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夸張了!你不覺得這件事很離譜嗎?”男人在一間小會議室里咆哮著,“她就這樣扔下一張離婚協(xié)議書,人就跑了?”
六人座的長方桌邊坐著一個男人,看上去溫文儒雅,斯文極了,臉上還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更添他的氣質(zhì)。
雖然他是專辦離婚的律師。
這會兒他噙著笑,看著他的客戶在面前走來走去,不時的叫囂怒罵。
“阿亮,你笑什么?說句話!這難道不會很夸張嗎?”江子霖忍無可忍,將矛頭轉(zhuǎn)向他。
“你希望我說什么?”兩手一攤,他向來不插手家務事。
更別說江子霖要他罵的是他老姊。
“說何繁鈺那女人過分到家!”江子霖萬分不悅的踱步到落地窗邊,自三十樓俯看臺北盆地。
如果說何繁亮是斯文型男子,江子霖就屬于火爆浪子那一派,他蓄著一頭短發(fā),根根像刺帽般的上豎,細長的臉、剛毅的濃眉,凌厲的雙眸,組合出一張極具個性的臉——連性格都非常有個性。
他已經(jīng)火了好幾天了,好不容易等到生日當晚,幻想著小鈺會準備怎么樣的生日驚喜給他,特地推掉所有朋友的邀約,還繞路買了束她最愛的滿天星。
結(jié)果途中遭記者包圍不說,還遇上大塞車,撥了電話給小鈺,卻無人接聽,等他狼狽的躲過記者,回到單層單戶的高級公寓時,已經(jīng)八點多了。
想好各種不傷他男人自尊的道歉法,進門后,等待他的卻是空無一人的家,扔在地上的圍裙、開啟的電視機、滿桌的冷菜。
還有一張離婚協(xié)議書壓在炒蘆筍盤下。
“她到底是為了什么事需要扔出那張離婚協(xié)議書?”江子霖轉(zhuǎn)過頭,瞪向自己的小舅子。
“有的女人能夠容忍老公偷腥,不過那個人一定不是我老姊!彼麄儍蓚半斤八兩,個性一樣的硬。
“我哪有偷腥!”江子霖氣急敗壞的抓過周刊吼道:“這上頭根本是亂寫!記者也只是拍到一幕而已,她為什么不問問我再說?”
“那一幕剛好是你摟著正妹從賓館里走出來耶!”這樣還有話說喔?他都不知道等會兒要怎么跟老姊談呢。
“什么正妹?那是我朋友,他是來找我談事情!苯恿乩_椅子坐下,“他人不舒服,我就帶他到賓館去休息……”
“每個偷吃的男人都用這種爛借口,你能不能換個好一點的?”何繁亮很為難的提醒他。
江子霖皺起眉頭,一會兒看向窗外嘖嘖兩聲,一會兒又托著下巴深鎖眉頭,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后,視線又落到何繁亮身上。
“你要不要把詳情告訴我?”身為律師的何繁亮舉起手腕,看看表上的時間,“最晚再二十分鐘,我姊就要到了!
從“婚外情”爆發(fā)至今已經(jīng)一個禮拜,何繁鈺當晚看見新聞就扔下離婚協(xié)議書走人,并委托律師來函,表明擇日商討離婚事宜。
江子霖為此氣得火冒三丈,直說妻子無理取鬧,兩個人通過一次電話,該解釋的沒解釋到,反而連他都委托律師開始談離婚!
兩個脾氣一樣差的人當初能湊在一起已經(jīng)是奇跡,現(xiàn)在要分開倒也不稀奇。
江子霖很為難的蹙起眉頭,看了小舅子一眼,他答應要為小敏保密的,但是事關他的婚姻大事……
“那個女人叫小敏,他……咳!”江子霖面有難色,“是個男的!
