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敢妄想申奕甫會在看不到自己給他好臉色的狀態下,遠離她們母女倆的生活,姜榆帆每天在起床開店之后,總是戰戰兢兢的迎接每一天。
吊詭的是,從他出現在薇薇面前、差點沒讓她嚇破膽那天至今,已有大約半個月的時間,他卻不曾再出現在她面前,這讓她松了口氣,卻也莫名的感到若有所失。
他的不再出現,理論上對她們母女倆是件好事,她可以假裝他不曾二度出現在她的生命里,她一樣是快樂的單親媽媽,而薇薇,一樣是以往那個因沒有父親而感到些許遺憾、乖巧聰穎的小女孩。
但她卻說什么都沒辦法平靜下來,反常的像只毛躁的母獅。
“帆姊,你這幾天好像火氣很大吼?”丁鈴在觀察了好幾天之后,終于在一個微陰的午后,在修剪花朵刺梗之際,狀似不經意的問起!按笠虌寔砹藛幔俊
同樣身為女人,雖然她不似帆姊是個成熟美麗的女人,但好歹她也算青澀的小女人一枚,完全能理解身為女人的辛苦。
“?沒有。 苯芊粫r反應不過來,呆愣的停下手邊的工作,睞了她一眼!拔掖笠虌尣艅傋卟痪靡
“喔!倍♀徴A苏Q郏瑳]敢繼續說下去。
“干么?你怎么突然問這個?”姜榆帆莫名其妙的追問道。
“沒啊,我就覺得你這幾天火氣好像很大,順口問一下而已。”丁鈴吐了吐舌,若不是真心將姜榆帆當成姊姊,她也沒膽這么沒大沒小。
“我?我火氣大?!”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臉,還真的在頰側摸到一顆微鼓的青春痘,她不禁大駭!罢娴哪!我竟然長痘痘了!”
“……”丁鈴無言了,在這超忙碌的現代,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都會長幾顆青春痘,這帆姊也未免太大驚小怪了吧?
“都是申奕甫那家伙害的,要不是他神出鬼沒的,一會兒出現嚇人,一會兒又消失不見,我才不會長這種‘有礙觀瞻’的東西呢!”姜榆帆泄憤似的以小刀切短花莖,一邊不自覺的叨念道。
丁鈴沒敢出聲,因為就在姜榆帆叨念的同時,她已然看見一抹高大的身影走進花坊,好像就是她在店外接薇薇時見過一次、帆姊嘴里說的“那家伙”。
“你還挺記掛‘那家伙’的嗯?”突地,一道聲音介入姜榆帆煩躁的思緒。
“誰見鬼的去記掛他?要出現也不先通知,人家一時心里沒準備嘛!”她回應得極為自然,然后沒來由的抬頭一瞧,呆愣的瞬間,原本拿來切花莖的小刀不小心劃過指尖!鞍!”
“SHIT!”申奕甫低咒了聲,飛快上前攫住她的小手,不由分說的以嘴巴含住她冒出血珠的手指。
丁鈴屏住呼吸,感覺心臟幾乎因超快速狂跳而休克!
媽媽咪!這種場景只有在電視劇里才看得到,她全然沒預期自己會如此“幸運”,能親眼看見這對她來說已過度刺激的畫面在眼前上演,她緊張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走開?還是應該閉上眼假裝沒看見?
