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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愛告狀 第一章
作者:圓悅
   
  琪翔四年,京城承平。

  正值深秋時分,滿城盡帶黃金色。

  入秋以來京城里時不時的就會刮起大風(fēng),時?梢钥匆妸A雜著落葉與塵土的秋風(fēng)大街小巷的亂竄,刮得路人紛紛瞇起眼睛。

  以至于有錢人家小姐在出門時,一定要在臉上罩一層紗巾,以防風(fēng)沙傷害到她們細(xì)致的肌膚。

  可是再大的風(fēng)沙也擋不住京城的繁華,無論什么時候天子腳下都是最熱鬧的地方,而京城里最繁華的地方莫過于位于城南的云雀街了。

  青石板的大街齊整而寬闊,街上車水馬龍、人群如潮,衣著光鮮的人們彼此摩肩接踵。大街的兩旁則是一溜的大小鋪子,陳列著綾羅綢緞、貂皮鹿茸、珍珠珊瑚、名人字畫……還有海外泊來的琉璃燈、西洋鐘……讓人到此逛得目不暇給,東瞅西顧只恨爹媽給自己少生了兩只眼睛。

  陳家姐妹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眼前所看見的一切與她們熟悉的小縣城仿佛是兩個世界,以至于她們幾乎錯覺這不是到了京城,而是到了神仙住的地方呢!

  “阿姐,我們真的到京城了嗎?”半晌,陳水落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水兒,是真的,我們真的到京城了!”陳雨過抱緊手里癟癟的包袱,那里面裝著她們?nèi)康募耶?dāng)──兩套換洗的衣裳和剩下的微薄路費。

  “阿姐,你捏我一把吧!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呢!”陳水落還是不相信她們的好運。

  “還真是傻妹子呢!”陳雨過想笑,不想?yún)s滾落了兩串淚。

  就在兩個月前,她們的阿爹遭人誣陷入了大獄,只等秋后處斬,而她們的阿娘則跑去衙門替夫婿喊冤。沒想到官官相護(hù),她們的阿娘申冤不成反而被打得奄奄一息,抬回家后才幾天就過世了。

  她們聽人說,想要救回阿爹除非是去京城找青天告御狀。走投無路的姐妹倆一商量就決定去京城找青天去。

  可是家鄉(xiāng)距離京城有萬里之遙,想要到京城談何容易。這對從沒出過遠(yuǎn)門的姐妹一路上歷經(jīng)了千難萬險,好不容易才到了京城。

  陳水落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姐姐掐她,索性自己動手在胳膊上狠命的掐了一把。

  “奇怪,怎么一點都不痛呢?”陳水落一臉不解。

  “當(dāng)然不痛了,你掐的可是我的胳膊。 标愑赀^騰出一只手捂著被掐得青紫了一塊的手臂,沒好氣的道。

  “怪不得,我還在想自己怎么忽然就變得這么瘦了呢!”陳水落吐吐小舌頭,骯臟的小臉上露出一個調(diào)皮的笑。

  三個月前她們還有一個天底下最幸福的家,可是現(xiàn)在恐怕只有這笑容仍存著一絲昔日那個稚氣女孩的影子吧!

  這一路上她們吃了太多的苦,自從陳雨過發(fā)現(xiàn)妹妹將她偷偷扒到妹妹碗里的飯,又偷偷的扒回到她的碗里時,她就知道妹妹已經(jīng)在苦難中長大了。

  想到這,陳雨過心里的苦澀更甚。

  “只要能找到青天大老爺,阿爹他就有救了嗎?”陳水落急切的問道。

  “嗯,阿爹他一定會有救的!

  阿爹現(xiàn)在是她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無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她都會將阿爹救出來。陳雨過暗暗對自己發(fā)誓道。

  “可是我們現(xiàn)在上哪里去找青……”天大老爺呢?

  “鄉(xiāng)巴佬,別擋在路當(dāng)中!”驀的,一聲高喊。

  “!”隨著一聲驚叫,陳雨過只看見妹妹小小的身影撲跌了出去。

  “水兒!”她尖叫一聲,腦子里一片空白。

  “阿姐,我沒事,只是有些腿軟而已!标愃漕櫜坏媚樕媳徊鋫拇掏,忙不迭的爬起來安慰姐姐。

  對話間,肇事的馬車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水、水兒,你真的沒事嗎……”陳雨過顫巍巍的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腿也軟得不像話。

  “我沒事,真的。不信你摸摸,我的胳膊和腿都好好的呢!”陳水落抓著姐姐的手往自己身上摸。

  “真的沒事呢!”陳雨過摸了摸發(fā)現(xiàn)真的沒事,這才放下心,“阿娘保佑水兒好好的!

