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皇甫戎非但沒有按照計劃假裝毒性復發,反而還看顧了寄芙一夜,直到她幽幽轉醒。
寄芙緩緩睜開眼睛,就見到皇甫戎守在一旁,她很是驚訝。
“爺?”隨即她想到自己好像走出產房沒多久便暈了過去,忙掙扎著坐起身,急急問道:“何家娘子如何了?孩子如何了?”
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就你虛弱的躺在這里,人家母子倆好得很,何家娘子已經能進食了,那莊稼漢還抱孩子過來道謝,這下你可滿意了?”
她瞬間松了口氣,輕笑道:“那便好!
而后她想到自己是怎么暈過去的了,起初一切如常,是在嬰兒順利產出之后,她開始感到不適,當時,她用棉布吸取何家娘子從傷口滲出的鮮血,小心地將止血藥粉層層敷上,再仔細檢查有無發生血崩的跡象,便是在做這些動作時,一種熟悉的感覺忽然涌起,好像她曾那么做過。
跟著,她在為何家娘子縫合時,腦中不斷出現許多凌亂片段,針起針落之際,她覺得自己拿針縫合的動作好熟悉,然后她的頭越來越痛、越來越暈,腦中的畫面也越來越多,耳邊甚至還出現了熟悉的交談聲。
那是誰?是誰在講話?她想聽得更分明一些,卻導致更劇烈的頭痛。
她強撐著做好縫合時,她的頭已經痛得似要炸開,產房里那些染了鮮血的布巾讓她惡心目眩,且腦中紛亂的畫面依然存在,就好像她曾經為另一個人這么做過似的,當她勉強走出產房時,她已分不清天上地下,眼前景物好似都在旋轉,她唯一看清的就是皇甫戎朝她走來,接著人就暈了過去。
她實在不明白,腦中那些記憶究竟從何而來?是夢嗎?可哪有清醒時作夢的,何況她還站著呢,這樣能作夢嗎?若不是夢,那么她又為何會有那些記憶?
“人家壯得像牛,倒是你……”皇甫戎恨恨的微瞇起眼!笆譄o縛雞之力還敢嚷著要救人,要救人之前,先顧好你自己的身子再說吧!”
寄芙忽然道:“可是爺,奴婢抓過雞!
“什么?”他瞪著她,他是不是聽錯了?她這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兒是從何而來?
她正經八百的看著他道:“爺不是說奴婢手無縛雞之力嗎?奴婢九歲時幫常嬤嬤抓過雞,而且抓得牢牢的,都沒有松開,常嬤嬤還夸奴婢力氣不小呢。”
皇甫戎的臉瞬間綠了。“你這是在尋爺開心嗎?”
寄芙無比認真的看著他!盃斢X得開心嗎?爺若覺得開心,奴婢就開心了,奴婢還要謝謝爺讓奴婢去救何家娘子!
他咳了一聲!澳f那些好聽話,爺不吃那套,這種事僅此一次,下不為例,你若要再多管閑事,我就將你送回京城去。”
她正色道:“爺,恕奴婢無法答應!
皇甫戎不滿的皺著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寄芙恭恭敬敬地道:“奴婢無法見死不救,所以不能答應。”
他正想教訓她一下,讓她明白真正的主仆關系應該是什么樣子,忽然察覺到房檐上有走動的聲音,從聲音分析,那絕不是貓兒。
“爺,奴婢想去看看何家娘子——”
皇甫戎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寄芙立即意會地閉上嘴。
他銳利的眼眸掃向房梁,她沒有武功,聽不出有什么古怪,只能學著他,睜大眼睛看向他正在看的地方。
沒多久,竟真有人破窗而入,是個只看得見眼睛的蒙面黑衣人。
寄芙驚愕的微張著嘴,皇甫戎立即將她拉到身后,他面對著黑衣人,心里有數這是不想他去查疫的人派來的刺客。
他原就計劃拖延時間,那幫人實在不必大費周章的派人過來對付他,不過他也想知道是誰在給江北巡撫撐腰,若查出了個位高權重的朝廷重臣,想必對皇甫仁會是重重一擊。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揚起嘴角,冷不防隔空對黑衣人一掌擊出。
黑衣人受擊,閃身后退,皇甫戎立即逼近一步,黑衣人手中的長劍突然揚起,層層推進攻擊,皇甫戎也拔出劍來,兩人悄無聲息的過起招,竟然都沒碰著屋里的桌椅等物,皇甫戎甚至未離開床前,將床上的寄芙護得滴水不漏。
皇甫戎暗暗驚心,他不知道真正的皇甫戎內功修為如此之高,他以為原主只會帶兵打仗而已,沒想到在武功上也下了苦功,他雖然沒有原主的記憶,但遇敵之際,他的劍勢游走如同靈動蛟龍,招式源源不絕的使了出來,是身體的本能,他連想都不必想。
寄芙膽顫心驚的觀戰,她什么忙都幫不上,但看皇甫戎那軒昂矯健的身姿,能將她原來的主子顯親王的身軀使得這般好,他也絕非泛泛之輩啊!
