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臨還沒想好要怎么去和父皇討論竇、曹兩家的婚事,按理說他要插手管這事就管得太寬了,不過沒法子,他答應了小妻子,還訂金、謝禮都拿了,不能干吃飯不辦事。
只是這時竇府又傳出重磅消息——
竇十一娘離家出走了。
竇國公府除了雞飛狗跳還是雞飛狗跳,這會兒連竇老太太也因為這一連串的事件病倒了,只留個竇長溪侍候。
這皇帝指婚,論理該掉在竇長溪身上,可她一年前就與長生侯府定了親,這霉運只能由竇千來扛。
問題是她也撂攤子不干了。
竇千離家的事,霓悅悅是接到竇千派人給她送信才得知的,她一目十行的看著上頭潦草的字,手上一個沒拿好,紙便飄進她的牛乳碗中,鳳臨眼明手快的搶救回來,還是浸濕了一塊。
上頭除了簽名總共就一行字。
勿念,我走了,我尋找自己的幸福去了。
霓悅悅擔心得好幾天吃不下飯。
這年頭,一個女子單身出門有多危險,三歲小孩都知道,好吧,竇千是有幾下三腳貓功夫的,可這能濟事嗎?
她派人天天到竇國公府去站崗,一有消息就要立刻回報。
可是,竇千這一去,很長時間都沒有消息,就好像從夏魏這塊土地上蒸發似的。
這一年注定是多事之秋,除了竇國公府一灘子事,霓府也一團烏煙瘴氣。
霓悅悅趕回霓府才得知,原來三皇子妃去給皇后請安的時候,皇后發現她臉色不尋常,讓太醫來一查,竟發現三皇子妃被人下了絕肓的藥。
她正在服用想生子的民間偏方,可那湯藥與絕肓藥藥性相克,使得她身子看似沒有大毛病卻小毛病不斷,頭痛、失眠每天折磨著她。
當然按照太醫的說法,這是時日還淺,要是繼續服用這樣的藥物,真的就會終生不肓了。
謀害皇子妃是很大的罪,這還偵關皇家子嗣的問題,三皇子妃氣得昏倒了兩回仍怒氣沖沖,堅持要回府找出兇手。
兇手嘛不作他人想,自然是從后宅那些個女人查起,三皇子妃又怒又恨又滿腹的委屈,一回到王府把所有的侍妾全部叫到大廳排排站,然后讓她的心腹嬤嬤們帶著婆子一間一閣院子去搜。
其實,有心害人的人怎么會留著把柄和物證讓人來查?真要被人查出來,要不是毀尸滅跡的功夫做得不夠徹底,要不就是個沒腦袋的。
不過說真的,霓悅悅覺得后宅的女人沒有最可怕,只有更可怕。
三皇子妃把后院翻個底朝天的結果,在霓挽的院子里找到被埋起的藥渣,讓太醫來一驗,就驗出了是含有麝香和紅花的絕肓藥。
三皇子妃不問青紅皂白就用了刑,霖挽當下就被打了個半死。
霓悅悅得知后只能在心里感慨,當了人家的側妃,對敢對皇子妃下手,這到底是誰給她的膽子?要不是太有把握,要不就是沒腦。
還有,她這是要陷霓府的人于萬劫不復嗎?
說她沒腦袋還是客氣的了!
霓挽長得美貌,但性子就是個睚訾必報的,她畢竟占著皇家玉牒上側妃的名分,三皇子妃再下毒手,也不能把她打死了事。
可在三皇子妃心里還真的想把她打死了事,她覺得就算自己把霓挽打死,也是占了個理字的。
霓挽也算是個狠角色,她忍著一口氣,把這件事鬧到皇帝面前,把三皇子妃干的好事也掀了出來。
三皇子為什么全無子嗣?原來府里所有的女人都被三皇子妃下了絕肓藥,這能生出只蟑螂來才怪!
好哇,給她們灌避子藥,不給她們活路,那就大家都不要活了!
