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一件極度排斥的事徹底被忽略、并像被強力沖進馬桶一樣不著痕跡,就是不說不聽不想;這一點田碧海訓練有素,且行使得很成功。小苗自從興高辨烈地談論未來的那場夢幻馬拉松而遭遇多次白眼之后,便識趣地自動消音;而忙碌的工作行程讓宋子赫消失了一段時間,無人聞問相關話題,田碧海遺忘得相當徹底,重回了原本的生活軌道,除了接聽宋子赫電話或簡訊時心緒稍微波動了一些之外,基本上過得還算平靜。
可惜平靜不是宋子赫的基調,當田碧海在家具廠忙著檢查剛從海關運來的一批木材,親自點數零件時,宋子赫不聲不響地出現了。
他倚在一具半成品衣柜旁,嘴里叼了根煙,望著數公尺距離的女人屈蹲在地上,檢視開箱后的鑲嵌陶片;她看得十分仔細,幾乎目不轉睛,身旁來來去去的員工并未干擾到她。幾分鐘后,她雙眉輕蹙,似乎有問題迷惑了她,她猛然抬起頭,看見了他,整個人霍然站起,變了臉,來勢洶洶朝他奔來,他未及張臂迎抱她,她粗率地伸出右手摘去他嘴上的半截煙摁熄,恨恨地責備:“沒看見禁煙標志嗎?這里都是易燃物!”
“抱歉,急著想找你,沒注意到!彼蜃煨,她生氣的模樣逗樂了他,很少有女人認真對他生氣過。
她斜睨他!暗任乙幌隆!币晦D身便和工廠負責人交辦事項,她說話簡潔扼要,不茍言笑,也許年齡算輕,因而刻意保持一種嚴肅以獲得尊重。她面前不時有扛著沉重木材、只著件夏季汗衫、肌肉賁張的精壯工人橫越,只見她敏捷地退縮半步避免碰觸,緊繃的面龐分明在辛苦隱忍。
宋子赫興味不減地在一旁觀賞。田碧海的品味引起了他的好奇。與她相處已有一段時間,為何他仍難確知她欣賞何種典型的男人?她不似宋子俐那班名媛閨秀可以大方對男人品頭論足,也不像公司女職員們喜歡在茶水間彼此交換異性八卦及實戰心得;她的話題里沒有兩性觀,他慢慢觀察到,宋子俐評論田碧海的生活缺乏色彩并未太牽強,田碧海打開電腦純粹處理公事和瀏覽時事新聞,她不上臉書不開部落格不和任何人msn,她和一般人保持著似近實遠的距離,彷佛隔著一層水紋玻璃,看到的只有模糊的輪廓。
“怎么找到這兒來了?”田碧海走過來,指指外面,帶領他離開這片雜亂的工廠,神情平常,未透露出男女間多日未見的雀躍喜色。
他困惑不已,何時他才能左右她的心?
“想念你!彼寡。
她停步略怔,掠了掠耳邊松開的發絲,躊躇著不知該如何回應!澳恰阅?”
“你就不能給一點鼓勵么?”他嘆口氣,拇指撫貼她的下唇,她背抵他開來的休旅車身,動也不動,直盯著他的手指,胸口緊張得已見起伏。
“你總要習慣的!彼麍唐鹚掳停瑥娖人勖鎸λ。她當然知道他接下來想對她做什么,喉頭困難地吞咽,眼眸慌亂游移。
“吻你需要通知嗎?”他語帶玩笑。
他猜得沒錯,無關乎生澀羞怯,甚至對象,她排斥的純然是身體上的接觸,多么令人費解。
“唔,不需要在這里吧?”她終于擠出一個替自己解圍的理出。
他瞟望四周,不情愿地放開她!昂茫覀內地方。”
“去哪里?”她又生出警戒心,手抵車門。
“碧海,你認為我們可以更進一步了么?”他一臉忍俊不住。“放心,不是什么嚇壞你的地方。”
“可是,現在才下午四點半!睙o論是下午茶或晚膳都不太適當。
“陪我回一趟家里吧!