  “鄉(xiāng)巴佬,別擋著我的道!”大喊聲伴著馬鞭劃破空氣。

  “啊──”就在姐妹倆的驚叫聲里,一輛馬車擦過陳雨過的身體疾駛而去。

  這京城太危險了!

  得趕緊逃離才是!

  陳雨過和陳水落對視一眼,彼此的眼中都閃現(xiàn)著驚惶。

  “喂,不要命啦?!我說你們別傻在……”路當(dāng)中!驀的,一聲大喝伴著馬蹄的跶跶聲。

  姐妹倆你攙著我、我扶著你,總算挪動四只軟得像棉花一樣的腳,到街旁的一堵矮墻下。

  終于安全了!劫后余生的兩人癱坐在墻角下。勞累、饑餓以及驚嚇,使得她們軟得像一攤稀泥一樣。

  “阿姐,我、我一步也走不動了!标愃浯謿獾。

  “我也是,就在這歇、歇一會兒再走吧!”陳雨過也喘著粗氣道。

  這一路上她們是靠著兩條腿硬生生的走來的!體力早就嚴(yán)重透支了,只是靠毅力在那里苦苦支撐。而現(xiàn)在到了京城,憋著的那口氣也就散了,疲勞頓時鋪天蓋地襲來。

  深秋的太陽暖暖的,金燦燦的陽光照在墻上,將姐妹倆的身子也照得暖暖的。

  不一會兒,陳雨過的耳邊傳來了陳水落打鼾的聲音。

  不能、不能睡,她們一會兒還要去衙門找青天大老爺呢!陳雨過拚命的提醒自己?嫂ぉに难燮と允窃絹碓街、越來越重……

  突然“當(dāng)”的一聲,驚醒了她。

  出什么事了?!她猛的睜開眼睛,就看見一枚銅錢滾啊滾的,正巧停在自己的腳前。

  就在不遠(yuǎn)處,有一道逐漸遠(yuǎn)去的背影。

  “前面的大哥,你是不是掉了錢……”陳雨過的話還沒說完,前面的大哥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她撿起地上的銅錢,想要追上去還錢,又怕丟下妹妹一個人不安全,正在那兒猶豫,“當(dāng)”的一聲,又一枚銅錢掉落在她腳前。

  “這位大嬸,你的錢……”掉了。陳雨過撿起那枚銅錢,要將它交還給它的主人。

  “離我遠(yuǎn)一點,別把身上的虱子弄到我身上來!边沒等她靠近,掉錢的中年婦人已經(jīng)掩著鼻子退開一大步。

  “我只是想……”把錢還給你!陳雨過舉高手里的銅板示意。

  “怎么你還嫌少。窟,再給你一個。這是最多了,可別再向我要了啊!”隨著說話聲,又是“當(dāng)”的一聲。

  “我……”不是這意思。陳雨過想解釋,可那中年婦人嘴里直嘀咕著“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就連乞丐的胃口也越來越大”之類的話走遠(yuǎn)了。

  “乞丐?”是在說她嗎?陳雨過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

  “我們才不是什么乞……”丐!她想大喊,不經(jīng)意低頭一看,自己的衣服早已是又破又舊,鞋子也開了好大的口子,如果抬起腳還能發(fā)現(xiàn)鞋底也被磨穿了一個洞。

  雖然沒有鏡子可照,可是從妹妹那副灰頭土臉的樣子,不難想象自己的慘狀!陳雨過沮喪的想,難怪別人會把她們當(dāng)成乞丐施舍,她們這副樣子恐怕連衙門的大門都邁不進(jìn)去!

