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茶,歇了歇,一行人便又離開茶寮繼續趕路。
因為上午睡了一路,程玉生的精神頭好了起來,趴在車窗邊看著外面的景物時不時地跟江曉月說話。
「姊姊認識我姊姊,不知是哪家府上的?」
「我與令姊倒談不上認識,只是有所耳聞,我出身忠勇伯府!
「啊!」程玉生轉過頭來,一臉恍然大悟,「你就是忠勇伯府的那位姊姊啊,我以前聽人說過你!
他歪歪頭,有點不解的撓了撓頭,說:「可我看你一點兒都不像她們說的那樣。」
對于外面關于自己的流言,江曉月倒是不放在心上,故而只是笑了笑,并未對此有什么回應。
「果然不能盡信人言。」小家伙一本正經地對自己說。
兩個大人不由得失笑。
程玉生又看向溫子智,「姊姊是忠勇伯家的,那哥哥就是平遠侯府的四少爺了!
見他這么古靈精怪的,溫子智也忍不住笑了,「你知道的倒不少。」
「嗯,我爹沒事的時候都有給我講啊!
夫妻兩個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答案——瑾國公對這個晚來的嫡子真的寄予厚望啊。
那么,敢動這位小祖宗,那位表姑娘還真是吃了豹子膽了。
嘖!佩服佩服。
這人呀,真是鬼迷心竅,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
水路陸路的幾番折騰,五月下旬,一行人終于趕到了溫子智上任的地方——青州博望縣。
這是一個近海的縣城,轄下有人口十數萬,算是上縣,可相較于繁華的京都,這里真的稱得上是偏遠窮困的鄉下地方了。
但再貧困的地方也還是有富戶的,到城外恭迎新任縣令的除了博望的屬官,就是此地的鄉紳富豪。
溫子智下車與他們寒暄打官腔,江曉月卻是沒有露面,她身為內眷,不在此種場合露面也沒什么不妥。
不過,事后她做為上官內眷,還得舉辦一場應酬的賞花會之類的,做為自己在此地的正式公開露面。
江曉月之所以不愿意隨夫上任,不喜與人打交道便是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因為不知道哪個看起來溫柔良善的人就會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她怕了。
只不過,她到底沒能逃過這一劫,還是從京城來到了這里。
她隔著青紗簾看了幾眼,便不感興趣地收回了視線,倒是程玉生很是好奇地湊地車窗前往外瞅。
雖是好奇,但小家伙也只是偷偷地看,并沒有直接掀起窗簾趴到車窗上看。
小家伙雖活潑,偶有調皮,但很懂得分寸,對一個才五歲的孩子來說殊為難得,也更顯出瑾國公府對他的教養很成功。
馬車緩緩駛駛縣城,一路向著縣衙而去。
縣衙顯得有些舊,俗話說得好,「官不修衙,客不修店」,畢竟每任父母官都有個任期,不會長久待著,又何必修得盡善盡美?
因此衙門這種地方是很少大興土木的,除非實在是年久失修導致不能正常使用時,所以博望縣衙老舊實屬正,F象,一點兒都用不著驚訝。
內衙與前衙一樣老舊,但不缺人氣,畢竟一直有人居住。
院落不算太大,但也足夠安置官員內眷。因屋中陳設都是官衙配置,離任時不得帶走,歷任官員一般也不會多做添置,除非自己需要。
春柳領了人先去收拾出南窗下的矮榻,好給夫人和程玉生休息用,然后才去清理布置家居用物。
屋子明顯看出來是有提前打掃過的,所以除了個別用具的擺設使用習慣,并不太費力,主要安置衣物,鋪陳臥具用品。
溫子智從前衙交接完公務回到內衙時,大家已經將一切基本都收拾妥當了,一進門便有了熟悉的家的感覺。
「一切可還順利?」江曉月上前一邊替他更衣,一邊問了句。
「順利!箿刈又桥浜现焓痔П,將官服脫下,換上了家居常服,目光在屋里掃了一圈,沒看到某個討厭的小家伙,他還有些奇怪,「他人呢?」
江曉月就忍不住輕笑,「小孩子嘛,一路舟車勞頓的,在他屋子里睡呢,一會兒到時候讓人叫他起來吃飯就好!
