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傅香濃急著下床,連鞋也來不及穿便匆匆來到丈夫身邊。雖然才說著再也不理他,可事態緊急,哪管得了這么多?
“我代你去接旨!彼≌煞,看向高壯,臉色蒼白!案邏眩闳ケ鑳,再叫醒小蝶,我院外左墻下那盆石榴挪開,就看得到有個狗洞,你們先從那兒出去——”
“你什么時候挖了個狗洞?!”
南天齊錯愕不已。他搬進王府前,上上下下全部仔細察看過,根本沒什么狗洞,除了她打算偷溜出府之外,還有誰會沒事挖墻角?
“呃……這不重要!
傅香濃被問得心虛。她也不想扯自己后腿,暴露辛苦挖來以防萬一的“后路”。
“總之,皇上既然派兵包圍王府,肯定來者不善,你們先離開,我來接旨就好!
“你覺得我有可能拋下你獨自逃離嗎?”南天齊含笑撫過她憂愁的臉龐!安蝗缒惚е鑳簳簳r離開——”
“我不要!”傅香濃一口拒絕!拔沂軌蛄俗约禾由@次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跟定你了!”
南天齊望著她堅定的神色,淡笑說:“要你同享榮華富貴,你怎么都不肯留下,如今或許災厄難逃,你反而死活不棄,你說,像你這樣的女子,我如何能不愛?”
“天齊……”
傅香濃紅了眼眶。她好后悔,一味地顧慮,一味地回避,竟然可能因此浪費了一家團圓后,僅能享有的短暫幸福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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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承運,皇帝詔日:今有永康王南天齊,自詡為開國功臣,擁兵自重,多次違逆皇令,對主上諸多不敬,顧念其乃開國功臣,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著令流放儋州,即刻啟程,不得有誤,欽此。”
“吾皇萬歲、萬——”
望著丈夫受屈領旨,傅香濃怒氣塞滿胸臆,緊咬牙關才忍住不將“昏君”兩字罵出口。
沒想到,以賢良著稱的香王,一登上皇位便換了個腦袋,竟也成了為收回兵權,不惜構陷功臣的暴虐君主!
“等等!”
眼看著丈夫就要跟著官兵離開,藏身大廳的傅香濃掙脫了高壯的控制,奔向位于前庭的丈夫。
“站住!”一名官差擋在她面前!澳闶呛稳耍恳庥螢?”
“香濃,退下!”南天齊使個眼色勸她別節外生枝。
“我不退,我要跟你一起去儋州!”她鐵了心,死活都不離開他。
“胡鬧!一個流放罪臣怎可能還帶奴仆同行?還不退下!”
傅香濃明白他是為了保全她才故意那么說,心頭更酸!暗沂悄愕钠拮,皇上降罪,自該算我一份。”
“你已不是我妻子,別忘了,昨夜你才寫休書休了我!
“哪來的休書?誰看見了?”她耍賴,不肯讓他留下自己獨自去受罪!疤斓紫履挠信有莘?就算真寫了也不算數。”
“你——”
“我是你的妻子,自當與你生死相隨!备迪銤鉅孔∷氖,盈淚含笑說:“不管你愿不愿意,無論官差讓不讓我跟,我都鐵了心跟著你,天涯海角,榮辱不離、生死不分!
王府大門外,驀地傳來一陣突兀的笑聲。
“好一句‘天涯海角,榮辱不離、生死不分’,天齊,你還真是娶了位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好妻子!
韓東麒一身紫衣,手搖折扇,笑嘻嘻地步入王府前庭。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所有人齊聲跪下——除了皇帝恩賜終身免跪的南天齊,和愣住的傅香濃。
“平身,退下!
韓東麒手中折扇輕輕一揮,來宣旨的太監立刻執拂一掃,領著所有官差迅速離開。
“大嫂,東麒遲來拜見了!
既無外人,韓東麒也不拘泥于君臣之禮,反倒先行向傅香濃見禮。
“為了顧全丈夫名聲,有福不愿同享,有難卻急著同當,你果真如天齊所言,是位貞烈奇女子,也不枉我做回小人扮昏君,陪他演了今晚這出戲!
“戲?”
