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男子的目光更顯深沉,完全不相信她的話。
一個隨從竟敢獨自跑來逛花園?
該不會他是天瑯太子派來的探子,想要試探他吧?
于是,他故意微笑!霸瓉砣绱,那么麻煩小兄弟幫我?guī)Э谛沤o天瑯太子,說我有意邀天瑯太子與北慎國肅王一會,如何?”
“當(dāng)然——可以啊!彼R上答應(yīng)。見個面有何難?她想哥哥也會答應(yīng)的。
“那么,你繼續(xù)慢慢逛吧!彼辉俣嘌裕鹕硪x開水殿了。
“等……等等!”未央?yún)s緊張地叫住他,隨即越過他身邊,跑到他面前!澳恪疫不知道你的身分,怎么幫你傳口信?”
倒挺機靈,還知道問他身分?
他本想此人若是刻意前來打探,必定早知曉自己的身分,不會出此下語,沒想到他竟問了。
他有些意外,靜靜覷他一眼!拔夷藮|巽國雕龍?zhí)樱以為你知道呢!”
“東巽國?”她秀眉一皺,然后驚喜地嚷:“你的確是子玉哥哥對不對?肯定是的,難怪我覺得你眼熟,長得那么像他……”
這些年來,雖然大家都認為她胡言亂語,不過她真的確信自己曾在花園遇到了一個叫“子玉”的男孩,他的憂慮、出眾不凡的氣質(zhì)、還有溫柔微笑的樣子……她都記得,而且一遍一遍地回想,記得牢牢的,一直刻在心底——
他卻無動于衷!拔也唤凶佑瘢医兄匚,是東巽國的二王子。”
好陌生的名字?怎么跟子玉哥哥的名字不一樣?
“不是吧?我看你的確很像我認識的子玉哥哥,還是你有其他兄弟,其中有人叫做子玉?”
他耐著性子解釋。“東巽王膝下只有二子,一是已故的元展太子,再來便是我,除此沒有其他的王子了,更沒有人叫子玉!
未央困惑了。明明他像極了子玉哥哥,為什么不是呢?
但……原來他是元展太子的弟弟,怎么會這么巧呢?
“你……你真不認識有人叫子玉嗎?”她抱著希望,還是想從他身上探到一點消息,畢竟他是東巽國的人!拔以跂|巽國王宮里遇到一個叫子玉的人,他跟你很是相像,你記得王宮里有這樣的人嗎?”
“沒有!彼麛蒯斀罔F否定。
“那么……你也不認識我,不知道我是誰?”她抱著最后一絲希望,難過地瞅著他。如果他真不是子玉哥哥,難道是她犯了糊涂,認錯了人?
把她的失望看進心底,男子的眼中仍然冷漠。“你不是天瑯太子的隨從嗎?”
聽見他的話,未央垂下眼,像是終于要死心了……
“你在這里做什么?”
這時,竇天瑯的聲音傳來,隨后便見他闊步走來,斥問未央。“我問你,不在別院乖乖待著,在這里做什么?”
未央一見哥哥嚴(yán)厲的目光,便知自己闖禍了,趕緊低頭!盎氐钕,我只是……一時貪玩,想趁殿下休息時逛逛花園……”
“大膽!”竇天瑯斥喝!澳悴贿^是本宮身邊的一個隨從,竟敢擅逛花園,不知道自己的身分嗎?!”
至此,雕龍?zhí)右部纱_定,這溫潤男子必是南襄國的天瑯太子沒錯。
而眼前這個小廝,也的確是他的隨從,只是如此動怒斥責(zé)小廝的行為,倒不像是傳聞中性情溫和隨意的天瑯太子……
心底默默琢磨,他微笑地介入兩人間。“天瑯太子請息怒,我看這孩子沒有惡意,只是年輕玩心尚重,就不要太責(zé)罰他了!
竇天瑯終于望向他,微笑!懊懊林翗O,敢問閣下是?”
他有禮一揖!皷|巽國雕龍?zhí)印!?br />
“原來是雕龍?zhí)樱 备]天瑯也立即舉手示禮。剛才遠遠瞧見他與未央對話,從打扮舉止來看便知來頭不小,結(jié)果竟是雕龍?zhí)樱?br />
他聽過一些關(guān)于雕龍?zhí)拥膫餮燥L(fēng)語,知道他是姨母——東巽王后劉氏的二兒子,素來不得母疼,個性亦諱莫如深,難以捉摸,如今一見,他那雙不透喜怒之色的黑眸倒是證實了這個傳言。
“讓雕龍?zhí)涌葱υ捔,這孩子是我的隨從,希望他沒有驚擾了你才是。”
“哪里,我母后與南襄國劉妃是姊妹,天瑯太子算來是我的表弟,所以特別想見你,方才也請這孩子為我?guī)г捔,既然有幸一見,我也在這邊親自邀天瑯弟明日同肅王在這水殿一會,如何?”
“既然雕龍?zhí)舆@么說,天瑯也尊稱您為兄了,自當(dāng)從命!
“那么,”兩人禮貌寒暄,便微笑相別了!爸匚跤惺孪刃幸徊,在此別過了!闭f完,他轉(zhuǎn)身舉步離去。
待他走遠,竇天瑯立即回視妹妹,給了她一記“你又闖禍了”的責(zé)備眼神。
回到錦亨園的別院,雕龍?zhí)右贿M屋里,便有個身著暗行衣的蒙面女子上前行禮。“屬下來見甚晚,請殿下恕罪!
