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澄澄的金子、亮晃晃的銀子,又金又銀的光芒交錯閃耀,刺得人的眼兒都要花了。
一錠錠的元寶整齊的排列著,數(shù)量不算太多,但對一個無依無靠的寡婦來說,這些金銀的總數(shù)只怕賺幾輩子都賺不著。
“你是來找我辦事的?”
“是!”迎著上官極品打量的眸光,靳天璇磊落的回視。
“你想找我辦什么事?”瞧那篤定的目光和神色,上官極品對于她的來意早已心知肚明。
“救人。”她言簡意賅地說道。
“救誰?”他心知肚明,卻仍然這么問,那雙狡獪的眼眸賊溜溜的轉(zhuǎn)著,擺明就是在盤算著什么。
“皇甫傲凡!
“難救!”威名赫赫的虎冀將軍被捕入獄,這件事早鬧得沸沸揚揚,這回柳丞相是鐵了心要拔除皇甫傲凡這個眼中釘。
“你要多少銀兩?”聽了赫連蒼龍的建議,在來之前,她就已經(jīng)打聽過上官極品這個男人了。
這個男人是出了名的錢奴,只要有錢,上天下地?zé)o所不能。
望著靳天璇,上官極品掀唇而笑,他的笑帶著一股濃濃的詭異,讓人打從心底發(fā)毛。
望著他,靳天璇忽然有種預(yù)感,如果要和上官極品達(dá)成協(xié)議,那么她損失的只怕不只是銀兩,可能還會更多。
果真,她的思緒都還沒有轉(zhuǎn)完,上官極品已經(jīng)開口說道:“我不要銀子,再說,我要的數(shù)目你絕對給不起!
眼前桌上這堆銀兩只怕已是靳天璇的極限了,但他要的卻遠(yuǎn)遠(yuǎn)不僅止于這樣。
“要不然你要的是什么?”不論他要的是什么,她都會想辦法弄到手。
只要能救皇甫傲凡,哪怕只有一丁點兒的希望,她都愿意一試。
“我要……”上官極品的詭笑更燦,就在靳天璇快要因為他那種吊胃口的伎倆而發(fā)火時,他總算開出條件,“我要你的兒子回駱家認(rèn)祖歸宗!
賣了半天的關(guān)子,卻丟出一個靳天璇作夢也想不到的要求。
“絕對不可能!”駱家人都想殺了她們母子倆了,如果讓瓦兒回去認(rèn)祖歸宗,那孩子還能有命嗎?
富貴人家那種勾心斗角的生活,不是人人都能過的,也正因為如此,當(dāng)年她才會不顧一切的帶走瓦兒。
雖然瓦兒的確是駱家的血脈,可卻不是她所出,當(dāng)初她的夫婿在娶她之前,早已心有所屬。
只不過他喜歡上的姑娘,是一個卑賤的灶下婢,所以不容于駱家那種大戶人家。
及至駱連生久病不起,駱老夫人也寧愿從外頭買來一個沖喜丫頭,也不愿讓他的兒子和灶下婢小紅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
所以……她被買進(jìn)了駱家,成了駱連生的妻子,但駱連生當(dāng)初之所以答應(yīng)娶她,只是因為想借由她的掩護(hù),和心上人暗通款曲。
一開始得知此事時,她的確為此傷心抑郁了許久,畢竟在駱連生和小紅你濃我濃時,她永遠(yuǎn)只是個有名無份的少夫人。
她恨過,也怨過,但隨著時日過去,靳天璇卻不由得羨慕起小紅,對她的態(tài)度也不似以往冰冷。
后來駱連生的身體日趨敗壞,終至一命嗚呼,終其一生始終沒能給小紅一個名份,只能帶著遺憾離開人世。
面對愛子的驟逝,駱老夫人許是因為自責(zé),讓兒子死不能瞑目,所以便將所有的罪都怪到她的頭上。
她在駱家可以說是動輒得咎,盡管她已盡量做好為人媳婦該做的事,卻常常遭受老夫人的鞭打與辱罵。
面對這些,她咬著牙忍耐,以為這一輩子就這么過了。
但忽然有一天,小紅來找她,告訴她已有了駱連生的骨肉,但她不敢說,因為一旦說了,在權(quán)勢斗爭的大戶人家里,只怕她們母子倆的性命都不保。
因為思念,她知道自己也將隨著駱連生而去,但她舍不下腹中的孩子,她求著靳天璇能將孩子當(dāng)成自己親生骨肉般養(yǎng)育。
后來,孩子的娘果真難產(chǎn),因為不敢張揚,所以在拼了命生下孩子之后,便香消玉殞了。
望著那孩子小小的手、小小的腳,靳天璇知道自己得堅強(qiáng)。
那孩子從今以后只能依靠她了……
所以她不再認(rèn)命,趁夜逃離了駱家,盡管幾次差點餓死在路邊,可是她始終沒有放棄。
為了讓瓦兒平平安安的長大,她落腳寡婦村,支手撐起一片天,后來又收留了同樣遭遇不幸的白妙芹和莫問靈,三個人胼手胝足,終于攢得了眼前那一些積蓄。
本來都已經(jīng)買下兩間鋪子,好讓她們?nèi)笠恍∽阋詼仫,但因為皇甫傲凡突然出了事,她六神無主,而皇甫老夫人向來對她沒好臉色,自是不肯拿錢讓她救人。
還是白妙芹和莫問靈主動地拿著這些賣了鋪子的銀子,親手交給她,讓她安心去救人。
“為什么不可能,瓦兒既是小紅和連生的兒子,就是駱家的根,本當(dāng)歸還給駱家不是嗎?”
