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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戰記 第9章(1)
作者:杜默雨
  “哇咧,真是太過分了。你是開公司,還是開健身房?咖啡廳?”

  王明瀚終于找到時間帶她參觀神奇企管,對于她會哇哇大叫,驚奇地到處穿梭探險,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明明還是孩子心性,卸因工作關系不得不努力扮老,可在他面前,就是會恢復原形,一雙大眼骨溜溜地,像個孩童般靈活躍動,今天難得地穿了淑女式的嫩綠短袖圓領洋裝,搭上七分褲,蹬著一雙平底軟布鞋,長長的馬尾搖呀搖地,一下子去踩健身車,一下子去試跑步機,然后去拉重量訓練機,再坐到按摩椅上,蹦著屁股試試軟硬度。

  他跟在她身后,眸光沒有離開過那張驚喜的娃娃臉。

  “小燕跟我說,我本來還不信!笔捜羝翛]注意自己被他盯牢了,猶四處好奇張望!鞍ィy怪你會建議我們一定要有員工活動場所,你真的很為員工著想耶!

  “他們幫我賺錢,我當然要好好照顧愛護了。神奇的工作頗有高度壓力,隨時都得繃緊神經,我希望能營造一個像家的環境,累了隨時都能休息,活動一下筋骨,然后才有能量繼續奮斗下去!

  “睡袋和帳棚是怎么回事?該不會是加班過夜用的吧?”

  “我可不用拋家棄子的員工。那是有人忙下來沒有休息,等他忙完了,要睡隨時都可以睡,我不管,我只管他完成工作;還有的寫企畫案需要找靈感的,就鉆到帳棚去,十分鐘再出來,就能大增十年功力!

  “還真的呢!我來試試……”她說著就要鉆。

  “等等,還有好玩的在上面!

  他領她走上室內旋轉鐵梯,一上了樓,她已經沒什么好驚嘆的了。

  樓梯口旁邊就是吧臺,里頭有冰箱、微波爐、飲水機、咖啡機,還有一整排放茶葉、咖啡豆、飲料、礦泉水的瓶瓶罐罐,若是再倒掛著幾個高腳玻璃杯,馬上就能坐在吧臺前喝酒聊天了。

  大片落地窗接收了室外光線,明亮空間里有著各式室內植物,薜荔高高吊掛,細密的白邊綠葉形成天然的隔簾,也有擺放地上的萬年青、觀音棕竹,巧妙地隔出動線。

  七、八張桌臺隨興擺放,任君過來這邊工作、喝咖啡、賞花。

  初夏黃昏,天色猶亮,她打開門,走進了舒爽的綠意里。

  這座空中花園是一個傳奇,在這個充斥廢氣噪音的城市里安然獨立,紅花綠葉,生機盎然,若工作上有所阻礙或挫折,上來瞧瞧,散步一回,吸一口芬多精,或是修剪花枝,澆澆水,必能重新得到動力。

  望向眼前一護青翠的葫蘆竹,她已能明白他賞花轉移心情的理論。

  “喂,我知道你為什么會出來開企管公司了!彼仡^喚他。

  “為什么?說來聽聽!彼胫浪睦碛。

  “我跟銀行打交道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他們的專長就是晴天送傘、雨天收傘?平常好客氣、好熱心,要你辦貸款、做外匯、買票券,等到過上經營危機,立刻緊縮額度,做什么都要擔保,表面上說要給你紆困,其實也是挑比較有希望活下去的減少風險,至于快死掉的就不管了。以你這種善良的個性來說,一定是想要幫忙企業,卻礙于銀行政策不能做,所以干脆自己開公司,能幫的盡量幫,一邊賺錢,一邊為善最樂!

  他十分驚喜,她憑著相處和觀察,便完全說到他心坎里去了。

  “畢竟不是做慈善事業,做多少,算多少。我只是提供方法,最重要的還是看企業愿不愿意改變!彼中枺骸澳阍鯐f我善良?不老是覺得我很討厭?”

  “對啦,你羅哩羅嗦的是很討厭!彼残Γ袂檗D為認真,指向他的心口!澳愕男暮苘,你爸爸這樣待你,你都不恨,還愿意擔下來!

  “我不是圣人,我可以恨我爸爸,但我沒辦法恨明鴻,也不能去恨股東,去恨臺灣經濟。王業集團需要變革,若不成長,股價會下跌,不只拉下加權股價指數,也會拉下臺灣今年度的DP和經濟成長率!

  這……她目瞪口呆。他的格局果然很大啊,為國為民,以天下為己任,她又學到他的宏觀視野了。

  “再說,也沒什么好恨的?炊嗔诉@個世界,有些事也看開了,不如將這股恨的能量拿來好好活下去!彼蛩!澳悴灰彩菃?”