“不必請罪!甭犨@聲音,是自己派往南襄國多年的重要心腹。“出月,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謝殿下關(guān)心,屬下平安無事!
他立刻問起要事!奥犝f南襄王忽然臥病在床,依你看,狀況如何?”
他安插細作于南襄國多年,為的是監(jiān)控南襄國的局勢。對于要謀取天下的他而言,三國都是他棋盤上的重要棋子,容不得錯手一回。
尤其是與東巽、廣都接連的南襄國,更是他未來起兵時,必須拉攏掌控的勢力,若南襄王活不到那時,他便得及早轉(zhuǎn)移目標(biāo),好好拉攏他的兒子竇天瑯了。
“南襄王染病多日,據(jù)南襄國御醫(yī)診斷,此病雖不是什么大病,但南襄王年事已高,身體衰弱,連御醫(yī)也不敢等閑視之。”
聞言,他的目光冷硬了幾分!澳敲,他會死嗎?”
出月恭敬地低頭!叭舻钕孪M脑挕!
意思是,他若要竇震死,竇震就絕對會死嗎?
“哈哈!”他忽然大笑,對出月的回答很是滿意。“出月,看來當(dāng)初讓你留在南襄國,的確是個聰明的決定!
當(dāng)年他派她去南襄國,與正好出使南襄國的廣朝大臣崔有忠碰面,沒想到她不慎被人懷疑追殺,差點曝露身分,幸好那時至別宮休養(yǎng)的竇天瑯救了她一命,還攜她回宮成了他的女官,于是他將計就計讓她留在南襄國,埋伏在竇天瑯身邊,一待便是三年。
出月立即乖順地表示!耙磺卸际堑钕掠⒚,屬下只是照殿下吩咐行事!
他想起另一件事。“對了,我剛剛跟天瑯太子碰過面,他的身邊除了你,可還有別人?”
“殿下說的別人是?”
“除了你,他可有其他信任的隨從?”
出月立即道:“有一隨從桓玄,是天瑯太子的護衛(wèi),亦是他十分看重的人。”
護衛(wèi)?那弱不禁風(fēng)的少年別說會武功了,又怎么可能是護衛(wèi)呢?
何況,他竟然知道“子玉”這個名字……
“除了你與他,天瑯太子身邊還有誰?”
“沒有了,不過……此趟來到廣朝,未央公主也一起前來了!
“竇未央?”
“是,公主假扮男兒身,偽裝成天瑯太子的隨從,一直跟在天瑯太子的身邊,或許殿下所見之人正是她!
原來是她!
他正懷疑誰會沖他喊出“子玉”這名字?原來是他曾在王宮里有過短暫接觸的南襄國公主——
他還記得那時候,他正為自己的身世所苦,卻遇到了漫無心機的她,她的笑容開朗討喜,然而,她卻是母后為蕭元展擇立的太子妃。
一想到蕭元展,他的眸光頓時轉(zhuǎn)為晦暗。
蕭元展早已亡故,還來不及迎娶太子妃,也來不及成為東巽王。
而他,卻成了東巽國的太子,也是在那之后,他終于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明白父王為何對他極其重視,為何母后對他總是冰冷疏遠。
原來,他的確并非兩人的親生骨肉。
他是東巽王的妹妹——嫁入廣朝李家的蕭太子妃在文慶之變時以婢代死,得幸逃回東巽國而誕下的兒子,也是原本應(yīng)該成為皇帝的文慶太子之遺腹子!
所以他自懂事便戴著龍玉,那是他的親生父親文慶太子的遺物,也是母親生下他之后,唯一留給他的。
他從不記得母親,聽說她在自己還不會說話時便染病辭世,臨終前,她讓哥哥蕭立抱著他,說這孩子將來會喊的第一個人,是他這個父王,所以請兄長把他當(dāng)成自己兒子,直到他長大后再告訴他身世真相。
蕭立做到了對妹妹的承諾,在他失去了親生兒子蕭元展后,終于告訴自己身世之謎,并立他為太子,讓他以東巽國太子的身分欺世,暗地則開始布局對李厚的復(fù)仇,直到他能重掌天下,要回他身為李重熙的一切……
因此他蟄伏至今,為了奪回李家帝位、完成母親與蕭立的期望,他將不計手段,只求殺了李厚為父親報仇,不管要取誰的性命——
“殿下,您對未央公主有何吩咐?”這時,出月再度開口請示。
“不必有動作!彼麆C住目光。“你只要看緊天瑯太子,還有隨時回報我南襄國的局勢便可!
“是,屬下遵命!
“崔暐。”
一旁的高大男子立即上前!皩傧略凇!
“你秘密派人去找崔丞相,說我要與他商議大事,請他安排地方見面。”右丞相崔有忠乃大廣朝李厚的寵臣,卻也是文慶太子在世時的忠仆。他在文慶之變時逃過被李厚殺害的命運,亦在蕭太子妃出逃之事上立過功勞,如今成為廣朝丞相的他,一直是他們暗中在廣朝最有力的支柱。
若他要奪回李家天下,那么崔有忠便是他最強大的武器,他自然必須好生利用;甚至在不久的將來,將成為南襄王的竇天瑯,也會是他的一張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