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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妻 第4章(2)
作者:喬安
   
  翻滾,駭人的翻滾,巨響——

  她重重摔出車外,意識被狠狠抽離一回。再清醒時,頭、手、腳,全身都痛。

  “姊姊?”她忍痛爬起身,扯著乾痛的喉嚨,焦急地四處搜尋!版㈡ⅲ俊

  漫天黃沙中,一條筆直貫穿沙漠的公路上,沒有其他車、沒有其他人,只有她與一輛翻覆燃燒的藍色座車。

  “姊姊?小祖?”這里定哪里?熟悉又陌生,她忽然害怕起來。

  人都到哪里去了?她似乎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強烈的黃沙卷風(fēng)而來,刺得她睜不開眼。

  劇痛,從下腹部驟然傳來,她低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微凸的腹部,正隱隱收縮,狠狠作痛。她……懷孕了?

  痛苦的呻吟聲,從翻覆的車內(nèi)傳來。有人!

  她爬回車邊,瘋狂想找尋她的親人。血,好多的血,從車門內(nèi)緩緩沁出,她害怕極了,害怕車體爆炸、害怕有人死去……

  她使出全部力量,獨力拖出車內(nèi)昏迷的那個人……觸目驚心的腥血,沾滿她的雙手,染紅她的衣衫……那是……顏薰赫的血?!

  滿身浴血的顏薰赫……沉沉躺在她懷中,動也不動。

  他死了嗎?死了嗎?死了嗎?

  狂沙中,她開口想求救,卻只能發(fā)瘋似地放聲吼問,回應(yīng)她的,只有蕭蕭風(fēng)聲——

  他死了嗎?死了嗎?死了嗎?

  驚醒。汪憶薰一身冷汗。

  窗外,晨光尚未露臉,天色仍然灰蒙一片。

  這場夢,令人心慌莫名,想再入睡,卻怎么都無法成眠,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心神不寧。

  好不容易挨到六點整,她再等不下去,急忙跳下床、換上外出服,不顧一大早鄰居還在甜睡中的可能,便急急去按施庭朔的門鈐。

  施庭朔是她的好鄰居、好朋友,是執(zhí)業(yè)的心理醫(yī)生,也是她的心情顧問。每當(dāng)她有煩惱、有情緒時,他總是能適時地給她建議和開導(dǎo)。

  在這樣心緒大亂的早晨,她覺得自己急需要找個人好好談一談,而這個人,當(dāng)然就是非他這位“良師益友”莫屬了。

  “作惡夢?”

  施庭朔頭發(fā)披散,一臉睡眠不足的模樣,替汪憶薰泡了杯熱牛奶,給自己沖了杯黑咖啡。在餐廳的吧臺前坐了下來。

  雖然是心理醫(yī)生,但他自認平時不是個很有耐心的人,只是對于汪憶薰,他總會符別——特別地關(guān)心、特別地耐心,也特別地小心,因為對他而言,她本身就是特別的,特別到他必須特別地對待。

  “是車禍的夢!蓖魬涋箤艟骋晃逡皇斒鼋o施庭朔聽。

  “是因為你姊姊的忌日快到了,所以你想起了姊姊的事?”施庭朔為她理出第一條可能的原因。

  汪憶薰頓了下,搖頭。“我想不是!比舴撬崞,她還真沒注意到姊姊忌日快到了這件事。

  “那么就是跟昨天那個男人有關(guān)了?”他提出第二條可能的原因,畢竟在夢境中,最后令她驚醒的——就是那個男人。

  “可能是……”這也是她所苦惱的。

  她不明白為何會突然作那樣的夢,莫非和前晚他們談及“死亡”的話題有關(guān)?

  “我聽你同事說,你昨晚是和他約會去了,那么,你對他有何感覺?”施庭朔支著下巴,一雙細眼像是要看透人心似地盯著她,觀察她所有細微的表情變化和反應(yīng)。

  “老實說……我對他……一直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彼拐\道。

  在她毫無任何心理準備下,顏薰赫就這樣硬生生闖進了她平靜的生活,這讓她有些驚喜,但更加驚慌。

  “怎么個奇怪法?”

  “我昨天想了一晚……”汪憶薰停頓了下,湊上前,有點神秘兮兮地問:“其實我是想問你……你平常有沒有在幫病人做催眠?”

  “催眠?”施庭朔拿起咖啡,慢條斯理啜飲!霸趺春鋈贿@樣問?”

  “我在電視上看過,他們說有一種催眠治療,是可以催眠前世今生的——”說著,她都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八浴矣悬c好奇。”

  施庭朔挑起眉,表情怪異地瞅著她,三秒后,才噗哧一聲爆笑出來。

  “拜托,我是心理醫(yī)生,又不是那種幫人做記憶回溯的催眠師或是通靈的,怎么可能會催眠前世今生?”他笑不可抑。

  汪憶薰窘到臉紅!拔夷闹腊 庇斜匾Τ蛇@樣喔!澳闫匠R策@樣笑病人嗎?”

