大,他能以身量取勝,她就能以眼光嚇人,她自信滿滿地與他四目相交。
可……他的氣勢越來越旺盛。
對峙十秒后,他朝她前進,她不想節節敗退的,但他的胸口往前進一寸,她的腿就開始不聽指揮,自顧自發軟退一步,他再向前一步,她再退一步……退啊退,直退到墻角邊,他的大掌啪地一聲轟在墻壁上,把她鎖在胸前和墻壁中間。
胸口起伏不定,她剛熬了糖漿,身上甜甜的氣味飄進他的嗅覺里,讓他張揚的怒氣在最短的時間內消滅。
但淺淺不知道他的情緒改變,因為他的表情一樣冷酷、一樣堅硬,彷佛下一秒,他藏在胡須后面的嘴巴張開,她就會被啃得尸骨無存。
輕輕地,他在她耳邊低聲問:「想試試爺的本領嗎?」
他粗粗的胡子刷過她嫩嫩的粉頰,暖暖的氣體直沖入她軟軟的腦漿……好吧好吧,她認慫了,跟爺爭氣勢,是笨蛋才會做的事。
憋住氣,她在屋檐下低了頭!覆幌!
見自己成功壓制她的氣勢,他滿意地勾勾唇角,退開兩步!赣涀∽约旱纳矸,別再說不合宜的話。」
淺淺咬牙切齒,天底下有這種人嗎?把她的自尊丟在地上踩不夠,還要撒泡尿,把她的自尊腐蝕得干干凈凈。
他回到桌邊,端起玫瑰花茶,仰頭喝干,又香又甜,不錯,相當不錯。
再拿起淺淺吃過的豆花,一大口吃進嘴巴……天,她怎么弄的?花生可以這么香軟,和豆花搭配,味道好到……他三兩口把豆花吃個精光,砸咂嘴,意猶未盡!冈偎鸵煌脒M來!
牛嚼牡丹!淺淺不滿,決定給他一碗摻水的。
「記住,要一模一樣的!
淺淺驚訝,她啥都沒說,他就曉得她要偷工減料?他內建心理探測儀嗎?她悶悶地拿起托盤離開屋子。
周嬤嬤看著她的背影,笑問:「爺喜歡淺淺?」
「喜歡?」他挑挑眉,輕哼一聲。
淺淺再回到書房時,周嬤嬤已經離開。
他把衣服往她身上一丟,幸好她很擅長玩籃球,啪!接個正著。
「把衣服漿好,爺要穿!
又煮午餐又漿衣服,她還要趕著出門,他當她有三頭六臂啊!
吞下氣,她慢條斯理地把衣服抖開,說:「知道爺最適合穿什么衣服嗎?」
「不知道!
「被我征服!顾Ц呦掳,然后帶著得意挑釁他。
勾起濃眉,他似笑非笑,凝聲問:「你、想、征、服、我?」
放下碗,他又朝她進逼,理由是……他想聞她身上甜甜香香的味道。
又來?!淺淺直覺往后退,心里os不止。
啊臉紅咧?啊害羞咧?啊怎么都不見了?他有進化的這么快嗎?
淺淺被逼到墻角,仰頭發現,哇哇哇——這家伙好大只!要是一個不高興,抓起她往外摔,她會不會變成肉醬……
瞬間,不管有沒有屋檐,她都決定立刻低頭,干笑兩聲,道:「只是玩笑話!
「爺是用來讓你開玩笑的?」他靠得她很近,額頭抵住她的,這會兒臉紅心跳的換了人。
眼球向上挑,她充分示弱!敢院蟛桓伊,可、以、嗎?」
此刻她對自己發誓,絕對絕對要記住,她現在是奴才婢女,絕對絕對不可以忘記,嘴賤是要不得的事情。
微微一笑,楚默淵沒有退開,雙手依舊支撐在墻壁上,壁咚這事兒,他越做越順暢。「你說呢?」
說?怎么說?說啥?保證以后不敢再挑釁大Boss?
「爺中午要吃什么?我做了豆腐,給爺煮好吃的?哦對,還有一條魚,給爺做松鼠魚怎樣?」
他沒反應,她干笑兩聲,屈了膝蓋,彎下身體,看他沒有進一步反應,然后再干笑兩聲,低頭從他的手臂下溜開。
一脫離控制范圍,她跑得飛快。
看著她逃難似的身影,小小的聲音從他濃密的大胡子底下冒出來。「流氓!」
淺淺很不高興,但是漿了衣服,淺淺不高興,還是煮了飯。
該做的全做完,淺淺才帶小米、大牛出門,她本想處罰楚默淵,所以衣服隨便漿一槳,菜隨便煮一煮,但是,他并沒有被處罰到。
因為小米看不過去,接手衣服再漿一遍,因為他的味蕾跟壞了一樣,半點都沒有嘗出味道不對勁,還吃得津津有味,而她卻痛苦到吞不下肚。
有一個這么好養的主子爺,她不曉得是幸福還是痛苦。
總算離開將軍府大門,總算走到大街,總算總算有了自由的呼吸空間,于是她終于明白,什么是最不適合自己的行業——沒錯,就是奴婢!
「姊姊終于笑了。」小米用遼語對大牛說。
他們都看得出來,爺回府后,淺淺的情緒持續惡劣中。
「周嬤嬤給了三兩銀子,當然高興!勾笈;卮。
周嬤嬤對淺淺慷慨到讓人難理解,上回出門也三兩,這次出門也三兩,書房院子里的樹木草蔬果,林老板怎么報價周嬤嬤怎么給,完全沒砍價。
「周嬤嬤很好的!垢┣珂㈡、雨晴姊姊截然不同,奇怪,都是從京城來的人,怎么會差那么多?「不過我知道,姊姊高興的不是這個。」
「不然呢?」
「姊姊拿到林老板給的醬和曲,還找到她叨念好久的辣椒苗!故畞砜美苯,姊姊全給買下,聽說當中有一棵還結上了十幾條綠色果實。
林老板問:「辣椒是用來擺設觀賞的,綠色果實會慢慢轉紅,是富貴的表征,許多人家都會在家里擺上一兩盆,淺淺姑娘為什么一口氣買那么多盆?」
「我要用來吃!
林老板嚇大了,忙道:「不行不行,那個有毒,吃了舌頭會腫起來!
淺淺笑道:「對啊,我就是要用來毒死我家主子爺。」
她的玩笑話嚇得林老板噤聲,受驚嚇的表情讓小米大牛捧腹大笑。
臨行,淺淺還讓林老板幫忙找胡椒、花椒。
那是什么東西小米不懂,但她知道,不管是什么,姊姊都會把它們變成好吃的。
小米和大牛只想對了一部分,真正讓淺淺開心的是,林老板為了種植大樹買賣,竟買下一整座山,正在命人墾荒,重點是那座山……他只花了一千多兩。
一千多兩耶,在城里只能買間鋪子,這里卻可以買下一座山、買下四百多畝地,擁有那么多土地,那就是大地主等級。
如果五千兩還在囊袋里,她就能擁有數千畝田地,透過自己的專業指導,稻糧產量肯定能提升數成,然后豐收、然后收佃租,然后存錢買下更多更多的地……有土斯有財,這是外公外婆的家訓。
這是很重要的訊息,雖然五千蜃子蒸發了,但她深信自己賺錢的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