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一間名為“Aphrodite”的民宿,位于花蓮某處的半山腰上,只要推開每一間客房的落地窗,來到陽臺,就能夠遠眺遼闊的太平洋。
除了擁有美不勝收的大自然美景之外,這間民宿的建筑和布置更是別具特色。
“Aphrodite”是希臘神話中愛與美之女神的名字,在這里入眼所見的一切,也全都是希臘、地中海式的風(fēng)格,只要置身其中,就能立刻感受到優(yōu)雅浪漫的氣氛。
不僅如此,這里所供應(yīng)的也是地中海式的餐點,讓每一位造訪此處的旅客,都能愉悅地倘徉在異國風(fēng)情中。
這樣用心的規(guī)畫與經(jīng)營,讓這間民宿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打響了名號,建立了口碑,成為詢問度極高的熱門民宿,然而,想要成為這里的顧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為了維持服務(wù)的品質(zhì)并且和其他民宿有所區(qū)隔,“Aphrodite”采取以價制量的模式,在這里住一晚的費用,別說是遠遠高于其他民宿,甚至可以和五星級飯店相比。
對于這樣的高價位,前來住宿的旅客卻沒有半句怨言,畢竟民宿也相對的提供高品質(zhì)的環(huán)境與服務(wù),讓顧客們覺得物有所值。
除了高價位之外,想要成為這里的住客,還必須提前預(yù)約才行。
不過,這幾天“Aphrodite”不接受訂房,因為已經(jīng)有人大手筆地將這里包下來,要舉辦一場浪漫的婚禮。
在和對方仔細地討論過后,“Aphrodite”除了提供場地、婚宴餐燴之外,還接下了場地的布置。
婚宴將在今天晚上舉行,為了這一天,“Aphrodite”可是做足了準(zhǔn)備,畢竟這是那對新人一生中重要的大事,要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什么差錯,豈不是太掃興了?
早晨溫暖的陽光下,民宿的年輕女老板Linda抱著一大把花材,走向正在為民宿大廳的布置作最后確認的一道纖細的身影。
“夢芯,你要的玫瑰和其他花都送來了,全在這里。”
余夢芯回過頭,一看見那一大束花,臉上立刻綻開笑容。
“哇!真漂亮!”
“是。∧切路康牟贾镁吐闊┠懔!盠inda一邊說著,一邊將花交到她手里。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余夢芯抱著那一大把花材,轉(zhuǎn)身走向民宿里最豪華的那個房間。
這里即將作為今天那對新婚夫妻的新房。
五年前,余夢芯跟舅舅前往英國,并在舅舅的慷慨資助下進大學(xué)念書,花了一段時間才適應(yīng)異國的生活。
Linda是她在學(xué)校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她們不僅同年齡,又同樣是臺灣人,各方面都很契合,所以很快就成為好朋友。
去年,她們完成了學(xué)業(yè),Linda在家人的贊助與全力支持下,決定回臺灣開一間民宿。
由于Linda知道余夢芯對室內(nèi)布置很有興趣和天分,就熱情的邀她回臺灣幫忙經(jīng)營民宿。
起初余夢芯有些猶豫,畢竟她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英國的生活。
但是,不管怎么說,異鄉(xiāng)總是比不上自己熟悉的地方,除此之外,既然她已經(jīng)畢業(yè),不再是學(xué)生了,就應(yīng)該學(xué)著獨立,總不能一輩子依賴舅舅的資助和照顧,因此思來想去,沒有比接受Linda的邀請更好的選擇了。
作了決定之后,余夢芯就和Linda一起來到這個山明水秀的地方。
“Aphrodite”的一切是兩人一起從無到有打造出來的,因此余夢芯對這兒有著很深的感情,也由衷期盼每一位顧客都能打從心底愛上這里。
“希望今天的新人會喜歡這樣的布置!庇鄩粜緦⒄磉^后的花擺放在房里各個恰當(dāng)?shù)奈恢弥,自己欣賞了起來。
多了這些美麗花卉的點綴,新房看來溫馨又浪漫,她的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但那絲笑意不一會兒就隱沒,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輕嘆。
許多年前,當(dāng)她還是個高中生的時候,雖然那時并沒有過談戀愛的經(jīng)驗,但也曾經(jīng)在心里暗暗幻想自己將來婚禮的情形,而她想象中的新房,就是類似眼前這個樣子。
可是……
余夢芯低著頭,眼底閃動著落寞和感傷。
“什么婚禮、新房……對我來說,都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夢吧……”她幽幽地嘆息,腦中驀地浮現(xiàn)一張英俊的臉。
盡管已經(jīng)過了五年,但是那道挺拔帥氣的身影,在她的腦海中從來沒有褪色過。
都過了這么多年,不知道滕子焰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他是不是……已經(jīng)和黎芳雪結(jié)婚了?會不會已經(jīng)當(dāng)了父親?
