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樣的一個畫面?就像是多吸一口氣都會破壞這一幕一樣,讓人不由得屏息。
湛藍的天空下,一片柳樹輕垂搖擺,綠蔭底下,站著三個各有千秋的美人,一位是穿著一件繁復花紋絳紅色衣衫的女子,長發隨風飄揚著,那雙眼眸,盈盈如水,眼角卻略略往上揚,紅菱般的唇彎彎地翹起,看似嫵媚,卻又有種出塵仙子的純真。
站在她身邊的,同樣是一個五官漂亮得不可思議的男子,劍眉星眸,就像鳳凰一樣的耀眼美麗,卻不帶著一絲陰柔之美,一身白袍的他,姿態如松,傲氣逼人。
最后一個,劍眉下是一雙斜飛的鳳眼,有種陰柔之美,薄唇輕勾,就有一種說不出的邪魅,深紫色的衣袍上,一只四爪飛龍在他胸前張牙舞爪,凜凜生風,硬是將他五官那份陰柔之氣壓下,反襯出一身貴氣。
三個人站在一起,讓一旁站著的人都看出神了,無法將目光從他們身上移開,就像謫仙下凡一樣,令人如癡如醉。
而那謫仙般的三個人,正在說著跟他們氣質完全不符的話語——
“你這不要臉的下三濫!居然把我妹騙得團團轉!”那穿著絳紅色衣衫的美人自然就是與天權城主定情的獄寧兒。她現在正用著與美貌完全不搭的兇惡語氣咒罵著曜玄凰。
穿著四爪飛龍袍的當然就是曜玄凰!笆虑槎嫉竭@個地步了,你現在說這些有什么意義?”某方面來說,他真的無法想像茉兒會是眼前這女人的妹妹,眼角余光掃向白袍男子,又是一個讓他吃驚的事實。
白袍男子名叫安夜寒,是七星城主之一,負責掌管瑤光城,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是獄家姐妹的大哥——親大哥!
這件事他剛剛才知道,也嚇了一跳,這一切當然要從獄家三姐妹的娘獄清紅說起——
原來當年獄清紅跟上一任的瑤光城主安驲吵架,二十年前,正好是兵亂的時期,安驲不幸著了人家的道,跟一名妓女發生了關系,獄清紅知道后,大受打擊,于是離家出走來到馳州。
原本她只是想離家一陣子療傷而已,但是越想越生氣,最終覺得,安驲雖然是被人家設計的,但是卻沒人逼他去青樓妓院。好!你喜歡去青樓是不是?老娘就自己開一間!
因此才有了聞名辰曦國的四季閣,說開了,就是一對夫妻意氣用事后的結果。
而獄清紅不爽跟自己的孩子分開,獨留下安家的獨子安夜寒給安驲之后,帶著當年僅兩歲的獄寧兒跟獄魔兒一起去馳州。
堂堂的城主夫人去當一間青樓的老鴇,這事傳出去怎么得了?所以安家封鎖了所有的消息,同時安驲也試著帶妻子回家,但獄清紅倒是開上癮了,遲遲不歸,安驲有愧于心,也不敢強逼她回家,又怕妻子在歡場上遇到什么男人真被勾走,只好早早把城主的位置甩給了安夜寒,專心地當起獄清紅的入幕之賓,而后才會又生了獄澄兒。
這一家子鬧得都是什么事。
曜玄凰在心底頗不以為然,那也是當年兵亂,要不,這種事怎么可能瞞得?
早讓言官的唾沫給淹死了!
“你們如果不想解決事情想吵架,就滾遠點!”安夜寒冷冷地看著面前的兩個人。
獄寧兒嘟起嘴,一臉不甘地嘟囔著。從小到大她就怕大哥這張冷臉;曜玄凰也是摸了摸鼻子,不再出言挑釁。
七星城主里,最難惹的就是他了,有些人是面冷心熱,只要順了對方的意,什么事都好商量,可他卻是面冷心也冷,鐵法不容情的一個人。
“大哥!是這廝太過混帳了,你看他把魔兒欺負成這樣,而且、而且編那是什么謊話?以后魔兒怎么辦?”獄寧兒氣紅了眼。魔兒當初要不是為了救她,也不會落在這個居心叵測的壞人手里!
“你平常也沒有少欺負她!卑惨购淅涞卮了坏。
嘶!獄寧兒氣瞪著他!按蟾!你到底幫誰?”一直幫那個不要臉的說話!
