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爹知道嗎?”曲映歡關(guān)心道。三個月前冷遙夜離去一事,季珞語已大略跟她提過。
季珞語搖搖頭,說:“他正忙著,我不想讓他掛心。那……關(guān)夕霏知道嗎?”目光瞥向曲映歡的肚子。
“我與他并無通信,或許有人會告訴他吧!鼻硽g苦笑道。
季珞語不禁喟然而嘆,目光停留在手中巾帕——上回從他手中取走的巾帕。一憶及冷遙夜,明眸不免染著相思愁緒。
“咱們季大小姐平生不識相思味,誰知……才會相思,便害相思?”曲映歡打趣道。
季珞語揚眉回道:“曲才女也甭客氣,我看你已是: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
“看來,咱們是同病相憐?”曲映歡輕輕一嘆。
“至少咱倆有伴,那些流言蜚語的,就隨他們?nèi)h!彼秊⒚摰。
曲映歡一笑,似乎更有勇氣了!兩人遂約定今晚各自回去宣告此消息。
稍晚,季珞語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家,先前單純的以為若能傳承季家香火,阿爹定然開心不已,但現(xiàn)在真要親口說出,心里卻忐忑不定。
晚膳后,她將阿爹與二娘請到廳上。季老爺與二娘互望一眼,不知女兒這回又有何事?
“阿爹,記得女兒曾說過要讓你抱個白胖孫嗎?”季珞語凝色道。
“怎么可能忘記。女兒啊,你總算想通了?瞧咱們女兒,穿起裙衫多嬌美,怕尋不到好女婿嗎?”季老爺聽女兒提及這事,樂得合不攏嘴。
“怎么?有喜歡的人家?”二娘見她神色有異,細心問道。
她眼光閃爍,深吸口氣,緩緩地說:“恭賀阿爹……”黑眼不安地瞧著。
?季老爺與二娘面面相覷,納悶不解地看著對方。
“再過六七個月,阿爹的孫子就會來報到!彼吐曊f道。
季老爺聽到孫子,咧嘴開懷,繼而一想……六七個月?那不就代表——他臉色一沉,驚得跳下椅子,指著季珞語說不出話來。
“珞兒……這種事不能開玩笑呀!”二娘眉心緊鎖,希望這回又是她鬧著玩。
“女兒……已有三個月身孕!
前一陣子她覺身子有些異樣,猜想自己或許有孕,她不敢張揚找來大夫,適巧媚娘子來到臨陽,她便向媚娘子提及,媚娘子讓人回去找了啞婆婆前來,確定她已有三個月身孕。
“三……三個月?”季老爺驚駭?shù)氐纱笱邸?br />
“怎么會發(fā)生這種事呢?”二娘氣急敗壞地問。
見兩老的反應(yīng),季珞語內(nèi)心沉甸甸,憂忡地睞著他們。
“沒關(guān)系!跟阿爹說,是哪個不怕死的家伙,竟敢玷污咱女兒的清白,我絕對——”驚慌一過,季老爺穩(wěn)住心緒問道。
“爹,是女兒心甘情愿。”她打斷季老爺?shù)脑挕?br />
兩老頓時無法反應(yīng),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阿爹,這樣不是很好嗎?咱季家就此有人傳承香火,阿爹盼了那么久,不總算如愿了嗎?”
季老爺臉色泛白,身軀顫巍巍地,二娘見狀,急忙過來攙扶,讓他坐上座椅。
“阿爹……”季珞語慌張喊道,忙上前去。
季老爺伸出手,讓她們都別緊張。他抬起頭看著女兒,那面龐似乎瞬間蒼老了好幾歲。
“女兒!阿爹打小疼你寵你,可不是讓你這么胡作妄為。”他板起臉,難得嚴(yán)厲的口吻。
季珞語蒼白著臉,靜靜聽訓(xùn)。
“或許阿爹不該把傳宗接代這事兒推到你身上。難道你真以為阿爹只想要有個孫子,就不顧你的幸福?你有沒有想過,這事兒一傳開,你還怎么做人?一出門就讓人指指點點,女兒,你不介意,阿爹看了會心疼啦!”
阿爹的身影愈來愈模糊,她淚水盈滿雙眸,禁不住地哭了出來,一旁的二娘更是頻頻抹淚。
“是阿爹的錯,阿爹教女無方,才會讓你做出這種事來。千錯萬錯都怪你阿爹無能,才需要讓你來承擔(dān)季家一脈……”季老爺老淚縱橫地說道。
“阿爹!別說了,女兒知錯了……是女兒不對!”她跪了下來,哭喊道。
“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快點找人入贅!边@或許是唯一能防堵門風(fēng)敗壞的方法。
“不行!女兒今生非他不嫁!彼椎痛,語氣卻堅定。
“你……”季老爺一陣不舍!案f,孩子誰的?”
