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
辦公室里葉子誠一身優(yōu)雅的條紋西裝,表情卻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偌大的空間里走過來又走過去,走過去又走過來!拔蚁氩坏侥銥槭裁床煌猓谋憩F(xiàn)又沒有很好。”
“但也沒有差到需要讓他走路!痹谏嘲l(fā)中看得有些頭暈的徐光磊閉了閉眼,“子誠,這已經(jīng)是這個月來你第二次打算發(fā)不續(xù)聘通知了,上次佳容是有挪用公款的嫌疑,這次阿杰只不過被客人投訴一次……他們都是約聘人員,而你有權(quán)利不續(xù)聘,可是我們部門大部分都是約聘,除非你有很好的理由,否則這么做會影響士氣!
葉子誠腳步又更急了些,途中還抱頭幾次,努力壓著怒氣與不耐!澳闶遣皇怯惺裁词聸]跟我說?”徐光磊懷疑地問。
“沒有!”幾乎是吼著回話,話一出口兩人皆愣住,葉子誠轉(zhuǎn)了語氣道:“我是經(jīng)營者,我有我的經(jīng)營方針。話說回來,我有必要跟你事事報備嗎?”
徐光磊皺皺眉,“我沒要左右你的經(jīng)營方式,只是當(dāng)初你找我進杉墨時要我不論什么情況下都必須對你說真話!
“你的真話我都聽到了,現(xiàn)在我要你服從我的指示!薄罢嬖挕眱勺秩~子誠刻意加重,他從辦公桌前取來一張公文,啪一聲拍在他沙發(fā)前的矮桌上!澳愫灹俗种,我會請人事部門跟他談!
這家伙不知是吃錯什么藥。徐光磊回想近兩周他很躁,私下問過很多次了,他老是說沒事沒事,但分明不像沒事的樣子。他關(guān)心問:“子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公司有什么狀況——”
“狀況就是我已經(jīng)夠忙了,還得抽出時間哄你!”葉子誠又再吼道。
那雙眼布滿血絲,徐光磊知道現(xiàn)在的他已聽不進自己的話,與他對看半晌,他低頭簽了字,只是簽完之后并沒有將公文交還給他!叭绻@是你做為老板的指示,身為員工的我當(dāng)然得遵從。但阿杰是我面試進來的,面談的時候我會跟人事經(jīng)理一起過去。”他將簽字的筆拍回桌上,抽起公文準備離開。“如果沒別的事,我下午想回去放假,公文明天會交給人事部!
徐光磊沒再去看葉子誠究竟有多不爽,退出他的辦公室后將門帶上。今天本來是他的排休,被老板秘書一通電話叫進來開緊急會議,原來是那份莫名其妙的炒人公文放在他桌上兩天沒簽,老板不高興了。但他每次想跟葉子誠當(dāng)面談,好友總推說沒時間,他又怎么能不明就里就草率簽字?
出了杉墨書店,他將掛在胸前的識別證取下收進提袋中,看了眼手表,小跑步過馬路去搭公車。
他氣歸氣,葉子誠焦躁不堪的樣子仍令他擔(dān)心,還是得想個辦法好好跟他聊聊……公車緩慢行駛,過了橋后幾站徐光磊刷卡下車。
他暫將書店的事擱下,看了看對面騎樓的招牌,過馬路進了商業(yè)大樓。
戴永銘律師事務(wù)所……徐光磊出了電梯看見一塊明亮的背板。
經(jīng)柜臺通報,秘書領(lǐng)他入內(nèi)。朝內(nèi)的開放空間是走道及沙發(fā)等待區(qū),靠窗的I邊是一間間獨立辦公室,木頭與玻璃的隔間令外人可以窺探一二:坐在里頭的皆是西裝筆挺的律師。
“喔,來了,進來,這邊坐!
角落邊間的大辦公室里,戴永銘正回過頭,他一手按在電話上向他招手說道,另一手將文件放在桌上!翱Х冗是茶?”