經韓東麒點破,傅香濃這才豁然明了,又氣又傷心地甩開丈夫的手。
“你竟然伙同皇上一起騙我?你真是可惡!”她惱怒地拂袖離去。
“難道你寧愿我真的被流放?”南天齊一把拉住她!拔艺垨|麒幫忙,就是為了讓你明白人生苦短,過了今日,誰知明日會如何?我們夫妻已經浪費了六年光陰,何苦又為了外人看法繼續彼此折磨?萬一我明日就突然患急病而亡——”
“不許你詛咒自己!”傅香濃聽得心驚膽顫,立即捂住他的口!澳阏f過,怎么也會比我多活一天,不許食言。”
南天齊拉下她的手緊緊握著!澳悄惴讲女敱姵姓J是我的妻子,還允諾天涯海角,榮辱不離、生死不分,也不許食言!
“是啊,你可千萬別食言,不然我可慘啦!”韓東麒連忙插話!疤忑R可是一早便發瘋似地跑來我面前立誓,說他今生獨寵一妻,若你為顧全他身為王爺的名望堅持‘休夫’,那他便要辭官歸隱,終身不仕,一生不計名分隨你到天涯海角,你要是再不醒悟‘把握當下’的道理,那我不只枉做小人,還要失去國之棟梁了!
傅香濃聽了,既羞赧又感動。
她休夫之舉明明讓天齊這大男人顏面盡失,他卻不怕家丑外揚,跑去皇上面前說了這么多,還安排了今晚這場戲,足見他對她的確是死心塌地,她又怎舍得繼續讓他如此為難。
“皇上,其實臣妾方才早已同意留下,只要他答應——”
南天齊替她界面!按饝郧敉醺,終身足不出戶,免得被人識出永康王妃就是凝香樓的——”
“天齊!”
“你還不知道吧?其實東麒和永璇一樣,都是我的結義兄弟,所以你是香嬤嬤的事,他早已知情。”南天齊明白告訴她!斑有,當時我已經說得清清楚楚,絕不答應你要將自己幽禁在蒔雅院的主意!
聽聞此消息,韓東麒更是愕然!按笊,你為報家仇,委身青樓誘除奸相昏君,我對你的膽識與勇氣可是萬分敬佩,你怎么反倒瞧輕自己,如此想不開?”
“你敬佩我?”傅香濃才覺詫異。
“當然,我是皇上,君無戲言!表n香麒揚眉!八晕覜Q定收你為義妹,封為‘貞德公主’,日后若有人膽敢多嘴污及御妹清譽,重罰不饒!當然,這是我一廂情愿的想法,你要是不愿意認我這個哥哥——”
傅香濃連忙搖頭!俺兼桓!”
“不敢還自稱‘臣妾’?該換稱呼了吧!”
“是,臣妹見過皇兄!备迪銉z立刻彎身行禮如儀。
“呵,好、好,皇妹不必多禮!
韓東麒才剛伸出手要將她扶起,南天齊便快一步把人截走,他連個衣袖都沒碰著。但他也不以為意,倒是笑嘻嘻地睜著一雙明亮圓眸,直瞅著結拜大哥不放。
“怎么?”他開心過頭的笑容讓南天齊直冒雞皮疙瘩。
“你不也該叫我聲‘大哥’?”嘿嘿,排行最小的他,總算有機會做大了!
明白了他孩子氣的念頭,看他那故作狡黠的笑臉,南天齊不由得莞爾一笑。
“認你做哥哥的是香濃,可不是我,想要聽我那么喊,下輩子投胎就跑快一些,別再落在我后頭。”
南天齊按著他的肩頭,接著說:“乖,別說大哥沒照顧你,聽說明日大臣們將連袂奏請皇上擇期選妃、封后,據說已有數千幅從各地收集而來的美人圖待您一一審閱,看來這回大臣們是鐵了心,非要你立刻大婚、早生皇子——”
“開什么玩笑,我可不想那么早就被一堆女人纏!”
韓東麒光想象一群女人為他爭風吃醋的場面,背脊便竄起陣陣寒意。
“不成,我得快快回宮想個法子應付那些吃飽撐著的官員,不然日子就難過了!”
他說完立刻擺駕回宮,一刻也不敢耽擱。
“接下來……”南天齊將妻子橫腰抱起,皮笑肉不笑地說:“‘貞德公主’,該換我們回房談談關于狗洞之事了!
“天齊——”
“高壯,明早立刻命人把狗洞補起來,再多砌一座外墻,內外墻之間灌上鐵漿……”
傅香濃好笑又好氣地聽著他對高壯的吩咐,分明就是打算造一座銅墻鐵壁,讓她插翅難飛嘛!
這男人……就那么愛她呀……
她唇微揚、眼眶微潤,明白無論前頭是否還有任何困難險阻等著,這輩子,自己都舍不得再從他身旁逃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