  “嗯!

  “要不是有爸爸給我的房子和存款,我才能出國念書,也才能拿來做為創業的資金,他一開始就沒有斷我的后路,我想,他心底還是愛惜我的,這些道理都是我最近才慢慢領悟到的!

  他神態坦然,淡淡的笑容像是向晚的天空,幾朵浮云悠閑地飄著。

  “我只是覺得……呃,思,你最近很忙,要照顧自己的身體喔!

  “放心。以前年輕時,可能無法承擔很多事情,現在都能了,突然身兼十五家公司的董事只是一段插曲,我知道該怎么做,我不會因此改變我的生活。神奇企管才是我的事業,等過幾年明鴻可以獨立了,我會慢慢退出王業的經營決策,頂多留一席董事席位就好!

  “你做得很多!彼鋵嵤怯行┎簧岬。

  “若屏,我很喜歡你這么關心我!

  “我才不是關心你!彼⒖潭似鸩辉诤醯哪樕!拔抑皇菃柡蛞幌挛覀兏P菣C械的法人董事代表人而已!

  他笑了。“還有,謝謝你跟明灌說話!

  “有什么好謝的?就當個朋友說詭話!彼趤頃r的路上跟他聊過明灌的事。“既然他會主動來聽演講、查網路,表示他有心了解你,其實我覺得……嗯,他最像你爸爸了!

  “他們比我還會擱著心事!彼粲兴!拔視鞴嗔牧牡!

  “喂,我這樣強硬跟他說話,好嗎?”她有些擔心會造成反效果。

  “你認為呢?”他倒微笑反問她。

  “他這人脾氣硬,自視很高,但不是那種不會思考的公子哥兒,所以就得拿出比他更厲害的本領讓他信服,對不對?”

  “好學生!我教的人事管理都運用上了!

  “喂!這是我自己融會貫通的!彼亮搜,瞪了眼!拔覀児S的工程師都是專家,我就得比他們更厲害。我除了不會親自做機器以外,其它像是看設計圖啦,還是估價……”

  她驀地閉了嘴,因為他迎著她的瞪視,始終帶著微笑凝視她。

  “欺,你哪個周末有空?”她走開一步去看一朵紅艷的玫瑰,那不敢直視的神態似乎透露出某種情愫。“老師說以前說過你家壞話,很不好意思,要請你吃飯。我跟你說喔,師母作的菜很好吃!

  他笑意更深。他知道鄭老師夫妻早就對他另眼相待了,不是為了他的新身分,而是他們疼惜若屏的心,愛屋及烏……

  “下星期六!

  “咦!這么快?你沒有飯局了?”

  “股東會結束了,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很久不見的長輩都拜訪了,跟集團有關該認識的、該套交情的企業界朋友也都見過面了,不需要再去應付不必要的交際應酬,下一次跟他們碰面應該是在我的婚宴上。”

  “恭喜恭喜,別忘了幫我排個座位!

  “好像有人忘記她是誰的未婚妻了?”

  “喂,那是演戲的,你還當真?”

  她臉蛋泛起淡淡的紅暈,大大的黑瞳仁驚慌失措地滾動著,一接觸到他的目光立刻避開,又低頭去看那朵玫瑰花。

  他的心在躍動,像是不斷舒展花瓣的盛開玫瑰,開了一株還不夠,他還要整座花園百花齊放,全部拿來獻給她。

  這些日子他太忙,實在是忽略她了,簡訊電話伊媚兒永遠抵不過想見她的渴望,他雙掌按住她的肩頭,扳過她的身子,望進她水亮的大眼里。

  “若屏,我……”

  一滴、兩滴水珠滴落,隨即沙沙聲音響起,大片水花落了下來。

  “哇。∠掠炅。”她掙開他,隴忙跑進屋里去。

  “假日會設定自動灑水!彼哺M屋,關起玻璃門,郁卒地看那漫天灑下的白花花水霧,這場小雨還來得真是時候。

  “你不請我喝杯咖啡?”她已绖遠遠地躲到吧臺那邊去了。

  “六點半了,這么晚不要喝了。走,去吃晚飯!

  “去寶叔那兒嗎?”

  “我被謝宏道瞪到怕了,每次叫牛肉面都得先數數有沒有五塊肉,小籠包會不會少一顆!

  “對呀,你還可以拿銀針試毒呢,或是我先幫你試也行!

  “我讓你試的話,牛肉會少一半,小籠包也真的少好幾顆了!

  “哈哈哈!”

  輕快的笑聲像那水霧,綿綿密密地灑遍他的心房,他有太多話想跟她說,他期待著這個完全屬于他倆的周末夜。

  “這里有家小火鍋,湯頭很棒,我們吃完再去逛街,隨便走走!

