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fēng)蕭颯,吹落片片枯葉,夕陽西下,灑落一地昏黃。林內(nèi),刀劍交錯之聲鏗鏘有力,數(shù)度驚飛安棲的鳥兒,一來數(shù)往之間,竟有驚天蕩海之勢。
「寒傲梅,我今天就要殺了你為太師父報仇!」四、五把單刀同時以破空之勢劈向肩背受創(chuàng)的傲梅。
傲梅嘴角淌著血,一襲白衣襯托出她的空靈凄美,更帶起她眼底深藏的韌性。忍住由喉頭涌上的血腥味,她奮力地?fù)]舞著長劍迎敵。即便要死,也不能死在青玉門人手上!
為了降低她的戒心,平時皆著青衣裝束的他們?nèi)绯善胀ㄇf稼農(nóng)家,她一時不察喝下他們加了毒的茶水,無法全身而退。
什么江湖正派、百年名門,呸,盡使些下流路數(shù),跟他們掌門鴻渡一樣,皆是道貌岸然的無恥小人,背地里凈做些齷齪事。
抹去嘴角沿流而下的血沫,她冷哼一聲,鴻渡那忘恩負(fù)義的畜生殺了她的父母,還好意思裝成江湖上人人崇敬的武學(xué)宗師,自居正派,她怎能咽下這口氣!
可惜她人微言輕,根本動搖不了鴻渡在江湖上的地位,于是她十年來勤練武藝,絲毫不敢懈怠,就是為了能手刃仇人。
盡管全天下的人誤會她、追殺她,她還是不后悔殺了鴻渡,打從她決定復(fù)仇的那天起,便置生死于度外了!
「妖女,哪里逃?還不快束手就擒!」刀光一現(xiàn),傲梅纖細(xì)的身軀再添新傷。
緊咬牙關(guān),她吭也不吭一聲,以劍撐地,絕不在青玉門人面前倒下。
她雖是女子,卻有一身不容侵犯的傲骨。
「哼,妖女,我就看你骨子多硬!接招——」單刀同時往傲梅身上招呼,恨不得將她當(dāng)場剁成肉醬,已無力抵擋的她,只有舉臂以求一線生機。
「喲,七、八個男人圍剿一名女子,丟不丟人哪?」
一名身著紫錦衣、黑絨滾邊,卻背著可笑的大布袋的男子突然從天而降,護在傲梅身前,兩指輕輕一合,夾住劈下的單刀,如狼毫筆尾勢勾起的鳳眼微微一瞇,青玉門弟子虎口如遭電擊,不得不松手。
「誰?敢管閑事就報上名來!」青玉門人大驚,嚴(yán)陣以待。
「怎么我管閑事,就一堆人問我的名字?讓我當(dāng)名施恩不望報的大俠也不行嗎?」男子微微一笑,鳳目點了神采,清風(fēng)中飄揚的束發(fā)凌亂卻不失個性,灑脫且自在,無拘無束的性子可見一斑。
他的名字簡單,鳳歧兩字,可為了杜絕日后的麻煩,他才不會傻傻地給仇人線索。
待他放下布袋,扶起身后傷重的女子,劍眉首次往中間攏起。
從他行走江湖多年的經(jīng)驗看來,救起的女子十個當(dāng)中,有八個決定以身相許,最后兩名許過人的少婦,眼神也只見愛慕與欽佩,可眼前的她別說欽慕了,冷漠地甩開他的扶持不說,還以劍劃出一道不容越界的范圍,如豹兒般的棕眸閃著警告,要是他敢再往前踏近一步,就準(zhǔn)備跟他的雙腿道別。
他救的應(yīng)該是女人……沒錯吧?!
