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雪從小就乖巧,說話的聲音更是像貓一樣,今天這樣強悍的模樣,倒是讓黎母一愣,待反應過來后,臉上滿是厭惡!拔揖陀X得奇怪了,自己怎么生出你這樣一個沒用的女兒?”
在婆家受委屈,回到娘家又看到親生母親的厭惡,讓黎雪委屈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往下落,明明從小就習慣了母親對自己這種不冷不熱的樣子,為什么現在還是忍不住心寒呢?
“哭哭哭,一大早就哭,給家里找晦氣呢!”黎母冷聲喝斥,不想再多看黎雪一眼,扯掉她身上的被子冷漠地道:“快起來收拾一下回冷家,你這樣大半夜的跑回來,讓冷家怎么想我們黎家?教養出你這么一個沒有規矩的女兒來,真是丟人!”
黎雪抹掉臉上的淚,從床上跳下來。二十年了,從懂事開始,她在這個家就是不受歡迎的,只有爸爸一個人疼愛她,她早習慣了。
“你梳洗一下,我讓司機送你回去!鄙砗髠鱽砝枘傅穆曇。
“不必了,我不會再回冷家,我要離婚!崩柩]有回頭,徑自往外走。
她知道這個家所有人都不會同意,畢竟這個家要過富人的日子,還離不開冷家,此時唯一能幫她的只有爸爸了。
“離婚?你敢說離婚?”黎母聽后暴跳如雷,幾個大步上前扯住黎雪的手臂!澳惆言捳f清楚再走!
黎雪腳步停下,回頭冷冷地看著母親!拔覟槭裁床荒茈x婚?黎家現在這個樣子全是用賣我換來的,現在黎家離開冷家也沒有什么大問題了,作為黎家的女兒,我該做的全做了。”
黎雪深吸一口氣,憋了二十年的委屈,一下子爆發出來,沒嫁人時整日看母親的臉色,嫁人后看丈夫和婆婆的臉色,她活得沒有自我,就像一個任人擺布的木偶,她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哼,我告訴你,你別想離這個婚,只要你還是黎家的人一天,就別想離這個婚!”黎母瞪著眼睛,滿臉的怒意。
“你還是一個母親嗎?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此,你根本不配當一個母親!”黎雪摔掉黎母的手,這婚她是離定了,即使爸爸不站在她這邊也無所謂了,為了這樣的親情,她該做的全做了。
黎母哪里能容得下一向膽小如鼠的女兒站在自己頭上?她扯過黎雪的身子,在黎雪側身的空檔,揚手就是一耳光。
黎雪捂著被針扎過般的臉頰,冷冷地看著自己的母親。眼前的婦人四十出頭,長年保養的美麗臉孔上,沒有讓歲月在她臉頰上留下一條皺紋,藍色的眸子、金色的頭發、高挑的身材,依舊是個韻味猶存的美麗婦人。
但是誰能想得到,這樣一個氣質高貴的婦人,卻有著冰一樣的血液?黎雪并沒有因為被打一個耳光而變得激動,而是越加冷靜下來。
說起來有些可笑,誰能相信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她的待遇卻比任何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還要悲慘呢?從有記憶起,黎雪就慢慢習慣了這樣的巴掌,父母當年感情好的時候,她的日子還算好過些,后來父親在外面有了女人,她就成了母親的出氣筒,被打巴掌就像吃飯一樣,每天必不可少。
而她念的一直是貴族學校,臉腫得不能見人時,管家就會打電話為她請假,讓她的功課不斷落后,升上二年級那年,她被留下來補考,結果認識了方華。
那時的方華很調皮,個性也野,學校的老師都對他頭疼,偏偏方華很聽她的話;后來黎雪總在想,或許是因為有些東西太像了,所以方華才會喜歡接近她吧?
