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元夏荷,來到書房外頭,水綠看見坐在里頭的蘭藺,似乎正在想事情,她也沒進去打擾便靜靜待在門口望著。
嫉妒是什么?
師姐說是當她如果看見蘭藺跟其它女人靠得太近的時候,她心頭的感覺便是嫉妒,毋須真的發生,光是想象她就能明白。
原來嫉妒是一種很酸很酸的心情,假若有天蘭藺不再需要自己了,她想她必定會心碎。
不被自己喜歡的人需要,就等同子被遺棄一樣,教人痛、教人一輩子也忘不了。
抬頭,發覺門外又站到失神的丫頭,蘭藺來到她身旁!跋胧裁矗窒氤錾窳?”
水綠不發一語撲進他懷里!疤m,你幸福嗎?”抬起小臉,她問。
“現在嗎?”眸底盛著粼粼柔光。“現在的我,很幸福!
摟緊懷中的水綠,他覺得此生已不再有所遺憾。
。
后來水綠才發現原來蘭藺真的是個很厲害的大夫,不論什么藥拿給他,他都認得出來,不論什么病癥交給他,只要還沒咽下最后一口氣,就絕對救得活,害她愈來愈佩服他了。
即使心知自己幫不上什么忙,水綠依然跟前跟后,盡量不讓蘭藺太勞累。
元夏荷也將這一切看在眼底,唇與眼紛紛透著喜悅之情。
“看著他們這樣,真是令人又羨又妒!弊谠暮缮砼缘氖⒍魅绱苏f著。
除了臉色蒼白之外,實在看不出他有哪一點是像中毒的樣子。
“千香堂”的毒就是這點可怕,若非長孫烈焰有發信警告,就連元夏荷也看不出異狀,除非毒發,要不然誰也不會知道盛恩全即將不久人世。
“是!等你病好,也能找到一個心愛的女子相伴一生的。”是她累了自己的大哥,唉!早知道她就別想認什么親了,想認又不敢認,才拖出這樣的結果。
聽見元夏荷的嘆息聲,盛恩全隨和地笑。“夏荷,我從沒怪過你的,別自責了!
“如果不是我,你不會變成這樣的!
“是命吧!”說得無奈,臉上卻沒有一絲的怨恨!捌鋵嵨乙呀浾剂颂嗟男腋,有這下場也沒什么。”視線不知不覺落在元夏荷頸上的玉佩。
有些事情不必說,他也看得透澈,也清楚每個人必定有其無奈,他不會去逼誰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怎么這么說呢?你人好,應該長命百歲的;我則是滿肚子壞心機,我這樣的人才不配活著!彼嘞肱c盛恩全相認,可家人皆認定她已死,如今她也改變不少,早習慣這樣風雨的生活,若要與他們相認,自己又投身江湖讓爹娘繼續擔憂,又豈是孝順?
盛恩全握住了她的手!跋暮桑瑳]有人……絕對沒有人能批判你什么,如果有,我也會站在你這邊的,懂嗎?你是個善良的姑娘,只是命運捉弄……”
元夏荷了然于心,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也鎖住了欲奪眶的淚水。
世問有太多的不乎,絕不差她這一小件,她也不會怨恨什么,只道真是命運乖舛,造比弄人。
“你跟長孫烈焰的事情該怎么解決?”
“跟他……”原本嬌柔的目光進出冷冽的殺意。“在他敢對你下毒之后,我們之間就不可能了!”
“夏荷,我記得你說過你只愛過他一人的!
“又如何?他可是‘千香堂’的主人,難道你要我跟這樣的男人在一塊嗎?”
盛恩全的神情很淡,說出來的話卻一針見血!澳銗鬯皇菃?”
“……就算是也過去了。”
“若他真想殺我,大可不必警告!
“那是因為他清楚我的性子,若是這毒下在我身上,他只會得到一具尸體,若不在我在乎的人身上,他了解我必定會為了救你而回去求他,而我最厭惡的便是他的自以為是,喜歡操縱別人的手段!
“夏荷……”盛恩全還想再說,卻被元夏荷阻止。
“恩全,別再說了,天涼了,入屋休息,相信我,縱然我的醫術不濟事,但蘭藺肯定有法子救你,他可是我師父最得意的弟子。”到時候若真不行,她會愿意低頭的。
既然元夏荷不想再談,盛恩全也不強求了。
“那進屋吧!”
