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醉了!闭f到這點,潘急道更火了。“海棠知道我不喝酒,派了兩個花娘在我身旁替我掩護,可誰知道喝到一半,龐度那家伙話越說越臭,而我也不知道怎么喝的竟然喝到酒,啊……反正,我就是被擺了一道!”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從頭到尾都沒打人,頂多是翻桌砸杯盤泄恨而已。
“如果大人真醉了,龐大人恐怕已經被大人打死。”他可不認為憑喻和弦擋得住大人的怒火。
揉眉頭的動作一頓,潘急道撇了撇嘴!拔乙菦]醉,怎會胡亂打人?”他酒品糟糕可是他身邊人皆知之事。
也正因為如此,他能不碰酒就不碰酒。
“也對!蹦采3缮酚衅涫碌攸c頭!安贿^,我聽海棠說,龐大人身上一點傷都沒有,被喻和弦給護得好好的!
“你煩不煩,沒什么事好問了?”不過就是喝酒鬧事,犯得著逼問?
見他眼有怒氣,牟桑成也不再追問,可是有件事他想他是有必要告知的!皺M豎大人確實是醉了,所以大人也不記得后來發生什么事?”
“……我沒忍住,動手打了龐度?”他問得極輕,畢竟到后頭酒力開始發作,他實在沒印象自己做了什么。
打了龐度,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尤其龐度是大理寺卿的二女婿,而大理寺卿在去年被他參了一本,雖說找了替死鬼解了危機,但兩人梁子也從此結下,那老賊一有機會就找他麻煩。
“不!
“不然?”
牟桑成聳了聳肩,一臉沒什么大不了的表情道:“只是我剛好撞見大人輕薄了憐夫人!
潘急道一雙眼徐徐瞪圓,之后又緩緩瞇起,輕搖著長指。“不可能的,你少嚇唬我!
“我拿這種事嚇唬大人做什么?”
“所以……”他尾音拉得極長,見牟桑成用力點著頭,他不禁捧額呻 - 吟。“我是怎么了……”
鬼迷心竅?還是被十九娘給下咒了?
“不對,她為何會在這兒?我明明要她走了!”他突然大吼,瞬間像有把刀剮進他腦門,痛得他抱頭不語。
“好像是憐夫人有意要收了花樓的生意,昨兒個就是和海棠談這事才會撞見大人鬧事,然后……聽海棠說,大人像個孩子般中了憐夫人的激將法,乖乖地走到這房里睡!
像個孩子般中了激將法這段他拒絕聽進腦袋,重點全放在——“她憑什么收了花樓的生意?我是要她提高營收,她要是敢收了迎春閣,我就要她立刻離開!”隨著昨晚他沒印象的事一并滾出他的視線!
他忍她夠久了!
他討厭她是眾人皆知之事,盡管近來對她稍稍改觀,但他可不會像他爹一樣由著她擺弄。
將花樓交給她,除了帶著些許刁難成分,更是為了確定她是否真心為那幾個小妾請命,他無心害她受到半點侮辱,也正因為如此,昨晚面對龐度的尋釁,他才會惱得翻桌泄恨。
“大人,海棠說,憐夫人打算把花樓改成舞坊酒樓。”
“嗄?”
“有些花娘本身就身懷舞藝,所以憐夫人要她們自個兒編舞,當成是酒樓的余興節目,分成幾個時段,再打出優惠,吸引客人上門!毕袷窍氲绞裁,牟桑成又道:“昨天經過南北貨鋪子時,我瞧見鋪子前竟貼著優惠字報,那折扣簡直是不可思議,最特別的是還有分時段搶購,例如買一斤吞云城的草蕈,就可以以半價購得一斤尋陽城的珠米,看似賠本賣,可我算過了,一加一減,賺了近一成的利潤……
而且優惠方式還有好幾種,全都賺了近一成的利潤,聽掌柜的說,那字還是她親筆寫的,原來她真的識字,還寫得一手好字。”
聽到最后,潘急道眉頭都快要打結。
當初十九娘向他要律典時,他以為她是裝模作樣,可她卻是一目十行,還真的把內容記下來,結果她的本事還不只這樣,除了寫得一手好字外,她還有成本概念……她真的是他認識的那個刁蠻任性的十九娘?
“大人也覺得頗錯愕吧。”牟桑成邊說邊搖頭!拔沂抢蠣斢H自教導出的總掌柜,可我從未想過可以如此做生意,那優惠吸引了大批人潮爭相搶購,這是南北貨鋪子多久未曾見過的榮景啊!
潘急道好半晌發不出半點聲音。
一個出身宮中的舞姬怎會懂這么多?
不可能,就算她傷到頭,也不可能在醒來后轉變這么多……
“大人,和憐夫人的賭局恐怕你會輸喔。”牟桑成幾乎已經預見未來!安恢赖綍r候能不能向她討教討教!
潘急道橫眼瞪去!坝懡淌裁?身為潘府的總掌柜,你向一個舞姬討教,羞也不羞?”
“大人,這叫不恥下問。”做生意的利之所趨,面子和里子當然是后者重要。“不過最重要的是,大人要怎么跟憐夫人道歉?”
“我為什么要跟她道歉?”
“我親眼瞧見大人強吻了憐夫人!
“說不定是她霸王硬上弓!”并非企圖卸責,而是她有紀錄!
就因為如此,所以他討厭她……以前的她。
“不,我瞧見是大人扣住憐夫人的后腦勺,而另一只手已經……”牟桑成摸了摸自個兒的胸,意思已經夠明顯。
潘急道臉色忽青忽白,直想撞死在床柱上算了。
真是喝酒誤事,他的一世英名全毀了!
“算了,去就去,橫豎我又不是故意的!”