“家里?”這答案太意外,目的是什么?
“算給個交代,省得他們老是煩我!彼蜷_副駕駛座,就要將她推上車。
“不是吧?現在?穿這樣?”她失笑,他可真是說風就是雨;她并非在意自身形象,但那是基本的社交禮貌。
他掃了她一眼,的確不夠正式,她仍是清一色窄版襯衫,為了工作方便,下著牛仔長褲和運動鞋,長發也隨意攏在腦后,脂粉未施。
“沒什么問題,又不是拜見公婆。”他調侃道!白屗麄冎牢以诤蛡女人交往就行了,討不討喜不重要!
“唔……你無所謂就行了!彼肓讼,聳聳肩,這差事算是安全又輕松,比起他的其它古怪念頭容易招架多了。
他內心又揚起一陣暗訝。她對事情的喜惡迎拒和其他女人大不相同,誰能輕松自在且臨時起意拜訪男方家長?且是在男人缺乏慎重的邀請下匆促成行?除非是不在乎。
不在乎!這個女人不在乎他。
無論他多么努力找空檔和她相處,她對待他和店里的男同事相差無幾,差別只在其他男人可不敢隨意在口頭及肢體上冒犯她。他不得不心生懷疑,若不是他執意且頑強的追求,她的生活其實可以沒有他的存在吧r。
這些新發現讓他一路上失去談笑的動力;她見他無意閑聊,取出隨身行事歷查看,專心記錄今日未竟事項,其間想到什么似地哎呀一聲。“等會送我回家麻煩順道繞到賣場一下,我得買個菜!
“家里有人等你燒飯?”他不經意問。
記得她曾提過她年邁的父親具備一手好廚藝,教職退休后三餐都親自打理,不需她操心。
“不是,是幫恩琪準備明天的--”她陡然噤口,一臉說溜嘴的愕然。
“幫誰?”他沒聽仔細。
“沒事,不重要。”她望向車窗外,不打算說明。
知道她不會輕易透露,他不再追問,眉心卻不自覺收攏。
到了宋家,家中三位長者齊聚等候,在開門迎接他們那一剎那,同時都愣了一瞬。他們的反應在田碧海的預期中,所以并不覺尷尬。宋子赫介紹過后,她咧嘴一笑,落落落大方地欠身一一致禮,再側站在宋子赫身旁。
“田小姐很面熟啊!彼嗡夹㈩h首回禮。
“在子俐家見過,子賢宣布婚事那天!你記性差了!彼文岗s緊接腔。
“是伯母記性好。”她真心贊美,能在這么多出色的男女賓客間記得一名陪襯性質的女客,可見得有過人的眼力。
宋氏夫妻見多識廣,因而田碧海的簡樸造訪并沒有遭到絲毫怠慢,款待分寸拿捏得宜。田碧海揣測,依宋子赫過去的輝煌記錄,或許為人父母心中都有數,這將不會是最后一位和他們打照面的子媳人選,所以不吝惜表現慈藹,維持長者風范。
這樣一想,反倒心無掛礙了,表現也就相對自然,她有問必答不卑不亢,雙方互動出奇良好,宋子赫完全插不上話,只得退到偏廳一邊逕自倒杯紅酒暖喉,冷眼旁觀不作聲。
一番話家常后,令他直了眼的情景出現,田碧海和宋母兩個女人結伴進了廚房,她直爽地接受宋母邀請小露一手,做一道田父傳授的家鄉菜,讓今晚多添一味。廚房登時充盈著女人的談笑,罕有地熱鬧起來,宋子赫預想的冷場并未出現。
他喝完手上那杯酒,胸口頓時變得出奇松暖,聽著廚房不時傳來田碧海的笑聲,一股強烈的欲望竟應運而生,他愿意更加了解她,他想讓這個女人愛上自己。
客廳另一位旁觀者是老奶奶。她從一開始簡單問候了田碧海之后,便盤腿坐在專屬沙發上閉目養神,未參予談話,直到宋父接了一通公司電話后回到書房處理公務,人暫時散去,老人突然睜眼,召喚幫傭扶起自己,搖搖晃晃走到宋子赫跟前,張著矍鑠雙目,直盯著無事一身輕的孫子看。
“你打什么主意?小子!