何繁亮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來,慘白著一張臉。
“姊夫……你、你跟男人搞婚外情?”他顫抖著聲音問:“我老姊條件有那么差嗎?”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他是我朋友,正在朝變性邁進。”江子霖真想踹他一腳,想到哪里去了,“因為感情上出了一點問題,才來找我談。”
“你跟他……咳,小敏小姐……沒有“關系”?”何繁亮下意思把椅子向后挪了三十公分,一臉戒慎恐懼的望著他。
“去你的!就跟你說他是我朋友而已!苯恿睾莸伤谎。
“那為什么不跟老姊解釋清楚?”只是誤會,干么一定要離婚?
“你去問她啊,她根本不聽我解釋!”提到這個,江子霖又一肚子火。
打電話到何家,她竟然說沒空不想接他電話,后來勉為其難的接過電話,只用冷冷的聲凋說,既然他有了喜歡的女人,這樁婚姻也不必再演下去了。
演?誰在跟她演?
他承認跟她的婚姻一開始只是商業(yè)考量,兩人大概八字不合,總是一天到晚在斗嘴,但是……但是很久以前他就不再演了。
他習慣了有她在的家,習慣她枕著他手臂的依偎感,習慣她留在枕上的馨香。
“你們兩個……”何繁亮無奈的嘆了口氣!笆裁炊疾桓闱宄驼勲x婚,不會太沖動了嗎?”
“沖動?這要去問你姊!苯恿乩浜咭宦暋
“那也沒必要挑今天離婚吧?”何繁亮大嘆口氣,很少人挑這種日子離婚的。
“離婚也要挑日子嗎?”笑話!
“今天是七夕,情人節(jié),可憐的牛郎織女一年只能見一次的日子!焙畏绷翈еc期望瞧著姊夫,“七夕如此浪漫,好好跟老姊解釋一下,然后一起去過個愉快的情人節(jié)如何?”
“情人節(jié)?這日子還是你姊挑的!”聽完,江子霖更火大。
搞不好小鈺是故意的,明知道今天是七夕,刻意挑今天離婚。
何繁亮舉白旗投降。算他多嘴,反正他只是個律師,乖乖的聽客戶委托就是。
此時從門外倉皇奔來一個身影,小秘書推開門,“何小姐她們來了!”
這是專門的報馬仔,只要一見到何繁鈺的身影就來通報;房間里兩個男人立刻坐定位,期待著嬌客大駕光臨。
何繁鈺身后跟著律師,踩著高跟鞋走進會議室,一扭開門,恰好與江子霖四目相交。
她冷哼的別開眼,逕自走到他對面的位子坐了下來。
“嗨,老姊。”何繁亮皮皮的打聲招呼。
“你這胳臂往外彎的家伙,竟然當他的律師?”挑高眉,她竟然有這種弟弟!
“哪有往外彎,他是姊夫耶!”何繁亮一臉無辜樣。
“很快就不是了。”她瞥了江子霖一眼,“我下午有個會要開,麻煩快一點!
江子霖看著坐在眼前的女人,她瘦了點,但甜美的樣貌依舊沒變,生起氣來的嬌俏樣,依然令他著迷。
她身邊坐著一位冷艷的女人,是名律師,更是她的多年知交,蘇妤瑩。
“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雙方在婚前已經(jīng)有過協(xié)議,各過各的生活,假扮夫妻!碧K妤瑩開了口,“各自能交男女朋友,但就是不能被記者拍到!”
而江子霖摟著正妹的照片刊在各大報上,完完全全違反了協(xié)議書的內(nèi)容。
“那不是我的女人!”江子霖語重心長的道出真相。
“改天我全裸跟個男人抱在一起,我也告訴你一切都是誤會!惫聿畔嘈胚!
“你跟誰抱在一起?”江子霖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
“你管我!你都能跟年輕女孩摟著進賓館了,憑什么管我的事!焙畏扁曄掳鸵惶В耙党跃筒灰慌牡,這是當初唯一的協(xié)議!