想起追殺她的男子曾喚她「寒傲梅」,鳳歧不自覺贊同點頭!溉巳缙涿,果真是人如其名。」
這個性對他來說挺新鮮的,不由自主多看了傲梅兩眼。
「你——兄弟們,別管他,幫太師父報仇才是我們的目的!」一行人略過自唱大戲的男子,攻向重傷喘吁的寒傲梅。
「喂,好歹我這張皮相也贏得不少佳人傾心,給點面子好么?」鳳歧挫敗地垮了肩,樣子挺可憐的,可惜滿是戲謔的語氣泄了他的底。
傲梅聞言略一擰眉,嫌惡地掃去一眼,對沒人答腔還能自說自話的他沒什么好感可言。碎嘴的男人沒個正經(jīng)就算了,說出的話更不能聽。
以劍撐起身子,她咬牙準(zhǔn)備迎戰(zhàn),打算以自身之力殺出一條逃生的血路。
「喂喂,你肩頭跟背部的傷再不止血上藥,你會死的。 锅P歧心一驚,急忙拉回往前飛沖的她。
這姑娘是想活命還是想找死?放著他不用,寧愿當(dāng)只撲火的飛蛾!
傲梅橫去一眼,似乎在責(zé)怪他多管閑事一樣。
盡管他救了她又如何?世間根本沒有永遠(yuǎn)的朋友,只有潛藏的敵人,她的雙親就是太相信鴻渡,把他當(dāng)朋友推心置腹,才會落得慘死的下場!
想起倒在血泊中的父母,嬌軀不自覺地顫抖著,飽含恨意的秋瞳瞬也不瞬地直瞪著青玉門弟子。如果目光能夠殺人,她早就把他們撕成千萬片了。
「好好好,你愛逞能就讓你逞個夠!顾懔耍灰獛退幚淼暨@群人,就算對得起他的良心了,其他的就隨她高興吧!
他向青玉門人略一鞠躬,娓娓道:「不好意思,在下天生愛管閑事,就當(dāng)你們上輩子沒燒好香才遇到我這位瘟神,我不會取各位的性命,也麻煩各位日后在街上看到我,請裝作沒看見!
「小子,這是我們之間的恩怨,我勸你別管,免得惹禍上身!
見他搓手而笑,直講不好意思,青玉門人原不想搭理,一句話草草帶過,揚臂就想往負(fù)傷的傲梅撲去,誰知卻突然動彈不得。
「你究竟是誰——」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點了他們的穴道。
「哈,蠢蛋才告訴你!
傲梅吃驚地瞠大雙眼,他武功超乎她預(yù)料的精湛,沒想到在他不羈的表相下,竟有如此修為,這時,她才好好地端視了他一眼。
似墨濃黑的劍眉,帶笑勾挑的鳳目,本當(dāng)矛盾的組合,卻有嚴(yán)謹(jǐn)中不失風(fēng)趣,隨和中又帶點原則的感覺,還有他揉著無奈的笑……不,她怎么如此認(rèn)為呢?傲梅甩了甩頭,愈想拋去腦中可笑的想法,愈是在意他笑瞇的眼睛與微揚的嘴角。
他星目朗朗生輝,笑意如沐春風(fēng),灑脫不凡的舉止……
這一定是她的錯覺!
「好啦,幫你解決完啦,我先走一步,你也快點離開這里,如果我猜得不錯,后頭追兵鐵定不少,下一回你就不見得能好運遇上我了!顾簧戆凉撬坪醪蝗菡壑,他也不指望從她嘴里聽到一聲謝謝。鳳歧背起從不離身的布袋,回頭向她道別:「姑娘,后會無——喂喂,先別倒,先別倒啊——」
他剛好接住昏迷的傲梅。
人要昏倒,不可能挑時間的,再說她流了那么多血,還有幾道傷口深及見骨,也沒聽見她喊疼,能撐到現(xiàn)在,身為男人的鳳歧也不得不佩服。
可惜的是他這身新衣服啊,還穿不到三天呢,嗚嗚……
★★★
朝陽東升,劃破厚重云層,如二八少女拂簾外望,羞澀溫華。
輕柔的陽光驟吻眉眼,好似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藏不住心事,一股腦兒地想找人分享心中喜悅,不給寒傲梅好眠。
剛睜開的美眸迷蒙氤氳,許久不曾睡得如此安穩(wěn)的她,撐起重如千斤石的身軀,緩緩地描繪著陌生的地域,驀地,一道隱約模糊的男人身影閃過,瞬間喚醒她所有戒備。
有人!
