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見狀瞪大雙眼,尤其是站在小皇帝身邊的太監,眼珠子幾乎都要掉出來了,高聲尖喊,“來人。∮写炭!護駕!有人殺皇上啦!”
安王爺一臉錯愕,還沒解決齊太后,卻先來了一個敢直接對皇上動手的女瘋子。
齊太后也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對皇帝動手,錯愕的回望。
就這么一瞬間,渾身散發著怪味的女人用著和身材相當不符合的俐落身手,快速閃到齊太后面前,似乎想要依樣畫葫蘆同樣的招數再用一次,把齊太后給撂倒。
只是齊太后畢竟也是武將之家出身,即使還沒回過神,身體反應也足夠快,險險閃過了這一棍。
女人看女人總是特別神準,齊太后一下子就認出來沖上來的婦人正是許櫻兒。
她勾起冷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原來還不知道人跑哪兒去了,現在卻自己送上門來。
齊太后眼神一掃,角落又出現幾個帶刀暗衛,一個個看起來殺氣騰騰,一招一式毫無保留的全朝著許櫻兒招呼而去。
許櫻兒可不是個傻的,瞧著不對就打算撤退,只是肚子突然一陣劇烈抽痛,她的腳步不由得踉蹌了下。
在一把彎刀就要砍上了她的背時,她讓人往前一扯,臉直接撞上某人的胸膛,頰邊還帶著血腥味,而緊接著被拉著轉了半圈后,頭上響起一聲悶哼,還有利刃砍入骨肉的悶響,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她仰著頭,看著那熟悉的落腮胡,腦子里奔騰而過許多念頭,包含了質問他為什么要騙她,還有為什么要為了忠義兩個字做到這種地步,還有許多許多……但最后,隨著一滴清淚滑下,她什么都沒說,只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攙扶著他,甚至在看清楚他胸前和肩上的傷口和滲開的血痕,也只是咬緊唇,連忙掏出身上的帕子壓住,至于齊太后那方的人跟安王爺的人在身邊打得天昏地暗,她都直接無視了。
她硬逼著自己強壓下肚子那越來越無法忽視的痛,定定的望著他。
胡靖惟眼底的慶幸和溫柔滿溢。“幸好你沒事……”
許櫻兒瞪了他一眼,眼眶紅紅的,手狠狠的往他肩上的傷口壓,聽到他悶哼一聲,才又收了點力道。“我是沒事了,可你倒是挺行的啊,人家是胸口碎大石,你還能表演胸口插一刀,一刀還不夠,現在連肩頭也讓人砍了一刀,你以為你是大亨堡的面包啊,讓人從中間砍了一刀還能夠夾熱狗嗎!”她也是快被這一連串的變故給逼瘋了,都有些口不擇言。
雖然她以前是個武術指導,雖然她以前工作也都在打打殺殺的,為了研究什么招式噴血會比較好看,甚至連血漿也淋過幾次,但是那都是假的,而今天的遭遇那可都是真的。
胡靖惟聽著她大聲嚷嚷聽不懂的話,反而笑了出來!澳銢]事就好了!
許櫻兒抿緊雙唇不說話,垂著頭不再對上他的眼,他眼里那種只要你好我就好的深情,讓她的心刺痛著。
說到底,她心里還是在意著這個人的隱瞞。
現在不算帳,只是因為她知道場合不對,但要讓她現在就心中毫無芥蒂的和這個男人談情說愛,她還沒那么大肚!
只是低下頭,就看到那把還插在他胸口的匕首,她覺得眼角正微微抽搐,想碰又不敢碰,就怕造成更大的傷害。
“你這傷可怎么辦啊?要不我們現在趕緊走吧,這邊上都打成一團了,也顧不上我們的,你……”
“想走?可沒這么簡單!”齊太后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他們身旁,手里拿著一把刀,毫不遲疑的就往他們砍下。
許櫻兒怒了,是真的那種毫無保留的怒氣。
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自從穿越來到這里之后,就沒遇到什么好事。
身分是寡婦就算了,肚子里還揣了一個娃,原本以為找到了第二春,結果這男人的身分比國際間諜還要復雜,一下子是國仇家恨,一下子是隱姓埋名,搞得腦子簡單的她,頓時覺得人生復雜了一百倍。
最后就是這個莫名其妙的瘋女人,好好的太后不做,偏偏要做一個超級大反派,派人擄了她也就算了,居然還把她浸在餿水桶、砍了她的男人,現在又不屈不撓的想要對他們下手,讓她也顧不得自己高聳的肚子,只想罵著臟話,朝她大吼一聲這到底是有完沒完!