“咖啡,謝謝!毙旃饫诓饺,身邊的秘書退出去準備咖啡。戴伯父仍在講電話,他坐進窗邊的沙發(fā)中,望向窗外景色:一些商業(yè)大樓后一片山景。這事務(wù)所雖不在最熱鬧的市中心,但也算是交通便利地段,能在此擁有一間具規(guī)模的辦公室并不容易。戴詩佳只有提及父親是打刑事案件出身的律師,卻沒細說他的成就如何。
“久等了。”戴永銘掛上電話來到他對面的位子坐下,這時秘書送來了一杯咖啡一杯茶,他將咖啡拿到眼前年輕人手邊,說道:“事務(wù)所有十三個律師,連同我有兩個合伙人,大家各自負責(zé)不同類型的案件,雖然比不上像英盛那樣的跨國事務(wù)所,中大型的案件也不是沒能力接的,你眼前所見都算是我畢生心血。”
“伯父的成就令人敬佩!毙旃饫谟卸Y地說道。
眼前年輕人笑容溫柔,戴永銘只是笑著,“讓你跑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但我實在想見見你。詩佳說過你的事,我叫她邀你到家里吃飯,她總是敷衍我!
“大概她也忙,找不到合適時機吧!贝鞑甘疽馑每Х龋旃饫邳c頭稱謝,嘗了口,不訝異是三合一。
聽出女兒多半沒對他提起見家長的話題,戴永銘心中有底!拔衣犜娂颜f你在書店工作?”
當(dāng)然他不會以為戴伯父只是純粹找女兒男友來喝咖啡的,徐光磊回道:“是。我在杉墨書店擔(dān)任采購,負責(zé)文具商品!
“哦?你大學(xué)是讀什么的?”戴永銘也喝了口茶,似是隨口問著。“輔仁英文系!毙旃饫谧詣臃钌贤暾麑W(xué)歷。
“那你的英文能力一定很好!钡饔楞懖唤猓澳阌质窃趺礇Q定成為采購?我以為應(yīng)用英文系的學(xué)生出來一般是成為英文老師呢!
“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里的確有幾位成為老師,也有在外商公司任職的!毙旃饩c頭附和著,“我會到杉墨書店也是因緣際會。小時家中開鋼筆店,因此對于文具算是熟悉,一位在書店工作的朋友才邀我過去做采購。”
“原來如此。”戴永銘點點頭表示了解,“現(xiàn)在這個產(chǎn)業(yè)怎么樣?我那天看了一則報導(dǎo)說書市夕陽,逐漸被數(shù)位資訊取代。文具產(chǎn)業(yè)我不清楚,可是附近的小店都收掉了……貴書店如何呢?”
徐光磊與他對視一陣,說道:“我無法代表杉墨書店評論現(xiàn)在的市場,杉墨的經(jīng)營方式也跟一般書店有些區(qū)別。以我所在的文具部來說,以推行小物美化生活為理念,或許在影響消費者的觀念上來說需要較長的時間,但所有的商品都是希望為大眾的生活帶來更好的改變!彼粏渭円蛉~子誠是朋友就到杉墨書店工作,他是完全認同那背后的愿景才盼能盡一分力。
“徐先生真的是一位非常有理想的年輕人。”戴永銘衷心贊道。
從進門到眼下,戴伯父的語氣皆是非常親切有禮的,然而徐光磊或多或少仍感受到他話里的意思:女兒的男友不該只是如此,她值得更好的對象。理想不能當(dāng)飯吃,這話他也常被說。
“對了,”沉默間兩人各自又喝了口茶及咖啡,戴永銘轉(zhuǎn)開話題:“你見過詩任了嗎?詩佳的弟弟,我的小兒子!
“我見過阿任了,”徐光磊道,“我們一起吃過飯!
“喔,連臭小子都見過你了,詩佳真是……”戴永銘惱著搖搖頭!耙彩莿偤茫毙旃饫谘a充著,不想為他們姊弟找麻煩,“我跟詩佳在外頭,阿任正巧打電話來,約了一起吃飯、喝東西!