悻悻然一吼,頭又痛得教他悶哼了聲,疑惑這回酒醒,怎會頭痛得如此厲害,簡直像是被人痛打過。
牟桑成見狀搖搖頭,無奈嘆氣。“大人會覺得頭極疼,有一部分大概是被憐夫人給摔的!
聞言,潘急道一雙眼幾乎要瞪凸。“她摔我?她有什么本身摔我?”開什么玩笑,她嬌弱得他只要一只手就可以把她給掐死。
“嗯……大人可以不信,不過小的認為有必要提醒你,尤其憐夫人離開時還恨恨地罵了聲——”他斟酌著要不要完全重現。
“罵什么?”能罵什么?不外乎就是登徒子罷了,有什么不好說出口?
“毛頭小子!
“毛頭小子?!”有沒有搞錯?!他可是大了她好幾歲,敢教他毛頭小子!
“大人想找憐夫人理論,得想想后果!蹦采3珊眯牡靥嵝。
潘急道頭痛得閉上眼。頭一次,他被人痛宰還不得反擊,能怪誰,全都怪他酒后亂性!
“下次誰再敢給我喝酒,我就宰了誰!”氣死!
潘急道坐著馬車回潘府,半路上雨勢漸大,馬車一停,他不等門房打傘便要進屋,卻見有人正要走入隔壁大門。
“戲武!”他忙喚。
名叫戲武的少年回頭一望,展顏一笑施禮,徐步走向他。“大人。”
“竹安現在如何?”他關心的詢問。
潘竹安,原名夕顏,小名葫蘆,是隔壁皇商衛府奶娘之女,從小與他以及皇商衛凡玩在一塊,他一直很喜歡她,可惜后來她被衛凡迎娶為妾,而他也將情感轉化為兄妹之情,豈料夕顏在產女后身亡。
當初得知夕顏死訊時,他大醉一場;六年后,夕顏魂附在自己的畫中重返人間,如今她改了名,成了他的義妹,兩個月前才從他的太尉府風風光光出閣,如今有孕在身,被衛凡給禁足在房里,就怕憾事重演。
而戲武則是葫蘆重返人間流浪在外時,好心收留她的乞兒,如今被接進衛府,成了衛家養子。
“葫蘆很好,只是天天被衛爺纏得受不了!睉蛭湫Φ。
“是嗎?”潘急道笑柔了眼,想了下,再壓低聲音問:“沒再聽到她說瞧見什么吧!
當初夕顏從地府私逃,盡管以畫重生,但地府也派出鬼差拘提,要不是遇到貴人相助,恐怕早再返地府。
“大人要是擔心,何不過府一探?”戲武笑問。
“不了,我還在掛喪期間,就怕沖煞她!迸思钡垒p拍他的肩!坝晗麓罅,趕緊回去吧!
“大人保重!
潘急道微頷首,走進門內,問過下人夏取憐人在何處后,他往聚香水榭而去。
后院水榭,他未曾去過,甚至萬分厭惡,只因那兒是爹的小妾所居之地。那種淫 亂之處,只會教他想起母親去世時的無助。
然而,如今他卻因為十九娘對母親的死感到起疑。
猶記得母親死時,十指指甲全都是白色細紋,正是十九娘說的長期服用砒霜的現象……也許是巧合,可十九娘說得言之鑿鑿,教他不禁動搖。
話又說回來,十九娘只是個舞姬,怎么可能懂得這些?
太教人匪夷所思了,而且除去一身皮囊,她的沉靜氣質和從容儀態,一點都不像趾高氣揚的十九娘,簡直就像是……魂魄被替換一般。
當初夕顏回魂找他求救,因為容貌已改,所以他認不出她,直到她提起兒時記憶,他才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接受她真的是夕顏。
如果夕顏可以回魂,那十九娘被移魂……
思緒被前方的吵雜聲給拉回,他抬眼望去,幾個丫鬟頂著大雨跑來,一見到他便大聲喊道:“大人,小姐和少爺掉進湖里了!”
“怎會掉進湖里?”潘急道臉色微變,不等丫鬟回答,疾步朝水榭的人工湖泊奔去。
那湖畔栽種白柳,就是為了防止有人掉進湖里,可還是有人掉下去……
繞過彎廊,他跑進雨簾之中,就見一群女眷圍在湖邊,有人拿長竿,有人在岸邊疾呼,接著一伙人全都湊到岸邊,像是在拉什么。
“發生什么事了?”一到岸邊,他重聲一喝,所有女眷一見他,嚇得馬上讓開一條路。
潘急道望去。
湖里,夏取憐一手將潘心屏拽到身前,再讓潘無量攀在她肩上,另一只手則抓著長竿,而岸邊拉著長竿的正是幾個小妾,她們同心協力地將她拉上岸。
“還不去拿布巾、燒熱水和煮熱茶,快!”豐艷跪在岸邊,一將潘心屏拉上岸,便張聲喊著。
幾個丫鬟立刻趕回廚房準備,其他人則回房取傘拿布巾。
潘急道因眼前的陣仗而愣住,因為那幾個老死不相來往的女人竟互助合作了。
“快快快,先到廊邊避雨!毕葘⒑⒆咏唤o碧落,夏取憐還沒爬上岸,已經開始催促她們去避雨。
“你趕緊上來,妹妹!卞\繡握住她的手。
夏取憐借力欲上岸,沒想到小腿突然抽筋,而且是狠狠地抽緊,直往大腿而上,痛得她松開手,瞬間身子便往湖里沉。
“夫人!”碧落沖上岸,卻來不及抓住她的手。怔了下,她回頭吼道:“人呢,到底把左總管找來了沒?!”
眸光一對上身后的人。她卻狠狠一怔。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