  或許她們該找家客棧梳洗一下,將自己弄得比較能見人之后再去衙門。

  想到這,陳雨過的手伸到包袱里掏啊掏的,從里面掏出七枚銅錢──這已是全部的盤纏了,就算再加上剛才得來的三枚銅錢,也不過十枚銅錢而已。

  十枚銅錢哪里能住客棧呢?也就是說,她們姐妹今晚要露宿京城了。

  或許她該打聽一下附近有沒有可供棲身的破廟之類……

  “咕咕咕咕……”

  陳雨過愣了下,隨即意識到是自己的肚子在哀叫。

  “阿姐,水兒的肚子好餓喔!”陳水落可憐兮兮的聲音響起,原來她也被餓醒了!斑祝磕鞘鞘裁?”她眼尖的發(fā)現(xiàn)自己腳旁有什么亮閃閃的東西,忙不迭撿起來,“阿姐你看,是一枚銅錢呢!難怪人家都說京城里遍地是黃……”金!

  她的話還沒說完,肚子又響起一陣嘰哩咕嚕的聲音。

  陳雨過的肚子也跟著“咕咕”的叫了起來。

  “阿姐,還是我的肚子叫得比較響。”拍著自己癟癟的小肚子,陳水落很是驕傲。

  “真的呢!阿姐決定獎勵你帶你去吃面!标愑赀^摸摸她蓬亂的頭發(fā)。

  她已經(jīng)在心里盤算過了,反正手頭這十枚銅錢是怎么都不夠住店的,不如就用這些錢來填飽肚子吧!

  “好耶好耶!水兒最喜歡吃面了!”聽見這話,陳水落開心的直拍手。

  記得以前妹妹最喜歡吃阿娘親手搟的面條了,可現(xiàn)在……想起無辜冤死的阿娘、被關(guān)入大牢的阿爹,陳雨過的心一陣絞痛。

  “阿姐你別哭了,水兒聽話,水兒不吃面了。”看見她流淚,陳水落忙不迭的用小手去替她擦眼淚。

  可──剛才她被馬車撞得撲跌在地上,臉上、身上、手上都布滿了灰,這一抹、兩抹的就把陳雨過的一張臉抹得像花貓一樣。

  她們的對面就有一家面鋪,此時正值用餐的時候,炸醬面特有的醬香隨著風(fēng)飄來,鉆入了姐妹倆的鼻子里。

  聞到香味,陳水落的鼻子忍不住一抽一抽的,嘴巴里也分泌出大量的口水。

  “真的不想吃面了?”聽見咽口水的聲音,陳雨過故意打趣道。

  “嗯,真、真的不吃了!标愃涞穆曇艉軋詻Q,可是小小的鼻翼卻抽動得更厲害了,兩只大眼也直勾勾的瞪著面鋪。

  “傻妹妹,一碗面我們還吃得起的。”看見她這樣子,陳雨過又是心痛又是心憐的。

  “那就吃炸醬面好嗎?”陳水落眼睛忽而一亮。

  “好,水兒說什么就吃什么!标愑赀^一邊好脾氣的答應(yīng),一邊帶著她要往對面的面鋪前進(jìn)。

  “吃面啰!吃面啰!”陳水落歡呼著一馬當(dāng)先。

  “哎~~你倒是跑……”慢一點啊!云雀街人多車多,雖然才短短的一段路,陳雨過仍緊張極了,生怕姐妹倆失散了。

  因為她們的盤纏有限,這一路來極盡節(jié)省之能事,餓了就啃饅頭,渴了就喝水,若有破廟能歇腳,就不住客棧。

  這兩個月來水兒一定已經(jīng)餓壞了吧!望著妹妹的背影,陳雨過笑得寵溺。她的腳步才這么緩了一下,妹妹靈巧的身影已經(jīng)在對街了,而她自己還卡在街中間呢!

  街上的人似乎更多了,皮革味、馬騷味、胭脂香粉味……各種氣味攪和在一起,熏得陳雨過有些頭痛。

  “水兒,你等等啊……”陳雨過有些急了。無奈她的聲音很快就淹沒在人潮里,而一心念著炸醬面的水兒也壓根沒注意到身后的喊聲。

  “讓一讓,麻煩借個路……”陳雨過一邊大喊,一邊試圖擠過去。

  可不知為什么,人人都在奮力往前擠,力氣不夠的陳雨過很悲慘的又被擠回原來的那半邊街。

  “阿姐你在哪……”隱隱的,她似乎聽見妹妹在對面喊。

  “我在這里!水兒你別怕,阿姐馬上過去找你……”陳雨過拼命喊,可她的聲音很快又被吞沒了。

  “哇!好威風(fēng)啊!”

  “威風(fēng)是自然的啦!這來的可是青天大人啊!”