“我太太走得早,我工作又忙碌,他們姊弟從小黏在一起所以感情很好!贝饔楞懺捓镉蟹N惋惜,如果有能力,他當(dāng)然希望多陪陪小孩,但事業(yè)正在起飛,他得做出抉擇。他始終相信,自己的決定是對的!霸娂褟膩聿蛔屛覔(dān)心也從不讓我失望,我讓她去考法學(xué)院,她拚了命就算考兩次也要考進去:詩任雖然頭腦比他姊姊好,卻老是讓我頭疼。”
每次跟阿任吃飯都聽他抱怨不想回家看到老頭,想必父子關(guān)系不是太親近。徐光磊直覺這話題他不適合插嘴。
“我一直以來都希望詩任能改變主意,就算大學(xué)重讀也無所謂,去讀法律,或者將來去讀學(xué)士后法,多花點時間也沒關(guān)系。”他感慨著,“或許事務(wù)所不像其他公司那樣,但做爸爸的自然希望后繼有人,延續(xù)事業(yè),否則我打拚大半輩子又是為了什么?”
徐光磊覺得自己聽懂了幾分。
“徐先生,”戴永銘看了眼墻上時鐘,也漸漸把話說白了:“我不知道你跟詩佳對對方有多認真,但我這事務(wù)所將來勢必要交給她的!
“我相信詩佳有這樣的能力!毙旃饫趶奈磻岩蛇^女友的工作能力。
“嗯!贝饔楞懳⑿c頭,“到了那個時候,我希望在她身邊的是一個能力與她相當(dāng)、能為這間事務(wù)所加分的對象。”
徐光磊迎上戴伯父的注視,一會,就聽他繼續(xù)說道:“你是這樣的對象嗎?”
就算明白今日的會面不是小菜一碟,他也沒料到會是這種電視劇的劇情展開。實際上,他跟戴詩佳之間尚未發(fā)展到需要令戴伯父擔(dān)心的階段:他們在交往,然而并未論及婚嫁,只是經(jīng)戴伯父這么一說,徐光磊忽然不想否定他跟戴詩佳之間的未來。他眼神不移,定定道:“這一點,我相信詩佳自有判斷!
戴永銘看著說出那話的他,那膽識與反應(yīng),心里暗暗贊賞兩句,但……可惜了!白鰹樗职,我也相信詩佳是個明白事理、聽話的好女兒。我相信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她會知道該怎么做。她永遠會把法律工作放在第一位!
徐光磊不說話。
“詩佳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她的個性我最清楚,所以我是這樣相信的……到時就看我們誰了解她多一些了!
“……我從早上就想問你了,你嘴唇到底怎弄成這樣的?”會議結(jié)束,小溫先生看著收拾文件的下屬,終于忍不住關(guān)心問道。
“跌倒。”戴詩佳眼也不眨地回道。“跌倒撞到……東西!
沉吟半晌,最后小溫先生決定接受這個答案。“了解!
“小溫先生,我先回去了!贝髟娂咽正R了文件,身邊的童秘書先離席,她趕緊追了出去。
“怎么了,有話跟我說?”一回到座位,童秘書按下擴音器開始撥電話,抬頭見到戴詩佳站在門口,趁還沒人接聽,她問著。
戴詩佳掙扎兩秒,道:“是這樣的……上次童秘書說如果時間合得來,可以出席早——”
早兩秒開口的話,句子已經(jīng)說完了。擴音器傳來對方接起電話的聲音,童秘書不好意思地看她一眼,拿起了話筒!拔,張小姐嗎?對……嗯,好……今晚?呃,我看一下……”她拿過桌歷,回著:“可以……六點嗎?這樣啊……好吧,那我收一收就過來……”
戴詩佳沒再打擾她,靜靜退出去將門帶上。
回到自己的座位,她將開會文件分類歸類,想再回幾封電郵,手指敲完登人帳號后遲遲沒打上密碼,就這么發(fā)起呆。
“抱歉,戴律師,你剛剛說我可以出席什么?”童秘書講完電話過來,手中提著公事包及西裝外套,已準備趕到下一個開會地點。
“喔,沒什么,下次吧,等你忙完這陣子再找你!贝髟娂严蛩龘]揮手,再擺出一個加油手勢。最近童秘書有個案子很令人費神,長期受到家暴的太太經(jīng)過咨詢,本來已準備申請保護令了,忽然又改變主意,不知是不是受人威脅?童秘書也還她一個加油手勢,接著到隔壁跟小溫先生打完招呼就離開了。戴詩佳再將視線轉(zhuǎn)回電腦螢?zāi)簧,卻提不起勁再登入,索性關(guān)機。正當(dāng)她關(guān)了辦公室的燈時,小溫先生探過頭來問:“你要去威士忌活動了嗎?”