她習(xí)慣性往身側(cè)一搭,略帶迷蒙的雙眼頓時瞠大,急掃過任何可能擱置佩劍的地方,不料遍尋不著,卻在離她約莫十步遠(yuǎn)的圓桌上,瞧見她平時收藏于腰腹間的短刀隨便擱在卷放的布條上。
傲梅秀眉微蹙,忍著身軀傳來的劇痛,下床欲拾回保命的短刀,豈知一握起刀柄,鋪天蓋地而來的昏眩立刻吞去她的神智。
房內(nèi)傳來一道巨響,宛如重物落地之聲,背著身在外室調(diào)制備份藥草的鳳歧聞聲飛奔而至,赫然發(fā)現(xiàn)原本安睡在床上的她竟跌臥在圓桌旁,動也不動,嚇了他好大一跳。
「要命!」他脫口驚呼。費了好大一番功夫,不是為了救回一具尸體啊!他趕忙將她扶起。傷重的她可不經(jīng)摔呢。「傲梅姑娘,你沒事吧?來,小心點,你——嘶……」
他傻愣了,雙手舉在胸前,不敢輕舉妄動。
其實替她換藥的時候,他已經(jīng)做好被賞巴掌的覺悟,傷口遍及肩、背、大腿的她,不將衣服褪了如何清潔上藥?然而他太小覷她的能耐了,此刻抵在他脖子上的短刀才是她最好的回禮。
瞧她手腕細(xì)如幼竹,秀氣標(biāo)致的五官,臉兒還沒他巴掌大,體態(tài)優(yōu)美,充滿野性的棕眸寫滿靈靈生氣,淡漠的神色使得她看起來像尊完美的陶俑娃娃。過腰長發(fā)舒適地枕在鎖骨上,隨著胸線描出完美半圓,更增添女性特有的嫵媚,離塵的美感讓鳳歧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偏偏她手里拿的不是撲蝶的圓扇,而是銳利的短刀,再美,他也無心欣賞。
「傲梅姑娘,你盡管放心,我不會對你不利的,不然在你昏睡的時候,我早就動手了!顾娝夹臐u鎖,還以為喚錯名字了,趕忙解釋道:「呃……我見你的佩劍上刻著『傲梅』二字,才這樣喚你的,喚差了,你可別見怪!
追殺她的男子喚她「寒傲梅」,她的佩劍上也刻著「傲梅」,他才大膽假設(shè)這是她的名字沒錯。
傲梅秀眉微微擰起,甩著沉重的腦袋,昏眩尚未完全退去的她,此刻還看不太清楚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誰。雖然他再三保證不會對她不利,架在他脖子上的短刀依舊不敢放,力道反而重了三分。
看來她離市集不遠(yuǎn),吵雜的吆喝聲不絕于耳,如此喧嚷的環(huán)境,她竟睡得意外深沉,倘若眼前的他欲對她不利,她還有命在嗎?
不行!她得趕快離開這里,免得教青玉門人發(fā)現(xiàn),成了待捉的甕中之鱉。
她深吸一口氣,奮力地想站起身。
「噯,你慢點,小心傷口裂開——嘶——」他見她額上冷汗涔涔,想必是隱忍著極大的劇痛,好心地想扶她起身,竟教她無情的短刃劃傷虎口。
此刻情形固然危險緊急,甚至直接關(guān)乎他的性命,但是眼前這幕如曇花乍現(xiàn)的美景來得實在令人措手不及,深深地震懾著他的心魂,教他無暇移開目光,頓時忘了虎口傳來的刺痛是拜她所賜。
他熾熱的眼神令她不禁起疑,低首一看,原先蔽體的白衣已成碎布,松垮地掛在腰際,連兜兒也搖搖欲墜,白白便宜眼前這名陌生的男子。
她淡淡一哂,并無太大反應(yīng),彷佛衣不蔽體的姑娘不是她。該哭的、該鬧的,沒有一項意料中的情緒出現(xiàn),神情淡漠得令他吃驚,倒是她手中的短刀,又重新架回他的脖子。
好方法,直接殺了他或是挖出他的眼珠的確比較實在。
「傲梅姑娘,你冷靜一點,我承認(rèn)該看的沒少看,不該看的多少瞄了幾眼,不過大家都是明理人,呵呵,有話好說,動刀動槍的,場面就難看了,你說是吧?」
走踏江湖多年,他可是第一次陪笑,自知理虧的他笑到嘴角都快僵了,偏偏一時好心救回的女子壓根兒不領(lǐng)情,那對野性如豹兒的棕眸,看久了真的會毛呢。
鳳歧努力釋出最大善意,緩緩地、慢慢地、不動聲色地將架在他脖子上的短刀移開。他救回的姑娘武功雖有火候,但不算頂尖,卻全身披滿荊棘,早知道就把這刀扔遠(yuǎn)一點,或是貼身收著,別急著為她換藥而隨意丟上桌了事。
短刀才讓他移開半寸,又重新架回他的脖子,這回,換他脖子上多出一道血痕,血珠汩汩地冒了出來。
「你是誰?」傲梅警戒地望著她,不敢松懈半分。
這男子搖頭晃腦地沒個正經(jīng),活像個唱大戲的丑角,若不是親眼見過他敏捷的身手,須臾間點了七、八名大漢的穴道,她還當(dāng)他只是個游手好閑、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兒。
「我的佩劍呢?快交出來!」她抿緊唇線,眉間攏起山巒。
「呃?」她好奇他的身分,這點可以理解,他也很想自我介紹,可問題是脖子上架著一柄短刀,誰有心情回答?「唔,那個……可以麻煩你把刀子移開一點點嗎?大概退個兩步左右,我會很感謝你!
