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珍覺得奇怪地瞅著眼前男人。
一早祈夜白就到府里接她,臨行前還破天荒的對爹行了個大禮。
再怎么說王爺都是大過重臣,他這禮著實將爹嚇得呆住,就連平日出門定會對她耳提面命的一些話也忘了說,就這么傻傻讓他將她帶走。
這也就算了,她昨晚回府時已晚,是晨起后才對爹提要去東陌的事,爹雖百般不情愿,但一聽是祈夜白的主意,也就勉為其難的同意。雖然告知家里的時間短,可娘與幾個大嫂手腳利落,不出一個時辰就已為她備好一車子的行李,里頭有吃有穿,還有提供她長程坐馬車時打發時間用的閑書。
且等到了城郊外,這一大車東西祈夜白竟要春彩只撿了幾件她的衣裳。其余的便全丟在路上。
“為什么扔了我的行李?”坐上另一輛他安排在城外接應的馬車后,九珍狐疑的問。
春彩在車廂外,與馬夫坐在一塊,也不解的豎起耳朵,很好奇九王爺為什么要這么浪費東西。而且他身上的衣飾也很簡單,不若平時的皇族派頭。
“少了那一車子的累贅,咱們可以走得更快些,至于你那些東西,沿途都有得買,而且買的還都是當地的特色之物,豈不更有趣?”他悠哉的回答。
“這話是滿有道理的,可是,咱們是要趕路嗎?否則何必這么急?”不是要散心,有必要趕得像后頭有追兵似得嗎?
“急,當然急,這一路上好玩好看的是這么多,你難道不想一睹為快?”他伸指往她光潔的額頭彈去。
九珍柔著不怎么痛的額,瞧了瞧他,笑瞇起眼。
“所以你才什么都沒帶就上路?”她早發現到他居然沒帶半件行囊。
“沒錯!逼硪拱仔χc頭,態度更是寫意。
“東西可以再買,可你怎么連周彥都撇下?”
周彥從小伺候他,無時不隨侍在側,這次出門這么久,他怎么會沒跟來?她不解。
“我另外指派他事情了!彼唵蔚。
“他不跟,誰伺候你?”
“你!”他倏地將俊容欺近她的俏臉,在不到一寸的距離前停下,露齒一笑!安皇沁有你嗎?”
九珍當下酡紅了臉,說不出話。
“怎么?舌頭被咬了,還是不愿意?”祈夜白無比戲謔,輕佻的問。
“不愿意什么?”她眨巴著眼睛,擠笑回應。
“不愿意伺候我啊!彼钢詡兒。
她一怔后才找回神智,推了他一把,將他的俊臉推離,惱他逗人。“就不愿意伺候你,你還是把周彥找來吧!”出城后他整個人快意許多,瞧她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安分,讓她預感這趟旅行下來,她與他的關系可能會有些不一樣………
“那可不行,這趟外出我打算與你過兩人生活,那小子來只會壞我的興致!彼抗庠俪囃獾拇翰室黄!耙皇悄悴荒軟]人照料,原本就連春彩我也不想帶的!
這話一說完,外頭的春彩頭皮一緊,立即冒出冷汗。
萬一她跟周彥一樣被撇下,這可就不妙了!
要知道,權府里的老爺、夫人、公子們,只要幾日不見他們這個寶貝女兒、妹妹,整個府里的氣氛就會變得超級嚇人,活像火藥要爆發一般,因此他們這些下人總是人人自危,就怕被哪個思女、思妹的主子給炸了。
而她絕對會是最慘的一個,誰教她的主子就是他們思念的對象?自個兒不被炸翻才怪!好險好險,幸虧沒被留下。
“咦?這不是往東陌的方向,馬夫,你是不是走錯了?”春彩忽然發現行駛的方向不對。
“沒走錯,這是里頭雇我的公子交代的!避嚪蚩隙ǖ幕卮稹
車廂里的九珍聞言,趕緊探出頭。東陌在東,這方向往西,果然方向有誤!
