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聽說太子被廢一事?”
“嗯,太子太不懂事了,皇上肯定很傷心很難過……”
“的確,皇上確實很難過,或許是因為太難過了,才會有了那種念頭!
“什么念頭?”
“皇上說……要立我為太子!
“什么!”
這件事書上根本沒有提到過,她倍感震驚,但又不得不贊賞皇帝真有眼光。
令玄戎的確比那幾個皇子更適合當皇帝,他一定會是個能保家衛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可是她也不贊成他當皇帝,因為那個位置會讓人變得越來越孤僻,變得越來越孤獨,但她得尊重他的想法。
“你想當皇帝嗎?”
“一點也不!
“那你要不要提早卸甲歸田?”
朝政是個陰險的黑坑,身在其中,人往往都身不由已,早跳出,早自在,或許那樣一來,他的劫數就化解了也說不定。
“我答應過皇上,他在位一日,我便保他的天下一日,我不能食言。”
這舅甥情深更甚父子,的確難以放下!澳菍④娭荒芏鄵┝耍皇沁@太子之位……能推還是推吧,順便想想可有適合人選!
“人選是有,只是我一直覺得現在讓他置身在那復雜的宮廷之內并不恰當,他的年紀還太小,為保他平安長大,我特地讓他遠離是非之地,若現在將他接回來,怕他無法面對!
出力傷神之事,他幾乎全都一肩扛了,能者向來多勞,但是她看著總是心疼,她不舍的緊緊擁住他的臂膀,柔聲道:“將軍辛苦了!
“有夫人這句話,我一點也不覺得辛苦!迸呐乃氖郑Φ溃骸安贿^你還不改口嗎?打算一直叫我將軍?”
“不都該如此的嗎?”書上、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啊,難道錯了?
“他人是該如此,可我不喜歡。”
“那該叫什么?相公?夫君?你喜歡哪一個?”
相公、夫君都沒什么新意,令玄戎突然好奇的問道:“你所在的世界,夫妻間都是怎么稱呼彼此呢?”
“直呼名字,或者叫老公老婆,也有人叫親愛的……”
“叫一次來聽聽吧!迸d起了,他忍不住提議。
應了他的要求,于珊珊輕聲喚道:“玄戎……”
“繼續。”令玄戎滿意地笑了笑。
“老公。”
“接下去。”
“……”親愛的她叫不出口。
在現代,聽大家叫老公、叫親愛的,都覺得很自然,可是一套上不同的衣服,身處不同的年代,要叫出口竟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不叫了?”
“我突然想起我要和春兒上街去買水粉布匹……”
她想落跑,但是腳才剛抬起,就被令玄戎拉回懷里,他手圈著她的腰,將她困在胸膛之間。
“親愛的,是這樣嗎?”他低頭,鼻子與她的相碰,低聲喚著。
“嗯!彼t著臉點點頭。
“謝謝你來到我身邊,有你真好,親愛的。”若能相遇在最美的世界,更好!
“有機會我也想去你的世界看看,那里肯定時刻都是云淡風輕,很自在……”沒有爾虞我詐,沒有殺戮戰場,只有心愛的人彼此依靠,多好。
經他這么一提,于珊珊也開始想家了,“你來,我會當你的向導。”這話聽起來很耳熟,她卻想不起來曾對誰說過同樣的話。
天未亮,雞未啼,鎮國將軍府的大門就傳來敲打聲,門房隔著門板詢問來者何人,聽到是打從邊關回來報告軍情的,門房不敢怠慢,連忙打開大門領官兵入宅,還請負責巡邏的家丁向將軍報訊。
事關國家大事,令玄戎自然飛快起身,隨意套了件衣物,就匆忙來到前廳。
“發生何事?為何急忙來報?”
“稟將軍,探子回報,齊兀國蠢蠢欲動,目前招兵十萬,打算趁您不在邊關時出兵攻打,副帥命我回來報訊,請將軍做定奪!
為了打探敵方軍情,一直以來都有密探潛入各個敵對國家,密探會打扮成該國百姓的模樣,融入當地生活,以利探取情報,再傳回來。
為了得到確實可靠的消息,幾乎所有派出去的密探都是令玄戎一手調教的,論機智、論武功,絕對是上上之選,是以他并未有所懷疑,他馬上讓侯靖軒召集兵馬歸隊整裝,隨時準備出發。
過往一直都是這樣的,只要邊關有需要,他馬上帶領軍隊馬不停蹄的趕去,但是下達命令之后,他才想到現在的他并非獨身一人,他已經有家室了。
“讓眾將士在城外等候,我面圣之后就前去會合!
除了向圣上以及母親辭行,他也得讓于珊珊知道他必須即刻離開。
向娘親辭行后,令玄戎回到寢房,一踏入房內,就看見愛妻已經換上一套利索的服飾,一副要去騎馬的裝扮,“你為何那身打扮?要上哪兒去?”
“當然是隨將軍前往邊關。”
“你不能去,那里太危險了,而且都是男子,你一個女子前去,不方便,再者,我有其他任務要交給你!
“你把任務交給其他人吧,我非跟著你不可!彼齺泶说哪康木褪且人^對不能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此去危機重重,你在,我會分心,你就留在家里等我,我定會平安歸來,我要將母親托給你照顧,我不想她又回去尼姑庵,你在,她才會留下來,這個任務我只能交付于你!
“將軍……”為何要讓她這樣為難,她也想盡孝,可是她更想跟著他!
“我答應你,一定會平安歸來!
她很想自私一點叫他不要去,可是他若不去,對國家君主便是不忠,對與他出生入死的同袍是為不義,身為主帥不回陣營,令家族蒙羞是為不孝,若家國有難,傷及百姓,是為不仁,她不能讓他當一個不忠、不孝、不仁又不義之人。
最后,她妥協了,“我知道了!