至于佩劍,在她傷好,兩人分道揚鑣之前,他絕對不會拿出來。
傲梅蛾眉一凜,不過問他何許人也,他態(tài)度支支吾吾又答非所問,可見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徒。
她撫上肩部裹傷的布條,不禁懷疑里面用的傷藥淬了毒,難道說他是變了裝束的青玉門人,對她施予援手不過是想活捉她回去交差的權(quán)宜之計?
思及此,她眼神倏冷,開始使勁拆去肩背染血的布條,推去黑糊成球的藥草。
「傲梅姑娘,你干什么……這樣傷口會裂的耶!褂玫蹲拥种退懔,還把他辛苦敷上的傷藥刮去,太過分了吧!
也不想想他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幫她包扎好的?怕她半夜發(fā)燒燒壞腦子,徹夜不眠地照料,連飯也不敢多扒兩口,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鳳歧打算制止她的蠢行,什么都還沒摸到,手背上又多了一條火辣辣的傷口。
傲梅直瞪著他,像頭負(fù)傷的母豹把命豁出去一般,又朝他揮刀。
「哇,你來真的呀——還來——」他手又伸過去一回,再度換來亮晃的刀光。
她眼神盛滿戒備,短刀護回胸前,任他耐性再好也撐不過她幾刀,屆時露出馬腳,接近她的目的便昭然若揭了。
鳳歧一聲長嘆,俊臉滿是無奈地道:「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給點面子好不好?」
好心救人卻讓她劃了幾口子,突然覺得無法用話語溝通的姑娘家還算小事,遇到這種只用刀劍講話的才是真麻煩,要不是師尊說打斷骨頭都不能對女人動粗,何需處處受制于她?
「救命恩人?」
聽到這四個字,傲梅的表情有了些許變化,不再冰冷無情,但在鳳歧的眼里看來,那稱之為不屑。
「好啦好啦,算你跟我都倒霉,我倒霉救了你,你倒霉讓我救了,這樣總可以吧?」這楣,倒了八輩子啦!虧她有對晶亮的眼眸,里頭卻不是什么柔情似水的波光,而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冰,都快把他凍死了。
可話又說了回來,若她堅忍的眸子里盈滿與其他女子相同的依賴與欽贊,也不會吸引他佇留目光,甚至親身照料。
所以,八成是他犯賤。
鳳歧無奈搖頭。她鐵定以為這些傷藥有毒,反正他現(xiàn)成的傷口不少,就當(dāng)著她的面止血上藥,她多少能放心了吧!
