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頓山莊太耗人力,有人愿意接手當然很好!
“問題是這座山莊有一半應該屬于你!”
“屬于一個官方資料上的失蹤人口?”他聲音里有淡淡的嘲諷。
舒令剴說的沒錯,但舒玉秾的決定還是讓老尼爾震怒不已。
舒令剴平靜地翻開下一頁,垂眸看著書上的文字,卻沒有一點訊息能進到他腦海里,他的心思早巳不在書本上。
他很明白,一旦再見舒玉秾,就是他必須真正向她告別的時候。
一旦舒玉秾回到山莊,就代表她不會再逃避,她不是選擇重整山莊,就是把山莊賣掉,而無論她的選擇是哪一個,他都必須離開。
老它爾不停地在房內踱步。 “不行!不能讓那丫頭這么做!我要通知露比……或者,你用迪亞斯的名義把山莊買回來?”
露比是老尼爾的養女,從來沒人知道這個潦倒且令人望而生畏的老人有個養女,事實上,他突然出現在山莊,沒有人了解他的過去--這樣的男人還需要什么過去?就像滿街的流浪漢一樣,沒人在乎!舒令剴也是五年前才知道老尼爾有個養女,靠著他在山莊工作的薪水,供她念到史丹佛大學,畢業后進了知名集團,年紀輕輕就當上總裁特別助理。
露比每個月給老尼爾的錢,足夠他在美國任何地方買棟象樣的房子過生活,但老尼爾卻還是陪著舒令剴躲在山莊里,據老尼爾說是因為兩人相似的遭遇讓他決定留下,而且這世上沒有一個地方能像蔚藍山莊一樣隱密,讓他們不用忍受世人嫌惡的眼光。
而“迪亞斯”則是靠露比的幫忙,讓舒令剴擁有的新的虛擬身分--在拉丁美洲或這世界上稍微亂一點的國家,有一點黑市人脈,就能買到一個新身分,接著再想辦法或靠特權弄張綠卡……
舒令剴是哈佛商學系高材生,就這么成為沒有身分的幽靈,太埋沒他的才華了,五年來他靠著迪亞斯這個身分,寫程武、投資、買股,連露比這個女強人都對他的理財建議言聽計從,說他有能力買下山莊也不為過。
舒令剴只當老尼爾害怕這個讓他安然藏身的地方被奪走,安撫道:“放心吧,我已經和露比商量好,也看中阿拉斯加一塊土地,那里人煙稀少,占地廣闊不輸蔚藍山莊……”
“我只要蔚藍山莊!”老尼爾突然大吼。
面對他異常激烈的反應,舒令剴很平靜,只是微微擰起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老尼爾知道舒令剴向來性格沉靜,讓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有時他忍不住會懷疑,舒令剴根本就看透了他的身分。
“我不能理解一個人可以輕易把自己的土地說賣就賣。”老尼爾轉過身回避舒令剴探究的視線!胺蛉说叵掠兄欢〞軅牡。”
他狡滑地提起過世的莊主夫人,果然成功地轉移舒令剴的注意,老尼爾口里持續地念念有詞,心思卻轉得飛快,他瞥見餐桌上舒令剴為舒玉秾準備的午餐,眼里閃過一絲算計的光芒。
“罷了,年輕人愛追求自由,對土地沒戚情了,我們老一輩的除了認命之外,還有別的選擇嗎?”他提起桌上的餐籃。“我去給大小姐送吃的,你也要記得吃飯。”轉身離去前,他還是叮嚀道。
舒令剴放下手中的書,說他對老尼爾帶來的消息無動于衷是假的,從再見到舒玉秾開始,他的心就沒平靜過,夜里輾轉難眠,終于聽到她打算賣掉山莊時,他心里的惆悵幾乎要把一切淹沒。
他守著有他們回憶的荒廢山莊,日日夜夜,期待著再見她一眼,即使他很
清楚結局依然是訣別。
該來的終究要來,只是今后他恐怕會覺得余生更漫長了吧!