“你你你……你見鬼的又出現干么?”姜榆帆差點沒讓他嚇死,一開口便忍不住開罵了,連自己的手被握在他手里又呼又舔的都沒注意。
“你這么迷糊,教我怎么放心得下?”淺嘆一口,申奕甫還緊握著她的手。
完了,他明明還恨著她的絕情,才會來花坊找她麻煩,怎會在見她受傷后一切都崩盤了?他懊惱的擰起眉心,卻如何都舍不得放開她的手。
“誰……我不需要任何人擔心我,放開啦!”姜榆帆后知后覺的發現他的舉動,紅著臉慌忙抽回小手。
“或許在掙錢的能力上不需要人擔心,但生活智障的部分,很難教人不擔心!彼蝗粵]頭沒尾的凝著她說道。
“你什么意思?”她瞇起眼,一時沒弄懂他話里的涵義。
“意思是,隨隨便便一個出走就能掙得五百萬,不是普通女人做得來的。”申奕甫輕聲訴說著以往發生在她身上的“曾經”。
那五百萬,證明了她是個貪婪的女人,為了錢她可以出賣所有,包括他們之間的情感;他惱恨自己對她還有所不舍,更惱恨自己的愚蠢!
姜榆帆的小臉青紅交錯,霎時明白他冷靜的背后,包藏著怎樣一顆邪惡的禍心──他根本是來嘲諷她的!嘲諷她為了拿申恭定的五百萬,而收拾行囊離開他!
沒錯,她的確收了申恭定的五百萬,但那錢可不是拿來用在她自己身上,而是為了生養薇薇才……罷了,她全然不想再解釋什么了。
“我不想為自己做任何辯解。”她難堪的撇開臉,眼眶泛紅。
“我也不是來聽你辯解的!鄙贽雀σ膊淮蛩阍谶@問題點上打轉,他來,有其他更重要的目的!拔医裉靵,最主要的目的是將你跟薇薇帶回申家!
本來他只想將薇薇帶走,但考量到薇薇和她相依為命的程度,若只帶走薇薇,對她和薇薇來說都不是好事,甚至可能破壞自己在薇薇心里的形象,所以他不得不考慮“買小送大”,連她一起打包回家。
或許這對薇薇也是比較能適應的方式,他會決定這么做,全是考量到薇薇的心理狀態,絕對不是他自己想這么做!
帶她回申家?!
姜榆帆怔愣著,仿佛他講的全是她聽不懂的外星文。
“奇怪了,我又不是你的誰,干么跟你回申家?”她本能的豎起戒心,并開心的發現有客人走進店里,連忙迎了上去,藉以躲避這令人難以招架的問題!澳愫茫枰业膸兔?”
“呃,你好!眲傋哌M門的年輕人似乎被她的熱情嚇了一跳,紅著臉多看了她一眼。“我想買束花送給喜歡的女孩子,能麻煩你幫我挑選嗎?”
“你是說,還在熱烈追求中?”姜榆帆好笑的挑起眉,刻意忽略身后傳來的強烈視線感。
“欸……是、是的!”年輕人的臉霍地爆紅,有種被看穿的糗態。
“放心,交給我就對了。”她揚唇一笑,嬌媚萬千,連年輕人都看傻了眼。
女人往往希冀浪漫,而最能代表浪漫的花朵非玫瑰莫屬,因此她為那位客人挑選了九朵嬌艷的紅玫瑰,并配上深山櫻當作點綴。
“九朵玫瑰代表‘愛你久久’,你覺得這樣還可以嗎?”將花抓成一把握在掌間,她抬頭詢問年輕人的意見。
“呃,很好、很好!”年輕人臉上的紅潮持續發燙,與這位美麗的老板娘講話教他忍不住心跳加速。“麻煩你幫我包漂亮一點!
“嗯哼!那是一定要的!背堕_無限嬌媚的笑靨,她以極快的動作將花朵包扎成束,并將之遞給年輕人。
“喏,祝你成功喔!”
“謝、謝謝!”年輕人呼吸窒了窒,手忙腳亂的由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千元大鈔交給她,接住花束的手都要顫抖了。
“放輕松,追女朋友不能這么緊張啦!”她笑著調侃道,連施舍一眼給在一旁的申奕甫都吝嗇!皝,錢找你!要加油喔~~”
“唔。”年輕人接過找零,手上握著她才交到自己手上的花束,忍不住多看她一眼。“老板娘這么漂亮又熱情,我也祝你生意興隆!
