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出去一趟,入夜,從不失眠的賀如意一下子失眠了,大半個時辰輾轉(zhuǎn)反側(cè),腦子里亂七八糟都是謝玉言的身影,想到三日的冷淡會氣惱,想到他的調(diào)笑又臉頰發(fā)熱,等到想起他認真的樣子又覺得一顆心評評亂跳,說不出的感覺。
從來沒有這樣的經(jīng)歷,也不曾對一個人產(chǎn)生這樣濃厚的興趣,賀如意完全忘記自己的初衷只是想要證明給他看,自己不是木頭美人。
沒什么形象地輕拍一下臉頰,讓自己趕緊把這個男人從腦子里趕出去,她低低的嘆息一聲,聽著外房小舞那邊香甜的呼吸聲,更是懊惱。
就這么折騰了一個時辰左右,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外面卻隱隱傳來古怪的聲音,就好似有人在打什么……剎那間,她驚出一身冷汗。
如果這是在自己家里還好,可現(xiàn)在是在完全陌生的別院里,并不怎么膽小的賀如意就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聽著時有時無的聲音,只覺得剛剛襲來的睡意也消失無蹤了。
怎么辦?到底是什么聲音?這樣的疑惑藏在心頭,賀如意臉色略白坐起身,幸好窗外月光照進來讓房間并不黑暗,她這才松了一口氣,無論是盜賊還是什么,都不會出現(xiàn)在這樣明月當(dāng)空的夜晚吧,何況院外還有值夜的小廝。
賀如意心里亂糟糟的不安,小舞卻睡得香甜,一點都沒受影響。
在這樣的環(huán)境別想睡著了,要嘛摸清楚是什么動靜,要嘛當(dāng)作什么都沒聽到,顯然賀如意做不到后者,只得輕輕起身,自己穿上掛在一旁的衣衫,沒舍得叫醒小舞,一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走出房門。
待來到門外,那聲音清晰了一些,卻不似剛才那般嚇人,好像是有人在做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膽子,她就順著聲音走出院子,藉著月光靠近發(fā)出聲音的地方,竟來到隔壁一片小小的樹林之中。
這地方說是樹林,其實不過種了十幾棵樹,又稀疏得很,旁邊還建了個亭子。
扶著樹枝慢慢靠近中間,賀如意這才看清那聲音來處有一個人,正拿著一把劍騰挪跳躍,那劍在月光下看著平常得很,在那個人手里卻如同蛟龍一般自在游走,讓賀如意一時竟然看得愣了,直到那人突然轉(zhuǎn)身,劍直指自己而來。
賀如意驚叫一聲,下意識地往后退,卻抵不住練劍的人身姿靈活,一下子逼到自己面前,看著近在喉前的那把劍,她臉色煞白,再看月光下謝玉言臉色凌厲懾人的表情,身體控制不住地抖個不停,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謝玉言,也不知道他身手如此之好。
藉著月光看清眼前的人是賀如意,謝玉言一下子把劍收回來,看她臉色煞白顫抖的樣子,又是懊惱又有些心疼,隨手把劍丟到一邊,他開口,聲音里有些嗔怪,“大晚上來這里做什么,要不是我收手,你就受傷了。”
賀如意看著那把劍被丟下才略略回神,她不想讓自己表現(xiàn)得太脆弱,可驚嚇之下的身體卻不住的顫抖,眼睛里也溢出溫?zé)岬臏I水。
“我、我不知道你在這里,我聽到聲音!
她不說還好,一說這話更讓人惱怒,伸手將她一把抱起來走到亭子里,謝玉言不滿地斥責(zé),“不知道是誰只聽到聲音就更不應(yīng)該過來,如果是別人豈不是很危險,你還敢一個人走過來,真是膽大妄為,若是睡不著,大可找小舞或者別人來看,何必自己親自過來!
第一次乖巧地待在謝玉言懷抱里,賀如意一動也不動的任由他抱著,聽到那些斥責(zé),再想想剛才的危險,心里也是委屈得不行,悶了一會再開口,聲音里已經(jīng)有些哽咽,“小舞睡得好好的,我只是來看看!
聽到她悶悶的口氣,謝玉言只覺得心里說不出的不舒服,他嘆氣,聲音里沒了往常的不正經(jīng),“嚇到了吧?我習(xí)慣這時候練劍再去歇息,沒想到你還沒睡,好了別怕了,下次絕不會拿劍對著你了!
賀如意不是嬌滴滴的個性,聽到謝玉言的道歉原該諒解,可這樣溫柔的安慰卻讓她覺得更委屈,眼淚流得更快了。
聽著她低低的哽咽聲,心里一陣懊惱,謝玉言后悔自己剛才不該沖動,只是往日他練劍從沒有人敢過來偷看,心里也完全沒想到來的會是她,這才拿劍相對,再想想,若是自己美清楚送出來那一劍,更是后怕。
他輕輕撫著她的背,耐心等她平靜下來,“好了,別怕了。”
溫柔耐心的哄勸,讓賀如意慢慢鎮(zhèn)定下來,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靠在他的懷里,有些羞赧,說來是自己亂闖,也怪不得他,可是剛才聽著他那些柔情的話,委屈的感覺就忍不住涌上心頭。
“我好多了。”
“嗯,下次別隨意亂闖了,夜里危險!