戴詩佳看著他,點頭。
“廖總的公司對吧?”小溫先生套上外套,從抽屜拿出一疊名片,“今天我跟你一起去,所長交代我去選幾瓶送客戶用的酒,不去不行!
聞言,戴詩佳轉(zhuǎn)轉(zhuǎn)眼。剛才本來就是想拜托童秘書幫她出席,好緩一緩前天跟徐光磊之間的緊張氣氛,“如果是這樣,那我今天就……”
“我只去一下子,買完就走,所以你還是得去執(zhí)行社交業(yè)務(wù)!毙叵壬南簦I(lǐng)在前頭,“走吧,我開車。”
戴詩佳只有乖乖跟上。
廖總專門進口蘇格蘭的威士忌,單一品牌但口味眾多,在市區(qū)有門市,也在幾個主要賣場上架,總公司則放在郊區(qū),方便管理庫存。小溫先生的車下了交流道,于廖總公司所在的工業(yè)園區(qū)換證停車,兩人才出停車場,便有人接待乘專用電梯上樓。
廖總為了今天的活動是刻意布置過的,以樣品室待客,木桶排成桌子、椅子,再鋪上合適的桌巾、椅墊,十分舒適,燈光也刻意調(diào)暗了些,制造氣氛。
戴詩佳跟小溫先生到達時已有些人開始品酒了,他一見會長就迎上去打招呼。
“溫律師,好久不見哪,現(xiàn)在大牌了是吧,就派下面的人來,自己都不用露臉了!睍L故意虧他,隨即向戴律師舉杯,表示開開i笑,絕無惡意。
“拜托,我最不擅長這種活動了會長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被所長逼著,天大的面子我也不會來參加的!毙叵壬矊W(xué)他嘴上不鐃人,“會長,這可不是針對你的大面子,你知道我一視同仁!
“臭小子講話真是難聽!睍L大笑幾聲,招來侍應(yīng)。
開車不喝酒,小溫先生順手端了一杯給戴律師。
戴詩佳注意到牌子上寫著十八年單一純麥,接過淺嘗,濃醇的蜂蜜與木香,人口后又迸出復(fù)雜成熟的風(fēng)味,少喝威士忌的她覺得新奇。
會長見狀笑了笑,道:“戴律師,你知道你這位上司每天準時回家、從不出差也從不應(yīng)酬背后的秘密嗎?”
長輩要泄自己的底,小溫先生一臉無奈,戴詩佳搖搖頭。
“他呀,情癡一個,連你們所長都拿他沒辦法。每天給女朋友準備三餐兼消夜,下班馬上沖回家陪女朋友吃晚餐,叫他加個班會要了他的命!闭f到后來會長學(xué)著所長的語氣,然后掏出手機點開照片,“給你看看他女朋友!
“耶?”戴詩佳一聽湊了上去。“耶?”小溫先生一聽也貼了上去。
會長短短胖胖的手滑呀滑、滑呀滑,終于找到一張他們溫家三兄妹合照,點開放大!斑@邊這邊。你看,戴律師,這有合法嗎?”