這是多么駭人聽聞的事情,還是皇家大丑聞。
霓換是存心不想活了,她還招供,下藥這件事不是她一人所為,而是一干侍妾聯合起來,為了報復三皇子妃做出來的事。
霓悅悅聽完了來龍去脈,她站在女人的立場,難免要替霓挽掬一把同情淚,可是這樣魚死網破她又得到了什么?兩敗倶傷而已。
霓挽最后傷重不治死了,三皇子妃被令閉門思過,關在祠堂讀經修佛,所有的侍妾、通房全部發賣,三皇子府的后院一概凈空。
鳳寶被皇上痛斥荒唐無能,不堪大用,罰俸十年,在家反省,未有詔令不許踏出家門一步。
哪個皇子是靠俸祿過日子的,根本不痛不癢,不過對于流連在外、視歸家為畏途的鳳寶來說,愛看熱鬧的京城百姓都在等著瞧,看他能乖乖悶在府里多久?
有的說他不日就會翻墻而出,重現江湖,有的則是說他會易容裝扮溜出府,畢競狗改不了吃屎。
至于霓府,巴姨娘拖著病體求到霓在天那邊,讓他出面,看能否把霓挽的遺體放回自家墓地,就算不成,放進齋廟也行,就是不要讓她孤伶伶流落在亂葬崗讓野狗啃食
「這事就不用你煩惱了,阿穿已經安排將阿挽移到義莊去,等風頭過去一些,再擇地安葬!鼓拊谔煺f道。
雖然將已出嫁又過世了的女兒接回娘家有悖常禮,也不合法度,可到底她是嫁入皇家的人,犯了事,在皇家玉牒上除了名也就算了,可隨意丟到亂葬崗又算什么回事?
霓府不能明晃晃的將出嫁女的尸首接回好好安葬,霓悅悅卻沒有這層顧慮,無論如何她們畢竟姊妹一場。
巴姨娘對霞悅悅肯施予這樣的援手,感激涕零,這么好的孩子,不計較阿挽以前說了她多少難聽的話,一心想搶她的風頭,甚至還給她使絆子……
失去了一心想飛上枝頭做鳳風的女兒,巴姨娘想通了,她還有一個兒子呢,往后就守著兒子好好過日子吧。
鳳寶的事件有警惕人心的作用,起碼對霓在天而言是這樣,他把一院子的女人都給遣散了,有的給了安養金,有家人愿意領回的,也給了足以養老的小院和土地,有愿意和庶子庶女搬出去住的,霓在天也給辦了戶籍,給了鋪子,讓他們可以自力更生,如此一來,原本擁有五名侍妾、庶子女眾多的霓府頓時只剩下一個變得安分的巴姨娘和霓大郎一家子。
京城的事件還余波蕩漾著,率領著大軍的鳳澈已到了胭脂山,很快和屯兵在河對岸的西夷人發生過幾次沖突,起初傳回來的皆是捷報,皇帝和群臣情緒都很高昂,但是幾個月過去,傳回來的卻是令朝堂為之震動的消息。
鳳澈以太子失德,平庸無道,皇帝視人不清,國家將傾,打出清君側的口號,并且大開城門,放縱西夷人在邊境到處燒殺擄椋,視百姓為肉虜,所到之處均是極盡殘忍的屠城焚燒,哀鴻遍野。
這是和西夷人聯成一氣,準備謀反了!
皇帝看著緊急送回來的急報和受害城池官員們的奏折,終于明白鳳澈自請領兵的險惡用心,他氣得血氣翻涌,昵出一口鮮血,「逆子!竟敢謀逆,這是活得不耐煩了!」
鳳臨連忙叫來太醫,要替皇帝診治。
永寧帝揮手阻止,吐掉那口老血,「要朕退位給那個畜生,想都別想!朕還以為他真的知道措了,沒看出他的狼子野心!」
「陛下,鳳澈如今自立為王,他揚言只要您讓出帝位,手太子,他登基之后自會奉您為太上皇,奉養您到殯天!
皇上怒極反笑!阜铕B我到殯天?這個惡毒的不肖子,他可想過他這一造反,皇后、鳳寶還有他妻妾怎么辦?他將這些人置于何地?只滿腦子想稱帝,朕居然養了這么個畜生啊畜生!」
鳳撤這是鋌而走險了。
從始至終,鳳臨只是冷眼看著那些上奏的官員大舉撻伐鳳澈的不是,直到所有的目光全摶到他身上,才沉聲道:「為今之計只有平亂一途!