  “就是敢和敖昭廷對著干的那個青天……”

  “噓!你活得不耐煩啦?九王爺?shù)拿^是你隨便能喊的嗎?!”身旁的人趕緊捂住那人的大嘴巴。

  “唔……”

  老百姓都知道,如今皇帝年幼,朝政被九王爺把持。

  九王爺手下人仗著王爺?shù)膭萘ψ魍鞲,大伙兒都是敢怒不敢言。就在滿朝文武都對九王爺唯唯諾諾的時候,偏偏這位青天大人敢在當(dāng)堂和九王爺嗆聲,這事傳到民間,他自然也被當(dāng)成了偶像。

  他們后面還說了什么,陳雨過已經(jīng)完全不在意了。她的腦子直轉(zhuǎn)著“青天大人”、“敢和敖昭廷對著干”這幾個字……嗯,敢和九王爺對著干的大官,一定能給阿爹申冤的。

  跶跶馬蹄聲里,一隊人馬出現(xiàn)在長街的盡頭。

  陳雨過努力踮起腳尖,卻什么也看不見,只能從越來越響的馬蹄聲里推測出青天大人和他的人馬已經(jīng)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麻煩讓一讓!”

  “讓我過去!”

  “……”

  努力了好幾次,可是看熱鬧的人群密密麻麻的,她根本就擠不過去。試了好幾次都被“彈回”原地,她急中生智干脆蹲下身去,試著從人們的胯下鉆過去。

  而這次果然成功了!

  大喜之下,陳雨過索性手足并用,從黑壓壓的人群之中奮力擠出去。

  她鉆、她鉆、她鉆鉆鉆……隨著擋在前面的人腿越來越稀疏,她爬行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驀的,她的手忽然摸到什么毛茸茸的……

  這是什么呀?陳雨過本能的揪住那毛茸茸的東西,下一刻憤怒的馬嘶響徹她的耳際。

  “咴……”憤怒的尖嘶聲里,陳雨過只看見一只毛茸茸的腿朝自己飛踢過來,隨后自己就騰云駕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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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就都交給郁卿了,朕等著你的好消息!

  “郁卿,哀家看見你就像看見了你的父親,想當(dāng)年郁老卿家還在的時候……”

  “……”

  雖然離開皇宮已經(jīng)有一陣子了,可是皇帝和太后的話仍在他腦袋里嗡嗡作響。郁青天忍不住揉一揉隱隱生痛的太陽穴,滿眼都是疲憊。

  雖然他入朝為官才兩年,可是永遠(yuǎn)紛爭不休的政事、年幼軟弱的幼君、專橫跋扈的太后、野心勃勃的王爺……這一切的一切已經(jīng)讓他心生厭倦了。如果不是答應(yīng)了老父,他早就掛冠離去。

  “天兒你一定要答應(yīng)爹,替皇上守住江山!

  每次他心生倦怠的時候,清官老爹的話總會浮現(xiàn)在心頭,就像一把沉重的大鎖,將他牢牢的綁在戶部尚書的位置上。

  該死的,是誰規(guī)定了做爹的是青天,做兒子的就一定要做青天了?!

  哼!他娘這輩子就是害在“青天”這兩字上了。為了保持所謂的清廉,在窮鄉(xiāng)僻壤里守了一輩子活寡不說,好不容易盼到了夫妻團(tuán)圓,卻又被一紙圣旨硬生生逼得天人兩隔。

  而他那個青天老爹自個兒替皇家賣了一輩子命不夠,就連被那個昏君下令處死之前,還要拉著他的手逼他發(fā)誓替昏君的兒子賣命!

  “青天大人來了!”

  “我們的青天大人!”

  “……”

  聽到轎外的歡呼聲一陣接一陣,郁青天的面容一陣抽搐,牙齒也咬得格格作響。什么青天大人,這“青天”二字根本就是壓在他頭上的一座大山!

  他郁青天其實恨死“青天”了!想得憤恨,郁青天狠狠的跺了跺腳。

  聽見跺腳聲,轎夫還以為大人吩咐停轎,忙不迭的停下腳步、放下轎子。

  “外面出什么事了?為什么!鞭I呢?郁青天才撩開轎簾,就看見一個不明物體朝自己飛來!

