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老師的住處,葉凱邦并非走向銀行領款,而是直接開了車走了。
幸虧他石膏打的是左腿,右腳健全,否則他連車子都別想開。
回程的路上,他打了電話給母親,“媽,那個便利商店的店員還在嗎?”
“什么還在不在?”葉母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一頭霧水。
“就是早班的那個啊!
“你說朗晨喔?”
“對。”他屏氣凝神等待母親回答。
說不定他上次看到的那個是代班工讀生,她只是剛好休假而已。
“我不知道耶,我今天還沒有去商店買東西!
“那你現在過去看看,看她人在不在!彼_定她的生死啊!
“凱邦,你找朗晨干嘛?”葉母充滿興趣的問。
“媽,你別管啦,去看看啦!”他阿母的問題怎么永遠都問不完?
一定是因為他空窗太久了,所以阿母只要他身邊有女人出現,就會興致勃勃,天知道他跟吳朗晨根本什么關系都沒有!
不過若她真的死了,那關系就很大條了……
“好啦!
過了約莫五分鐘,葉母來電。
“朗晨辭職了耶!”葉母一臉驚訝,“她上星期開始就沒上班了!彪y怪這兩天都是生面孔在顧店。
“真的假的?”難道她真的自殺了?“她死了嗎?”
“什么?”死了?
“你問她的同事,她活著還死了?”葉凱邦緊張得手心冒汗,方向盤都變得滑溜起來。
她可能真的死了!
他覺得精神有些恍惚,只好暫先把車子停在路邊,以防出事情。
“你在說什么?什么死了活了?”葉母怕晦氣的“呸呸”數聲。
“你先去問啦!”他快急死了,右手不受控制的狠敲方向盤。
“好啦,我去問。”又是一個五分鐘,葉母回電,“喜暮說她上星期最后一天上班時,人都是好好的!
“那她有沒有覺得她哪里怪怪的?”
“她說她一直都是怪怪的。”葉母心想還好她聰明,有問了這問題,否則又要再跑一趟。
是說她現在也是拿著手機站在便利商店門口,有什么需要,探頭就可以。葉凱邦心想也對,她的確都是怪怪的。
“那你幫我問她家在哪!彼H眼確定才安心,畢竟從她辭職到現在已經經過一個星期的時間,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的啊。
要是過去,任那老師說得天花亂墜,他是一個字也不會相信……不,他根本不會去找那個老師。但因為這次車禍實在太玄妙,才會受老師影響,對于吳朗晨的生死十分在意。
“你問人家家在哪干嘛?!”葉母靈敏的鼻嗅出八卦氣味。
莫非,兒子跟朗晨私底下還真有偷偷來往,或是暗戀人家想追求?
“媽,你先問,我以后再一起跟你說清楚好不好?”他急得要拔頭發了,
就別在這個時候八卦魂上身吧!
“好啦!”葉母只好再進便利商店問范喜暮。
“這我不能說喔。”范喜暮搖頭道。“雖然我知道凱邦是好人啦,但離職員工的隱私還是不能講的!
葉母并未切斷通話,故她相信葉凱邦是聽得到的。
“你有聽到喜暮說的了喔?人家的隱私不能說!比~母道。
“那電話呢?電話總可以吧?”葉凱邦鍥而不舍。
“電話也是隱私啊,你笨蛋。 比~母輕斥道,“不過我還是幫你問一下!
笨兒子跟人家有曖昧,竟然電話、住處在哪都不知道,手腕怎么這么差,到頭來還要母親上陣幫忙。
“喜暮,我跟你說,朗晨可能出事了。”葉母一臉沉重。
“什么?”范喜暮吃驚瞪眼。
“我兒子說朗晨最近怪怪的,他很怕她輕生,所以想知道她的電話或人住在哪,要親眼過去看她是否安好,萬一出事,也好趕快救她!比~母聰明的將剛才兒子的“胡言亂語”編出一套震撼人心的說詞。
范喜暮果然因此大驚失色。
“等一下,我問問看。”范喜暮連忙拿出手機,撥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沒人接。
“怎么辦?真的沒人接耶。”范喜暮緊張得手心冒汗。
“那慘了!”葉母著急的喊,“她家在哪?我兒子現在在路上,叫他過去看一下!
“喔喔,好!狈断材哼B忙回辦公室找出吳朗晨的個人資料,念給電話另一頭的葉凱邦。
“我現在就去看她。”葉凱邦轉動方向盤,踩下油門,朝吳朗晨的住處行去。
到吳朗晨住處前,柴琴悅打了電話來,詢問他怎么領個錢領這么久,他語帶歉意的說因為戶頭里的金額不足,所以他得先回家一趟,下次再約。
那位老師是真神通還是假神棍,他見到吳朗晨便可知分明。
他希望那個老師是假神棍。
他寧愿被他最害怕的鬼怪纏身,也不愿吳朗晨死去。
拜托,你一定要活著!
