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于恩恩笑了笑。“就沖著這一點,好,這十年果然不算浪費,至少有你這個死忠換帖的好朋友在身邊!
“總算有句人話!苯鲱^,再把手里的海尼根往口里倒,一臉的似笑非笑!安贿^,我仍是心有不甘……”
“有什么不甘?”她沒有改變姿勢,在他的懷里睜眼,迎向他很近很近的眸,感覺他很熱很熱的氣息。
“我們三個是一起認識的,我是足球隊長,還是話劇社的臺柱,更別說常常代表學校到外頭參加演講比賽……數不清的豐功偉業,風頭這么健的我你不喜歡,怎么會喜歡上溫辰甫那個悶葫蘆?”
“別說他的壞話!庇诙鞫鞯伤谎。“我就是喜歡他的安靜,哪像你那么騷包,學姊學妹一天到晚圍著你,看了就生氣!
“吃醋。俊苯冻隼斫獾男θ!斑是你覺得我太高高在上,無法靠近,所以不敢喜歡我?”
“哈哈。”于恩恩不給面子地假笑兩聲。“你在我的眼里,就是只可移動的種馬、職業的種豬,我才懶得理你!
“愈講愈難聽了!苯朔籽邸!拔揖湍敲礇]你的緣?”
“是!”她用力點頭。“我沒興趣跟一堆女人搶男朋友!
“那你就肯跟別的女人搶溫辰甫?”靳玄就是見不得她一派優閑的模樣。
“我沒搶!庇诙鞫饔值伤。
“因為你搶不過!苯室怍[她,原以為她又要氣沖沖地跟他爭執,卻沒想到,她只是怒瞪著他,一雙眼兒迅速染上水霧,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呃?
見到她這模樣,靳玄知道他又踩上她的死穴。
以往,他會嘆口氣,選擇不繼續這個話題;但是今天不同,如果溫辰甫已經做出抉擇,她就不該繼續守候。
知道這一刀下去,會鮮血淋漓,但至少還能就醫止血,挽回一命。
他不希望她像只被放在冷水鍋里的青蛙,慢慢被心痛煮熟,卻不懂得要逃開。
十年了,也到了該醒的時候……
就算再不舍,他也得劈下這一刀。
“靳玄,我真的覺得你是故意的!庇诙鞫鞯纳ひ粲兄鴾\淺的嗚咽,還有明顯的委屈。
靳玄不為自己辯解,的確,他是故意的。
“我都說我今天心情很差,你還要讓我更難受,真不夠朋友!”于恩恩搶過他手里的酒瓶,咕嚕咕嚕地倒進自己的口中。
不夠朋友?她敢說他不夠朋友?!
他早在十年前,就不想把她當“朋友”了!
于是,靳玄不但不阻止她,還主動幫她又開一瓶。
“喝!”他直接把酒遞給她。
“喝就喝!”于恩恩賭氣似地,真的咕嚕咕嚕地直灌,沒兩下工夫就把一瓶給喝完了!斑有沒有酒?再來!”
“你這小酒鬼。”靳玄瞪他。
“你才是大色胚!庇诙鞫骰剞Z。
“你這個執迷不悟的家伙!
“你才是無情無義的朋友!
“你你你……”他真是討厭從她的口中聽到“朋友”這兩個字。
“我我我我怎么樣?”于恩恩的音量沒有變小。
“你就是死腦筋!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就是非得黏在溫辰甫的身邊,干嘛咧?”
“你別愈講愈過分!庇诙鞫黪酒鹈肌
“我今天就是要讓你清醒一點。”靳玄不改其志。“今天不把你給罵醒,我就不姓靳!”
“我清醒的很。”于恩恩不耐地揮手,從他的身上坐起。
她打錯算盤了!以為他會安靜沉默地陪著自己,從傷痛中站起,沒想到他卻成了拿大刀的人,不停地朝她身上砍,還嫌她不夠痛嗎?
“你如果清醒,就不會還一臉傷心!你如果清醒,就不會還希望他能回到你的身邊!你如果還清醒,就不會追到墾丁,還拉我來作陪!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想示示威,讓他知道不只他有女朋友,你也有個男的可以作伴嗎?”
靳玄好看的臉透著冷峻的情緒,不愿見她繼續自欺欺人。
“你是個笨蛋!于恩恩!彼麗汉莺莸亓R她。
一刀──于恩恩冷著臉,受下。
“那個男人不屬于你,一輩子都不屬于你!”靳玄開了口,就沒打算輕易了結。
又一刀──于恩恩咬著唇,再受下。
“與其自欺欺人,你為什么不能醒一醒?別再妄想著跟他還有什么未來,他就要跟別的女人結婚了!”
