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里,氣氛凝重。
兩個領頭的主兒,不若之前的甜甜蜜蜜,反倒各走各的,連公司重要決策都經由秘書轉達想法,大家心里有數,鐵定是有事發生。
只是,也沒人有那個膽子去探詢事情的真正原由,只能心驚膽顫、提心吊膽地過日子,生怕被誰掃到臺風尾。
一個禮拜過去,于恩恩覺得自己就要瘋了。
她沒想到,靳玄拗起脾氣來,竟然比她還要夸張,她按捺著不去尋他,他竟然也能不理會她。
真是太可惡了!
只是,她生氣歸生氣,卻也難免自我反省這整件事她其實有些不對。
她仗著他對她的寵愛,執意地做她想做的事,完全都沒考慮到他的感受,這一點,一定讓他很傷心。
前陣子,靳玄偶爾會表達他的不滿,希望她能完全不插手溫辰甫的私事時,她反而愈是想幫忙。
這一個禮拜來,他一句話也沒說,甚至兩人連見面都不曾,刻意地回避彼此之后,她反倒提不起一點兒興致去管溫辰甫的事。
她總是想著……靳玄現在的心情怎么樣?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是不是還沒打算要原諒她?
一直習慣有他在身邊照顧,這一個禮拜,她像是失了魂,卻又倔強地不想承認。
她有些故意地讓自己忙到不吃午餐,他沒有派秘書幫她訂最愛的便當;她故意忙到七、八點下班,他也沒出現在辦公室,替她帶來晚餐……
她很難過地發現,他好像真的沒打算要理她了,心里有些悵然若失。
不行!她不能讓事情繼續發展下去。
她咬了咬唇,知道是她該示弱的時候,再怎么說,這件事錯的人是她。
想了許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她給自己去認錯的力量,不希望事情繼續這樣下去。
來到靳玄的辦公室門前,她鼓起勇氣,調整好自己的呼吸,才讓自己推開他辦公室的門。
辦公桌的那一頭,坐了一個人。
只是那個人不是靳玄,而是他們兩個的專屬秘書。
“你……怎么會在這里?”于恩恩腦袋轉了轉,沒有看見靳玄的身影。
“他人呢?你為什么在幫他整理辦公桌?”
秘書還來不及回答,于恩恩就拉下臉來。
“他桌上為什么沒有任何公文夾,而我的桌上公文夾都快堆成山了?”這樣的工作區分太扯了。
“于經理……”秘書愣了一下,想起這陣子公司里烏煙瘴氣的模樣,已經猜到幾分!澳悴恢澜浝硭蛩愠鰢鴨?”
“出、出國?”于恩恩一愣,這件事她怎么不知道?
他有那么生氣嗎?氣到連要出國這種大事,都沒讓她知道。
“是哪家營業點有問題嗎?”會這么急著出國,一定有什么緊急的事,于恩恩想了想,上個禮拜越南點好像有提到交期不太穩的問題……
“沒有什么營業點有問題。”秘書的臉色更白,聽到于恩恩的問題,就知道兩個主子的問題比他們想像中還來得大。
“難不成是出國玩?”于恩恩環起手臂,沒想到他這么放得開,真是欺人太甚!“我一個人忙得要死,他倒輕松,這間公司到底是我們兩個的,還是我一個人的……”
“等會計師處理好股份移轉書之后,這間公司應該就是屬于于經理一個人的!泵貢蝗唤恿诉@一句,于恩恩頓時一愣。
股份移轉?
靳玄的股份要移轉給她,那他呢?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于恩恩來到秘書的身邊,心急地追問。
“靳經理前幾天請我跟會計師聯絡,說是要無償地把股份讓渡給你,他打算到國外去看看,還有什么生意能做……”
于恩恩無法置信這真是他打的主意——把她留在臺灣,他一個人到國外躲起來?
想到以后的日子有可能再也看不到他,她的心口就像是被挖開一個洞,隱隱地泛著疼。
“他還沒走吧?”手續應該沒有那么快就能處理好,她還有時間。
秘書點點頭,還沒來得及多說什么,于恩恩腳步急促地就往外奔去。
可惡的靳玄,竟然來這一套?別走!別想跑!
她在心里告訴自己,他只是生氣,他只是需要她的道歉罷了。
只要她開口,他就會留下來,一定、一定會的!