貴族學校是個安靜又不失華麗的地方,每個孩子都出身大富大貴之家,在平日的言談舉止中就可以看出他們與普通人的不同之處。
每天,當其他的孩子被家里派來的人接走后,教室里仍有兩抹身影還在低頭做著不及格的考卷,小女孩低著頭,一旁的小男孩則以手支著下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女孩手里的考卷,直到女孩最后一筆落下,小男孩才高興地搶過小女孩手里的考卷,將另一張空白的卷子丟到小女孩面前,見小女孩苦著一張臉又不敢言的委屈模樣,小男孩笑意才抵達眸底。
于是,又恢復之前的樣子,小女孩低著頭繼續做著考卷,小男孩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小女孩認真的樣子——那一年她七歲,他九歲。
淚水打濕了手背,才讓黎雪從記憶里回過神,看著眼前一臉冰冷的母親,自嘲一笑。是啊,那是記憶里最難忘也最幸福的時光,印象里只要有方華,回憶起來都是那么的甜。
為了眼前這些冷血的親人,她無情地傷害了曾經給予自己這樣一份甜美記憶的人,讓兩個原本熟悉的人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原來,一切都不值得,而最值得自己去珍惜的,卻硬生生被自己扼殺掉了。
她果然是一個不配得到幸福的人。
“你們這是在做什么?一大早就聽到你大吵大鬧的。”黎深穿著睡衣從臥室里走了出來,他的臥室正好與黎雪的房間相連。
黎深走近了,一眼便看到女兒臉上的紅腫,雖然女兒用手捂著半邊臉,但那腫起來的半邊臉,一眼就讓人看出與另外半邊不協調。
“你又打小雪?”黎深聲音低沉,一雙冷漠的眸子根本不像是在看妻子,倒像是在看仇人。
“怎么,你心疼了?還以為你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個小狐貍精身上了呢!”黎母一臉的扭曲,破壞了她完美的外表。
黎母的尖酸刻薄讓黎深兩眉往中間靠攏,礙于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一次,并沒有理會她!靶⊙,到書房去!
“是啊,別只顧著陪狐貍精,該好好勸勸你要鬧離婚的女兒,不然到時你哪來的錢去養那賤貨?”黎母恨恨地看著自己的丈夫,見他根本不理會自己,心中的怒火又上升了。
黎深對于妻子的話顯然已忍不下去,扭過頭用帶著恨意的眸子瞪著她,“再這么多廢話,就把你踢出黎家!”
黎母縱使再不甘心,卻也被嚇得不再開口,只能以充滿恨意的眼睛看著兩個人走進書房,最后將所有怒氣發泄到室內的東西上,黎深雖將書房的門關上了,還是能聽到東西碎裂的聲音。
“你母親就是那個樣子,你不要管她。”黎深走到酒柜的冰箱前,從里面拿出點冰塊,包在新毛巾里,遞到黎雪面前。
黎雪靜靜地接過來,并沒有說話,臉上已沒有刺痛的感覺了,卻是灼熱又發脹,秀眉不舒服地擰了起來。
“你母親說你要離婚,是真的嗎?”黎深開口問。
畢竟以黎家的現狀還離不開冷家的資助,從黎深對妻子的態度已看得出來,他其實對這個家沒有太多的眷戀,但是想到整個黎家世族,他不得不慎重考慮這件事。
黎雪顯然沒有想到父親開口就問這件事情,眼里閃過一抹悲哀,心也冷了下來。原本一直以為在這個家里自己能依靠的還有父親,可現實卻將她唯一的美好也打破了。
“小雪,爸爸知道你會怪爸爸,可是爸爸也是無奈!崩枭钌斐龅氖,還沒有觸到女兒就被女兒避開,讓他微微一愣,臉看向窗外也沒了話。
“爸爸,對不起,也許會讓你失望了,但是這段婚姻我不能再繼續下去!崩柩┪亲,盡可能地壓住聲音里的哭意。
“小雪,你知道爸爸沒辦法幫你!崩枭钇鹕碜叩酱斑叄桓以倏磁畠阂谎,生怕那雙悲傷眸子的指控。
“爸爸,沒事的,我一個人就可以的!笔堑模灰撬龥Q定的事情,就一定會辦到——只要離開那個男人,她現在什么都愿意去做。
“你一個人可以,那我們黎家怎么辦?”黎媚不知道什么時候推開了門,她已站在門口很久了,只是沒有聲音,也讓兩個各懷心思的人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存在。
“雪兒,你回房去,爸爸正在和你姊姊談事情!崩枭铍m然不喜歡小女兒來插口,但語氣里寵溺偏重于責怪。
黎媚身子靠在門框上,眼睛卻掃到黎雪身上,譏諷地撇撇嘴!版,你還是回冷家吧!你不會真的忍心看黎家垮了吧?你向來不是最善良的嗎?”
黎媚的話明顯嘲諷居多,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豈會聽不出來?黎雪見父親根本沒有責怪妹妹的意思,心由涼變冷,由心酸變成了冷笑,這樣的一個家,她還有什么好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