  “大人,小心!”看見有東西威脅大人的安全,沈虎忙不迭的沖上前去攔截。

  他猿臂一伸恰好就抓住了,憨厚的臉上才剛露出一抹笑意,只聽“嘶啦”一聲,破爛的衣衫被他抓在手里。

  “怎么……”他本能的往后一退,卻忘了自己身在轎中根本就避無可避!

  下一刻,郁青天被不明飛行物砸了個正著。就著一聲清脆的裂帛聲,他連帶那東西一起摔進(jìn)了轎中,“砰”的一聲砸在轎子的后壁上。

  轎子擋不住這強烈的撞擊,整個砸在地上,一時間塵土四起。

  街上鴉雀無聲。

  “哦,搞什么鬼?!”郁青天的胸膛被狠狠撞了一下,后背狠狠的撞在轎子上,前后夾擊好不疼痛。

  “大人您怎么了?!大、大人……”

  侍衛(wèi)沈虎丟開手里的破布,沖過去要救人,誰想沒看見大人卻看見了被轎簾包裹住的一個大包,只有兩只穿官靴的腳露在外面。

  沈虎不由怔住了。

  “杵在那里做什么,還不把我弄出去?!”龐大的包裹里傳出郁青天氣急敗壞的聲音。

  “是,大人!鄙蚧⑦@才醒悟,趕緊動手救人。

  等郁青天好不容易從包裹里鉆出來,已經(jīng)是官帽歪了、官服也變得皺巴巴的,就連那張白面無須的俊臉也不知在哪里蹭得一臉的黑。

  “大人您沒事就好!彪m然大人的臉已經(jīng)黑得像包公似的,所幸沒受什么傷,沈虎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氣。

  “怎么搞的?!”郁青天強抑制住內(nèi)心的不快。

  “大人,那家伙就像從地底下鉆出來似的,驚了我的馬。我、我一個沒拉住就、就、就……”先前被驚了馬的侍衛(wèi)跑過來,滿臉通紅的解釋。

  “青天大老爺,冤枉!”侍衛(wèi)的話還沒說完,身后就傳來一個聲音道。

  該死的,又來了!郁青天直覺頭痛。

  “青天大老爺!”陳雨過剛才被馬踢到半空時就嚇得昏過去了,如今悠悠醒來回過神,一看見那襲紅色的官袍,當(dāng)即沖過去抓住不放了。

  她在地上蹭得兩手灰的手掌,立刻就在官服上留下兩個黑呼呼的掌印。

  “放開!”郁青天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不、不放!”陳雨過的頭昏得厲害,卻仍記得能不能救回阿爹的性命就在此一舉了,當(dāng)下她不但沒放手反而還抓得更緊了。

  “放──”手!郁青天覺得自己的耐心在一點點的消失,而額角上的青筋則在突突直跳。

  “對了,我的包袱呢?”她忽然發(fā)現(xiàn)先前被自己抱在懷里的包袱不見了。那里面放著隔壁秀才大哥替她寫的狀紙,千萬丟不得!

  想到這,她也顧不了抓人了,低頭找起包袱來。

  地上沒有,轎子里面沒有,轎子下面也……她的包袱究竟在哪里?!陳雨過的目光直覺的轉(zhuǎn)向來時路。

  “喂,你要做什么……”沈虎的話還沒說完,她已經(jīng)沖進(jìn)了馬隊。

  馬兒受到驚嚇騷動起來,嘶鳴連連。

  “我的狀紙、我的狀……”陳雨過只顧埋頭在馬蹄子下苦苦尋覓。好幾次那馬蹄子就擦著她的腦袋瓜子落下,差一點就讓她腦漿涂地了!

  兩旁看熱鬧的人見此情景不由驚叫連連,可是她自己卻渾然不知,仍一個勁兒的在那里找著。

  “該死!”郁青天只覺得腦袋里轟的一下。

  “大人!”

  “走開!”哇呀呀!他被這個莫名其妙飛過來砸在身上的小乞丐氣瘋掉了!

  “保護(hù)大人!”沈虎一把沒攔住,只得眼睜睜的看著郁青天氣沖沖的走進(jìn)馬隊中。

  “保護(hù)大人,別讓馬傷了大人!”

  “保護(hù)……”

  其它侍衛(wèi)也紛紛高喊。

  多了個郁青天,馬隊里就更亂了。人叫馬嘶混成一片,不時還響起連人帶馬摔在地上的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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