“哎呀!謝謝你啦!”她開心的笑瞇了眼,禮數周到的將年輕人送出門口!皻g迎有需要再來嘿!掰~~”
“你這樣跟賣笑有什么不同?”待年輕人走遠,申奕甫終于冷冷的開口。
姜榆帆回過身,適才噙在唇邊溫暖熱情的笑意已不復見。“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楚,麻煩你再說一次!
“我說,你這樣跟賣笑有什么不同?”申奕甫沒遲鈍到聽不出她聲音里的危險情緒,但他仍面不改色的重復了遍。
姜榆帆惱火的揚起手,正準備往他的俊顏落下之際,被他以更快的速度攫住手腕。
“女人,你越來越粗魯了!边@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女人,教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清楚四年的差距能改變一個人多少,他沒有答案,卻在她身上看到極清楚的轉變──圓融老練取代了初出社會時的青澀,整個人散發出精明干練的氣味,更大的轉變是,她變得成熟艷麗、嫵媚動人,也較當年更為吸引男人的注目。
只是該死的她,對他就沒個好臉色,卻對不認識的男人眉開眼笑──好歹他也曾是她的“入幕之賓”,現下得到的待遇卻比陌生人更為不如,真是該死!
“一個單親的女人帶著一個孩子,太懦弱只會被人欺負!”她惡狠狠且狼狽的瞪著他。
他懂個屁?
她也曾是那個不懂世事、凡事還沒動作就怕得要死的生澀女孩,但在帶著一個女兒沒辦法找正常上班族工作的狀態下,工作到處碰壁不說,被人欺負幾乎是如家常便飯般天天發生。
其間的艱辛不足為外人道,她在吃過無數的苦頭后,終于找到一家愿意讓她帶著女兒上班的花店,她的生活才逐漸穩定下來。
當然,申恭定給的五百萬可以讓她暫時衣食無憂,甚至是馬上開店,但她還是得找份工作,并藉由工作過程來學習所有的細節、經營方式,才能拿那些錢來開店,以降低失敗的機率。
所幸花店的老板娘很用心,細心的教導她認識所有的花種、還教她經營花店的訣竅,并教她以強悍來偽裝自己的脆弱,她才有勇氣自己開設這家花坊。
這過程絕不是他這種富家公子所能體會的。
“內斂并不等于懦弱!彼坪蹙偷戎f出這句話,他想也沒想的接下她的話尾!案一厣昙,我會保護你跟薇薇!
“休想!”她不可能跟他回申家,她不想也不愿再去面對申恭定那個以錢來衡量一切價值的男人!因此她想都沒想便一口回絕。
“不跟我回去,難不成你還要繼續這種賣笑的工作?”他不敢相信,曾經背叛過兩人感情的她,竟然連考慮一秒都不需要,仿佛申家少奶奶的位置上早已坐滿了毒蛇猛獸!
難道她不知道,他愿意這么做,已是對她最大的寬容和恩寵?!
“我正正經經的經營我的花坊,誰敢說我賣笑?”她氣炸了,聲音不覺揚高了起來!耙仓挥心氵@心術不正的家伙,才會這樣看待我的工作!
“我心術不正?!”又是個教他難以接受的指控,他的雙眸幾乎要噴火了!拔乙男g不正,根本犯不著親自上門找你,我只要下聲命令,你的花坊馬上就得停止營運!”
“你現在是在威脅我嗎?”她的鼻翼賁張,差點沒為之氣結。
“對你,我還犯不著用到威脅這一套!”他咬牙切齒的陳述事實。
“你現在不是威脅是什么?”她就認為是,怎樣?
“……”申奕甫咬緊牙關,就怕自己一個錯手忍不住掐死她!
“我再說一次,我的花坊不歡迎你,請你離開!彼爰饨、想抓狂,全為了眼前這個有理說不清的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