  他撥了撥長發(fā),朝她不太正經(jīng)地眨了眨眼,玩笑道:“如果哪一天,你真的是我的病人,我保證絕不笑你。”

  “你的表情讓人很難信服。”他明明一副準備大開“笑”戒的模樣。

  她微嘟起嘴,悶悶喝著熱牛奶,有些懊惱,更多煩惱。

  “生氣啦?”他斂起笑。

  她搖頭,既認真又有些傻氣地強調(diào)道:“我是真的想過,說不定我和他上輩子有什么牽扯,然后在投胎轉(zhuǎn)世的時候,孟婆湯沒有完全喝完——別笑!”

  她制止他蠢蠢欲動的嘴角,蹙起眉。

  “不然你說,為什么我老是會對他感覺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就是那種很強烈的似曾相識的感覺!”以欣怡無可救藥的浪漫說法,這叫“命定的戀人”,投胎轉(zhuǎn)世都誓言要找到對方的那種。

  他微笑,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說道:“我相信很多人都有這個經(jīng)驗,平常和人相處時,可能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情景一個場景,會忽然感到莫名地熟悉,會有那種“啊,我以前好像遇過”,或是那種“我好像作夢夢過”的感覺……”

  “我知道你說的那種感覺,但是,不一樣!真的不一樣!”汪憶薰很堅持。

  “有好幾次,我都懷疑我以前見過他,甚至有一種曾經(jīng)跟他相處過的錯覺,但理智又告訴我,那是不可能的事!因為在這之前,我根本不認識他!

  有時,甚至不必他開口,她便能從他的一記眼神、一個動作,猜得到他下一步動作是什么。這感覺很奇特,她說不上來,但就是這么自然地一再發(fā)生。

  施庭朔定定看著她,眼中有抹難讀的情緒,半晌,他才輕輕嘆氣,道:“看來,他真的對你有很強的吸引力。”

  她完全無法否認。

  “你能分辨得出來,這吸引力……是好的?還是壞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跟他說話、喜歡跟他相處,可是潛意識又有種抗拒的念頭,會害怕,可是我不知道在怕什么!

  她苦惱極了,惶惑極了,像一個人被丟在無垠的沙漠中,沒有方向,寸步難行,看不見盡頭,可能被吞沒,更無助的是——沒有人可以幫她!

  “可憐的憶……”他又嘆氣,伸手摸摸她的頭,像個疼愛小妹的兄長般,有些心疼道:“那就別強迫自己去思考了吧,順從你的心、你的感官所給的感覺吧,那是最真實的!

  “真實的……感覺?”她不太懂。

  “你是想再見他的吧?”

  她點了點頭。

  他也點頭!凹热贿@個人出現(xiàn)了,表示有些事情來向你敲門了,如果你躲不掉、不想躲,那就只好勇敢面對它,重點是——記得面對你最真實的感覺,它會領(lǐng)著你找到那扇門。至于要不要開這扇門、能不能成功開這扇門,就要看你心中的愛有多強烈了……”

  “心中的愛……”

  “人生中,很多事或許身不由己,在那扇門后頭藏的,可能是真正的快樂,也可能是巨大的痛苦,一旦決定開啟,就沒有回頭路,因為這次,它會是你主動的選擇,你自己決定的人生!

  他的一番話,汪憶薰聽得似懂非懂。她覺得他話中有話,可也厘不清他究竟真正想說的是什么?但,他的話確實給了她一份勇往直前的鼓勵。

  “別怕,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一直在你身旁幫你,你只要記住,有我在,你不會是孤單一個人的!笔┩ニ放呐乃,給她一記鼓勵的微笑,以輕松寵溺的口吻說道:“有什么事,就像以前一樣來找我.若那個男人欺負你,也盡管來找我,我一定替你出氣!

  “嗯,好,謝謝你!”她笑開,回以最全然的信任。

  早晨談心時間,圓滿結(jié)束。

  此時,門鈴聲忽然響起——

  “我想是你兒子在找你了!

  走往門口,一開門,果然看見頭發(fā)亂亂翹的汪祖懸,正站在小板凳上,高舉著手在按電鈴。

  “叔叔,我媽咪不見了!彼舐曈懢缺。

  汪憶薰連忙從施庭朔身后竄上前,一把抱起小男孩,不好意思地連忙賠不是。“對不起啊,小祖,媽咪不知道你睡醒了,走吧,回去吃早餐!

  施庭朔靠在門邊,看著母子兩人親親摟摟走回家,始終微笑的表情不著痕跡地被淡淡的憂心所取代。

  她,曾經(jīng)是他最特別的病人,如今是他最放心不下的朋友。

  對她,他有一份說不出的秘密,一份舍不去的心疼。她單純平靜的生活、恬淡滿足的笑靨,是他所賦予的,他也為此守護多年。

  可他畢竟不是神,無法預(yù)言命運,更無法控制命運。

  既然“他”出現(xiàn)了,好不容易就定位的新生活,已面臨被打亂的命運,每個人、每件事,都該重新歸位了嗎?

  敲門聲已響起,打開那扇門的鎖仍在他手中,他會牢牢緊握,直到有一天,她主動來跟他索求那把鎖——那把封存一切過往的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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