。
老尼爾送來的食物還夠兩個人吃一頓,舒玉秾便邀請伊凡一起用餐。
兩人酒足飯飽后又在涼亭里小坐了一下,談起他們一個早上戶外視察的結果,突然間,伊凡瞇起眼,似乎想警告舒玉秾什么,話來不及說明白,他已趴倒在桌面上。
舒玉秾也察覺了下對勁,一陣昏眩感襲來,她想站起身,卻覺四肢麻痹,意識隨即被空白所吞噬。
躲在暗處的老尼爾現身了,他謹慎地上前確認舒玉秾與伊凡都已陷入昏迷,才轉身離開。
他把下一著棋丟給舒令剴去定,他并不愿意和舒令剴起沖突,所以一開始就不打算真的傷害舒令剴視若生命的女人,他回到地下室,坦白告訴舒令剴,他在舒玉秾的酒里下了藥。
“我不可能坐以待斃!”老尼爾面對猛地站起身,全身肌肉繃緊,對他瞬間充滿敵意的舒令剴,一點也不畏縮!澳氵想要她的,對吧?別再騙你自己了!彼芮宄@些年來舒令剴一直將舒玉秾的照片細心珍藏著,甚至偷偷地找人探視她。
“你對她下藥也于事無補,她終究要賣掉山莊!笔媪顒掄?的嗓音充滿了壓抑。
“有的!只要讓她發現你沒死,她絕不會把山莊賣掉!”
“不……不可能!”
老尼爾以為他是擔心舒玉秾無法接受現在的他,“你只要把握機會將她軟禁起來,她會屈服的……”
舒令剴嫌惡地瞪視著老人,不敢相信他會有這么卑鄙惡心的想法。“不準你再對她耍這些卑劣的手段,她要是少一根寒毛,我唯你是問!”他惦記著昏迷的舒玉秾,再也顧不得其它,大步離開地下室。
走近涼亭時,舒令剴的腳步有些遲疑,他害怕舒玉秾突然醒來,看到這樣的他……
愛不該是膚淺的,他不該認為舒玉秾會嫌棄他,可是在愛情之前誰又有絕對的自信?這些年來他的性格越來越陰沉,而舒玉秾身邊始終不缺優秀耀眼的追求者,既然這樣,他何必綁著她?
她應該有更好的選擇,更好的歸宿,這是他如今唯一的希望。
倒在舒玉秾身邊的男人,光從外形與衣著就能看出他條件很好,如果不是舒玉秾心里認可的,她也不會把他帶進山莊來吧?雖然不愿承認,但是看著男人俊美的側臉,舒令剴心里的自卑與痛苦幾乎令他想拔腿逃開。
可春寒料峭,他放心下下舒玉秾,終究來到她身邊,決定至少把她帶到安全的地方等她清醒。
伸手輕攏她頰邊的發,舒令剴才發覺自己在顫抖。
他們曾經是彼此最親密的另一半,五年來卻相隔在天涯的兩端,這一刻的近在咫尺美好得有些殘忍。
他小心翼翼,難掩癡迷與愛憐,最后才不得不彎身將舒玉秾橫抱而起。
她還是那么輕,總是教他皺眉不舍。舒令剴讓她枕著他的肩膀,縝密而溫柔地抱緊她,每一個小動作都顯得那么珍視而寶貝。
舒玉秾在深層的夢境中,回到一輩子依戀的所在,卻無所覺;而舒令剴只能抓緊這偷來的每一分每一秒,全心去回味,刻在心版上永世珍藏。
他抱著心愛的女人,穿過暗藏荊棘的荒蕪花園,走向即使頹敗了依然雄偉壯觀的主宅,夾道的天使雕像幾乎都已毀壞,宅前的噴泉水池里也只剩雜草。
主宅結構其實非常堅固,當年是仿古堡的規格而建,足以當成戰爭時的堡壘,只不過兩扇壯年男人才搬得動的大門,現在一扇斜倒著壓住另一扇,地面上全是焦黑的痕跡與裂痕,更不用說原本掛在大廳天花板那盞巨大的水晶吊燈,現在落魄地躺在地面上,整個大廳地板散布著破碎的水晶玻璃,蜘蛛網掛滿想象得到的任何地方……
舒令剴靈巧地避過所有障礙,腳步平穩地踩在寬闊的回旋梯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座主宅幾乎都維持大火之后荒廢的狀態,舒令剴只修復最偏僻的兩間客房供平日使用。不知什么緣故,老尼爾不太愿意接近主宅,所以只要舒令剴想一個人靜一靜,便會到這里來。
他將舒玉秾安穩地放在大床上,替她蓋上薄被,命令自己立刻離開,卻忍不住坐在床沿,貪婪地凝望著她的睡顏。
五年的時間似乎沒有改變她多少,她仍然像他記憶里那般,蒼白又纖瘦,當年他總是忍不住憐惜她更多,甚至忘記了其實這丫頭一睜開眼就古靈精怪得讓他頭疼。
難得地,舒令剴的嘴角和眼神都抹上了溫柔的笑意,似是想起過往,那么甜美,怎能不在想起時瞼上掛著笑?