安夜寒無視她,直接對能負責的男人道:“玄凰,此事你的確做得不美,日后你打算怎么辦?”已經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了,事后這樣氣呼呼的大罵有什么用?
“茉兒的情況我方才已經跟你說過了,恢復記憶絕對不可能,我不會拿茉兒的命來賭!我已經向皇上請折,待事情告一段落后,讓茉兒以吳氏之女的身份嫁給我!彼嬷拇蛩。
“為什么?”獄寧兒才不贊成妹妹嫁給他!
兩個男的一起無視她。安夜寒點頭同意,“嗯,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到時再以娘家表親的身份送她出嫁也是一樣!
“大哥!”獄寧兒氣急敗壞的看著他。
“不然呢?你是要讓魔兒以吳茉兒的身份活著,還是拿她的命去賭?把事情說破了對魔兒有什么幫助?再說,不是永遠都無法恢復記憶,等就是了。”安夜寒只用了幾句話就堵得她啞口無言。
獄寧兒咬著下唇,紅著眼,憤憤地瞪了兩人一眼,“你都幫他說話!魔兒是我們的妹妹,你真是絕情!”話落,拎起裙擺快速地跑走了。
安夜寒看著她跑遠的背影,輕嘆口氣!靶,我將妹妹交給你了!边@幾個妹妹,自小就讓娘給帶走,每個都像娘一樣讓人不省心。
曜玄凰慎重地點頭!拔視煤谜疹櫵。”
。
曜玄凰跟茉兒在天權城逗留了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里,獄寧兒沒少當棒打鴛鴦的棒子,一直將茉兒霸在身邊。
曜玄凰一再忍讓,終于還是受不了,趁著某天獄寧兒去試嫁衣的時候,帶著茉兒悄悄地離開了。
茉兒雖然很舍不得,但是她也感覺得出來獄寧兒似乎很討厭曜玄凰,想了想,還是跟著曜玄凰離開了。
官道上,他們兩人一騎地奔馳著,茉兒攏緊了身上遮沙的薄披,好奇地問他,“雁德,我們現在要去哪里?”
“去太州,那邊的探子傳來消息,有一個疑似媚娘的女子出現在那里!标仔诵睦镫[隱有絲期待。
原本接到的消息,是說一位七、八年前離開四季閣的嬤嬤有可能知道媚娘的下落,現在更好,安夜寒跟獄清紅確認過,才知道,原來那個嬤嬤就是媚娘本人,只是后來她改名換姓,四季閣里都只稱她叫陳嬤嬤,而不知道她以前的花名叫媚娘。
他有一種預感,只要找到了媚娘,就能夠找到失蹤二十年的曜玄翰!
靠在他胸前,茉兒可以感受到他的期盼,伸手輕覆上他抓著馬韁的手背,“嗯,老天爺一定會遂你所愿的!
“希望如此!标仔思泳o催促胯下的駿馬,駿馬嘶鳴一聲,如箭離弦般地直射而出,疾速地朝他們所冀望的地方奔去。
進了太州境內,馬上就有他們的人前來迎接,看到是誰來迎接他們的時候,曜玄凰暗叫聲糟糕。
來人是一位長得十分艷麗的女人,穿著一身火紅色的衣衫,腰間還系一條紅色的長鞭,看見曜玄凰的身影后,臉頰上也泛出了紅暈。
女人對于自己的所有物被覬覦都是很敏感的。茉兒一下就察覺到那女子看曜玄凰的神色里帶著情意,心里不悅,扭頭看著身后的男人。
“她是誰?”
“太州州史的女兒,應該是為了媚娘一事而來的!彼忉尩,同時在心底臭罵太州州史,怎么會讓她來帶路?