他不明所以,放下酒杯!澳棠逃泻沃附蹋俊
“你真要玩玩我還不擔心你,你要是認真,我勸你三思,免得吃上苦頭--雖然我認為你的確該吃些苦頭才懂得收斂!崩夏棠膛^給出一頓教訓。
老人的口音含著些許鄉音,他側耳恭聽后嗤笑出聲,摟住老人的肩,不以為意道:“您老打的是什么禪語嗎?太深奧了我不懂!
“這位田小姐心不在你身上,你帶回來誑你父母不打緊,你要是弄假成真,以后怎么收尾?”
“……”他默然斂色,微瞇雙眼。
“想清楚點!崩先嘶胤亢蟊銢]再出來過。
這頓晚飯進行得賓主盡歡,田碧海非常配合,吃得比平時多一倍,直贊幫傭手藝好,自己那道菜獻丑了,爽朗的模樣與宋子赫感受到的矜持大為不同,但她表現得如此真心誠意,連他都快要相信她是樂在其中了。
出了宋家那道大門,一與他獨處,她明顯的話減少了,但愉快的心情尚未消散,走起路來輕快許多,她甚至低聲哼了一小段陌生曲調。
“你今天的表現出人意表,他們看起來很高興,我是不是該謝謝你?”一到地下停車場,他閑散模樣地問起。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彼冻鲞有。“你在想這個田碧?烧嬗幸惶,不喜歡的事還能應付得這么好,那么平時對我到底是不是虛情假意呢?”
他驟然停步,睜大眼看住她。
“老實告訴你,我剛才是真心的!彼鲆曀,坦然不諱道:“你爸媽他們都是好人,就和我其他朋友的父母一樣,常為子女擔心過了頭還得不到回報。何況,想必你自小一定比別人更刁鉆頑劣,他們大概時常為你傷透腦筋又拿你沒辦法吧?”
“有你這種杰出子孫,想來我就替他們捏一把冷汗。反正就這么一次,以后再見到他們的機率也不高,讓他們歡喜一次也沒什么不好。這也不難,我一向對我爸或叔伯姨舅們都是這樣的,別把他們看作國王殿下就行了,有什么話不能聊的?”
他仍舊不動聲色。
“好啦!解釋完畢,送我回去吧!彼杆俳Y束談話,逕自往前走。
她太口無遮攔了,宋子赫實在難以捉摸,比起來宋氏夫妻就可親多了,她打心里同情他們,這個男人不說話時她便感到緊張,她永遠猜不準他下一步想做什么。
無言走了段距離,落后的宋子赫大跨步追上,她未及回頭,便被緊緊擒抱在男人寬闊的胸懷里,雙臂被箍住動彈不得,她驚駭得忘了掙扎,心跳瞬間如鼓狂擂不休,幾幅驚怵的分割畫面襲擊她腦海,忽然間,她像吸不到一絲空氣般呼吸急促,眼前一片模糊。宋子赫沒察覺異狀,臉埋進她頸窩,喃念著:“如果這不是唯一的一次呢?你愿意再來這里嗎?碧海?”
