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耀公司。
“請進！”
藍偌芙撞頭看著一位帶著眼鏡的中年人走進“鴻耀”董事長室。
“請問您是？”
“我是來和方董洽談雙方公司的合作方案。我們董事長程天遙在上星期便和方董約好今天會談�！�
“那您是？”藍偌芙有些不解，因為以前都是程天遙親自出馬。
“我是程氏企業(yè)的總經(jīng)理趙富懷，以后和貴公司接洽的事情將由我全權負責，請多指教。”
倏地，一陣冷意爬過藍偌芙的背脊，她有著想哭的沖動。但立即意識到對方的存在，遂蒼白著臉，強打起精神。
“請等一下�！彼戳藘�(nèi)線電話。“董事長，程……程氏企業(yè)的代表在這里了。”“請進。”掛上電話后，她站起身，朝董事長室一指。
那人對藍偌芙微微頷首，走進董事長辦公室。
看著那人闔上門，藍偌芙跌坐回自己的座椅，一股失落而紛亂的情緒悄悄攫住了她。
程天遙真的不愿再見到她了，甚至在公事上也……
她的意識一片空白，麻木地處理著公事，忘了自己是怎么過完這一天。
日子并不因藍偌芙的悲凄而停下腳步。盡管周末的電話不再響起，生活中不再有歡笑聲，她仍必須過下去。
“偌芙！偌芙！”
“��！什么事？董事長？”藍偌芙倉惶回過神。
“你最近精神好像不太好，我剛才用內(nèi)線電話叫你都沒反應。”方董站在藍偌芙的桌前關心問道。“是不是因為程天遙最近忙得沒空找你……”
“董事長，您想到哪里去了。”她悚然一驚，但仍強作笑臉地切斷上司的話。
“可是我看你最近連午飯都沒吃，是不是工作量太多了？”
“不是！不是！”藍偌芙連連搖頭�！笆俏易约簺]胃口的�！�
“身體要緊��！去看醫(yī)生吧！你最近憔悴不少，說不定是生病了。”
她無力地笑笑，臉色虛弱而蒼白。
方董的話也許是對的。近幾個星期以來，她感到疲憊、頭暈甚至惡心，而且情況似乎愈來愈嚴重。她是該去看醫(yī)生了。
“你最近的生理期是什么時候？”
經(jīng)過一番檢查之后，醫(yī)生看著病歷表，職業(yè)性地詢問藍偌芙。
“我不記得了，”她搖搖頭，隨即悚然一驚�！斑@和我的病因有關嗎？”
“初步檢查的結(jié)果，一切正常。按你所說的來推測，應該是……”醫(yī)生想了一下。“不過這是內(nèi)科，無法給你確切的答案。我建議你去婦產(chǎn)科看看�！�
“你的意思是……”藍偌芙感到手掌發(fā)冷、頭暈目眩。
“據(jù)我推測胎兒大概一個多月到兩個月左右。我可以介紹一位較好的婦產(chǎn)科醫(yī)師給你，做進一步詳盡的檢查�！�
藍偌芙不知自己是怎樣走出醫(yī)院的。
她無力地拖著身軀，絕望的靠著墻，感到欲哭無淚。
怎么會這樣？自己竟疏忽到?jīng)]注意日期！
現(xiàn)在，她該怎么辦？
“姊！”
藍偌芙一開門就聽到妹妹親匿的叫聲。
“你怎么來了？��！爸，媽，您們都來了！？”
“來看你呀！”母親一面走進來，一面笑著說道。
“怎么不先打個電話來？”偌芙驚問。
“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呀！”
藍偌蓉輕快地跟在父母后面對姊姊一笑。
“這么久沒看到你，精神好像變差了�！备赣H道。
“可不是，都瘦了�！蹦赣H打量著她說。
“我倒覺得姊姊好像胖了點，特別是腰部的地方�！�
“你們坐一下，我去泡茶�！彼{偌芙心虛的急急走開。
妹妹無心的話像利剪刺中她的要害，令她逃避地轉(zhuǎn)身走進廚房。
“嗯！小芙還蠻會整理家務的�！�
父親打量周圍好一會兒才拉拉褲管坐下。
“對呀！小蓉該跟你姊姊多學學�！�
藍偌蓉夸張地打了個呵欠，看到父母的瞪視，立刻站起來。
“我去幫姊姊的忙�！闭f著，便一溜煙往廚房走去。