余艷艷看著坐在駿馬上的男人,又是心酸又是開心,她一直都很喜歡珩王,原本以為她的身份足夠當他的側妃了,沒想到一個多月前,她突然收到消息,說王爺已經找到喜愛之人,將身邊的侍妾全部遣散了,跟皇上一樣,只鐘情一人。
接到這消息后,她的心都要碎了,傷心了好一陣子,不過她沒想到他居然會突然來到太州!她的目光從他身上移到他身前的人,仔細打量后,不甘心地暗咬銀牙。這么普通的一個女子,會是王爺的心上人?她不信。
曜玄凰對她迷戀自己一事很是清楚,以前見過兩次面,都是在皇家宴上碰面的,他還曾經好玩地逗弄過對方,故意對她很溫柔,擾亂對方的春心,不過現在看到她一臉不甘地瞪著茉兒,他就后悔了。
“她看我的眼神……不是很友善,你確定沒招惹過人家?”茉兒現在看他的眼神也非常的不友善。
“沒有,你相信我!爆F在當然是打死也不能承認!他們說得很小聲,彼此靠得很近的低語,看得余艷艷眼里直冒火光,立刻策馬上前,打斷兩人的親密。
“艷艷參見王爺!甭曇籼鸬枚寄艿纬鏊。
余艷艷身后帶來的幾個護衛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驚愕地看著自家小姐。要知道,小姐漂亮歸漂亮,但性子傲得很,好些個公子喜歡她,她都看不上眼哩,沒想到心這么大,原來看上王爺了。
茉兒更加不高興了,臉色微沉。
曜玄凰安撫地握住她的手,輕捏了捏,“余姑娘,在外就叫公子吧,我們現在就出發吧。”語氣平淡,連看她一眼也沒有。
余艷艷心里一酸,她當然也看見王爺的動作了,勉強勾起嘴角,“是,那這位是?”
她打探的語氣讓曜玄凰非常不爽,臉色一沉,“汝等稱為夫人即可,出發吧。”
余艷艷臉一僵,低頭應聲,“是。”策馬回身,對身后幾個護衛揮揮手上的馬鞭,“出發!”
幾個護衛都不是瞎子,看到小姐轉過來的臉色那么猙獰,很聰明地閉上嘴巴一句話都不說,馬上催促著馬匹快速奔馳。
曜玄凰騎的是皇家所飼養的寶馬,跑起來比起他們都快,他越過余艷艷來到一個護衛身邊。
“已經確定對方的身份了嗎?”
護衛瞥一眼身后陰沉著臉的大小姐,“是,屬下們進村里打探過,容貌與瑤光城尚主夫人所說的極為相似,據了解,對方已經嫁給一位李姓老鰥夫,搬到此地定居已經有七年的時間,兩人育有一子,平日在村子里做人極為低調,算得上是村子里的優渥人家!北噶耍軌蛟谕鯛斆媲奥赌,比起討好大小姐有用多了。
曜玄凰多看他一眼,“嗯,不錯。”能審時度勢,看樣子余州使除了疼女兒之外,也不是完全的無能,把手下的人調導得還可以。
護衛臉上一喜,“謝王爺!”心里已經樂得開花了。有王爺這么一句不錯,回去后還怕不升官?
“那村子離這多遠?”
護衛在心底折算了一下,“如若快馬加鞭,約莫兩天的時日可以到!彼┝搜弁鯛攽阎械墓媚,看起來是個普通的弱女子,這行程她可能受不住。
茉兒感受到他的目光,偏頭回視著他,確定對方眼里并沒有惡意之后,才露出笑靨,“那就騎快點吧,我受得住!
看見她的笑,那護衛愣了一下,臉上不知怎的泛起了紅暈,急忙地轉回頭,直視著前方。
“是!”
曜玄凰有些不滿地探手捏捏她的腰,茉兒回頭賞了他兩顆白眼,對他兇惡地咧咧嘴。他被逗笑了,寵溺地摸摸她的臉,將披風系得更緊,以免風沙刮粗了她的皮膚。
一行人除了夜晚住宿之外,剩下的時間都是在馬背上度過。
每次住宿休息時,余艷艷都想辦法要接近曜玄凰,但在萬花叢中生活過的曜玄凰哪看得上她那幾手,俐落的抱著茉兒進房,丟下一句不得入內,就硬生生斷了她的念頭。
氣得余艷艷不知道摔壞了多少客棧里的杯子,還好錢賠得很爽快,客棧老板還很大方的再送了一盤杯子進去讓她摔。
兩天后,他們照著行程到達小村子附近的山路上,時至中午,曜玄凰看了看天色,就讓眾人在原地下馬休息吃飯。
連趕了兩天的路,路程又顛簸,茉兒不是不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對以前的的她來說,這樣根本算不了什么,只是她被曜玄凰呵護久了,身子也嬌貴了起來。
“喝點水!标仔私庀埋R背上的水壺遞給她,心疼的看著她被烈日曝曬后的臉頰都紅了。
茉兒接過手灌了幾口才還給他,旁邊一道帶刺的光芒戳著她的后背。抿抿嘴,她也有些無奈。
這兩天下來,她從一開始不高興未婚夫被人盯著不放,到現在,反而是同情起對方了。未婚夫的態度這么傷人,她真佩服對方可以忍受。
曜玄凰對余艷艷的態度只差沒在臉上刻幾個字:我很討厭你,不要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