光是想到滕子焰和黎芳雪可能早已是夫妻,余夢芯的心就狠狠地揪緊。
胸中的痛楚提醒著她,即使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她的心依舊遺落在他身上,完全沒辦法收回來。
當(dāng)年,她在離開滕子焰住處之后,主動打了通電話給堂哥,表示她在舅舅的溫情勸說下,決定克服心中的不安,到英國去和舅舅同住。
除此之外,她還借口舅舅已經(jīng)來接她,所以來不及跟滕子焰說一聲就已搬離他家,請?zhí)酶绱鸀檗D(zhuǎn)告,并且謝謝他這段期間的照顧。
當(dāng)天晚上,她在飯店里接到滕子焰打來的電話,一聽見他的聲音,她慌張地謊稱手機收訊不良,趕緊結(jié)束通話,并立刻關(guān)機,而且從那天起就沒有再開機,接著,她就在那樣鴕鳥般的逃避狀態(tài)下,飛往遙遠的英國。
后來她聽舅舅提起,堂哥曾經(jīng)打電話來,想跟她取得聯(lián)系,幸好她預(yù)料到可能會有這樣的情況發(fā)生,早已事先以堂哥可能還想說服她搬回去為由,央求舅舅只要告訴堂哥她現(xiàn)在過得很好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都別透露。
當(dāng)她得知堂哥打電話來,曾忍不住暗暗猜想,堂哥只是單純想關(guān)心一下她的近況,還是滕子焰透過堂哥想要找她?
不過,就算是后者……她想,滕子焰可能是想針對那失控的一夜對她做些什么補償,但她一點也不需要他那樣做。
既然他的心不在她身上,那么他的歉疚與彌補,只會讓她的心更難受、更痛苦而已……
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又繞著滕子焰打轉(zhuǎn),余夢芯的胸口一陣揪疼,眉心也緊緊地蹙起。
“事到如今,我還想著那個人做什么?”她懊惱地搖搖頭,強迫自己甩開腦中那糾纏了她五年的身影。
不該再想著他了!
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這輩子恐怕也不會再有機會見面,她一定得盡快將他忘了才行!
“認真工作吧!只要專心做事,腦袋瓜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余夢芯振作起精神,強迫自己將所有的心思投注在工作上。
傍晚時分,婚禮的賓客們陸續(xù)抵達。
即將舉行的是一場溫馨的婚宴,只有八桌,因此出席的都是新郎、新娘的至親好友,而他們也將在新人的貼心招待下,在“Aphrodite”留宿一晚,明天才離開。
“夢芯,布置都OK了嗎?”Linda走到柜臺邊關(guān)心情況。
“放心,會場那里我已經(jīng)檢查過了!庇鄩粜疚⑿χf。
“那好,我去看看廚房那邊怎么樣,這邊交給你,可以嗎?”
“沒問題。”
經(jīng)歷過英國留學(xué)的日子以及在民宿待了一年的“特訓(xùn)”,現(xiàn)在的余夢芯已不像從前那么害怕和陌生人相處。
隨著婚宴的時間逐漸接近,前來的賓客愈來愈多,雖然有員工負責(zé)幫忙帶路,但是人在柜臺的余夢芯仍忙于應(yīng)付各種詢問。
“小姐,請問婚宴會場往哪里走?”
“前面右轉(zhuǎn),再直走就到了!
“好的,謝謝!
“不客氣,祝您今日用餐愉快!
余夢芯站在柜臺邊,望著每個賓客的臉上都洋溢著真心的笑容,她臉上的笑意微微褪去,甚至忍不住在心里輕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么,身處在這樣美好的氣氛中,她卻反而感到格外寂寞,充滿感傷。
像別人那樣因為愛情的美好而由衷感到喜悅的心情,這輩子她恐怕是感受不到了吧!
事實上,自從五年前心碎地離開滕子焰之后,她就一直對感情心存畏懼,不但害怕付出感情,同時也害怕接受別人的感情,就怕自己得到的又是再一次的心碎。
不過,盡管她對于愛情抱持著消極的逃避態(tài)度,仍阻絕不了那些追求者。
在英國念書時,就有好幾位男同學(xué)向她示好,即使回到臺灣,待在生活環(huán)境相當(dāng)單純的花蓮民宿中,身邊仍舊還是有個積極不懈的追求者,他名叫李則陽,是附近一間貿(mào)易公司的副理。
今年三十五歲的李則陽,不僅擁有穩(wěn)定的工作,而且個性好,對她溫柔又體貼,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都是個條件不錯的男人,只可惜她對他并沒有半點心動的感覺。
無奈的是,她雖然婉拒了他的追求,他仍不肯死心,持續(xù)對她噓寒問暖,試圖打動她的芳心。
對于李則陽的付出,她的心里其實是感動的,甚至曾經(jīng)考慮過是不是要勉強自己試著和他交往看看,然而這個念頭才剛升起,就立刻被自己否決了,因為她知道自己根本做不到。
雖然李則陽說過會等到她真心喜歡上他的那一天,但那對她而言談何容易?畢竟都已經(jīng)過了五年,她的心還是愛著……
等等!快點打!不許再想了!
余夢芯咬著唇,心里懊惱極了。
她是怎么了?今天想起滕子焰的次數(shù)比以往還要多,幾乎只要一個不留神,就會讓那道俊挺的身影浮現(xiàn)腦海。
不行,再這樣下去,要是她面對顧客的時候不小心露出悲傷痛苦的表情,豈不是太失禮了嗎?
余夢芯暗暗深吸一口氣,決定找點事情來仿,最好是忙得什么都沒辦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