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的夜晚,雖然“小餐館”的主廚堅持不跟著流行特制推出特制的情人節套餐,但生意依然興隆。
不只情侶,更多單身的客人反而成群結隊的前來捧場,享用了一頓沒有情人一樣很快樂的晚餐。
幾乎所有的人都很開心,除了整天都在廚房忙著做菜的廚師。
今天的生意比較好是張彥書早就料到的事,但他沒想到的是,自己跟袁巧茵之間會起了這么劇烈而負面的變化,造成讓他也措手不及的影響——通常袁巧茵下班后就會到店里來吃晚餐,然后等他關店后再一起回家;但是自從中午落荒而逃后,就沒再出現過,連晚餐也沒來吃!
張彥書手中雖然忙碌的處理著一長排的點菜單,卻總是在聽到門鈴響起時就忍不住轉頭去看看進門的是誰。
但希望愈大,失望愈大,他的頻頻注目只有讓一些剛好跟他對上目光的女客們臉紅心跳,卻沒見到他所等待的那個人。
她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
從一開始的等待,到后來的煩躁、擔心,袁巧茵的反應讓張彥書不知該如何解讀——她是不想來當電燈泡?還是不想見到他和杜雨恩“親密”的樣子?
好不容易撐到打烊時間,身心同時受到折磨的張彥書覺得特別疲勞。他抿著嘴,快速利落的做著廚房和店內的清潔工作,完全沒興致跟杜雨恩閑聊。
“你還在生氣啊?”準備下班的杜雨恩靠在柜臺邊,看著那個連背影都顯得緊繃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張彥書沒吭聲,逕自擦著桌椅。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杜雨恩一直覺得這兩人其實是兩情想悅,只是因為在一起的時間太久,男女與兄妹之間的感情界限反而變得模糊難辨,所以才想下一劑猛藥,讓他們有情人趕快成為眷屬,不要再繼續拖拖拉拉下去,看得她這個旁觀者也替他們心急。
只是沒想到一向開朗活潑的袁巧茵的反應并不如杜雨恩想像的那般,她以為受到刺激的巧茵會因此而察覺自己的感情,然后投入張彥書的懷抱身他告白,說些她其實已經喜歡他很久了之類的話;結果出現的卻是反效果,這讓出了餿主意的杜雨恩也覺得很懊惱。
“我沒生氣。”說是這樣說,張彥書的聲音聽起來仍是很不愉快,“你可以先回去了!
事情會變成這樣也不能全怪杜雨恩,畢竟是他同意讓她這么做的,但是張彥書現在也沒心情對她溫言好語,他只想趕快把工作做完,回家看看那顆從他身邊逃開的肉圓現在在家做什么?有沒有吃飯?是不是在家里餓著肚子卻又不敢來店里找他……關好店門,張彥書匆匆的開車回家,三步并作兩步的上樓開了門,原本懸著的心在看見客廳的燈光時終于放了下來。
他的目光掃過正在播放著綜藝節目的電視,桌上的泡面碗,然后又氣又無奈的盯著那個躺在沙發上抱著毛毯睡著的女人。
她寧可在家吃泡面,也不到店里去見他?
她究竟是在想什么?
張彥書默默蹲在袁巧茵身邊,盯著她睡得雙唇微張的模樣——柔軟的卷發落在她的額際與頰畔,襯著白里透紅的粉嫩臉頰,讓袁巧茵像個純真可愛的洋娃娃,引得張彥書心底的邪念不停蠢動。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緩緩伸出手,他心里這么想。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而且他喜歡眼前這個女人……指尖輕輕的畫過她的額際,他繼續這么說服自己。
他是個愛著她的正常男人,而且他……不會趁人之!獜垙⿻据p撫著袁巧茵發絲的手指移到她的鼻尖之前,不輕不重的捏。!
然后看著她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隨后像是夢到溺水似的胡亂揮著手腳,沒多久就一臉驚嚇的醒了過來。
“醒了?”收回手,張彥書依然蹲在沙發邊,原本捏住袁巧茵的手改撐著下巴,好整以暇的看著她一臉茫然呆愕的模樣。
袁巧茵有些不確定的看著他,她前一個意識還是自己無聊的倒在沙發上胡亂轉遙控器,怎么才一眨眼,就看到張彥書蹲在她面前?
她是醒著,還是在作夢?難道是因為她整天都想著他,所以作的夢也愈來愈貼近現實?
