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么回到府里,又是怎么回到怡月軒,向幼沁幾乎記不清楚,因為整個人被痛楚包圍,身邊的一切都變得無關(guān)緊要,腦海中只有那個離去的背景,一遍遍強迫自己想起,一遍遍讓自己疼痛。
將近午時,卓一然終于回到府里,想起自己離開時向幼沁哀求的目光,還有那未說清楚的半句話,他只覺得心里缺少了什么。
再去怡月軒想要問個清楚,向幼沁卻已經(jīng)沒了再說什么的心思,躲在床上裝睡不敢露面,唯恐他瞧見自己哭紅了的眼睛。
透過紗簾看一眼那個蜷縮在床上的身影,卓一然心里分外沉重,只得轉(zhuǎn)身離開,冥冥中卻覺得有人在背后凝視自己,那目光里有無盡的凄楚,可回身一瞧,床上的人絲毫沒有動靜,只是安靜的躺著。
也許,是錯覺吧,他這樣告訴自己。
瘧出門,看著滿臉不忿的青妍,卓一然輕聲吩咐:“書房里還有些事情要忙,若是沁兒有什么不舒服,你即刻就來告訴我!
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青妍不情不愿的點點頭,等到送卓一然走出怡月軒,房內(nèi)傳來壓抑不住的哽咽聲讓她大驚失色。
快步奔到床前,青妍掀開床幃,一眼就瞧見向幼沁捂著唇哭泣的模樣。
“小姐,您怎么了,別這樣!睆膩硪姴坏盟y過,青妍也要哭出來的樣子。
此刻見到親密的人,向幼沁再也忍不住撲到了青妍懷里,泣不成聲,“青妍,怎么辦,我好像喜歡上卓哥哥了。”
“這是好事兒呀,老爺早就打算讓你們成親呢!
“可是,他已經(jīng)不是我的了!
“小姐,乖,別哭了!
“青妍,我該怎么辦?”
“我們把他搶過來,而且我看那祝小姐也不是什么壞人呀,怎么會做出這種奪人之美的事?”
青妍想不明白向幼沁怎么突然醒悟自己的心事,只是想著定然是出去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感覺告訴她,那件事又必定和祝梅玉有關(guān),就耐心安慰說道。
聽到那個名字,向幼沁更是難過,是啊,祝梅玉不是壞人,可正是如此她才更絕望,那樣好的一個江湖兒女,她怎么有信心卓一然沒有動心。
抱著哭得凄慘的向幼沁,青妍輕聲的安撫,不知過了多久才讓她哭累了沉沉睡去。
從那一日起,向府所有的人都發(fā)現(xiàn)一件事,卓大爺和三小姐,好像鬧別扭了。
更準(zhǔn)確地說,不是鬧別扭,而像是兩人的關(guān)系決裂了一樣,當(dāng)然,是小姐對卓大爺?shù)膯畏矫鏇Q裂。
面對這樣的情況,下人們都笑嘻嘻應(yīng)對,見怪不怪,要知道年輕人在一起哪,還能沒個磕碰摩擦,過幾日鬧完就好了。
可很快,大家就發(fā)現(xiàn)不是那么一回事,這一次,向幼沁好像真的鐵了心的決裂。
以前卓大爺三天兩頭流連在怡月軒,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成為拒絕往來戶,偶爾硬闖進去,小姐也是愛答不理的,只當(dāng)沒瞧見那個人,他準(zhǔn)備的飯食小姐不吃,人家自己準(zhǔn)備;他讓人做的點心小姐不要,換了口味,就連偶爾見面,也都形容哀感的,欲語還休。
無論多少笑臉憤怒,面對一個不想搭理你的人,全都沒用,就像是一拳打進空氣里,無聲無息,沒個回應(yīng)。
時日長了,便有人猜測,是不是因為那位祝小姐?