于恩恩閉上眼,第三次受下他又劈來的一刀。
靳玄刀刀劈來、刀刀見骨。
他一直知道怎么樣能讓她最痛,只是他都選擇護著她,今天卻吃錯藥似地非讓她遍體鱗傷不可。
“不要以為閉上眼,就可以否決那一切,于恩恩,你別傻了!”靳玄今天鐵了心,要讓她從傷痛中重生。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聽著他一句又一句傷人的話語,那些傷痛迅速地轉化成了怒氣。
于恩恩握住拳頭,咬牙切齒,又氣憤,又難受。
她的眼眶熱熱的,始終被藏得很好的委屈與怨懟,灼熱地在她的眼眶里打轉,幾乎就要奪眶而出。
她憤憤地轉過頭,縱使在最難受的時刻,也不愿讓靳玄見到她的傷痛,尤其是這傷痛是他“刻意”讓她難受的。
兩人之間的氣氛十足緊繃,而靳玄的心情更是不好受。
他是鐵了心地想讓她清醒,于是說起話來毫不留情,但是一見她難受、傷心,他的決心又動搖了。
“恩恩……”他軟下聲音喚她。
“不要叫我!”她捂起耳朵,拒絕再聽他遲到的溫柔。
“恩恩……”他又喚了一次,沒打算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都盯著她的后腦勺瞧。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如果是那些傷人的話,她一句話都不要再聽。
“你冷靜一點!彼囍鴮⑺D過身來,卻被她用力甩開。
“我冷靜不下來!”她捂著耳朵大吼,心情失控。“如果可以冷靜下來,我不會十年了還陷在里面;如果可以冷靜下來,我也不會找你來自取其辱;如果可以冷靜下來,我不會在這里被你這么冷言冷語地傷著……”
遠方的音樂響著,熱鬧著;她受傷的背影,顫動著、心傷著。
靳玄用力將她轉過身,竟見到她滿臉的淚水,他的心猛地一揪,心里格外難受,像是被誰捅了一刀。
“這樣你滿意了嗎?”于恩恩用力地用手背抹去淚水,只是,酒意松懈她的心防,委屈來得又急又猛,她愈是拭淚,淚水卻落得愈急。
“恩恩……”靳玄難受不舍地輕喊。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看不清情勢,瞧不起我為了他十年無法自拔,瞧不起我總是為了他心傷難受……”于恩恩失控地對著他大吼。
靳玄聽著她難受的發泄,沉默地看著她。
“但是我沒有辦法!”于恩恩用力地拍著他,發泄她的不滿,手掌傳來疼痛,卻不及她胸口的難受!拔揖褪菦]有辦法!”
她大聲吼出那些折磨人的難受心情,猜測著他對自己的想法。
靳玄的眸里有著濃濃的不舍,凝看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
但他的不舍,看在她的眼里,卻成了另一種同情──同情她的無可救藥,同情她的自取其辱,同情她在愛情里的自甘墮落……
“你不會懂的!”她激烈地搖頭,小手失控地推著他的胸口!跋衲氵@種對愛情不曾用心的男人,怎么會懂得我的心態,怎么會懂得愛上人是怎么一回事?!”
靳玄偉岸的身子一僵。這一刀,倒是扎扎實實地回劈上他的肩膀,教他一陣痛。
說他不懂愛?他不曾用心?
如果他靳玄真是那樣的男人,他也不用在這里,看著他珍視的女人為了另一個男人哭泣。
“傻瓜!辈粸樽约航妻q什么,靳玄只是淡淡罵了一句。
傻的人是她;更是他自己。
只是,這么多年過去,于恩恩始終不明白他的心意,一如現在。
于恩恩直接對號入座,將“傻瓜”這兩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就是笨!我有什么辦法?我就是醒不過來!庇诙鞫鞯臏I落得更多更急,水霧漫開她的眼,她無法看清他臉上心疼的神情。
在最受傷的時候,每個人都選擇用傷害別人來平撫自己的傷痛,她則用怒氣保護自己,不愿承認自己的軟弱。
“我就是沒辦法像你這樣,朝秦暮楚,一下子跟她好,一下子又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你根本沒用過心,根本沒愛過人,你沒有資格批評我……”
一句句的批評,當著他的頭丟過來,靳玄看著她,實在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真是他媽的夠痛!他忍不住在心里飆罵臟話。
誰罵他,他都能聽若未聞,視若無睹,但是唯有她,三言兩語就能刺進他的心里。
說他沒愛過人,那他守在她身邊的這十年,又是怎么回事?
說他沒用過心,那他對她做的這些事,難道她都覺得理所當然?
更慘的是,他并沒有批評她,他只是希望她能清醒,希望她能把遙望的目光收回來,希望她能……看看他。
他一直都在這里,一直都在,十年過去,他從來都不曾離開。
只是,她卻從沒在乎過。
長長嘆了一口氣,靳玄知道這一刀劃下,她的心會有多痛,所以他并不怪她用傷害他的言語來捍衛她自己的愛情。
無所謂了……如果能讓她好受一點,那他痛點又有何妨呢?
伸出手,他將淚流滿面的她緊緊納進他的懷里。
“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于恩恩用力想要推開他,討厭他先痛打她一頓之后,才又溫柔地呵護她。
她低喊著、抗議著,氣忿地拍打著他的胸口,一次比一次還要用力,全然沒有留情。
只是,男女力道有別,他雖然沒有抱痛她,力量卻也不容得她掙開。
動作里,他篤定地護著她,不讓她的憤怒傷了自己,將她護在身前,鼻尖細聞著她淡淡的酒氣與淡淡的發香。
如果可以,他多么愿意就這樣照顧著她、呵護著她。
幾分鐘過后,于恩恩掙扎的力氣用盡,她無奈、無力、無助地靠在他的胸前,淚水無言地流著。
她知道他是為她好,只是……選擇這樣醒過來的方式,實在太痛、太痛了。
音樂響著,人潮仍在遠處洶涌叫囂著,但這一方角落里,他們兩個靜靜地擁抱著。
縱然淚水奔流,但是他們的心卻慢慢地沉靜下來。
就這么靜靜地抱著她,靳玄一刻都不愿意放手,思緒迅速回到他們熟識的那個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