「平時看他精神頭很足嘛!箿刈又怯行└锌卣f,那小子總是插在他們夫妻中間,一路上讓他少了許多的艷福。
想到這里,他伸手摟住妻子的腰,就往她臉上親。
江曉月伸手擋住他,不贊同地瞪他,「溫大人還請注意一下禮儀。」
溫子智卻是哈哈一笑,不以為然意地道:「正所謂食色性也,我們又是夫妻,舉止親密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多少注意些,到底家里如今還有別人。」
「真是個麻煩。」溫子智皺眉,也不知瑾國公幾時派人來接他的寶貝兒子。
「你也歇一會兒吧!顾齽竦。
溫子智伸手揉了下眉心,說:「那我躺會兒,接風宴應該明晚舉行,今晚我還能好好休息休息!
「嗯!
溫子智也沒脫衣,和衣在床上躺了。
江曉月往他身上搭了薄被,保證他不會受涼。
溫子智伸手拽過她,胡亂地親了幾口,這才放手說:「吃點兒娘子嘴上的口脂,我就精神了!
「呸!
江曉月轉身出了內室,在外間看到春柳拿水果進來,便道:「安置好了,便好好給生少爺做幾件衣裳,這一路上他也是受委屈了!
成衣店里買來的總歸差了些,春柳也只是給他趕出來幾身替換的內裳。
春柳便笑著應了,「料子咱們從京里帶了些,下午又到外面買了幾匹回來,正好可以給姑娘姑爺都做上幾身!
「這事兒你看著辦就好!拐f到這里,江曉月頓了下,轉而道:「家信可有寄出去?」
「已經寄了。」
江曉月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生少爺那邊你多操點心,等到京里來人就好了。」
「婢子省得,生少爺其實也不難伺候的!
江曉月笑了笑,「嘴巴刁了些。」
春柳也不由得跟著笑了,「這個也挺正常的,畢竟出身在那兒擺著。」
江曉月點頭,「嗯!
「姑娘可是累了,婢子幫您捏捏肩。」
「好。」
春柳走到她身后伸手替她捏肩。
江曉月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春柳,以后別喚我姑娘了,改改稱呼。」
「是!
過了一會兒,江曉月覺得肩背舒服多了,就說:「好了,你忙去吧!
「是!
春柳應聲,去忙自己的。
江曉月則往起居室內的小書房走過去,鋪紙研墨,繼續抄寫自己中斷了一段時日沒抄的經文。
溫子智小睡起來,從內室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妻子安靜抄寫經文的畫面——發髻上的步搖垂珠隨著她的動作時有輕晃,而她面容恬靜,神情專注。
妻子無疑是美貌的,卻因常年少與人交往,讓他撿了便宜。
定了定神,他朝她走過去,在她擱筆的時候出聲評價,「娘子的字越來越好了。」
「倒是圓潤了些!顾⑿ψ栽u。
他牽了她的手往一旁的矮榻而去。
「我是不與你下棋的!
聽她提前申明的溫子智,一下便笑了出來,將人摟入懷中,貼著她的頸窩道:「這么怕和局啊?」
「明知故問!
他的吻順著她的脖頸往下。
江曉月阻止了他的親昵,沒好氣地道:「時間也不早了,去洗漱一下,他們便該點燈擺飯了。」
「哦。」沒能偷成香,溫子智有些懺懺的。
「程玉生如今正是開蒙的時候,在我們這里也不好讓他荒廢學業,你打聽一下,找個可靠的先生進府教他。」
溫子智聞言「嘖」了一聲,「哪有這般容易!
「那便你來教!箖砂襁M士,怎么也教得了。
「不是很想!