直接來到靳玄的門前,于恩恩打算直接按壞他家的門鈴,一按住就沒放開,刺耳的門鈴聲,連門外都清清楚楚。
“是誰叫魂啊?”靳玄不悅的聲音,夾帶著不文雅的咒罵,朝著門外大吼。
熟悉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不知怎地,于恩恩的心跳竟然加快了。
門一打開,靳玄本來還要繼續罵,卻在看見于恩恩的那一刻全啞了口。
剛從床上爬起來的他,一頭亂發,胡碴長滿下顎,看來有些不修邊幅,卻別有一種浪子的味道。
沒有預料于恩恩會出現,靳玄喉結滑了滑,像是想講話,卻又開口無言。
“你要去哪?”于恩恩單刀直入,不想再浪費一分一秒。
靳玄聳肩,像是沒有什么正確答案。
“還沒決定,不過……大概會到歐美先繞繞,找看看有沒有什么發財的機會,也順便找幾個金發妞玩玩!苯谧疃痰臅r間內,收斂見到她的驚詫情緒,換上一副吊兒郎當的表情。
于恩恩的眸微微瞇起來,因為聽到這許久以前的說話語調而有些不滿。
“找什么金發妞?”有她還不夠嗎?
“金發比較像娃娃,如果是褐發也沒關系,我都可以,照單全收啦……”
靳玄顧左右而言他,不跟她談正經事。
“靳玄!”于恩恩生氣了。
“在!老佛爺有什么交代?”靳玄露出笑臉,只可惜,笑意掛在唇邊,卻上不了眼角,看來十分虛假。
瞪著那張虛偽的俊臉,于恩恩發現她把事情想簡單了,靳玄不是生氣,他簡直是氣壞了。
“你為什么沒事把股份過給我?”于恩恩想進門,但靳玄卻沒打算讓路,兩人就一個門里、一個門外地站著。
“送你!”靳玄干笑兩聲。“就當我們朋友一場,送你的嫁妝好了!
他不讓她進門,她感覺到了。
“我又沒要嫁人,送什么嫁妝?是要我嫁給誰?”于恩恩瞪著他,感覺到他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態度,心里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嫁給誰都好!苯胍膊幌氲鼗卮稹!皠e嫁我,嫁給誰都好。”
“你!”于恩恩一雙眼就要瞪突了,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你一定要這樣氣我,你才高興嗎?”
靳玄嘆了口氣,臉上虛偽的笑容再也掛不住,無奈地倚在門梁上,蹙起濃濃的眉。
“如果真要氣你,我應該卷款潛逃的。”靳玄揉了揉太陽穴,強迫自己別開眼,不去看著她。
多想念她啊……明知道這樣的想念是不應該的,他卻像是對她著了魔。
不去找她,她卻找上門來……都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找誰的麻煩。
明知道自己更該因為這樣生氣,卻還是提不起勁來惱她,視線仍舊是離不開她,只能用手掌心捂住臉,遮住自己所有能看到的一切。
不見,就能不痛了吧?
不見,就能不想念了吧?
“你快點回去吧!我有一大堆東西得整理。”靳玄送客,回身就要關上門。
于恩恩好心急,伸手拉住他的手肘,阻止了他。
“別生氣了,是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她心里有說不出的慌,知道他這次不是鬧著玩,他真的要走、真的打算要離開她……
靳玄止住動作,看著手肘上那柔柔細細、軟軟白白的手心。
那曾經是他最渴望撫觸上他胸口的手,但他很明白,奢望終究是奢望,他想要的,跟她想給的并不一樣。
她道歉了,是因為她怕了、舍不得了。
只是,她舍不得的是“朋友”,而他,早已不甘心只當她的朋友。
“恩恩,別這樣……別讓我難做。”說不出愛他,不愿意愛他,那就別再留著他。
“你什么都別做,就維持現狀,不好嗎?”于恩恩不愿放手,不想放手,也放不開手。
“不好!苯@次的答案再清楚不過!罢垓v那么久,我不能繼續維持現狀下去!
“靳玄……”于恩恩簡直要哭出來了,一雙眼都染上水霧,讓他看了好生心疼。
他伸手撫上她的頰,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這一次,你的淚也不能阻止我了。”他搖搖頭。“再留下去,這里……”
他指著自己的胸口。“會痛死的!
于恩恩聽了也跟著難受,她的心顫抖起來,一顆心糾結著。
“我沒再去管辰甫他們的事了,我聽你的話,我不管了,你別走……你別走好嗎?”不由自主的淚滑下,于恩恩發現自己哭了。
發現他真的要走,她莫名地害怕起來,不知所措起來。
“別哭了……”靳玄捧著她的臉,拇指拭去她落下的淚,動作仍溫柔得像是在呵護著他心里的珍寶。
于恩恩澄眸里涌現希望,以為他改變了主意,只是他說出口的話,卻讓她更加絕望。
“不夠。”靳玄低沉的聲音響起,克制著不讓自己動搖,“那是不夠的!
“靳玄,不要這樣……”于恩恩對著他搖頭,心里的慌更甚。
“你知道我愛你嗎?”靳玄極為溫柔地問她,不待她回應,就自己接了話!拔蚁肽阒赖,因為我已經說過千遍萬遍了吧?”
于恩恩咬著唇,不懂他嘴里說著愛她,為什么又要離開她?
“因為你不愛我!毕袷强炊械囊苫,靳玄直接給她答案,深呼一口氣之后,提醒自己要放手。
于是,他退一步,讓自己的掌心離開她還落著淚的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