「平亂?那畜生帶走了二十萬大軍,都是我朝的精英,倉促之間要去哪再調派二十萬兵馬和他對峙?」永寧帝說這些話的時候,整個人都虛弱無力了。
「我朝兵力若分成三分,有一分掌握在幾位大將軍手上,兩分在在父皇手里,如今鳳撤帶走的是屬于父皇您的兵力,那么幾位將軍手中還有一分兵力。
竇國公雖已久未上戰場,手上仍握有虎符,起碼可以調動十萬人,禁衛軍也有五萬人,這么著就有十五萬人,另外虎賁將軍那里要湊個十萬兵馬并不難,何況還要留下人手護衛京幾。」
鳳臨分析得頭頭是道,他還未成親時,成日和吳、鄒兩位先生商討國事,并不是在打混過日子,對于京幾的兵力分布心里自然有本帳。
「重點是要由誰來領軍合適?」有了主心骨,朝臣的心穩定了下來。
「兒臣有一人選。」鳳臨道。
「說!够实坌牢康目粗,他侃侃而談,主持大局,穩住了幾乎要亂成一鍋粥的老臣們,他老了,是該讓出位置來給年輕人才是,若這件事了了,他就退位吧。
「竇璋!
「竇國公的兒子?」大家面面相覷。
「會不會太年輕了?」
「諸位有更好的人選?」鳳臨挑眉。
所有人都噤聲了。
因為夏魏朝重文不重武,又久未有戰事,將軍老的老,小的小,臨時還真找不出合適的人選,大家都傻眼了,最后皇上拍板定案,由竇琿帶兵前往胭脂山,竇璋也義無反顧的接下平亂的大任。
鳳臨帶著皇帝的詔令去了虎賁將軍府,卻在大門就碰了一個軟釘子,連門都進不去,門房說將軍一家游山玩水去了,早不在府中。
出門游山玩水?還真是時候,這是擺明了不想蹚進這渾水里,只想冷眼旁觀,兩不相幫。
「這個虎賁將軍太氣人了!」徐焰可忍不下這口氣。
「無妨!箛y當頭還想裝作與他無關,想得美!來日論功行賞、論罪處罰,自然有他一份。
鳳臨回到東宮,房子淵由鳳臨的神色就看得出來是借兵失敗了,但是他的面上不見顏色,反而迎了上來,向鳳臨道:「平王來了,在里頭等候殿下多時!
「平王?」鳳臨大喜,快步進屋。
這平王原是永寧帝的叔叔,從懂事起便熱愛行走江湖,對朝廷的事一點興趣也沒有,不只結交一群江湖異人,后來索性離了皇宮,去了皇帝給的封地,過起自由自在的生活,聽聞他后來娶妻生子,妻子也是江湖中人。
不過也因為他為人不羈,帶著年紀小小的兒子行走江湖時竟出了意外,把孩子弄丟了,這一找便是十幾年。
鳳臨自從下山后便四處替四五打聽他的家人是否還在,也從來沒把四五越長越大后的面貌和平王聯想在一起,直到某日他在宮中看見宮廷畫師畫的一幅畫,畫中是少年時的平王,這一看可嚇了一跳,怎么和他家的四五長得一個模樣?
他去見了平王,一番深談后又把四五帶去平王府,兩人相見,根本不需要言語,平王妃抱著四五痛快哭得不能自已,平王也頻頻抹淚。
鳳臨因此和平王結下一段善緣。
平王雖然不過問國事,但鳳澈謀反這么大的事情還是知道的,他主動來找鳳臨,不為別的,就為了還鳳臨一份天大的人情債。
他答應出借五萬兵馬,但是要鳳臨答應他,打完仗,都必須讓這些人歸家,回到他們原來的位置上,而且要從此忘記這件事。
鳳臨能明白平王的顧慮,一個閑散王爺手下有這么多的能人兵力,對一個皇帝來說就像背后懸著一把刀。
皇帝如今急需兵力,不會想到要對付平王,可打完仗呢?
秋后算帳從來都不是一句白話。
鳳臨立刻答應了。「平王若信我,我自然會信守承諾!
兵力湊齊了,多日不曾歸家的太子終于能離開皇宮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