令玄戎一把將她攬進懷里,心疼不舍的道:“我會盡快平定戰亂歸來的,別擔心。”
“我相信!被蛟S這是好事,他們相隔千里,她自然沒有機會傷他,只要他離她遠遠的,應該就會平安無事。
這樣想,她的心情放松不少。
為了讓他安心,于珊珊打包票道:“我一定會把娘親照料得無微不至,家里你也無須憂心,我都會打理得妥妥當當。”
“我相信你,只是我不在,你自個兒要當心,這啟陽城看似平靜,可是豺狼虎豹橫行,離那些人遠一些,方可保平安,我會讓祈諾留下來幫你。”
“不,祈諾應該跟著你!
“有他在,我較能安心,這個你就別與我爭論,娘……就拜托你了!
“好。”
于珊珊努力讓自己表現得很大器,不傷感不鬧騰,但是當她看著他步出家門,漸行漸遠,淚水還是忍不住掉下來。
“這仗……得打多久?”她不由自主的低喃。
“難說!币慌缘钠碇Z沉聲回話。
打仗很難預估,有可能十天半個月,有可能一年半載,上次前去,隔了三年才回到京城,此番的敵手是齊兀國,兩國在兵力上一直都是旗鼓相當的,一旦開戰,后果恐難預估,唯一能夠確定的就是一定會血流成河。
不是他對將軍沒信心,而是這場戰役讓人很不安,他真心希望,這場仗,能不打,還是不要打。
令玄戎前腳剛離開啟陽城,御書房外就來了一群朝廷大臣,是樓坤領來的,他慫恿這些大臣一起向皇上諫言,希望能立呂允庸為太子。
當然這也只是做做樣子,呂允庸若被立為太子,那么皇上一倒下,呂允庸便可順理成章登基為王,若皇上不肯立呂允庸為太子,那就只能逼皇上退位,呂允庸自立為王。
前者可以減少些許殺傷,后者可能會引起一些反彈,如此而已。
至于會是怎樣的結果,誰倒下、誰死了,樓坤一點也不在意,他只想弄垮神威國,接回兒子。
“你們一個個跑來諫言,是想逼朕就范嗎!”皇上怒指著眾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樓坤身上,“你,是你帶頭的,對不對?你不滿朕處置樓富貴,故意找人來和朕作對,是不是!”
“皇上請息怒,臣是想,這太子之位不宜懸空太久,故臣等特地前來推薦合適人選!睒抢ず敛晃窇,說得頭頭是道。
“朕心里自有好人選,眾卿無須過度憂慮。”
“是令玄戎嗎?”有人問道。
有人則高喊,“萬萬不可!神威國乃是呂家的天下,豈可讓外姓爺入主,請皇上三思!”
皇帝心痛的看著眾人,他們一個個都是他極為看重的大臣,他們也都曾信誓旦旦的保證會忠于他,可是一轉眼他們都倒戈了。
權勢地位總會令人迷失,一旦利益有所掛鉤,就無法自拔了。
皇帝很清楚,若是妥協了,立呂允庸為太子,神威國就真的完了,他是遲早要退位的,卻不能對不起黎民百姓,必須尋個可以帶給這個國家富足安寧的新皇帝。“二皇子不適合當儲君,眾卿不須多言!”
“皇上當真想讓個外姓人當儲君?”
“是又如何?朕是天子,誰敢違逆朕的旨意?”
“皇上真執意如此嗎?”樓坤逼上前,原本的恭敬態度已不復在,取而代之的是惡狠如野獸的可怖表情,他揮著手,后面馬上有人把御書房的門給關上。
皇帝氣怒質問,“大膽樓坤,你想造反!”
“不,臣不會造反,只是這皇位您坐太久了,臣等是怕皇上太累,想請您休息一下!睒抢ふ辛耸,后方端著一碗湯藥的公公便走上前來,樓坤端起碗,說道:“皇上近日龍體欠安,臣特地讓人熬了一碗補元氣的湯藥,皇上趁熱喝了吧!被实弁肆藘刹,大聲怒喝,“把湯撤下,朕不喝!”
“伺候皇上喝藥!
“來人哪!把這幫亂臣賊子給朕抓起來!”
然而皇帝的人早就被處理掉,剩下的都是樓坤和呂允庸安排的人馬,就連禁衛軍統領也已經被樓坤和呂允庸收買。
“莫非……連齊兀國十萬大軍來犯,也是謊報?”皇帝突然頓悟,原來這一切都是樓坤等人設計的圈套,先調走令玄戎,再控制他朝中人馬,讓他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這群人真的好狠毒。 皹抢,朕待你不薄!”
“待我不薄?輕易砍我兒腦袋,叫做待我不薄?我替你做牛做馬賣命大半生,你卻命人砍我兒子腦袋,這叫做待我不?皇上也別怨嘆,今日一切作為,都是您的皇子呂允庸籌劃的,你有怨,就怨他吧。”
臣不臣、子不子,這世道已經紛亂,實在沒什么好留戀的,但是一想到遠征的外甥,皇帝心有不舍,那孩子為了他戎馬多年,如今朝廷被奸佞掌控,他會被如何對待?這些人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吧……
玄戎啊,舅父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你!他在心底一次又一次道歉,這一生,他唯一所欠的,大概就是令家人吧。
老天爺啊,我以一國之君向禰祈求,讓那孩子有個圓滿的未來,哪怕得在來世,也請讓他不再受累。
被灌下湯藥,倒下之前,皇帝不斷向上天祈求,不為自己,只為那個為他為國出生入死的令玄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