  “好啊。”

  好久沒這樣放松了。他追逐著她的笑聲下樓,鎖好公司大門,兩人來到一樓,走出電梯,還沒走到警衛的柜臺,就被喊住。

  “王總,你來正好!本l指著倚在柜臺邊看墻上公司樓層名牌的一位先生!八夷銈兩衿!

  “啊,沒有啦!蹦俏患s莫六十開外的男人忙說:“我沒有要找人,我只是在問十九樓是神奇企管,二十樓是神奇投資嗎?”

  “神奇企管和神奇投資沒有分樓層,是在一起的!蓖趺麇Y貌地回答,又問:“請問您有事找神奇嗎?”

  “咦!阿伯你下午有去聽演講嘛!笔捜羝琳J出來了,他不就是坐在右邊走道那位疑似田僑仔的阿伯嗎?

  “是,是的,王先生演講很好!卑⒉裆艔垼D身就走,又回頭抓起柜臺上的一個購物紙袋!皼]事,我過來看看而已。”

  阿伯抓得匆忙,一不小心沒拿牢提帶,紙袋便倒栽蔥掉到地上,散出了里頭的報紙、雜志、今天演講的入場證和講義、以及幾張紙片。

  紙片落到王明瀚的皮鞋邊,他蹲下幫忙撿拾,這才發現那是照片。

  他無意窺看,但一不經意瞄到照片,他直起的身形頓時凝住。

  “啊,快還我!”阿伯急忙說。

  “這……”王明瀚又往照片看去,想要問話卻問不出來。

  蕭若屏探頭過去看,嚇了一跳,雖是黑白照片,但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屋子,甚至是同樣的角度,她兩個月前也拍過,正是王家的陽明山別墅,只是這張相片的鐵門是敞開的。

  阿伯見他不還,直接從他手中抽走,王明瀚立刻追上去。

  “你怎會有這間房子的照片?”他急問。

  阿伯往左邊走,他檔左邊,往右邊躲,他又擋住右邊。僵持了幾秒鐘后,阿伯只好停下腳步。

  “照片我撿到的啦。”

  “你在哪里撿到我家房子的照片?”王明瀚仍是繼續追問,他已經看到來人手上的八卦雜志就是爆料王業集團的那一期。

  很多念頭飛快地打轉,老房子、八卦身世、他的演講、他的公司……他向來迅速做出判斷的頭腦直接歸到一個結論:眼前男人的出現絕非偶然,而是沖著他來的!

  為什么?他望向站在前面不到半公尺距離的男人,有點年紀了,身形比他略矮些,已打褶下垂的眼角仍看得出昔時的濃眉大眼,運動衫口袋印有農會標志,長久日曬的黝黑質樸臉孔因他的逼近而顯得緊張。

  他們長得不像,他也不認識他,可他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熟悉到令他心驚肉跳,像是一股烈焰竄燃而起,瞬間燒毀他的意識。

  “若屏!”他有些喘不過氣來,抬手尋找支援。

  “我在這里!彼惨庾R到什么事了,緊緊握住他伸過來的手。

  “請問你認識……”他穩住自己的聲音:“你認識蔡雪櫻嗎?”

  阿伯看他,又看蕭若屏,再低頭看照片,看了很久,好像打算要看到照片里的房子走出人來才罷休,最后,終于抬起頭來,神色變得平靜。

  “我不知道她的全名,但我認識小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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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櫻是媽媽的小名,他沒聽爸爸喊過,只在母親的告別式上,聽過年邁的外公外婆悲慟地哭喊著小櫻。

  而在那場企業家夫人的喪禮上,爸爸哭過嗎?神情哀戚嗎?

  他沒印象。

  三人走到人行道上,大馬路上車聲轟隆隆震耳欲聾,壓過了他心里不斷吼出的疑問,他再次看到他胸口的農會標志。

  “櫻花樹是你種的?”這是他唯一能問的問題。

  “是的!

  “杜鵑、龍柏、山茶,也是你種的?”

  “是的,還有木槿、金露花,草皮也是我鋪的!

  王明瀚全身戰栗,他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與生俱來的基因是不容抹煞的,某個事實已經不言而明了。

  柔軟的手掌覆到他的手上,輕輕拍撫,他轉頭看到她眼里的了然,握緊的拳頭陡地松開,改而握住她的手。

  “阿伯,”蕭若屏問說:“你們做完園藝工程,都會拍照留念?”

  “那是頭家的習慣,他從還沒做之前開始拍,中間過程也拍,再拍完工!卑⒉鐚嵈饋怼!拔夷菚r候很年輕,是學師仔的學徒!

  “種花很有趣,做出漂亮的花園更不簡單,阿伯后來出師了?”

  “還沒出師就跑回下港了。”阿伯將整個只袋遞出去,露出憨厚的笑容。

  “小姐,這給你,八卦雜志很沒營養,我不要了!