許櫻兒突地站了起來,手上唯一的武器還是剛剛隨手撿來的木棍,眼中仿佛點了兩簇小火苗,熠熠發亮。
齊太后其實已經許久沒碰過兵器了,最后一次握著劍的時候,大約是入宮前了,感覺有些生疏,加上她今日穿的正裝,看起來是華麗嫵媚,但是真要動起手來,不免礙手礙腳的。
也因為如此,當她舉刀揮起的時候,時間拉長了不少,讓許櫻兒有足夠的時間輕巧的閃了過去,然后一棍子揮過去,先是敲掉了她手中的劍,反手又是一棍朝頭上敲,讓她在不可置信的表情中也直接暈了過去。
許櫻兒對于齊太后可沒有什么憐香惜玉的想法,她撿起刀,直接把她的腰帶砍了一長條,將她的手綁了,這一連串的動作讓她的肚子更痛了,表情也有些扭曲,但她努力不讓自己蹲下來或者抱著肚子,用盡丹田之力大吼道:“全都住手!不住手的話,換我當場剝了太后的衣裳!”
她從不覺得自己溫柔可人,大約這輩子和溫柔這兩個字也搭不上什么邊,所以一點都不覺得自己剛剛吼出了什么驚人之語。
她的想法很簡單,之前事情會陷入僵局,不就是因太后威脅要脫了那群姑娘夫人們的衣服嗎,想來脫衣服這招在古代來說大概就是大絕招了,此話一出,太后的人一定會馬上停下來。
這句話的效果的確如許櫻兒想象的好,齊太后的手下的確停了手,所有人先是看看倒在地上還被綁住手的齊太后,再看向神色猙獰的許櫻兒。
許櫻兒粗喘了幾口氣,不去想自己現在的外表到底有多么的恐怖,她揮揮手,把安王爺給招了過來,瞪大已經泛著血絲的雙眼,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道:“這里就交給你了,然后,馬上幫我找個醫生……不對,是找個大夫來!快!”
安王爺也認出她的身分,但不是很想靠近她,她是怎么弄成這副樣子的?看起來倒是沒有受傷,只不過這渾身的味道……他又默默退了一步。
許櫻兒不知道自己現在渾身臭味、披頭散發'臉色猙獰,比貞子還嚇人,還拉著齊太后,一步步朝安王爺逼近!翱!找個大夫來!”
安王爺看了看許櫻兒,又看了看胡靖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些同情起好友。
這哪里是娶了個小嬌妻,根本就是山中母老虎啊!
瞧剛剛她手拿木棍敲皇上和太后的俐落樣子,安王爺覺得自己的頭都有點痛了,更不用說現在她這副模樣,說是討命女鬼都不冤枉她。
安王爺剛剛也是看得分明,那一刀胡靖惟閃得極快,刀刃雖是落在身上,但其實已卸了幾分力道,看起來傷口長也可怖,實際上應不深,只能算是皮肉傷。
再說了,就算現在喊太醫來,肯定也不能先看胡靖惟,再怎么說,剛剛被打昏的皇上更要緊些。
胡靖惟也是感動于妻子能夠為了他的傷勢做到這種地步,連忙跟在后頭勸道:“我這傷口是真的不打緊,等會兒出宮再尋個大夫就成……”
許櫻兒覺得肚子越來越疼了,眼前兩個男人還在那不知所云,正想深吸一口氣,先平緩一下疼痛感時,一陣濕漉感從裙下而來。
水聲有些明顯,更別說她裙底下突然漫開的水漬痕跡了,一時之間,包括安王爺在內的所有人,突然都有些尷尬了,許櫻兒的臉色更是一陣紅一陣白。
胡靖惟想著剛剛她一個婦人出手打昏了當朝皇帝和太后,約莫是回過神來嚇過頭了才如此,開口安慰道:“無妨的,你還有著身子,有些控制不了……”
安王爺秉持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原則,輕咳了兩聲,正準備轉過身去,指揮其他人把那些投降的人收押,再將那些官眷們轉到其他地方去安撫時,卻發現有一只又黑又臭的手正扯著他的衣袖。
“你……”安王爺皺了皺眉頭,往那只手的主人看去,許櫻兒的神情已經不是猙獰兩個字可以形容了,就連扯住他衣袖的力道,也大得似是要把他的袖子撕開。
“幫、我、叫、大、夫!”