*
五日后,三十八種的藥草全部齊全。
蘭藺隨即開始煎藥,五個時辰過去,藥煎好了,卻在此時,桃花莊園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一身青色勁裝,發如墨,東在腦后,細長的眸子、冷冽的表情猶入無人之地,而倒在地上的守衛各個哀聲連連,守衛都是一時之選,卻仍不敵倒地,足以想見此人的功夫有多深。
來人解決了守衛,沒有痛下殺手代表事情仍在他的忍耐底線內。
只見他輕拂了衣袖,仿佛剛才的打斗不過游戲般,不值在意。
幾個還沒倒下的守衛,卻不敢再輕易踏前。
在人群中找不到想見的人,長孫烈焰冷冷開口,“元夏荷呢?”
“長孫烈焰,你來這里做什么?”元夏荷沖出來,內心一驚?蓯,只差一點,他居然已經找上門來。
“來看該死的人死沒,來看你決定跟我回去沒?”聽見回報說蘭藺已湊齊藥材,他便想親自來會一會元夏荷時常掛在嘴里有多厲害的師弟——蘭藺,若有必要,也必須除之。
“他不會死,我也不會隨你回去,你可以走了!痹暮苫氐煤敛涣羟。
“難道你還想再害更多人?”
“長孫烈焰,盛恩全是我親大哥,你會給我解藥嗎?”
“除非你回到我身邊,要不然就算是你父母,我也照殺不誤!
就是如此!長孫烈焰如此殘虐狠毒,若繼續留在他身邊,將來不得寵恐怕也是死路一條。
“那我們沒話好說了,還有兩天!
抿唇淡笑幾聲,聲聲摻著諷刺。“敢情是拿自己親大哥的命來陪葬也無所謂啰?夏荷,當年差點害死自己的師弟不夠,還想再賠上無辜的盛恩全嗎?”
這時,正巧端著湯藥經過的蘭藺,卻為了這句話而定過來!澳阏f什么?”
“蘭藺,別過來,快點把藥端進去!
這可惡的長孫烈焰最懂得就是控制人心了。
深沉的目光打量了蘭藺幾回,長孫烈焰笑著說:“蘭藺,你之所以還能活著,要感謝你師姐,若非兩年前她離開你,你早就跪在閻王殿前了,此刻哪還有機會來質問我為什么!”
蘭藺轉過頭注視元夏荷。
“長孫烈焰,夠了,別再說了。就算盛恩全死,我也不會回頭的!”當年長孫烈焰得知她有個師弟,為了斷絕她和蘭藺的聯系,他竟派人對蘭藺下毒,造成他臉部受傷,又逼她若還不肯離開的話,定會要了蘭藺的命,為了保住師弟,她只能狠心與蘭藺徹底斷絕關系,才會造成今日蘭藺對她的誤解。
“那么我會拿你的全家來替你陪葬!彼俸菀埠莶贿^他!跋暮,別跟我鬧性子了,你永遠也勝不了我,乖乖跟我回去!彼斐鍪值人
因為她在乎,他什么都不在乎,她就輸在這點上。
“你走!”她是鐵了心要離開。
“……很好!遍L孫烈焰眼眸閉了閉再睜開,眼底再無感情!笆稚夏峭胧蔷让幇桑恳钦l敢拿給盛恩全,我便要誰的命,這是以我的性命起誓!
霎時,沒有人敢動半步。
蘭藺倒是氣定神閑的回應,“我以救人為職責,你的毒卻是殺人,上回輸給你并不表示這次亦然,我倒是想與你較量一番!闭f完就要轉身入屋。
元夏荷卻阻止他。“蘭藺,不要!”她失去了師父,不想連師弟也沒了。
“師姐,你找我來難道不是想救人?”關于兩年前的事情,若師姐不想再提,他也不會問,反正清楚師姐有在乎過他便已足夠。
“但我不要你死!北绕鹗⒍魅,跟她最親的永遠是眼前的蘭藺。
長孫烈焰看著這幕,心頭的嫉妒之火又燃起。“蘭藺,既然你不怕自己的性命,那么就拿你最愛的人來賭吧?我記得那個名字似乎是叫……水綠是吧?是個挺可愛的姑娘,若是她的命,就不知你是否還能這般不在意了?”
這番話成功讓蘭藺的步伐停住。“長孫烈焰,你要是敢傷害水綠,我一定會讓你和你的‘千香堂’統統賠上的!”
