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觀應該高興的,從穿越的第一天開始,她便心心念念想要離開王府,自由自在生活。
雖然過程沒有想像中順利,可她終究是飛出來了,離開王府、離開皇帝、離開所有會讓人一不小心就掉腦袋的困境,并且有了一個屬于自己的身分……可是奇怪,她并沒有太開心。
以前總認為,心理影響生理,心情太糟糕,只能用睡覺來弭平,所以愛睡覺理所當然,但已經出來好多天了,心情早該平復,怎么還是睡個不停?
理智告訴她,百兩銀子維持不”:太好的生活品質,要活得好,就得振奮起精神,努力為日后營生做打算,可是她老打哈欠、老想睡,老是一動不想動,想在床上窩到天荒地老。
綠苡和紅霓見她這樣,忍不住嘮叨,時不時想拉她出門,她知道人家是忠心、是為自己好,身為主子不能這么沒責任感,否則一人五十兩分了銀子就跑,她能奈何。
所以這天早上,她在綠苡姐妹的叨念中提起精神,早早下床梳洗打理好自己,她對著鏡子說:新生活運動開始。
然后打一個哈欠、伸一個懶腰,再然后,努力張揚笑臉,告訴綠苡、紅霓說:“走吧,我們去街上逛逛,看看有什么東西可以賺大錢!
綠苡才不相信主子能賺什么大錢,身為女人,除了為奴為婢、做女紅以外,還能掙到什么銀子?可是難得主子精神好,她們自是快快樂樂把主子給打扮整齊,快快樂樂上街去。
皇帝密令:搬到新宅后,要慫恿主子經常往外跑,她們不明白皇上的用意,不過既然皇上發話,她們定要辦到才不負皇上所托。
她們雇了車子前往京里最繁華的大街,下車后,她們逛遍每個鋪子,主子很悠哉,什么店都逛、都看,她們也不催促,任由主子慢慢玩。
自從穿越而來,礙于身分,阿觀始終沒辦法好好地欣賞這些古代文明,往往來去匆匆,什么都沒看清楚,現在終于可以慢慢晃,細看這時代的建筑雕刻、手工藝品。
她們進到一間賣飾品的鋪子,發簪占了大半,管事說發簪是大宗買賣,不論貧富貴賤每個女人都要用的。
所以如果她可以招一批工匠,自己設計圖樣,由他們制作成品、販賣,這個生意能不能做得起來?
手細細撫摸幾項飾品,阿觀猶豫不決,她手邊只有百兩銀子,買材料工具、聘師傅,恐怕不夠,可惜不能往葉茹觀的嫁妝鋪子去支點銀子,否則自己就不至于這么困窘了。
最后齊家是怎么處理那些鋪子?齊穆罜會人性大發,把她的財產全分給月季她們,再讓她們出府過日子嗎?越想眉頭越緊,阿觀嘆口氣,告訴自己別想了,還是多琢磨琢磨以后的事吧,若是有緣,日后定會再相見,若是無緣……相逢自是不識。
“店家,不知道您收不收圖樣?如果我能為店家畫出各種款式新穎的簪子飾物,是不是店家能給點酬勞?”
管事多看了阿觀幾眼,可隔著帷帽他哪看得清楚對方是不是上頭要找的人。
他遲疑道:“本店向來沒這個規矩,倒是有大戶人家會帶自己喜歡的圖樣過來,讓師傅為他們親手打造。
“不過姑娘有個地方說對了,這鋪子里翻來覆去也就那么幾個樣兒,老顧客多逛個幾次便沒了新鮮感,如果能不斷翻出新花樣、推陳出新,說不定生意能好上一些。
“不如姑娘,您留下姓名,或是……下回過來帶幾張圖樣,我送到咱們主子那里,請主子參詳參詳,您說,好不?”
他若是一口氣回答好,或滿臉的興奮說:沒問題。阿觀才要擔心呢,擔心其中必定有詐,可他那細細考量的模樣,阿觀才不會多想。
這里終究是古代,可不是每個人都勇于創新、改變的,何況她的本錢少,想創業有難度,加上萬事起頭難,剛開始先賣些不必付出太多本錢的“智慧財產”,是比較實際的打算。
“行,不必等下回,我便當場給您畫個圖樣,十日后,我再登門拜訪,若是您的主子同意了,咱們再來打契約,如何?”