“姊！”
藍偌蓉走進廚房，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
霎時，一陣嘔吐的聲音自浴室悶悶傳來。
她好奇地走過去。
藍偌蓉推開門，看見姊姊急急沖水，遂上前問道：“姊，你還好吧？”
“姊！你這是……”
眼見著姊姊跪坐在抽水馬桶前盡嘔酸水，藍偌蓉愣了一下，隨即意會到是怎么回事。
“姊！你該不會是……”她蹲下來，睜大雙眼質(zhì)疑著。
藍偌芙微點了下頭。
“姊！你怎么可以這樣�。俊�
“小聲點！別讓爸媽聽見。”藍偌芙虛弱地吩咐。
“他們遲早會知道的。”
“暫時先別告訴他們。”
“是程天遙的吧？你們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
藍偌芙擠出一絲苦笑。“他和我不會再見面了。”
“什么��？那你……他怎么這樣對你！？”
“我們之間沒有什么。來，扶我起來�！辟架矫銖姅D出一絲笑容。
“怎么會沒有什么？難道你們這幾年的交往都是鬧著玩的嗎？”
“偌蓉，別過問這件事好嗎？”偌芙心正淌著血，只得別過頭去。
“可是……”
“答應我……”藍偌芙的目光往后一掃，臉色倏地刷白�！皨尅�
站在浴室門外的母親，臉色也一樣蒼白。
“我是來看你們怎么這么久還沒出來。”母親緩緩地說著。
“你們母女三人怎么在里頭待那么久？”
看到藍偌芙捧著茶出來，父親不禁埋怨起來。
大家看著父親端起茶杯喝茶，皆沉默不語。
“你們怎么都不講話？”父親發(fā)現(xiàn)氣氛有些怪異。
“小芙有了�！蹦赣H終于說出。
“有了什么？”父親一時會意不過來。
“媽的意思是，”藍偌芙深吸一口氣，鎮(zhèn)靜地看著父親。“我懷孕了。”
父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吼了一聲：“你——什么？”
“我已經(jīng)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一時間，父親呆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父親終于再開口：“反正你和程天遙也交往得差不多了……”
“跟他不相干，我們已經(jīng)不再見面了�！�
“難道你另外還有對象？”
“不是�！辟架郊泵u頭。
“你跟程天遙兩個人怎么鬧脾氣倒是無所謂，可是你現(xiàn)在有了他的孩子，那就……”
“爸，我說過，這跟他無關，我們已經(jīng)不見面了。”偌芙咬緊下唇。
“小芙！”母親拉起她的手�！澳惆终f得沒錯，你既然有了他的骨肉，自然不能再跟他鬧。何況，他也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我要說幾次大家才會明白？”提到程天遙，藍偌就感到心被鞭打似地痛楚�！拔覀円呀�(jīng)不再見面了，現(xiàn)在沒有，以后也不會！”
“你這是什么話��？”父親瞪視著她�！澳悄愣亲永锏男『⒛兀侩y道你要這樣生下來？”
“……”她從未想過這一點。
“姊姊，我看你還是跟程天遙和好吧！你們一向不是都不吵架的嗎？怎么現(xiàn)在……”
“我們沒有吵架，只是形同陌路而已�！彼{偌芙忍住心痛，輕聲道。
沉默良久的父親，慍怒地瞪視著藍偌芙�！叭绻唤Y(jié)婚就拿掉�！�
藍偌芙揖頭看著父親，眼中充滿驚懼。
“三個月要拿掉，應該還來得及�！�
“不！”她本能的回絕�！拔也荒玫簦 �
“難道你要做未婚媽媽？”母親憂心忡忡問道。
“我絕不拿掉！”
“姊——”
“你瘋了嗎？”父親暴跳如雷，怒氣沖沖地瞪著她。“你不想做人，你父母兄弟妹妹還要面子！這事要傳出去，你要我們的臉往哪里擱？”