“說說,你這是要去哪?”她縮回馬車里,對祈夜白挑眉。
“東陌還是要去的,但不急,咱們先往西走,沿路游玩過去!彼冻隽钊速M解的笑意。
“那不是繞了一大圈?這么一來,咱們何時才到得了東陌?”
“本來就是出來玩的,繞點路有什么關系?”
“話是沒錯,不過我告訴爹最遲兩個月內會返家,若遲歸,我擔心”.
“放心,你爹那我會捎消息回去,只要與我在一塊,你爹通常不會有意見!逼硪拱桌仙裨谠凇
也對,有他在,爹再不愿意也會通融,這么說來,她反而可以放寬心的當只脫韁野馬,痛快玩一陣子再說!搓著手,九珍趴在車窗邊,越笑越開心。
這種沒爹娘也沒兄長管束的機會不多,難得得很啊,不把握怎么成!
日縣,離東陌還有近千里遠之地。
在一棟堪稱舒適干凈的宅子前,九珍看著祈夜白怞出銀票給一個男人。
那男人眉開眼笑,似乎相當滿意,笑嘻嘻的離去了。
她與春彩對視一眼,疑云又起。
“你這回出門帶的銀子不少嘛!”九珍踱著步子來到他身邊,方才她不小心瞄見他身上的銀票,竟然是驚人的一大迭。
“出門在外,有備無患嘛!”他說得理所當然。
“那有必要錢多到在這買宅子嗎?不過短暫住個幾晚,去住客棧不成嗎?”
聽見她的話,他竟狀似吃驚的看著她。
怎么,她說錯什么話了?他們走了一個月,不都住在客棧里的嗎?
“是你說過這地方好,我才在這置產的!”祈夜白故作委屈的指控。
“我說的?什……什么時候?”她訝異到舌頭都打結了。
“十天前,你在陰縣時說的!
“我在陰縣時說了什么?”她一頭霧水。
“。看_實是小姐說過的!”一旁的春彩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小聲一呼。
“真是我說的?!”她怎么一點印象也沒有?
“小姐可還記得,有一晚在陰縣的客棧中,夜里冷颼颼的風灌進門縫里,幾次將屋里的蠟燭吹熄,嚇得咱們倆以為有冤魂入侵,抱在一起發抖,最后還驚動了隔壁的王爺過來探視”
九珍這才記起那晚發生的事
“這里是陰縣,難怪夜里陰風陣陣,咱……咱們別住這里了,會會……會撞邪的!”
“不住這,那住哪呢?”
“住……可有陽縣?若有這地方,住在那肯定能保平安,鬼見了太陽就化了!”
“所以,你就在日縣購陽宅?”她瞠目結舌。
他揚笑頷首!斑@里是你挑的,既然如此,買間屋子長住一段時間也不錯,至少能平安嘛!”
九珍像教雷劈中,張口卻發不出聲音。
“王爺,那是我家主子受驚之后的胡言,做不得真的,而您卻真的花錢買陽宅……”這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點啊?春彩不敢置信。
祈夜白臉一板,瞪向她!澳闶窃谧I我愚蠢,竟相信你家主子的鬼話嗎?!”
自知失言的春彩趕緊將口捂住,躲到自個兒主子身后,囁嚅的賠罪!芭抛熳荆埻鯛斚⑴!
“息什么怒?!提醒你多少次了,咱們這次出門沒帶任何護衛,為了安全起見,更不能讓人知道咱們的身份,所以要你改喚我公子,可你怎么就改不了口,這不是該罵嗎?!”他瞧起來似是真的發怒。
由于他很少對下人這么發火,九珍也嚇了一跳,不茍同的瞪著他的怒容。“春彩不過是一時忘記要改口,你發這么大的脾氣做什么?”