“會長,你什么時候拍的這張我都不知道……”小溫先生研究著背景,推斷應(yīng)該是上回老爸老媽回臺灣時一起吃飯時拍的!案疚闯赡臧伞!睍L多補了一句。
“成年了好嗎!只不過不打扮不化妝所以看起來像小妹妹而已!毙叵壬s緊為自己辯護一下。“而且我照顧她是理所當(dāng)然我心甘情愿她愿打我愿挨她抖s我抖M,為什么大家老是說得好像我是蠢蛋一樣,這年頭不是流行暖男嗎……”
頭頂?shù)穆曇魢\嘰喳喳講不停,戴詩佳直盯著照片中的三人,所長、小溫先生氣質(zhì)不同但長相有幾分神似,中間的女生可愛歸可愛,但與兩人都不像;剛剛會長說這是三兄妹,又說是女朋友……側(cè)側(cè)頭,話說回來,她從前明明聽到傳聞?wù)f小溫先生是gay……
“你說什么?誰傳的?”
靠得極近的小溫先生聽見她的喃喃自語后倒抽了口氣,戴詩佳才驚覺她幾乎要靠進他懷里了。
“誰傳我是gay?”小溫先生是出了名的打破砂鍋問到底。
“呃……”戴詩佳沒有出賣消息來源的習(xí)慣,“其實關(guān)于小溫先生的傳聞很多,也有人傳你跟童秘書是一對,大家捕風(fēng)捉影罷了不用太在意……”
“那個是我自己放出去的煙幕彈,不算!边@時有人上前來跟會長打招呼,小溫先生便把她拉到一邊。“說,誰?”
自己放的煙幕彈……戴詩佳瞠圓眼。沒事放這種違反事務(wù)所規(guī)定的煙幕彈作啥?之前所內(nèi)不是才有某律師跟某秘書傳出違反所內(nèi)交往規(guī)定的緋聞鬧得沸沸揚揚,最后兩人為愛出走,一個放棄升官、一個放棄所內(nèi)獎學(xué)金的現(xiàn)代梁祝悲慘故事?
“嘿,喝一杯就醉啦?有聽到我問你話嗎?”小溫先生彎身貼到她眼前問。
戴詩佳往后退三公分,決心要死守八卦來源。
“戴律師!”遠遠地有人喚著,燈光昏暗,走近才知是孟學(xué)湛,“咦?這不是溫律師嗎?今天你也來啦!
“學(xué)湛,好久不見,你有看到廖總嗎?我跟他買個酒就回去了。”小溫先生掃了她一眼,表示暫且休兵但她可以好好想想該怎么解釋。身邊侍應(yīng)走過,他又拿了杯威士忌遞給她道:“幫我試一下有沒有煙熏味,所長指定的!
戴詩佳喔了聲,拎起喝了口,只是酒才到喉嚨,忽地瞥見學(xué)湛身后的徐光磊,當(dāng)場嗆到噗出!翱瓤瓤瓤取
“喂,你沒事吧?”小溫先生見狀內(nèi)疚起來,趕緊扶著她,輕柔地拍著她的背,順手又拿了杯蜂蜜水對開的威士忌,“你先喝一口順一下,這比較沒那么烈,我再請人拿水來!
“咳咳……”戴詩佳道謝。
孟學(xué)湛見此,小心翼翼地瞄向身旁的徐光磊,見他臉色陰沉,少惹微妙。“我去幫你拿水……”
“咳咳……”戴詩佳再次道謝。
學(xué)湛走開了,徐光磊眼微瞇,停在他們交握的手上,見戴詩佳舉起那杯蜂蜜水威士忌仰頭就灌,他眉皺得死緊。
一會,孟學(xué)湛端了杯水回來,捧到戴詩佳面前讓她喝下,只是靠近了才看清:“戴律師,你嘴唇……你也跌倒嗎?”