目光兇狠地不如平常隨性慣了的蘭藺,此刻他的狠也絕對不輸長孫烈焰。
“哦!有能力的話,我隨時候教!”
一句話,蘭藺與元夏荷互看,他們不能再牽扯無辜的人進來。
這時候,水綠卻由屋內步出,趁著蘭藺沒有防備,取走碗,逕自回房。
“綠兒!”蘭藺連忙追上去。
長孫烈焰陰鷙地莞爾!昂芎茫乱粋是她嗎?”扔下這話,他背身離開。
元夏荷頭一扭,跟著走入屋內。
這時候,雨卻開始下了,滴滴答答地,形成了雨幕。
*
“為什么?”
晚了一步,水綠早已將藥喂給了盛恩全。
他氣憤地質問著,他寧愿犧牲盛恩全,也不要讓水綠承受這一切。
問她為什么?躲在門后聽完一切的水綠看見了蘭藺的眼神,她清楚他很想對付長孫烈焰,卻又不想拿她的命來賭,因此她不希望蘭藺后悔。
“如果現在不救盛大哥,你會后悔一輩子的,而我不希望看見那樣的你。”臉上毫無懼色,她明白自己做得很對。
“你若死了,難道我就不會后悔?”他痛心疾首、他低咆,卻仍無法改變這結局。
長孫烈焰說出口的話絕對會兌現,尤其他還是以自己的性命起誓,水綠的命,他是非取定不可。
元夏荷也相當自責,沒想到最后卻要水綠來代她受苦,算起來,最有勇氣的反倒是水綠這個小姑娘。
“水綠,你太傻了。”她心生感激,卻清楚自己根本還不起。
“怎么會呢?”見他們愁容滿面,水綠換了個方式說:“我還沒中毒,但盛大哥卻命在旦夕,要我見死不救是不可能的,再說現在我又還沒中毒,之后我提防點,再小心點就不會有事了。
一副渴求他們附和的聲音,只換來他們兩人更加愁眉深鎖。
“唉!你們別這樣,我相信好人終有好報的,而且……蘭,你不是救了盛大哥,你也不會讓我死的不是嗎?我相信你!
一句“我相信你”更勝百句話。
那只小手纏上他的,讓他情不自禁一握,又重重一嘆,他明白水綠是為了自己。
她必定是聽見元夏荷是為了救他才不得不離開,得知她的心意,他又怎能再苛責?“綠兒,我絕不會讓你死,我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你。”
水綠含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輕輕退出門外,元夏荷也明白自己該怎么做了。
逃了這么久,結果仍必須回去是嗎?
就在元夏荷要離開莊園大門時,蘭藺喊住她!皠e回去了,綠兒的命我會救,就算出了什么事情,都不會是你的錯。帶著盛恩全離開桃花莊園吧!”他也要帶水綠回“翠山居”。
“蘭藺,你不了解長孫烈焰的性格,他都以性命起誓,是絕對會殺了水綠的,難道你要冒這個險?”
“又能如何?這是她的抉擇,事已至此,我也只好盡全力保護她,假如綠兒真有個萬一,我將不惜拿長孫烈焰跟整個‘千香堂’來陪葬!”他的決心也跟長孫烈焰一樣,不可能動搖。
“蘭藺,你真的很愛她對不對?”
“對!苯裆袷溃纳砼灾粫芯G兒一人。
“你有沒有事情需要我做的?”
“有,請你去找一個人,他叫做衛遲云,應該還在沙和鎮附近,如果找到他,就跟他說是我請他上‘翠山居’一聚,我需要他的幫忙!彼谴蠓,卻不如大哥深諳毒性,他必須借重大哥的力量。
“好,我知道了,我會先帶恩全離開,別讓陌生人靠近水綠!
在沒殺掉對方前,長孫烈焰絕不罷手,蘭藺,你又能保護水綠多久呢?難道你以為我真的會袖手旁觀嗎?唉!你是我唯一的師弟,我可是在師父面前答應要照顧你,可別讓我對師父食言了。
“師姐,保重!
彼此的心思深深藏著,師姐弟這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
“你也是!
當晚,元夏荷連夜帶著盛恩全離開桃花莊園,翌日清晨蘭藺也帶著水綠匆匆離去。
不往“翠山居”前行,而是去了一間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