她螓首輕搖,默不作聲。
“傻女兒呀!這男人都跑不見了,你還護著他?”見女兒淚如雨下,季老爺終究不忍,嘆了一聲,道:“起來吧,跪著對肚里孩子不好。”
季珞語伸手撐住地面站起身,頭微暈,雙腿發(fā)麻,身軀一晃,險些往后倒,幸好有人及時扶住她手臂。
季老爺跟二娘驚嚇住,眼睛卻直楞楞地盯著女兒身旁的男子——上回留宿的冷公子。
季珞語穩(wěn)住身子,抬頭往旁一望,小嘴微張,淚眼汪汪地睜著。
“我可以猜想你這是驚喜的表情?”他眉心微蹙。
她眨巴著眼,淚珠滴落,冷遙夜心頭揪緊,輕輕拭去她頰上的淚水。
“冷遙夜!”她喊道,猛地朝他胸膛一抱,將臉埋進他懷里,汲取那屬于他的味道。
冷遙夜更是緊緊將她抱住,以慰這幾個月來的綿綿相思。
“看來,找到真兇了。”季老爺朝二娘點點頭。見兩人忘情相擁,他忍不住輕咳幾聲:“咳……咳……”
季珞語一回神,忙離開他懷抱;冷遙夜卻不愿松手,遂輕摟著她。
季老爺清清喉嚨,心里盤算著要怎么讓他招認,冷遙夜倒先開口了。
“我是孩子的爹!睅滋烨笆盏矫哪镒由觼淼男牛岬剿辛松碓。一想到她即將面對的難處,他忙將教務(wù)交托,連日快馬趕至臨陽城。
這么直截了當(dāng)!倒也省去他費心盤問。季老爺點點頭。
“那你打算怎么辦?我一個清清白白的閨女……”季老爺擺著臉問道。
“您覺得怎么好,便怎么做吧!闭Z罷,牽起季珞語的手往外走。
“咱家女兒不出閣,你得入贅季家!奔热蛔屗髦,就當(dāng)如此。
冷遙夜停下腳步,凝視季珞語,輕語:“有你在身邊,怎樣我都無所謂!
一直以來,他總以為可以一個人活著,不需要情感的伴隨,也就不會被刺得傷痕累累,所以他筑起心防,不輕易顯露真情,以為自己真可以孤身終老……所幸遇見了她,讓他冰封壓抑的情感萌發(fā),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也渴求有個家、有個自己心愛的女人。
如今能擁有她,與其相比,什么都顯得不重要了。
季珞語水眸瑩亮,深情回道:“今生定不負君意!
兩人眼神交纏,千言萬語,盡在其中。
“太好了!我馬上讓人去辦,咱季家要納婿啦!”季老爺與二娘相視,開懷大笑。
“且慢!”話才一落,媚娘子艷紅的身影倏然出現(xiàn)。
一聽到有人想阻擋,季老爺擰眉怒視。見來人竟是個嬌媚的大美人,欲出口罵人的話瞬間收了回來。
“敢問這位夫人是?”季老爺客客氣氣問道。
“我是冷遙夜的大姐,老爺子喊我媚娘子即可!蹦┝,嬌媚一笑。
“正好,咱們以后就是親家了!”季老爺呵呵笑道。想不到親家是這么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哪。
“老爺子,咱們遙夜不能入贅!奔t唇微噘,媚娘子委屈道。
“為什么?”剛不是說定了嗎?
“咱們冷家一脈單傳,就靠遙夜傳宗接代,如今讓他入了贅,小女子如何對得起冷家列祖列宗?”說得如泣如訴……可惜有人不賞眼。
“冷珩不姓冷嗎?”冷遙夜冷冷回道。
季珞語一怔,點著螓首附和。
“冷珩如果哪天想改回葉珩,那可怎么辦呢?”她那個兒子,連她都說不準(zhǔn)的。
“姓冷姓葉或姓季,有那么重要嗎?”他眉心略擰。日夜奔馳而至,他實在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種無謂的話題上。
“當(dāng)然重要!”
媚娘子與季老爺異口同聲回道。
“兩位慢慢商討。”冷遙夜淡然一瞥,拉著季珞語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絲毫不理會屋內(nèi)呼叫的聲音。
“你怎么回來了?”兩人一走出門,她便迫不及待問道。眼下是神月教的動蕩期,他就這么趕回來,行嗎?
“我怎么能讓你一個人面對這事!焙陧茻氲啬暷菑埩钏隊繅艨M的面容。
“可憐的冷遙夜,瞧你累的。”小掌撫上他明顯疲憊的俊容,想必是日夜趕路,餐風(fēng)宿露。
“見著了你,不累!睂⑺龘砣霊牙铮麧M足輕嘆。
“教里的事……還好嗎?”雖然媚娘子偶爾會傳來消息,但也不甚明確究竟如何。
“別擔(dān)心,目前情勢暫且穩(wěn)下。只是短期內(nèi)我恐怕無法留在臨陽城。”得等到珩兒可以獨當(dāng)一面,他才能放手。
“我可以隨你去神月教!被蛟S可以搜羅些消息,作為《三殊漫談》的題材。
“不行。況且,你現(xiàn)在有了身孕,太危險。”他想都未想就回絕。
“這樣人家就少了接觸江湖的機會哩!彼壑樽右涣,嬌嗔著。
“你夫君接觸的江湖還算少嗎?”他挑眉道。
聽見“夫君”二字,她雙頰浮上淡淡紅霞,喜不自禁地揚起唇瓣。
“這么說定了,往后你可得負責(zé)提供我寫《三殊漫談》的題材!
“我大老遠趕回來,你竟然只想著《三殊漫談》的題材?”他禁不住抱怨。
“我讓丫鬟們備熱水,你先梳洗一下!
他默不作聲,似乎不甚滿意。
“再不然,本大小姐親自……親自幫你刷背!闭f著,雙頰紅暈加深。
“我喜歡后面這個提議!崩溥b夜嗓音低嗄,忽地打橫將她抱起。
她輕呼出聲,一想到待會兒的情境,忙將羞紅的臉埋進他懷里。
冷遙夜見狀,大笑出聲,抱著她往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