利眼微挑,幾句話之中,顯然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上官極品對駱家的熟悉。
靳天璇望著上官極品的眼神,從求助到戒備,她瞪著眼前這名爾雅的男人,明明眼生得很,又怎會知道這么多事?
“你是誰?”
“我是誰你不用管,只要你答應(yīng)讓瓦兒認(rèn)祖歸宗,那么便是駱家欠你的,駱家所有人包括我在內(nèi),都會不惜傾盡一切,替你救出皇甫將軍。”
“這……”聽到這里,靳天璇猶豫了。
其實,在聽到他們要瓦兒回去認(rèn)祖歸宗的時候,她應(yīng)該就要轉(zhuǎn)頭就走,因為瓦兒是她的珍寶,是任何東西都不能取代的,所以她當(dāng)然不可能拿他去冒險。
可是,心中的猶豫卻是那么的明顯,在瓦兒和皇甫傲凡之間,她竟然無法立刻選擇一人。
兩邊都是她的至愛!
“我……不能……”即使這樣的決定讓她的心在淌血,但她依然不能拿瓦兒去冒險。
不似來時充滿希冀,離去時的靳天璇步履蹣跚,宛若一個老人。
“離去是因為你不愿嗎?你該知道駱家能給瓦兒更好的生活,你怎能那么自私地強(qiáng)把瓦兒留在你身邊!
聽到上官極品的話,靳天璇霍地轉(zhuǎn)身,晶亮雙眸像是要冒出火似的。
踩著憤怒的步伐,她走回上官極品面前,驕傲的仰首,整個人活像是正要出戰(zhàn)的女戰(zhàn)士。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都沒有資格批評我,當(dāng)初若不是我拼了命將瓦兒帶離駱家那座大宅,你以為沒爹沒娘的他,還能夠在那座總是充滿斗爭的大宅子里存活嗎?”
“或許不能!”就這點,就連上官極品都不能否認(rèn)自己真的佩服她。
一個女人要在這個充滿是非的世上生活并不容易,更何況她還帶著一個奶娃兒,初時還得時時躲著駱家的人。
凡此種種,她都撐過來了,光是這樣的勇氣,就足以令許多男人汗顏。
“既然駱家不能保證瓦兒能平安長大,你又憑什么要我讓瓦兒認(rèn)祖歸宗,要我放棄我的兒子!
為了捍衛(wèi)兒子,靳天璇火力十足,恨不得一拳揮去上官極品臉上那種狡獪的笑容。
“我沒讓你放棄瓦兒!
他只是希望她能答應(yīng)讓瓦兒回駱家認(rèn)祖歸宗,她這般真心疼愛瓦兒,誰會舍得拆散他們呢?
“要瓦兒回駱家,就是要我放棄他。”
她與駱家的緣份早盡了,如果她不曾遇到皇甫傲凡,那么或許她會愿意跟著瓦兒回去,然后守著寡婦的身份,守著兒子,就這么混混沌沌地過一輩子。
可是……偏偏突然冒出了一個冤家……
腦海中突然飄過皇甫傲凡桀驁的神情和臉龐,想到他此時此刻正在天牢里受苦,她的一顆心彷佛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給用力掐著,讓她幾乎無法喘息。
“所以只要能夠讓你繼續(xù)地守護(hù)著瓦兒,你就愿意讓那娃兒回去認(rèn)祖歸宗嗎?”
“這……”不想再煩惱這個問題,靳天璇瞪了上官極品一眼,抿唇不語,打算離去。
如果不能靠上官極品幫忙,那么她還得好好想想,怎么樣才能靠自己的力量救出皇甫傲凡。
她不能再在這兒浪費時間了。
“等一下,把你的銀兩帶回去吧!”瞧著靳天璇那種失魂落魄的模樣,上官極品倒也沒多說什么,只是出聲提醒。
靳天璇向來精打細(xì)算,就算一個銅子也得打上幾十個結(jié)兒,但此刻心不在焉的她,壓根就沒聽到上官極品的話,當(dāng)然也沒心神理會那些銀兩。
呵呵!
原來是這種姑娘。
本來,他還以為皇甫傲凡的眼光有問題,怎么會傾心愛上像靳天璇這種強(qiáng)悍的女人,如今瞧來,倒是曾經(jīng)瞧不起她的他沒眼光。
這個女人的韌性簡直比一個男人還要強(qiáng)。
靳天璇的確配得上皇甫傲凡,是他們家連生沒福氣,無法擁有這樣的女子。
當(dāng)年姨娘的眼光也是對的,只可惜連生出了岔子,否則駱家有了這樣的當(dāng)家主母,還能亂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嗎?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