安王爺聽她還在嚷嚷這件事,不免有些不耐煩了!霸S氏,就算你剛剛立了功勞,也不能如此糾纏不清,你夫君的傷,我自然是會找人來……”
“不是他需要大夫!”許櫻兒咬牙切齒的道。
“胡鬧!不是他,難不成是你?!”她一個無傷之人找大夫要做什么?!
胡靖惟這時候也察覺出有些不對勁了,他看著地上的水漬,突然瞪大了眼,再一抬頭,剛好對上她兇狠的視線,隨即聽見一聲憤怒大吼——“因為我要生了!現在!”
許櫻兒驚天一吼,算是用盡了所有力氣,差一點把孩子也吼出來。
安王爺和胡靖惟眼神呆滯了一會兒,才回神趕緊喊人進來收拾一個干凈的地方當做產房,緊接著又讓人去請太醫和穩婆來。
只是兩個大男人,哪里知道女人家生孩子要怎么做,吩咐完后,只能焦急的等在一旁,什么忙也幫不上。
幸好被當做人質的家眷,有許多都是生過孩子的夫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幫忙指揮下人燒熱水、準備干凈布匹等等,一下子便將指揮權給接了過去。
胡靖惟身上帶著傷,卻半點也不肯將抱許櫻兒進產房這件事假手他人,即使這一路傷口又崩裂開來,胸前的血痕又開始擴大,他抱著她的手卻沒有半點搖晃,更不在意她身上臭得讓人忍不住掩鼻的味道,以及披頭散發的模樣。
產房就近安排在齊太后寢宮里的一個廂房,里面已經有下人開始燒水,而有幾個官家夫人也在那里指揮著。
許櫻兒即使從來沒生過,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產程算是非?焖倭,但是一想到她身上的味道連她自己都受不了,她在躺上那個粗粗鋪就的床褥前時,忍著痛也要提出一個要求,“先洗澡!一定要先洗澡!”
接下來還要坐一個月的月子,到時候肯定洗不成了,她可不想兒子或女兒一出生就是聞到餿水發臭的味道。
幾個夫人剛剛摸過了她的肚子,就算不是穩婆,也都清楚她這是已經快生了,先不說她現在是不是還能撐到洗完澡,要是洗澡的時候孩子不小心生出來,該怎么辦?
幾個夫人欲言又止,許櫻兒也明白她自己的狀況,只好懇求的望向胡靖惟。
胡靖惟看著她這樣的眼神,知道是今兒一連串的驚嚇造成她提前生產,心里一軟,哪里還有說不行的,也幫著懇求道:“就讓她先洗洗吧,我幫忙攙著她,至少換掉這一身的衣裳去了味道!
幾個夫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無奈的應了。
在胡靖惟的堅持下,他親自攙著許櫻兒,先褪去了一身臭衣裳,又快速地打了皂,細細的抹了身子,最后水一瓢瓢的沖洗干凈,再換上一套白色褻衣,還是從宮女那借的一套沒上過身的,有些寬大,但這時候也顧不了其他了。
胡靖惟也狼狽得不行,上衣滿是血跡,幾個夫人有心勸他出去療傷梳洗,畢竟一個大男人待在產房里頭算什么事,但拗不過他的堅持,加上許櫻兒也緊緊抓住他的手,干脆也眼不見為凈,幾個夫人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