一路上,他不斷的重復這句話,像在念咒語似的,好像念越久,吳朗晨活著的機率就越高。
吳朗晨住在他母校國小附近巷子里的一間透天厝。
她家的鐵門拉下,右側開了個邊門,同樣也是鎖上的。
他至少按了整整一分鐘電鈴,才聽到有人回應。
“喂?”很慵懶的聲音,似乎才剛睡醒。
透過了機器,他分辨不出那是不是吳朗晨的聲音。
“請問,吳朗晨在家嗎?”
他屏氣凝神等待回應,拄著拐杖的手微微顫抖著。
“我就是。你哪位找?”
她活著!
她還活著!
上天保佑啊!
葉凱邦鼻子一酸,差點就要感動落淚了。
一看到吳朗晨出現在門后,葉凱邦先看了下地面……嗯,有影子。接著雙手捏上她的肩確定不是煙霧般的虛幻存在,然后雙手抱著她的頭,轉過來又轉過去,肯定這頭跟身體是連接著的……
“你在干嘛?”莫名其妙被“亂摸”一通的吳朗晨語帶不爽的問。
這男的發什么神經,突然跑來她家“性騷擾”?
而且他怎么知道她家在哪的?
“我只是確定,”他吞了口唾沫,“你還活著!
“誰說我死了?”誰亂造謠?
希望她死的人是不少個,但她不曉得竟有人跟葉凱邦認識。
“因為有人說我身后跟著一個女人,我問是不是綁著馬尾,長得非常瘦小,臉色微青,黑眼圈很重,她說對!
綁著馬尾,長得非常瘦小,臉色微青,黑眼圈很重……吳朗晨臉上三條線直直掛下來。
“為什么人家說你身后跟著一個女人,你第一個聯想到的是我?”這男的是很想詛咒她死嗎?
“因為最近跟我有交集,還跟我有爭吵的女人就只有你啊。”葉凱邦理所當然道,“我當然第一個想到你。”
“那還真是謝謝你了。”她皮笑肉不笑的。“你身后什么都沒有,你被騙了!
“看到你活著我就知道我被騙了!边好他腦子清楚,沒真拿出二十萬給那個老師換得一堆沒有用的東西。
“……”她冷眼瞧他,“敢情你真的很希望我死了?”
“我并不想你一天二十四小時跟著我!”吃飯洗澡都有個認識的人在背后飄著,跟被監視沒兩樣!
更何況她還是個女人耶,總不能教他裹著浴巾洗澡吧。
“沒有足夠的淵源也不會跟著你的!彼鲃蓐P門。
“什么叫足夠的淵源?”他一掌推上大門,阻止她關門!澳憧梢越忉屢幌聻樯稌胸埜覇幔俊
“這要問你自己。”她懶得解釋。
解釋這干嘛?不過就是讓他對她更深藏恐懼而已。
習慣不代表她喜歡,尤其那日他驚嚇得奪門而出,她還是感覺到深深受到了傷害。
也許,她根本就沒習慣旁人對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目光,她不過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像她這樣的怪咖,就連家人都害怕、躲避、討厭,甚至不肯跟她待在同一個空間。明明住在同一棟房子里,只有她一個人孤單的住在一樓房間,寂寞孤獨的聽著樓上笑語,卻無法參與,她又怎么可能希冀會有個陌生人能了解并接納她呢?
有時,她真是討厭極了自己的無法看開。
“我又沒養過貓。”他家就只養看門的狗而已。
“那我就不知道了!彼屏讼麻T。
察覺她又想關門,葉凱邦連忙又施力。
“你為什么辭職了?”他再問。
“關你什么事?”煩不煩?
“好奇問一下!彼D了頓后道,“直覺告訴我跟我有關!
果然是容易被跟的靈異體質,連直覺都很準。
“不想做而已!彼钢氖郑拔蚁胨X了,可以嗎?”
“我還有些問題想問……”
“我不想回答!彼敛涣羟榈拇驍嗨。
問什么?不就是問些與靈異有關的問題,問了之后曉得越多,對她越是退避三舍,對她越顯恐懼,她何必吃力不討好?
抬眼,此時他的眸中倒是沒有什么驚恐之色,似乎只是純然的好奇,不過那又怎樣,他心底是怕她的,她明白。
“喔……”他訕訕收回手來,她砰然將大門關上。
拄著拐杖,拖著受傷的腿一拐一拐的回車上,再瞧了眼緊鎖的門扉,葉凱邦不由得苦笑。
他似乎是被討厭了呢。
不過,至少確定她安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