懷里的女人從頭到尾沒吭出半個宇,太乖順了,任他親膩攬抱未發出抗議,他狐疑起來,遂慢慢松開手,一松手,田碧海竟滑溜下去整個攤軟在地,動也不動,雙眼半張,但無神的眸光顯然已失去目視能力。
他蹲跪下去,用力拍打她的臉,喚了幾次名字,田碧海皆不為所動,一陣驚恐臨身,他不假思索,雙掌交疊,用力在她胸骨上快速壓迫數下,間中俯身朝她口中吹氣,不斷重復壓迫及灌氧的步驟,他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機械化地做著標準急救動作,過程也許不到一分鐘,他卻感到漫無止境,直到不知第幾次他的唇離開她半張的口,她猛地咳了一下,倒抽一口氣后開始短促地自行呼吸,眼珠茫然轉動著,他徹底松口氣,將她扶坐起來,靠在他身上,一連迭問:“怎么樣?你感覺怎樣?”
身后有人疾跑過來,蹲在兩人身旁直喘氣!八蜗壬袥]有事?我們在監視器看見你在--”是一名大樓警衛。
他揮揮手!爸x謝,不礙事。她醒了,我會處理!
田碧海恢復神智,傍著他的手臂站起,一臉驚魂甫定。確定她能站立了,警衛終于走開。
“到底怎么了?”他不放心地又問。
她體態健康,能做一般女性少做的重活,自認識她就沒見她生個小病,沒想到如此外強中干。
“你嚇著我!彼а阑卮,但似乎神思不屬,口吻也不像譴責。
“你明知是我!”他大惑不解。“你以為是誰?”
“……我又昏過去了啊?”她不愿正面回應,但面有憂悒。
這語氣透著古怪,難道她向來有暈厥的毛?
“嗯!彼c頭!澳愠;璧?是貧血嗎?”
“也不是,有半年沒有發生了!惫緡佌f完,似乎發現解釋下去不妥當,忙轉移話題:“剛才麻煩你了,謝謝你!
他用袖管揩去一頭一臉的汗,發現強烈的心跳尚未平撫,面部僵麻,他轉換氣氛道:“不客氣,很久沒做CPR,還真有點累。”他甩甩酸麻的手。
“難怪我這兒好疼--”她右手按住肋骨發痛的左胸,皺著臉。
“有什么辦法,我可不希望你出事!彼麪糠銎鹚,往停車的位置走。
上了車,開出停車場,他看了看臉色蒼白的她,知道再怎么追問她出不會如實作答;她如同平靜無波的海面,底層潛藏著不知多少諱莫如深的漩渦,他忽然喟嘆一聲,諷笑道:“這世上的事真是說不準,老想吻你吻不成,沒想到剛才全討回來了,總共有幾十下吧!可惜我當時腦袋一片空白,一點滋味也沒有,你說算不算命運捉弄?”
她不作聲,卻發現耳根不受控地發熱。
“看在我辛苦一番的份上,能不能討個獎勵,好好讓我吻一次?”他促狹地湊過去。
“宋子赫,拜托看好前面的路--”
*****
“你發呆有五分鐘了,碧海?”恩琪推開滑鼠,終于忍不住問了。
“喔,對不起,恩琪。”田碧海搓搓臉,回頭對她笑一下,開口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一個字,欲言又止成了困窘,心事昭然若揭。
“如果忙就不用來了,我可以自己作飯!边呎f邊走到床邊,對著她坐下。
“我喜歡來!碧锉毯W⒁曋麋,對方半邊臉上的包扎整齊貼覆,露出的其余五官和肌膚美麗如昔,她輕問:“你最近心情好多了。”
恩琪低下臉,歉然道:“對不起,有時候兇你,我不是故意的!
“我明白!
“有人介紹我另一個好醫生,我預約了,明天陪我去一趟。”笑意重新浮上。
“嗯!彼c頭,心不在焉,只是抱著膝看住好友,想了想,一個念頭陡生,她忽然趨前,輕輕吻上對方的唇,淺淺一吻,對方充滿驚訝。
“怎么啦?”一吻既終,恩琪圓睜大眼。別人她不敢肯定,但田碧海她非常清楚,這個吻和曖昧的情愛無涉,她的好姐妹有了非比尋常的困擾。
田碧海的確難以啟齒,她無法坦然告訴對方,她只是想測試自己,內心能不能掀起一些特殊情愫。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她再無法對男人動情,怎么樣都不行。獨身生活雖自在安心,偶爾思及,卻又內心忐忑。她嚴重懷疑某種后遺癥真的永遠跟上自己了。她方才突發奇想,如果是女人呢?會不會是她的大腦經過那次事件后反向操作了?