“我不要拿掉！”
她從未想到要保留或拿掉孩子，只想讓它順其發(fā)展，直至父親提議，才使她驚覺到本能的意愿。
“小芙，你還年輕，要為自己的將來作打算�！�
她怔怔地搖頭。
“姊！”妹妹噙著淚水�！澳悴灰@樣任性嘛！”
“小芙——”母親淚光閃爍喚著她。
藍偌芙也啜泣起來�！拔抑溃叶贾�，可是我不要拿掉�！�
“小芙，這不只是你一個人的事，你要考慮清楚�！蹦赣H哽咽道。
“……”偌芙低頭不語。
“你簡直存心氣死我！”父親用力拍茶幾，陡然站起來。“如果你不拿掉，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
“爸！不要這樣！”偌蓉為她求情。
“你怎么這樣絕情�。颗畠嚎傄葎駝��！蹦赣H也十分不忍。
“你看她有聽勸的樣子嗎？”父親指著淚流不止的藍偌芙，怒叫道：“這種女兒不要也罷！我們還待在這里做什么？走�。 �
父親說完立刻往門口走去。
“你怎么說走就走？”
藍偌蓉回身急急搖著她�！版�，你說句話呀！”
“爸，媽，您們保重�！彼{偌芙虛弱地說出這句話，便頹然跌坐在地上。
這天，藍偌芙下班回到住處，發(fā)現(xiàn)桌上有封信。署名是藍諾東。
大哥？
大哥向來最討厭寫信的。自從定居美國后，除非萬不得已，否則他和她一向只通電話。
她捏了捏信，不覺心中一沉。大哥定是自父母處得知她的情形，而寫信來教訓她的。
她和大哥兩人的個性、想法，自小便背道而馳，如今……藍偌芙遲疑地打開了信。
“……我在爸媽那兒知道你的事。你作夢過頭了嗎？你和程天遙怎么回事？聽說你們交往很久，怎么不結(jié)婚反而分手了？
“其實只要你和程天遙和好如初，問題不就解決了嗎？不過，如果你堅持過單親生活，也無不可，只是會相當辛苦。難過時，不要灰心。大哥大嫂會支持你的決定，因為我們相信你……”
她無法置信地重復讀這段。個性想法與她南轅北轍的大哥竟然支持她！
一時間，她感到眼眶發(fā)酸，視線模糊。
此時，門鈴響了。她放下信，擦掉眼淚，走到門邊。
“誰？”
“姊！是我們。諾南和諾中�！�
藍偌芙打開門。
“你們不是不喜歡北部的天氣和交通嗎？怎么有空趕來？吃飯沒？”
“姊！我們進去講吧！”藍諾南神色凝重地道。
“進來吧！”藍偌芙把門打得更開讓他們進來，開門見山地說：“是不是要我拿掉孩子？”
剛走進門的藍諾南猛然停下腳步，直直看著姊姊。
“爸媽很擔心，要我和諾中上來看你。姊，雖然爸在氣頭上講了一些絕情話，他還是很關心你的�！�
藍偌芙苦笑�！鞍质遣豢显徫伊恕！�
“你為什么不找程天遙說清楚？”藍諾中帶著憤憤不平的語氣道。
“他還不知道這件事。何況這是我私人的事，和他不相干。”
“姊：”藍諾中更生氣了�！八@樣對你，你還幫他講話……我看不下去了。我要去找他算帳！”說著，便要往門外沖去。
“別去！”藍偌芙擋在門口�！斑@是我欠他的。你別去打擾他�！�
“姊！你是不是腦筋有問題？”藍諾中氣得直吼�！氨蝗似圬摮蛇@樣，還說是你欠他的！？”
藍偌芙閉了閉眼睛，忽然覺得肩頭好累，雙腿微微顫抖，臉色也蒼白起來。
“不管怎樣，都別去找他。”
“姊！”藍諾中氣得說不出話來。
“好了，諾中。你沒看到姊已經(jīng)虛弱得快站不住了嗎？別對她大吼大叫的�！�
藍諾南拉住弟弟，走過去攙扶姊姊�！拔覀兿鹊嚼锩孀桑 �
藍偌芙坐下后，他慎重地問：“姊，難道你不曾考慮過社會對一個未婚媽媽的眼光嗎？”
“……”剛好問中她的傷口。
“你可能一輩子都撞不起頭來，甚至爸媽在親友面前也會遭人議論�！�
“我只知道我不想拿掉�！�
“姊，別這么任性。你也要替家人想想吧！”藍諾中硬把口氣緩下來。
藍偌芙別過頭，無言以對。
“姊！你別悶不吭聲�！彼{諾中的氣又上來了�！澳阏媸恰�
“諾中，別這樣。”
藍諾南拿著桌上的信，問道：“大哥的信，我可以看嗎？”
藍偌芙木然點了頭。
“連大哥都為姊說話了。我想，諾中，姊現(xiàn)在最需要的不是眾聲指責，而是精神上的支持�！�
藍偌芙驚異地看著弟弟。
藍諾中放下信，同意地笑一笑�！笆茄剑∵B古板的大哥都站在姊姊這邊替她打氣，我們應該對你更有信心才是�！�
“你們……”藍偌芙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才迸出：“謝謝�！�
“姊，”藍諾南親匿地摟著她的肩膀�！捌鋵嵨覀円彩浅鲇陉P心，怕你將來受苦。但若你執(zhí)意如此，我們當然會尊重你的決定�！�
他對姊姊綻出一朵體諒的微笑�！跋氘敵�，要不是你站出來為我們講話，我和媛媛結(jié)合的機會就十分渺茫。”
“姊，”藍諾中也溫和地開口�！皩Σ黄�，我剛剛一時沖動，對你大吼大叫的�！�
“其實，我更應該鼓勵你。有多少次我和麗賢因吵架而鬧分手。若不是你居中調(diào)停，我們也沒有訂婚的可能�！�
“爸媽那邊，你不用擔心�！�
“對！有我們在�！�
藍偌芙感激地看著兩個弟弟，低頭抹掉淚水。
“你們餓了吧？我去作飯。”
“我們出去吃好一點的。你現(xiàn)在是‘兩個人’了，應該好好照顧自己�！�
“對！難得二哥老婆不在身邊，終于可以出去大吃一頓了�！敝Z中嘻皮笑臉的瞄了諾南一眼。
“諾中，你再說！”
“不對嗎？你不是老抱怨二嫂不讓你在外面吃……”
“可惡！你敢掀我的底。”
“哈哈哈……”
看著兩個弟弟一面拌嘴，一面開玩笑，藍偌芙不禁莞爾搖頭，跟著走出去了。
“姊！”藍偌蓉從門口走進來。
“怎么不先打個電話來呢？”藍偌芙驚喜地打開門。“爸媽好吧？”
“他們很好。姊！有點看得出來了吔！”她關心地看著姊姊。“上班要緊嗎？他們會不會……”
“我打算再工作兩個月看看，”藍偌芙胸有成竹地說�！叭绻虼硕仨氜o職也無所謂，到時候我打算找一些翻譯的兼職工作�！�
“姊，這樣不會太辛苦嗎？”
“放心好了。別站在門口，進來呀！”
藍偌蓉走進門，突然叫道：“噯！門別關，還有一個人呢！”
“看你一臉的春風滿面。”藍偌芙笑問�！罢l啊？”
“是我的學長。”
“你和他是怎么開始的？”
“我和他就是……哎！姊，別問這么多，先見見他嘛！”藍偌蓉撒嬌地搖著她的手。
“那還不快請人家進來�！�
偌蓉立即轉(zhuǎn)身跑出去，對著走廊大叫：“喂！我姊姊急著要見你呢！”她的聲音簡直響遍整棟樓�！翱炻铮《家呀�(jīng)來了，你害羞什么嘛！”
過了好一會兒，門口出現(xiàn)了一個十分斯文的大男孩。
“過來�！彼{偌蓉毫不忸怩造作地把他拉到姊姊面前�！版ⅲ∷前咨傥��！庇种噶酥纲架�。“我姊！”
“你好。”藍偌芙對他頷首微笑。
“你好�！彼t腆地點點頭。
“對了，姊，這個箱子，”妹妹指著白少文提在手中的紙箱說�！斑@是爸媽要我?guī)Ыo你的，說你一個人在這里生活不容易，要多多照顫自己�！�
這么說來，父母已經(jīng)原諒她了。藍偌芙不禁綻出寬慰的笑。
“姊，你別老是悶在家里。”妹妹就是坐不住�！霸蹅兂鋈プ咦�。”
“那也要先問一下白先生的意見�。 �
“什么白先生！”妹妹噗哧笑了出來。“叫他白少文就好了啦！”接著，她笑嘻嘻地轉(zhuǎn)向白少文�！拔梗∥益⒔心惆紫壬鷧�，你不覺得不好意思啊？”
“偌芙姊，叫我的名字就行了�！北凰{偌蓉推了一下的白少文，這才溫溫吞吞地開口。
“我們走吧！”藍偌蓉說。
“那……”藍偌芙看了下白少文。
“就出去走走吧，反正我們也難得到臺北來。”白少文慢條斯理地道。
市區(qū)中，穿梭的車輛伴著熙攘的行人，顯得極熱鬧。