若他真是“朕”,那么失去了他這位君主的國家又會如何?他此刻的心情又是如何?該是有千百般的放不下吧?
一盞茶的時間,兩人已拆了百多招,一開始難分高下,但后來黑衣人的呼吸已有些紊亂,皇甫戎眸光一閃,當下明白黑衣人的體力不濟了,肯定那幕后的主使者也跟他一樣,沒想到皇甫戎的武功會這么高強而派了一個中上的殺手來,此際他已可以將黑衣人拿下了。
沒想到他正要拿下那黑衣人之時,黑衣人竟然自己直直倒下了。
“不好!”他連忙扯去黑衣人的蒙面,見到他嘴角滲血,已咬毒自盡。
寄芙也連忙下床奔過去,她火速拽起黑衣人的手探脈,不死心又搭上黑衣人的頸脈,黑衣人確實已經沒氣了。
皇甫戎神色凝重!安挥每戳,已經死了!
寄芙知道人死了就代表查不到線索,敵人在暗他們在明,太危險了,所以那人可不能死,要死也得供出藏鏡人才能死!
她速速拿了藥箱子打開,取出一把薄刀,在黑衣人兩手掌心各劃了一道口子,黑血頓時涌了出來。
皇甫戎心念一動。“難道他沒死?”
寄芙頭也不抬,忽然將黑衣人的衣服剝開!笆撬懒,但還可以救!
皇甫戎兩世為人,還沒聽過人死了還可以救的道理,他看著她拿了針往黑衣人的心房刺去,黑衣人忽然抽搐了幾下。
“他現在沒死了!”寄芙搭著黑衣人的脈,已有微弱跳動。
皇甫戎大感納悶!澳憔烤故窃趺粗酪@么做的?”
“奴婢不知道!奔能揭廊皇悄蔷淅显挕
她一深一淺的按壓黑衣人胸口的幾處大穴,半炷香不到,黑衣人便醒了,見自己居然沒死,也很驚駭。“我……我為什么還活著?”
不該是這樣的,藏在他舌下的劇毒必死無疑,在組織里,任務失敗者都要咬毒自盡,他就親眼看過其它人毒發身亡的慘樣,他不可能活著。
“活著還有為什么?”皇甫戎狠戾乍現!白匀皇抢咸鞎簳r留你一條狗命了!
他知道黑衣人盡管沒死成,但才從鬼門關撿回一命,體內還有劇毒存在,此時也絕不可能再起來對付他們了,因此也沒鉗制住他,就任由他躺在地上。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什么都不會說!焙谝氯藙偭业氐馈
“是嗎?”皇甫戎冷哼一聲。“本官知道你是誰,你的女兒在本官手里,要是實話把幕后主使說出來,本官或許饒不了你,但可以饒你的女兒一命!
原本淡然的黑衣人霎時變得激動!安弧豢赡!雁兒怎么會……怎么會在你的手里?”
寄芙也很驚訝,難道他老早摸清這刺客的底細,已派人捉了這刺客的女兒?
“這你不必知道!被矢θ置忌乙惶。“你現在只須回答本官,你是誰派來的?你不說也可以,你的女兒馬上就會少了一雙腿,過一刻再不說,本官便挖出她兩只眼睛,跟著在她臉上烙鐵印子,教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說!我說!”黑衣人終是受不了的大喊,“是掃北王!是掃北王勾結江北的衛指揮使司……我只知道這么多,你得說話算話,放了我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