祈夜白這才緩下面容!澳敲矗闶钦娌幌矚g這里了?”說著,一副做了白工的郁卒模樣。
話也是自個兒說的,屋子也買了,都這樣了,她哪說得出不喜歡?于是當下九珍便撒嬌的勾住他臂膀。“好吧,咱們就在這日縣多住幾日,曬曬日縣的陽光,說不定真能保平安。”說實在的,她平時就愛聽鬼神之說,對這事總是半信半疑,也因此那日在陰縣受驚后,才會胡言亂語。
“就是說嘛,我打聽過了,這里的人都很長壽,超過一百歲的多達百人,咱們住這里是對的,可以吸取靈氣……宅子的后院種滿了向陽花,顧名思義,應該是陽氣很重的花……后院還有一座精致的小亭,咱們晚膳不如就在亭子里用吧……”祈夜白揣著她往后院走去,雙目里那個滿了得意的算計。
翌日,九珍一覺醒來,就發現屋子煥然一新,成了座應有盡有、家具滿屋的豪華宅邸。
她起床后,走出房門,沿路奴仆如云,見了她全都有禮的彎腰,高喊“夫人早”,讓她著實錯愕了一會。
夫人?這是那男人交代的嗎?又占她的便宜!
不過算了,反正他早自詡是她的丈夫,這點稱謂上的便宜就不與他計較。
只是,才住個幾天,他就這么大費周章的布置屋子,還雇來一堆奴仆,真的沒必要,也太花錢了!
雖然他不缺錢,但也不能浪費,看來她得勸勸他。
主意底定,九珍隨意找了個正在掃落葉的仆人,問祈夜白的去向。
“老爺在書房!蹦侨斯Ь吹卮鸬。
老爺?聽了這個稱呼,她都想笑出聲了,他才二十歲,就成老爺爺啦?!
“那書房在哪?”她忍住笑,也懶得更正,再問清楚方向,沒辦法,新宅子,路不熟嘛!
“夫人只要再往前直走,前頭有個長廊,左側第二間便是老爺的書房!
“多謝了!睘榱瞬幌胄,九珍得了指引便趕緊走人。
輕松地找到了書房,她進了門,只見里頭文房四寶齊全,而祈夜白正伏在案上作畫。想不到這男人的辦事效率如此高,短時間內就能將這些弄齊,好似要長居似的。
“來了怎么不過來?”他抬首見是她,笑容可掬的對她招手。
看他笑容燦爛,九珍心情也跟著明朗。高興地走近他身邊。
“早膳吃了嗎?”他問。
“吃了,廚子手藝不錯。”她瞧見他畫了一半的,是后院的向陽花景。
“那就好!彼判囊恍!耙灰阄易鳟嫞俊
“好。”
他立即將她納進自個兒懷中,將手中的筆交給她,然后握著她執筆的手,兩人一道描繪向陽花姿。
“我曉得你想問什么!甭勚鴳牙锏男∩碜觽鱽淼牡杌ㄏ銡,祈夜白悠然開口,“昨夜我花了一整晚閱讀日縣文資,發覺這里四季如春,冬暖夏涼,非常適合居住,人若在這里住久了,定是心情開闊,陰霾全掃。還有啊,這里的果子因為日陽充足,全都特別的甜美,南瓜居然可以大到要男人的手臂才圈得住,絲瓜也比冬瓜大……”
聽著,九珍倏然露出驚異的目光!坝羞@么大的南瓜?絲瓜也這么嚇人?!”
“沒見過吧?這京城外頭,多得是新奇的事情,在這里,咱們可以嘗試所有有趣的事,沒人管咱們,咱們愛怎么胡鬧就怎么胡鬧……”
他的語氣像催眠似的,聽得九珍頻頻點頭,又犯懶的想睡了。
“咱們安心在這待下,在這里,缺了什么就告訴我,無聊時,咱們就一起找樂子……”
“好……”
發覺她又開始點起頭,祈夜白溫柔的將她調整至舒適入睡的角度,這才輕聲開口。
“好……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