“嗯!惫郧傻拇饝(yīng)下來,她又好奇追問:“你每天晚上都要練劍嗎?”
賀如意臉上的淚珠還沒干,陣光盈盈,說不出的勾人心魄,謝玉言瞧著她這般柔弱地靠在自己懷里,只覺得一顆心軟得一塌糊涂,說話的聲音越發(fā)溫柔,“差不多就是這個時辰,偶有幾日不練。”
想到謝丞相,賀如意好奇,“大哥和父親都是文官,你怎么習(xí)武?”
深夜之時容易讓人放松心防,兩個人說話都比白日隨意很多,聽到她問話,謝玉言輕聲解釋道:“誰說大哥和父親為官,我就不能習(xí)武,都是一些偏見罷了,就好像他們?yōu)楣伲?br />
我就要為官,他們是文人,我就要很斯文一樣!
聽到那句斯文,賀如意輕哼一聲表示不認同,低聲反駁,“你哪里斯文了,你明明就是風(fēng)流好不好!
盡管她用很小的聲音說出來,可靜謐的環(huán)境下有什么聽不到,謝玉言輕輕一笑,也沒為自己解釋,“你累了嗎?我送你回去歇息。”
“不要,我今晚睡不著!毕氲教稍陂缴陷氜D(zhuǎn)反側(cè)睡不著,還不如在這里坐一會,賀如意急著開口拒絕,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太急切了,像是十分喜歡和他在一起一樣,又掩飾道:“要是你累了就先去睡吧,反正我不困!
謝玉言也沒有說離開,喉間逸出一聲輕笑,就這么相擁著坐在一起,看看天上的月,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開始留戀此刻與賀如意相處的時光。
在遇到賀如意之前,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即便身邊從不缺紅顏知己,卻沒有想要讓一個人陪著的沖動,反而覺得喧鬧之后孤寂更甚,遠不像現(xiàn)在,只是靜靜坐著也覺得心曠神怡。
不想打破此刻的靜謐,享受流淌在兩人之間的古怪感覺,賀如意唇角帶著笑,靠在謝玉言身上,順著他的目光去看月,月光盈盈,讓她一下子想起剛才看到的畫面,皎潔的月下,英姿颯爽的男人飛舞跳躍,像是話本里最英勇的俠客,讓她忍不住去偷瞧他,挪不開目光。
明知道自己的凝視逃不過他的眼睛,可是想著他剛才的英姿,心里就是蠢蠢欲動,她暗暗告誡自己不能這樣偷看,不然待會他開口嘲笑就握尬了,突然想出一個主意,她光明正大地看謝玉言,“你繼續(xù)練劍吧,我瞧瞧,我還沒瞧見過別人練劍呢。”軟綿綿的口氣,卻讓人沒法拒絕。
謝玉言頷首,語氣輕快,“你也是唯一瞧見我練劍的女子!
離開他的束縛坐在一邊,看他走到樹叢中撿起那把劍,慢慢回味他說的話,甜蜜的感覺就一下子到了心里,他不是說第一個,而是說唯一,這代表無論是以前還是以后,都不會再有別的女子瞧見他練劍。
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獨一無二的那個,賀如意臉上笑容藏都藏不住,幸好謝玉言已經(jīng)開始舞劍,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疾如風(fēng)、快如電,躲閃騰挪之間瀟灑自如,長劍一斬,明明只是普通的招式,磅礴氣勢卻撲面而來。
一場招式酣暢淋漓耍完,謝玉言深呼一口氣收招,眼睛盯著自己手里的劍,目光凌厲而鄭重。
看他收手,賀如意忍不住拍手,笑著走到他身邊,“真好,雖然我不懂這些,但是感覺起來就是很好!
這評語實在是沒什么內(nèi)涵,謝玉言卻聽得舒暢,把劍放入劍鞘,“如意還是第一次贊美我,十分珍貴呀。”
看他這樣逗自己,賀如意也不惱,瞧見他額上有汗珠,下意識拿出袖中的帕子,踮起腳尖為他輕輕拭去。
這世上只有一個女子看過他練劍,也只有一個女子對他做出這樣的動作,謝玉言愣了愣,再瞧那個一臉認真小心的女子,柳盾明眸,唇微微張著,因為要踮起腳尖呼吸略有些急,繅細柔軟的指尖透過帕子傳遞熱度,偏偏她什么都沒留意,只是下意識的舉動。
月光下,賀如意本就艷麗的臉頰越發(fā)動人,讓他心里評評急跳,好似有什么東西在涌動,想要噴薄出來。
看把所有的汗都拭去了,賀如意松了一口氣,“好啦,這樣就不會著涼了!
她剛想把帕子放回袖中,卻不防自己一下子被謝玉言突然抱進懷里。
心里一悸,她所有的理智情緒都散在夜里,手里的帕子悄悄落地,只有月夜下相擁而吻的男女如畫中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