走在街上，藍偌芙感到多日來未有的平靜。她緩緩地走在藍偌蓉及白少文后面，看著他們手牽著手并肩漫步，心不覺隱隱作痛起來。
她和程天遙不也曾這樣漫步街頭？那是多久以前事了？當思緒一觸及程天遙，她全身的神經(jīng)仿佛就緊繃起來，心也刺痛得更厲害。活該！她抿緊唇，自虐地承受這份折磨與痛楚。程天遙走得好！回想過去，程天遙對她的支持與諒解，程天遙對她的悉心照顧，程天遙的……現(xiàn)在他走了，隨他而去的，也是他給與她的一切；霎時，一切的空虛與寂寞皆襲上心頭。這是咎由自取啊！
天空亮得耀眼，卻驅(qū)除不了她心中的幽暗。
忽然，路邊書報攤上的一份報導周刊吸引了她的眼光。
“郎才女貌
頓時，她感到無法呼吸�；秀敝校I下了這份雜志，雙手顫抖地打開書頁。
“老友重逢，舊情復燃，黛西速自美國私訪密友程天遙，程天遙專程以禮車相接，狀極親匿……”
藍偌芙不禁眼前一黑，手中的雜志隨之滑落地上。
“姊……”藍偌芙回頭看到搖搖欲墜的藍偌芙，急忙跑過去扶住她。
“阿文，快點！我姊姊不舒服了。”藍偌蓉急急喊著。
“姊，你不要緊吧？”
她的眼光順勢往下，赫然看見地上的雜志中所刊登的大標題——
“程天遙＋黛西？華爾森＝親密愛人？
藍偌芙坐在靠椅上，麻木地看著茶幾上的報導——
“……據(jù)了解，美國商業(yè)大亨之女黛西？華爾森與本國企業(yè)鉅子程天遙有同窗之誼。他們相識于程天遙在美求學期間，交往甚密。此番黛西特來探望密友……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的親密舉動，不禁令人猜測其婚姻締結(jié)的可能性……”
雜志上并刊登著程天遙在機場與黛西擁吻的親熱鏡頭。這些報導，藍偌芙不知反覆看了多少遍。
程天遙真的離她而去了。
此時，藍偌芙才真正體會到心被挖空的感覺——不是痛楚，而是枯竭。沒有程天遙相伴的日子，她的生命仿佛只剩下空洞的軀殼。
藍偌蓉眼看姊姊形容枯槁地坐在那里，有如心死，不禁流下淚來�！叭绻阏娴那烦烫爝b什么，現(xiàn)在也該還清了吧！看看你現(xiàn)在的消沉模樣，爸媽見了，不知會有多難過！”
“阿蓉，別太激動！”白少文輕聲勸慰道。
“你看我姊姊！為了一個負心的男人憔悴到這種地步，教我怎能無動于衷！”
藍偌蓉抹掉臉上的淚水�！拔乙フ页烫爝b討回公道！”
藍偌芙像是被刺到般地猛跳起來，拉住妹妹。
“偌蓉，別去，千萬不要！”
“你怕他，我可不怕！”
“偌蓉，求求你，千萬別去找他！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欠他的呀！”
“姊，”藍偌蓉平視著姊姊�！澳氵@么愛他？”
愛他？她愛程天遙？
妹妹的話像是當頭棒喝敲醒了藍偌芙潛意識里逃避的事實，她愛程天遙，她愛程天遙……她想起了楊海培，當楊海培走時，她曾痛不欲生，但從未感到生命的枯竭，那是因為程天遙一直守候在她身旁呀！
程天遙爽朗的笑聲、他的溫柔呵護、寬言慰語、程天遙的……她竟全視為理所當然。如今，他走了，她仍無法正視自己對他的感覺。
為什么總要等到失去他以后，才覺悟到原來自己是這樣深愛著程天遙？
也許是楊海培的愛太具震撼力，以致于使她忽略了程天遙細水長流的愛！藍偌芙終于明白了——和楊海培的那一段早已升華成永恒的追思與懷念，而程天遙卻是深深嵌入她生命的一部分。失去了他，她的人生就像殘缺的夕陽紅。
可是一切都太遲了。
她茫然走向茶幾，怔怔看著那份報導——
“……黛西在此期間，居留于程天遙宅邸。近水樓臺先得月，看來，他們的好事將近……”
她動了動唇，牽出一絲苦笑。
藍偌芙隱隱聽到幾個微弱的字，幽幽從自己的嘴里吐出——
“天遙，祝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