“醒了沒?”見她不語,張彥書又耐心的問了一次。
“不知道!痹梢鸫舸舻幕氐。
她的答案讓他不禁笑了起來,然后站起身往廚房走去,“你晚上怎么沒來店里?”
望著張彥書的背影,方才那個愉快又帶著寵溺的笑容讓袁巧茵驀地漲紅了臉,心跳頓時變得又急又重,敲得她胸口怦然。
明明是同一張臉、同一副笑容、同樣的深具魅力……她以前為什么可以這么理所當然的視若無睹?
袁巧茵偷偷慶幸他沒轉身,不然被他發現她的臉紅得像發燒似的,他肯定會追問個不停。
“我……我覺得不太餓,而且今天客人應該會很多,我想說不要礙手礙腳……”胡亂的編著借口,其實她只是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也下意識的排斥見到他和杜雨恩親密的模樣。
“不太餓?你中午只吃了一點,桌上的泡面也沒吃完,你身體不舒服嗎?”他只聽過她說很餓,整天想吃這個吃那個的。
“沒有!”
“我要煮水餃,你想吃嗎?”才剛問完,張彥書沒等她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語似的加了一句,“對了,你不太餓!
袁巧茵愣愣的張著嘴,原本已經滾到唇邊的“想”又被他這句話塞了回去。
瞪著他煮水餃的賢慧背影,她沮喪的抱著毯子繼續倒回沙發,將電視切換到影片播放模式,賭氣的看起知名主廚的食譜教學DVD。
“你都看幾百次了,還要看。俊币性诹骼砼_邊,張彥書雙手抱胸,好笑的望著螢幕上又出現了熟悉的人影。
“我喜歡看!”而且看著電視上的廚師做菜,她只會肚子餓,不會臉紅心跳。“看他的節目可以讓我心情平靜!
張彥書先是一愣,然后被她的話惹得哈哈大笑。
“而且他也不會笑我!痹梢饸夂艉舻难a充。
“說得也是。”他笑著將水餃撈起,連同特制沾醬一起端到客廳,坐在地板上和她一起看影片!澳⒐綒W姆蛋……明天早上吃這個怎么樣?”
平時總是忙不迭應聲說好的袁巧茵卻一反常的毫無反應,張彥書微微偏過頭看向她,發現她饑餓的目光直勾勾的盯著他手上的水餃,根本沒在注意他說了什么。
他也不說破,只是安靜的轉回頭又吃了幾顆水餃,然后將盤子往她的方向推去!拔抑筇嗔,給你吃吧”大方說道。
袁巧茵的骨氣一向受到胃口很大的影響,一整天都沒吃多少東西,現在她的肚子餓得扁扁的,讓她無法抗拒他的好意。
她慢吞吞的滑下沙發,和他并肩坐在地板上,然后伸手捧過盤子,很自然的拿起他用過的筷子吃了起來。
兩人沒再交談,屋里頓時只剩下電視傳來的聲音。
“那個……”吃到一半,袁巧茵停下筷子,但一雙眼睛仍然盯著盤里圓胖飽滿的水餃,“你跟雨恩……”
張彥書的身體很輕微的震了一下,他正在想該如何向她解釋這一切,沒想到她就先開口了。
這樣也好,他可以順勢否認……“你跟雨恩在交往的話,我們是不是不要再住在一起比較好?”袁巧茵小小聲的問道:“我可以搬出去沒關系……”
聽她這么說,張彥書的臉色沉了下來,“不用,你搬出去做什么?”這層公寓是她母親給她的,就算要搬也應該是他搬。
“可是雨恩會不會不高興?”要是她的男朋友跟別的女人住在一起,就算是表梅竹馬,她也會覺得怪怪的。
“她憑什么不高興?”
“憑她是你女朋友啊……”這句“女朋友”說得袁巧茵心里好沉重——她今天已經努力了大半天想讓自己接受這個“喜訊”,卻一直到現在還是無法若無其事,笑著對他說聲恭喜。
張彥書嘆了一口氣,“你聽我說……”
“我早上猜到你喜歡雨恩時,你怎么不先跟我說你要向她告白?害我中午聽到你們交往時嚇了好大一跳,匆匆忙忙的就跑走了,雨恩一定會覺得我很沒禮貌……”
“我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是要怎么跟你說?”他也是受害者!不對,他應該是自作自受……“我告訴你,這件事……”
袁巧茵田轉過頭,圓圓的大眼睛驚愕的瞪著他,“你也不知道?那就是雨恩向你告白的嗎?!那你們是兩情相悅啰?”嘆了一口氣,又夾起一顆水餃塞進嘴里,“真好……”
好個屁!三番兩次被打斷話頭,張彥書忍耐著抓狂的沖動,起身走到廚房喝了一杯水,然后才壓仰著火氣,一字一句的對她說:“你不要再給我想那些有的沒的,總之這件事跟杜雨恩沒有關系!你……”
“怎么會跟她沒有關系?她是你女朋友耶!”她不懂他為什么硬要把杜雨恩撇開,“你這樣說,雨恩很可憐!