他們的確是商業(yè)聯(lián)姻,所以大家才決定各過各的,不干涉彼此的生活。
但為了維護家族的名譽,他們必須假扮恩愛夫妻,所以對外還是得表現(xiàn)鶼鰈情深的樣子。
因此他們在婚前立下一紙協(xié)定,婚后依然擁有各自的生活,可以交男女朋友,只要不被拍到或是被人抓到就好。
雖然,她根本沒有交男朋友,雖然,他們根本就住在一起,共同的生活;雖然……她每天都是在他臂彎中醒來的。
“我沒有偷吃!那人是我朋友!”江子霖也急了。到底要說幾次她才肯聽。
“是喔,是你朋友!焙畏扁暺ばθ獠恍Φ目粗,“她剛好身體不舒服,所以你帶她去賓館歇歇?”
江子霖一怔,連何繁亮也一愣。不是沒有解釋過嗎?怎么老姐一副明了的樣子?
“你怎么知道?”江子霖一臉喜出望外的表情。
她怎么知道?何繁鈺很想放聲大笑。難道江子霖真的想編這個理由來騙她?
原本還存有一絲希望,希望他表明對那個女人只是一時昏頭,或真的只是一場誤會,且會帶那女人來這里解釋清楚。
結(jié)果,他竟然想那出么蹩腳的理由來搪塞她!
“祝你跟你朋友百年好合。”她冷冷地轉(zhuǎn)向好友,“妤瑩,繼續(xù)!
“呃……由于雙方名下沒有太多共同財產(chǎn),所以需要處理的東西只有部分家具跟擺飾品!碧K妤瑩拿出一張清單,遞給何繁亮,“請你們過目一下,有沒有缺漏或是多出的東西?”
何繁亮還沒看清楚,江子霖就一把搶過,上頭列的項目不多,的確是他們一起去買的東西。
“那個花瓶是我買的!彼芍项^的清單念著。
“是啊,你挑的,但是刷的是我的卡。”何繁鈺也揚高了音調(diào)。
“那張維多利亞的古董椅子也是我的!彼麣獾恼酒饋。價值不菲的東西,怎么都報到她名下去了?
“不好意思,那天刷的還是我的卡!彼舱玖似饋恚拔覀?nèi)ゲ少I家具的那天,你弄丟皮夾,那天的消費全是我刷卡,所以東西全是我的!”
“你非得要算得這么清楚嗎?”江子霖瞪向她。這女人從一進門就一臉倨傲的模樣,她有這么討厭他嗎?難道全忘了他們恩愛的點滴?
“我跟你一向都清清楚楚!彼链了募绨,“我們可不是什么恩愛夫妻!
“何繁鈺,你不打算聽我解釋了嗎?”
“我有眼睛會看,不需要你的解釋!倍紦С赡菢恿,還有什么話說?“我們之間還是早離早好,省得拖累彼此!
咳!何繁亮悄悄舉手,他可以為姊夫解釋一下的。
“誰拖累誰?我可沒嫌你拖累過我!”她的絕情讓他氣紅了眼,和她杠上了。
那個女的真的不是姊夫的婚外情,她其實是……
“那我嫌你拖累我行嗎?能不能不要再廢話了,我很忙!下午有會要開,沒時間在這里陪你羅唆!”
男的。真的只是姊夫的朋友。老姊,你應該冷靜下來,仔細聽姊夫解釋……
“好!你以為只有你是大忙人嗎?我也很忙,一樣有一堆會要開!苯恿剞D(zhuǎn)過頭朝何繁亮一瞪,“阿亮,就照這張清單做,我不希罕!”
呃……何繁亮怔然的看著身旁,仿佛仇人對罵的姊姊和姊夫,F(xiàn)在沒有人要解釋了嗎?
“等一下,你們能不能消消火?”他連忙站起來當和事佬,“事情沒必要走到這一步!”
“誰說沒必要,我們離婚只是早晚的事!笨陬^上說著氣話,何繁鈺喉頭緊了緊坐下,“反正結(jié)這個婚只是為了堵奶奶的口而已。”
是嗎?他們結(jié)婚一年多,不可能心里沒有彼此!
連他都看得出來老姊的變化,他們之間明明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