于是細心觀察,又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那就是卓大爺和祝姑娘動作也不復(fù)剛來時候的親昵了,雖然沒攆人離開,可平時兩人見面都是愁眉苦臉的,沒有以前的親熱,交談的話題也都古古怪怪的,像是“她好像生氣了”、“不理你了”、“對不起我好像幫倒忙了”什么的諸如此類的話,不清不楚的,大家聽到也都沒當(dāng)一回事,注意力全部轉(zhuǎn)移到向幼沁身上。
再說卓一然,面對眾人的猜測,他心里只有深深的無奈,沒有能力讓大家都不說什么,因為事實就是如此。
從小看著沁兒長大,兩個人不是沒鬧過別扭,向幼沁性子軟,可也不是沒主意的人,小時候惹惱了她,摔打東西也是有的,可每次兩人鬧別扭,這丫頭總是暗示自己去哄她,然后討好一陣子自然和好如初。
可這一次,事情真的有些不一樣了,她沒有哭鬧,沒有茶不思、飯不想,沒有流淚,更沒有期待自己去和好,只是無悲無喜安靜的待著,就像是以往的每一天。
她不吃自己準(zhǔn)備的東西.甚至不惜改變了以往的口味。
青妍問她為什么,只淡淡說一句嘗試改變試試看,因為沒有什么是不能改變的,所以不想執(zhí)著于一件事、一個人,既然跟隨十幾年的東西都可以改變,那還有什么改不了。
她不想見自己,明明白白的說出了這句話,可每次在他刻意又頻繁的偶遇下,向幼沁沒有拒絕,只是面無表情的打招呼,就像是他們兩人之間已經(jīng)是最普通平凡的主子和下人。
如此種種,卓一然終于相信,這丫頭是狠了心要把自己從她的生命里剔除,而這一切,讓他懼怕,從來沒這么怕過,好像是要永遠失去這個女子。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錯了,錯得離譜,竟然寄希望于祝梅玉所謂的激將法,這下好了,事情更嚴(yán)重了。
只是,真的要這樣錯過嗎?心里有一個聲音在吶喊,他不允許自己輕易的放棄這段感情,即便要結(jié)束,也要清清楚楚的知道原因。
這樣想著,卓一然再一次借口問府里的事情來到了怡月軒,硬闖而入。
扯著嗓子,嘴里不停的斥責(zé)卓一然的硬闖,幾個丫鬟卻都半真半假阻攔,默契的讓他推門而入。
“卓大爺,您個莽夫,要不是看在老管家的面子上,我們早就動手打您了!
“就是就是,使勁對他!
“來,一起動手!
一邊叫囂著打罵他,青妍和幾個丫鬟還不忘貼心的關(guān)上門,留下屋里的兩人獨處。
“沁兒!痹谇噱姆潘玛J進門來,卓一然凝視著那個冷靜的女子,她的臉上甚至沒有憤怒和不安,只是哀戚,如果不是瞧見那掩飾不住青黑的眼圈,他幾乎要以為這丫頭了點沒有傷心。
看這模樣,她應(yīng)該也像自己一樣很難過吧,想著她故作堅強的出現(xiàn)在所有人面前,卓一然有隱隱的心疼。
在他闖進院子里的一剎那,整顆心已經(jīng)提到喉嚨口,向幼沁惱恨自己的沒用,在卓一然轉(zhuǎn)身走向祝梅玉的時候,明明已經(jīng)決定放手,卻總是流連他的一切,放不下、斷不開。
不過,這又能怎么樣呢?在他離開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已經(jīng)決定忘記這個人,雖然也需要很久很久,可總能做得到吧!
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向幼沁慢條斯理的開口:“卓哥哥,有事嗎,府里的事情都是爹爹作主,你有事去找他吧!
“沁兒!笨扌Σ坏,卓一然走到她面前,“不是府里的事情,是我們之間的事情!
“我們之間?”努力平復(fù)內(nèi)心的波動,向幼沁失魂落魄的一笑,幾分疏離和冷漠顯露出來,“我們之間有什么事?”
是的,她以為,自己和卓一然之間已經(jīng)結(jié)束,她的卓哥哥身邊有了別的心愛的女子,向幼沁沒有勇氣奪回,只能選擇放棄,這也是她深思后作出的痛苦決定。
“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
“不然呢,難道還要我繼續(xù)纏著你?”看著他皺眉的模樣就有一股不甘涌上心頭,向幼沁忍不住嘲諷:“放心吧,我不會再繼續(xù)糾纏下去,不會妨礙你和祝姑娘之間的往來。”
“不是那樣,我和她沒有任何關(guān)系!狈路鹨C明自己的清白,卓一然信誓旦旦的說道:“你要相信我,從始至終,我的心里只有你!
聽著那一句只有你,向幼沁忍不住一陣恍惚,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聽到卓一然剖白,可是,為何她沒有欣喜的感覺,如果自己心里有他,他也喜歡著自己,為什么不能在一起,總是錯過?
“太晚了,我已經(jīng)決定放手,忘記一切,就當(dāng)沒心動過!
聽著她哀戚的聲音,卓一然敏銳的察覺到什么,她說就當(dāng)沒心動過,這代表她也對自己心動了嗎?
那一刻,喜悅涌上心頭,卓一然越發(fā)肯定自己這一次來得值得,他真的需要立刻知道這丫頭心里怎么想的。
“沁兒……你怎么想的,我和梅玉……”
“我不想聽,我也不相信了。”
“沁兒……”
“你離開……到祝梅玉身邊去吧!卑г沟脑捒刂撇蛔〉恼f出口,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內(nèi)心后,向幼沁再也不能掩飾一切。
“和祝梅玉有什么關(guān)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