他才可憐好不好?“你是很高興我跟她在一起嗎?”口口聲聲的一直說杜雨恩是他女朋友,讓他聽得有夠刺耳!
雖然這是他的錯,但她就不能好好的聽他說完嗎?
對于他質問似的問句,袁巧茵低著頭,手中的筷子將水餃撥過來又撥過去,“雨恩人很好,你們在一起的話,很不錯啊……”
聽到她的回答,張彥書只覺得自己就快被她給氣死了,為了不讓自己在盛怒之下說出什么讓她難過的話,他決定暫時離開現場,等明天再冷靜的向她解釋這整個鬧劇。“我不想再跟你討論這件事,我要去洗澡睡覺了。”
隨即轉身往他的臥房走去,“你記得把碗盤洗干凈,廚余要蓋好,要是明天讓我看到廚房有蟻蟲在亂飛,你就負責打掃家里一個星期!”
隨即砰的一聲,將那個讓他又氣又疼的傻女人關在門外。
好餓……冷冷的冬天,袁巧茵縮在暖暖的被窩里,狂猛襲來的饑餓感讓她不爭氣的肚皮咕嚕咕嚕的響個不停,翻來覆去就是餓得睡不著,只好認命的翻身下床。
難得的周末,想賴個床都沒辦法,早知道昨晚就該吃飽一點……一邊在心里碎碎念,袁巧茵縮著身子爬下床,心里猜想著一年四季、十二個月、三百六十五天都一樣早起的張彥書今天會準備什么早餐。
他昨晚好像隱約說了要做什么好料,雖然她記不太起來,但想到有好吃的東西她就心花朵朵開,早先的爭吵與不愉快在她的食欲之前,全都暫時消失不見。
“阿書哥哥,我肚子餓……”推開房門,甜甜的撒嬌聲在望見空蕩蕩的廚房時漸漸低了下來。
他不在家?
搔了搔頭亂發,袁巧茵先進浴室梳洗過后,又走到客廳和廚房晃了一圈,不僅沒見到人,也沒看到他留給她的紙條或食物——過度安靜的屋子讓她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沒說今早要出門啊!而且就算他要出去,也都會先幫她做好早餐放在鍋里,讓她醒來時就可以吃。
難道他還在生她的氣?
想起昨晚的爭執,袁巧茵依然不懂為何張彥書一副怒氣騰騰的樣子,他跟杜雨恩在一起不是正她遂了他的心意嗎?為何卻莫名其妙的一直撇清兩人之間的關系,好像一點也不開心的樣子?
坐在餐桌發著呆,又冷又餓的袁巧茵打了個冷冷顫,只好起身打開冰箱,想看看張彥書有沒有放什么存糧或剩菜之類的讓她暫時填一下肚子。
正當她傷腦筋的看著裝滿了蔬菜水果與生魚生肉的冰箱,有點悲哀的打算要切兩顆蘋果來當早餐時,張彥書的房門突然被粗魯的打開,那砰然響起的聲音讓袁巧茵嚇了一跳,但隨即揚起開心的笑容。
“原來你在家!竟然睡得比我晚,真是難得~~”她笑咪咪的挨到面色緊繃的張彥書身邊,抓住他的手搖晃撒嬌,“我肚子餓……咦?”
那只握慣了的大掌跟平常有點不一樣……同樣的觸感、同樣的指節、同樣的疤痕,但是……“你發燒了?”握著他異常熱燙的手,袁巧茵慌張的抬起頭,看著張彥書明顯不適,卻又咬牙忍耐的模樣,讓她也跟著緊張起來。
張彥書用力眨眨眼,沒被她握住的另一半手緊緊捉住一旁的椅背,努力擊退偶爾襲來的暈眩感,“沒事,我先做早餐!边B聲音都像是戴了變聲器一般的沙啞難聽。
“先不用管早餐啦!我帶你去看醫生!”袁巧茵緊張兮兮的說道。
“不用,只是感冒而已,我吃藥,睡覺就好了!彪m然他母親是個護士,但張彥書從小就討厭醫院的藥水味。
“那你回房間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