他忘情地,像過去那般,守在她恬適的夢境之外,隨著床畔旋轉的八音盒輕輕哼起“夜玫瑰”,一手與她柔荑交握,雙眼下曾稍離床上的人兒。
要如何讓時光的羽箭靜止在破空的剎那?
有沒有一種代價,能令世界倒轉,讓四季逆行?
他愿付出他的所有,即使要萬劫不復也無所謂。世人都傻,明知不可能,也總是這么想著,想著如果有那么一天……
但他的期待,卻連蒼天也給不了答案。
唱到了盡頭的八音盒被逆轉,日已西沉,夜風吹進門扉傾倒的大宅,蒙塵的水晶吊燈上,水晶珠子輕輕晃動,彷佛訴說著,遙遠的當年,它曾經高高在上,看盡這座晚景凄涼的山莊曾有的風光……
*****
小型交響樂團占據廳內一角,女伶花稍的轉音幾次峰回路轉后,飆高直達云霄,太廳里掌聲雷動,連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燈也輕輕戰栗起來,成千上百顆透明無瑕的水晶珠子比鉆石更耀眼。
灰色石英地板像銀鏡般光可鑒人,大門口站了一排傭人,開啟的門扉像兩名巨大的武士,左右而立。
各家的長型禮車由大道駛來,繞過噴泉,停在臺階前,讓每一位貴客直接踏著長毯進入大宅。
那是蔚藍山莊主人獨生女的訂婚宴。
夜色下,整座蔚藍山莊燈火通明,花園里的白玫瑰在庭園照明燈下嬌艷欲滴,夜風襲來,百花震顫,低語著它們偷偷窺視的秘密。
“哥……”女人攀附著男人強壯的胸膛,包裹在粉色小禮服下的嬌軀像熟透的蜜桃般誘人。
男人西裝筆挺,倚著穿廊的希臘式廊柱,月光將他們藏在陰影之中。
“你該回去丁,客人都在等你!彼驼Z,表情被黑暗遮掩。
女人氣惱他的無動于衷,勾住他的頸項逼他彎下身,小嘴吻住他的。
無數次,他們曾經躲著家人,躲著那些討人厭的眼線,就這么在兩人的小世界里吻得渾然忘我。
不僅僅是牽絆,還有著恨不能合而為一的空虛與缺憾。
“秾秾……”男人喉嚨深處逸出一聲呻吟,喊著妹妹與情人的嗓音像烈酒般醉人。
他的體溫因她的誘引而沸騰,西裝下的肌肉緊繃著,熾熱的yu\望抵著她。
不遠處人聲雜沓,他們不得不結束這個似要至死方休的吻。舒玉秾主動牽起他的手,悄悄地離開穿廊,她熟稔地穿越花園與花房,找到群樹與涼亭遮蔽是的隱密所在。
望著兩人交握的手,那細白的柔荑堅定地牢牢握住他的,他明白他心愛的女人總是毫不掩飾對他的深情,而他呢?
“我們離開這里吧。”舒令剴終于說出了真心話,反手將她的柔荑包覆在掌中!半x開蔚藍山莊!
舒玉秾笑開了,雙手圈住他的頸項,又湊上紅唇調皮地挑逗著已經快要為她失去理智的情人,妖嬈的身軀一下又一下地蹭著他昂藏的體魄。
“秾秾……”舒令剴頭大地呻吟。
“你以前不是都無所謂嗎?”那時候不是都任她像無尾熊一樣抱著他蹭呀蹭。還矜持得像貞節烈男一樣,咬緊了牙堅持不肯朝她這只主動送上門的小肥手撲過來?
但那是在她末成年以前!舒令剴瞇起眼,覺得這丫頭實在欠教訓,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一手拉扯著她的晚禮服,接著將熾熱的大掌伸進低胸禮服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