「你多大了,還鬧脾氣?」江曉月有點兒哭笑不得。
溫子智語氣委屈地在她耳邊說:「我這一路因為他受了多少委屈啊,難道還不許我有點兒小情緒?」
江曉月好氣又好笑,這人跟個小孩子吃些不知所謂的醋,簡直沒眼看。
春柳進來點燈的時候,溫子智已經又擺開了棋局,拉著不情不愿的妻子對弈。
江曉月百無聊賴地落著子,有時甚至連想都不想一下,直接胡亂下子,溫子智也由著她。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晚飯擺好,程玉生過來一起吃。
飯后,江曉月拉著他在院子里消了消食兒,順便檢查了幾篇功課,才放他回去沐浴。
一路舟車勞頓,他們現在也算安定下來,晚上可以好好沐浴一番,睡個安穩覺。
初來乍到,明天開始,還有許多事要忙呢。
「姊姊——」
「嗯?」本已轉身走開的江曉月聽到聲音有些疑惑的回頭,「怎么了?」
程玉生表情有一點點扭捏。
江曉月便笑了,又朝小家伙走了過去。
這一路行來他少有這樣的時候,肯定是有什么事。年紀小小,被人迷昏了拐帶出京,一路上肯定也是驚懼憂心,只不過一直沒表現出來罷了。
程玉生拉住她的手,仰頭看她,「你睡前給我講個故事好不好?」
「好!
程玉生一臉歡喜。
江曉月摸摸他的頭,「先去沐浴吧,我一會兒過去!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程玉生蹦跳著跟著綠荷走開。
「小孩子。」江曉月低笑輕語,搖了搖頭。
春柳也是滿眼的笑意。
江曉月回房跟丈夫把事情講了講,讓原本滿心期待和妻子一起洗香艷鴛鴛浴的男人登時就不高興了,臉拉了下來。
「你先洗洗睡吧,明天也還有事呢。」
溫子智特別肯定地說:「最近三天我應該都只是應酬罷了!
江曉月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他毫不退縮。
要知道,這一路走來,有驛站客舍還好,有時不免要露宿荒郊,他們的夫妻生活受到極大干擾,一直過得亂七八糟的,尤其是離京師越遠,情況越糟。
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地方,他們也算安定下來,眼看今晚就可以過上沒羞沒臊的荒淫夜生活,他都已經蠢蠢欲動了,結果妻子卻要去給小屁孩兒講什么睡前故事。
這能忍?
溫子智覺得這不能忍,可惜夫人對他說:「去沐浴。」
「你陪我!
「那我今晚自己睡!菇瓡栽履贸鰵⑹昼C。
溫子智嘆口氣,有些像在烈日下被曬焉的花草,「我去洗澡!
他走了,春柳陪著江曉月看了會兒書,等綠荷過來叫人便一起去了程玉生的房間。
她們過去才發現小家伙頭發還沒擦干,春柳便去幫程玉生擦頭發,江曉月就看著兩個丫鬟圍著小家伙忙。
小孩子大約是寂寞了,所以想讓自己身邊的人多一點兒。
等收拾好了,程玉生上床躺好,江曉月便坐到床邊,一邊輕輕拍著小家伙,一邊輕聲細語地為他講自己小時候聽父母講的故事。
程玉生剛開始還聽得津津有味,隨著時間過去,到底長途旅程帶給他身體上的疲憊感占據了上風,漸漸睡了過去。
確認小家伙睡熟后,江曉月才帶著春柳離開,留下綠荷照顧他。
因為這個插曲,江曉月倒是難得清清凈凈地洗了個澡。
唉,狗男人一直熱衷于服侍她沐浴,其實只是為了滿足他不可告人的欲望,每次被他服侍完她都很累。
內衙的浴房是獨立的,并不像京都府中是連著臥房的,所以沐浴過后,江曉月換了寢衣,系了件披風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回房。
春柳幫她將頭發擦干便告退了,順手將房門帶上。
江曉月披散著長發進臥室,一邊走,一邊解身上的披風。
關上臥室的門,將手里的披風掛好,又脫去身上的寢衣,最后猶豫了一下,才將僅剩的抹胸褻褲也一并脫下疊好放到床頭的機子上,這才掀開床帳——
男人的大手一下就將她拽上了床。
兩具年輕的胴體立時便男上女下疊到了一起。
江曉月眉眼含笑地勾住丈夫的脖子,「等急了?」
「你說呢?」
溫子智俯身親吻她的唇,引她唇舌與自己嬉戲,一只手順著她的身子滑入大腿根部。
兩個人在熱吻中合二為一,各自情動。
長夜漫漫,正好消磨那些積攢的濃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