他轉(zhuǎn)身拿罐傷藥,前后不到五個踏步,沒想到這樣也能出亂子。
一見他背過身去,傲梅咬牙,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雖然不舍佩劍,畢竟那是父親在她六歲時,特地打造來讓她習(xí)武的寶劍,可為了逃離青玉門的追捕,她絕不能在同個地方待兩個時辰以上,她必須走,愈遠(yuǎn)愈好。
拉下床上薄被裹住單薄的身軀,一方面還得分神注意他的舉動,取來他擱在圓桌上的布條束緊纖腰,這些動作不免牽動傷勢,可她吭也不吭一聲,不斷吸氣壓下欲裂的苦楚。準(zhǔn)備離去時,她對上他垂頭喪氣、自嘆自憐的背影,竟意外勾起了惻隱之心,頓時覺得自己對他的態(tài)度有些殘忍無情。
搖搖頭,她甩去腦中可笑的想法,將短刀插進(jìn)束腰的布條里。就算他真的與青玉門無關(guān),只是路過順道救了她一命,她也不想跟他多有交集。
她現(xiàn)在可是遭人追殺的亡命之徒,他武功再高,也敵不過傾巢而出的門派吧?
不知為何,想到他可能因為救了她而命喪在青玉門手下,她就呼吸窒礙……
傲梅悄聲摸至窗邊,準(zhǔn)備一躍而下,可身子還未探出窗戶一半,纖腰已成鳳歧囊中之物,像抱貓狗一般把她抱回床榻。
「我說——你想去哪兒?」清醒后就沒一刻安分,身上帶傷的她不管走到哪兒都是死路一條。
再說,一名衣衫不整的漂亮姑娘突然從天而降,不嚇?biāo)揽蜅E再u包子肉粽的小販才怪,隔天他的名號不是淫賊就是采花大盜。
為了捍衛(wèi)自個兒的名譽,就算再被劃上幾刀都要把她抱回來。
傲梅不住掙扎,痛感隨即蔓延全身,不僅背脊冷麻,額上再度沁出冷汗,薄被上可見點點紅漬,不難想像被單下的嬌軀是怎樣的慘狀。
鳳歧像是沒察覺到似的,逕自拎著她往床邊走去。她暗自咬牙。這男人以為他提的是井邊打水的桶子嗎?
傲梅抽出短刀,原本想再給他一次教訓(xùn),可刀子亮到他眼前,她頓了頓,遲疑了。
如此近的距離是不可能劃他的手,除了皮薄的脖子外別無選擇,若是錯手殺了他——
想著他可能死在自己手下,她心軟了。
鳳歧沒多作反應(yīng),將她放回床上后,隨即關(guān)了窗,心里暗暗打算等下絕對要找木條把窗封死,免得一時不察她又故技重施。
「你……你究竟是誰?要殺要剮一句話便是,我寒傲梅不需要你來討好!顾n白的臉色看似隨時要昏倒,卻又不服輸?shù)刂币曌呋卮策叺乃,短刀穩(wěn)穩(wěn)護衛(wèi)在胸前,不相信他的善意沒有任何目的。
「唉……算我怕了你啦……」名副其實的一株「傲梅」啊!「哪,你的傷口裂得很嚴(yán)重,又沁血了,不處理不行。不然這樣,我給你藥,你自個兒換,等你換完,我再告訴你我是誰可好?」
鳳歧雙手往前平伸,努力釋出最大善意,這回學(xué)乖的他選擇倒退走向外室,其間差點讓門檻絆倒,模樣可笑極了,哪里看得出來身懷絕技的樣子。
傲梅秀眉微擰,不解他為何肯為了素昧平生的她低下身段——不,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端過架子,反而是她處處提防,還傷了他。
瞧他背過身去調(diào)配傷藥,還不時回頭查看她是否安穩(wěn)地待在床上。明明他的傷口還沒處理,雖說是小傷,但與她這個麻煩相比,應(yīng)該重要得多,不是嗎?
「好了,你快換藥吧,這傷拖不得!锅P歧謹(jǐn)慎地遞上藥瓶。在傲梅接過的那一瞬間,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氣。「這才對……」
她璀璨的雙瞳彷佛他仰躺北方草原時所見的燦星,晶亮耀眼,盡管她的眼眸里還摻進(jìn)了不信與猜疑的掙扎,也無損美麗。
「我到外室等你,換好記得叫我!锅P歧咳了一聲,移開落在她臉上的目光。
傲梅握著藥瓶,斂下如星子的雙眸,心思百轉(zhuǎn)千回,全是這名男人。
這瓶藥,很輕,可瓶子里裝的心意卻超出她能負(fù)荷的。
這份心意,她究竟受不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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