“可。”
管事將阿觀請進內堂,吩咐小二伺候筆墨,而阿觀將帷帽給脫下那刻,管事瞬間兩眼綻放出光芒,臉上逸出笑容。
阿觀并沒有注意到管事的表情,她畫得很專心,這是第一回畫發飾,經驗不足,自然得更上心幾分。
她在發簪上頭畫了兩只蜻蜓,一大一小,薄薄的翅膀輕輕交疊,從來沒人想過把蜻蜓鑲在發簪上面,想法奇巧,看得管事眼睛都圓了。
阿觀在圖紙上,簽入自己的大名后奉上,在看見管事過度興奮的表情時,她想,此事有七、八分能成。
“管事,這蜻蜓的眼睛若是能用綠寶石鑲成,肯定會更漂亮,至于翅膀打造得越薄越好,最好能夠透光,若是能夠薄到姑娘們戴上,蓮步輕移時,蜻蜓的翅膀能夠跟著晃動,自然是最好的!
“姑娘果真是好本事,在下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姑娘能夠允下!
“您請說說!
“這圖樣我定是要拿給工匠打造好,再呈給主子的,就算事情不成,我也絕對會替姑娘爭取到最好的酬勞,還望姑娘千萬別將這圖樣給送往別家鋪子,如果姑娘心急,不必等十日,三日,姑娘留下住處地址,三日后,老夫定當上門,給姑娘一個準信。”
阿觀想了想,說道:“管事所言有理,我不會將圖樣送給別家,三日后此時,我必登門拜訪!
管事笑得闔不攏嘴,心底盤算著,將人給送出門,鞠躬哈腰,誠意十足,看得綠苡、紅霓驚訝不已。
綠苡偏著頭,說道:“原來除了刺繡漿洗,女子可以不必賣身為奴也能賺銀子?”
阿觀聽見笑開,拍拍她的肩膀說道:“你們啊,跟著主子好好學,日后定能成為大富婆。”
“承主子吉言,綠苡一定會認真學,若他日能夠帶著一身榮耀回故里,定要讓那些小眼睛、小鼻子的家人好看!本G苡抬高下巴,驕傲幾分。
“怎地,家人待你不好?”
紅霓接話,“能好嗎?自己阿爹娶了繼母之后,就將咱們這對拖油瓶姐妹給送進宮,圖的是那十兩賣身銀,可宮里娘娘爭斗,當初一起進宮的姐妹,不知死了多少個……”
又是一篇悲慘的貧家女故事,不過,阿觀是個好主子,既然她們跟了自己,日后的榮華富貴定有她們一份。
待送過阿觀,管事回身立刻找來兩個伶俐伙計。
“陳大,你快點出門,悄悄跟著方才那位姑娘,看她住在哪里?”
“是!标惔箢I命而去。
“張二,你去找齊三爺,告訴他,咱們找到畫像上的姑娘了!
“是!
張二離開后,管事忍不住又看了看阿觀畫的那張圖,有這樣一個好手,鋪子里的生意定要翻上好幾倍,他今日是交了好運吶。
叮嚀副管事幾句后,他便樂乎乎地拿起圖紙出門。
半個時辰后,那張圖樣進了齊穆韌手中。
管事的笑容移到阿觀臉上后,又偷渡到齊穆笙、齊穆韌臉上,這一天,陰霾盡掃,人人心底透進一絲光明。
凌敘觀始終不曉得兩兄弟早已了解她的來歷,就這樣大大方方地晾出自己的真姓名。如果她知道自己過去親手繪的自畫像被復制上百張,分給隱衛、及齊穆笙手下幾百間京城鋪子的管事,不知道會不會扼腕?
“穆笙,把畫像收回來吧!
“早就吩咐下去了。二哥,接下來你打算怎么做?”
“你覺得,阿觀最重視什么?”
“什么?錢嗎?”
穆笙的回答讓他大笑出聲,沒錯,貪婪、愛錢,想起她抱著皇帝賞賜的千兩黃金睡覺的情形,想著她數銀票數到滿臉笑意的模樣……對,她愛錢,而且愛得滿肚子道理。
“二哥你笑啥,難道我說得不對?”齊穆笙揚起濃眉。
“你說對了,不過她也重視親人,讓月季她們上場吧,她身邊服侍的人太少,我不放心。”
“是、是、是,我立刻走一趟城郊莊園……”
“不,我自己去!
他必須讓她們看見自己的真心懊悔,必須取得她們的原諒,必須爭取她們成為自己的戰友,那么這場愛情戰爭中,他才有獲勝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