  蕭若屏接了過來,她不知道阿伯看到報導時,是有怎樣震驚懷疑的心情,所以才會來臺北尋找他也不敢肯定的答案。

  “這里有今天上課的講義,阿伯要拿回去嗎?”

  “啊,今天講客戶行銷,我聽了很有道理!卑⒉没刂v義,小心地折疊

  起來!拔夷没厝パ芯浚僦v給阮大漢仔聽。”

  “阿伯你家大漢仔在做什么事業?”

  “他做那個也是要接待客戶的!卑⒉谘澊桶√,從橡皮圈套住的鈔票證件里抽出一張名片!斑@是阮大漢仔開的休閑農場,小姐有空來玩啊!

  “好呀。”蕭若屏接過名片,發現他連照片也一起送過來了。

  “這也給你!卑⒉_朗的笑容轉為幽沉。“照片本來就是要送出去的,一直沒送出去。”

  “要送給小櫻?”她謹慎地問。

  “嗯。我請頭家多洗一張,本來想拿給她,這邊墻角第六棵山櫻花是為她種下的!卑⒉穆曇糇兊土。

  “阿伯怎會認識她?”

  “她說她是幫這戶人家煮飯的,一個人整天待在山上很寂寞,冬天很冷,花都不開。那時候是秋天,我跟她說,很快,等過了冬天,這五棵櫻花就會盛開,她終于笑了,一直問我該怎么種花才容易開花!

  “我整整做了一個月的工期,每天中午她幫我蒸便當、泡茶給我喝,我們一起坐在廚房外面的石階吃飯聊天,那時候我真的很年輕啊……”

  然后,就發生了某件事嗎?蕭若屏從阿伯轉為迷離的神色中猜想到了當年曾經有過的愛戀激情,也因此孕育出一個小生命……

  “后來完工了,我很想她,更想帶她下山!币婚_了口,過往記憶源源流出,阿伯又說了下去:“隔一個星期六下午,我拿了這張照片,借口送花苗,歐巴桑開門讓我進去,我不好意思問小櫻在不在,就先到花園忙,想說忙完再到廚房找她,一部大轎車開回來了,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董事長,然后司機跑去開車門,小櫻從車子出來,她穿一件很漂亮的櫻花色旗袍,頭發梳得高高的很有氣質,司機叫她夫人,歐巴桑站在門口也叫她夫人,兩個小女孩在車上睡著了,哭著叫媽媽說不要下車。”

  “那天太陽好毒,曬得我眼睛好痛,小櫻也看到我了。她沒有說話,就跟董事長進屋去,我全身發抖,隨便弄好花苗,手也沒洗就沖下山。”

  “小櫻瞞我,我不怨,是我軟弱,不敢再面對她。我很害怕,怕萬一讓董事長知道我們的事,他要叫人打死我,我還有阿爸阿母要養,我擔不起,所以我只能逃,那天晚上我就跟老板辭頭路,回去老家種花。”

  “過了一年,我相親結婚了,阮某雖然恰北北,但伊是個好某,伊跟著我吃苦,為我車養兩個兒子一個女兒,三十幾年的夫妻了,是沒什么秘密啦,但有的是屬于我的秘密,我就放在這里!

  阿伯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長長的往事說下來,他神情始終平靜,沒有抑揚頓挫,沒有情緒起伏,彷佛是在念一篇文章——或許,這篇文章早在他心里翻攪三十多年,再也激不起任何波瀾。

  “我只是不知道,原來小櫻這么早就走了……”

  阿伯望向王明瀚,眼里隱隱泛出薄淚,兩人對望,卻是無語。

  喧鬧塵世的夜空下,彼此都找到共同的答案了吧。

  “阿伯你小孩也很大了,你當阿公了嗎?”蕭若屏問說。

  “七個孫。五個內孫,兩個外孫。”阿伯再度露出憨厚滿足的笑容。

  “哇,阿伯真好命耶,年紀大了這么有元氣,為了幫你大漢仔的事業,還上來臺北聽演講?”

  “是啊,活到老,學到老,我還有在上社區大學,學吹陶笛哩!卑⒉f得開心,抬手看了表。“哎喲,我要趕客運回去了!

  “阿伯,我們有車送你去車站!

  “不用了,我會坐捷運,我認得路!

  “呃……”王明瀚想說話,卻仍是什么都說不出口。

  “你事業做得很好!卑⒉⑿c頭!班,很好,這樣很好。”

  目送阿伯離去,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蕭若屏覺得他的背影很像王明瀚,只是不再寂寞,而是踩著輕快穩定的腳步,穿越路口,走向他們再也看不見的遠方。

  轉頭望向王明瀚,他猶怔忡,她伸出手掌,緊緊握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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