“你怎知道她跌倒?”小溫先生狐疑著,抬頭見到一旁臉色很臭的男人臉上同樣腫起的上唇,加上學(xué)湛脫口的問話,頓時兩點連成一線,叮咚叮咚!霸瓉硎沁@種跌倒嗎……”然而如果他沒記錯,離開事務(wù)所前,戴詩佳原本是打算請童秘書代替她來參加今晚的活動……這么想著,他輕輕將手移到她頭頂揉了揉。“咳咳……”戴詩佳奇怪地看著小溫先生。
小溫先生呵呵呵地又按了下,頓時兩道殺人目光射了過來。他是絕對不會會錯意的,如果有該死的男人親近小幸,他也會試圖用同樣的目光殺人。“你要我?guī)湍銌??br />
那是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戴詩佳縮了縮肩,感覺到一陣寒冷。“誰傳的八卦,嗯?”小溫先生笑瞇瞇問。
戴詩佳嚴重懷疑小溫先生會被地下錢莊追打另有隱情……
“三、二、一……”她死咬著唇。倒數(shù)完畢,小溫先生挑挑眉,拍拍她的肩起身朝遠方揮手,“廖總!別來無恙呀,我有幾款酒想問一下價錢,要禮盒包裝的……”邊說著,頭也不回地起身遠走。
孟學(xué)湛本來也很想閃人的,但戴詩佳正用一種求救的眼神看著他,他只好認命。于是,三人圍著圓木桶桌坐著,人手一杯酒,相看無語。
徐光磊默不吭聲,侍應(yīng)四處介紹著不同年份的威士忌,經(jīng)過他們身邊時,戴詩佳又拿了杯加冰的來喝。
“所以……”實在受不了詭異的默然了,孟學(xué)湛隨口起了個話題:“你到溫律師的部門一切都還習(xí)慣嗎?”
“咳……”剛剛被嗆到的不適感已緩和許多,戴詩佳回道:“嗯,小溫先生是個很好的上司,對我這下屬很好。”雖然對于他的為人與道德她需要重新評價……
孟學(xué)湛瞪著她,彷佛她對小溫先生的稱贊很有問題。戴詩佳回想哪里講錯!叭绻覜]記錯的話,溫律師應(yīng)該有女朋友吧,所以才趕著回去陪她吃晚飯。”孟學(xué)湛覺得自己很好心。
“喔,對啊!贝髟娂严肫饎偛艜L翻出的照片,“我也是剛才才知道他有女朋友,要不然我一直以為他有的是男朋友!痹挷懦隹,她忽覺自己失言,竟然在外人面前談?wù)撋纤镜陌素裕B忙住了口,握握手中的玻璃杯,正要舉起。
徐光磊想也沒想直接一掌蓋上那杯口,壓回桌上,冷道:“夠了沒?”
“就是不夠才喝不是嗎?”戴詩佳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前一刻還想逃,一聽見他那么理所當(dāng)然的語氣就莫名想頂回去。
徐光磊咬咬牙!澳愫茸砹恕!
“怎么可能!彼吡寺。
孟學(xué)湛見情形不妙,趕緊想搬救兵,就這么巧見到黃穎紋走了過來。
“光磊,”因雜志專訪而熟稔,黃穎紋叫他的名字叫得很親密,“你寄給我的照片我看過了,拍得超好耶,修片前就有這種水準了,哪里來的朋友這么厲害,報價如何?介紹一下,之后有機會找他來拍!
這時徐光磊的手從杯上移開,聽著那話的戴詩佳不知怎地一陣不悅:她老弟是給人這么隨便使喚的嗎!
沒來由竄進腦中的是一股惡意,下一秒,她連忙搖搖頭。老弟想磨磨攝影技巧、找尋靈感,多些機會總是好的,有人欣賞他的才能也是好的,她怎么會有那種想法?想著,她仰頭喝了口手中的威士忌。
戴詩佳不會注意到對面他的皺眉表情,徐光磊目光停在她握著酒杯的手,壓下情緒道:“我這朋友滿重隱私的,而且平時在國外居多,我會把你的聯(lián)絡(luò)資訊給他,如果他有興趣,再自己跟你聯(lián)絡(luò),好嗎?”
“好吧。”經(jīng)過徐光磊找人來家中拍照的事,黃穎紋充分了解他行事自有主張,強逼無用,于是點頭妥協(xié)!罢掌裁磿r候能修“他答應(yīng)一周內(nèi)交件!毙旃饫诨氐。
“好,我期待著。”黃穎紋笑著,手中酒杯輕敲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