她和恩琪關系深厚,恩琪不會怪她,但那一吻并沒有產生化學變化,她連心跳速度都維持正常,這個征兆難道是在告訴她,她的產愛機制永遠被破壞了,就像生了一場大病后失去嗅覺的廚師一樣,再也進不了廚房?
“我大概太累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別介意。”她頹喪地掩住面龐。
“你最近認識了誰?”恩琪抬起她的臉。
田碧海向來理智,生活規律又節制,最近恍神的次數卻多了。
她呆住,趕緊搖頭撇清!澳挠姓l。”
“別緊張啊,這有什么?你該試一試的!
“你明知道沒有用的!彼槻豢此
“你該多給自己機會,事情都過去那么久了。”
“我們別談這個,好不好?”
手機鈴聲打斷了談話,她瞄了眼號碼才按下接聽鍵,是小苗。
“田小姐,宋先生說你今天再不來店里上班,他就要報警了!毙∶缂鼻械孛枋。宋子赫連來店里兩天見不著人,田碧海手機又不通,十分之火大。“他火大的樣子很猛,雖然看起來很man,可是我怕客人會嚇到。”
她暗暗哀嘆。只不過休了兩天假,不接任何電話,這個男人就可以把店給掀翻。“我這就過去!
“這么急著找你,是誰?”恩琪眨著好奇的眸子。
“一個客人!彼苤鼐洼p,走到門口,旋又回首!拔疫是不懂,你到底愛上那個男人哪一點?”
“……”恩琪啞然,呆傻片刻才道:“等有一天你也愛上了一個人就懂了!
*****
桌面上擺了一堆營養保健食品,各種名目皆有,顯然是經過一番心思搜羅,田碧海不及細看內容物,抬眼對看緊盯自己的男人,很誠心道:“你應該可以想像,我沒有辦法把它們全吃了!
“我知道。”
“而且,我還算健康!
“看起來是!
“我也還年輕,不必這么保養的。”
宋子赫握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認真無比道:“你平常東西吃得少,有時候甚至不吃,容易營養不均衡,不均衡了,精神就容易緊繃。這些東西對你精神放松有幫助,你可以選擇好服用的,不必全都吃。”
她聽了聽,拿了其中一瓶端詳使用說明,邊看邊說:“我沒事的,真的,上次是意外!
“有許多征候看似意外,其實是累積多時的病根造就,你不該忽略!
視線返回他臉上,她神情復雜!八巫雍,你不需要在我身上用這些心,我--很難回應你!
“很難?”他失笑,她總是發給他一記難以回擊的球路。很難?是的,很難,但是他有耐心,他可以等待,雖然他很少有類似的經驗;他如此自我安慰:等待有等待的樂趣,況且,他做這些不單是為了得到她的回應,他純粹就是想做,從他一見到她起,想為她做什么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那使他擺脫了血液里無以名之的躁動,他說:“你不需要回應,只要記得!
“記得?”她低下頭!澳阒幌胍矣浀茫窟@不難,凡是人家對我好的,我都記得!
“那就再加一項,請相信我!
她偏頭笑了!跋嘈拍闶裁矗俊
“我們不是游戲!
她楞然,調開目光。她不能看那對眼睛,而她說了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好,不是游戲!
得到了允諾,店里眾目睽睽之下,他忘情地用力擁抱她,她忘了掙扎,一抹罪惡感浮生,她初嘗此味,只覺難受,不禁問了自己:田碧海,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