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月下可賞荷。
小耳朵,我好悶啊,你給我講講宮外的事情吧!
小耳朵,你餓不餓,咱們悄悄到御膳房偷的點吃的吧?
小耳朵,你會武功啊?我也好想學的,可惜他們不讓。
小耳朵,我好想離開這里,到外面去啊……
少年郁悶的面容,女孩冷漠的神情,卻因語氣中的無奈而微微動容。
是的,她也想離開,到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藏起來……
她想溜走……“別浪費時間了,你是出不去的!贝采向嚾挥謧鱽碛袣鉄o力的聲音。
腳步猛地停住,阮真真轉過頭瞪著床榻上的男人,他不是閉著眼睛嗎?怎么知道她想做什么?
“我一開口,不三不四就會過來攔住你……對付他們倆,你有多大的勝算?”
沒有任何勝算!那對年紀能當她祖父祖母的老人家,光是先前的幾聲怒吼,就知道內功驚人,她可不打無把握之仗。
“就算你出了宅子……也出不了鎮(zhèn)子!彼麛鄶嗬m(xù)續(xù)地說:“剛才那些人,我是他們的債主,你既然進了鎮(zhèn)子,又傷了我,沒有我的話……他們不會放你離開的!
那怎么辦?非得一不做二不休,狠狠心再過去補上一掌將他滅口了拉倒嗎?
阮真真心下思忖著,又聽他道:“就算你殺了我,那些人不見得就會放過你……雖然他們興許會高興一陣,可他們的心腸都壞得狠,不但不會感激你,也許還會將你滅口,這筆生意,你覺得劃算嗎?”
單憑她的觀察,這種缺德事兒那伙人絕對是干得出來的!別的不論,看他們對這元公子的態(tài)度就知道了,一個個沒一盞是省油的燈。
“那你想怎樣?”左也不是,右也不成,阮真真沉不住氣了;盍耸拍辏從未遇過一個能將她由里到外看得如此透徹之人,他究竟想干什么?
“等我好了,再告訴你不遲!彼丝跉猓徽f話了。
他其實是想說:“等我好了,再跟你算帳”吧!阮真真暗自冷笑。
夜深了,燭火有些微微弱起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老太婆端著一碗藥從外面進來,還不忘憤然瞪她一眼,再小心翼翼地服侍元媵喝完藥,躺下,挾好被子,才沒好氣地對阮真真道:“還愣著干什么?到隔壁去洗澡換衣服拿被子!
“拿被子……做什么?”洗澡換衣服她懂,但拿被子干嘛?
“當然是在這里守著公子,萬一公子晚上有什么事……哼!”老太婆重重一哼,言下之意是如果她家寶貝公子夜里不小心翹辮子了,那她這個兇手也別想活見到明天的太陽了,只能以***謝罪。
“哦……是!彼怨哉辙k。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應該就是指她目前的情形吧?
這一夜,元媵舒舒服服地睡在床上以柔軟的綾羅綢緞鋪成的溫暖被褥上,而阮真真睡在地鋪上,片刻不停地聽著他因為胸口疼痛鬧了一整夜,一會口渴要水喝,一會哼哼著存心讓她不好受。
好不容易捱到天快亮了,她實在困得不行,才打了個盹兒,偏偏又作惡夢來,夢里的自己因為剔骨散的毒發(fā)作而眼睜睜地看著手腳都化成血水……
當她被元媵自惡夢中喚醒,一身冷汗,可想而知那個夢有多可怕。
當然元大公子也沒那么好心救她出惡夢,他是因為肚子餓了想吃東西……折騰了一夜,她還沒餓他倒是先餓了?
好在她自小當侍女,知道怎樣伺侯人,再加上她對元媵多少有些愧疚,也就忍氣吞聲地由他鬧去。等他再次安逸地熟睡,天際已泛起魚肚白,公雞也在窗外打鳴了。
算了!阮真真嘆了口氣,打算第二天就離開烏龍鎮(zhèn)。她不等師父來了,留在這稀奇古怪的小鎮(zhèn),不知還會有多少離譜的事情發(fā)生,她沒那個閑功夫奉陪,不如自動離去尋找?guī)煾傅南侣洹?br />
可惜的是,沒等她離開,就先一步被人找上了門。
接著她被十分鄭重地通知,因為傷人,她犯了鎮(zhèn)上“居民居住條例”的某一章某一條,要接受什么烏龍鎮(zhèn)鎮(zhèn)委會的審訊。
☆☆☆
莫明其妙的阮真真就被帶到鎮(zhèn)口歪脖子樹下曲賬房的破屋子里。里頭又虎視眈眈地坐著一排人,正是她昨日來時遇到的那群,用元媵的話來說,都是些“心腸壞得狠”的家伙。
他們似模似樣的拿出一本破的快要掉線的手抄冊子,通知她,鎮(zhèn)委會將依照這本鎮(zhèn)之寶對她進行處罰。
“什么?”阮真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說一次?”
“因為你故意傷人,而且傷的是本鎮(zhèn)的新星、財子、未來的精英,因此罪加一等!鼻~房很好說話地將適才的判決書重復一遍:“處罰結果為:賠償元家一千兩白銀。”
一千兩?開玩笑!她現(xiàn)在身無分文,一兩都沒有,更別說一千兩了。
“我沒有!”沒這么欺負人的吧?她已經(jīng)任勞任怨地伺侯傷患一整晚了,見他再無性命之憂才放下心來,這個勞什子破鎮(zhèn)委會憑什么要她賠一千兩?昨夜那個放話說要幫她求情的花道士人呢?敢情是故意躲起來了嗎?
“元公子,阮姑娘不服判決,你這苦主有什么意見嗎?”曲賬房突然一眺目光,朝門口說了句話。
聞言,阮真真也飛快地扭頭一瞧,喲!元大公子居然躺在鋪著名貴白虎皮的躺椅上,被兩個忠心耿耿的老仆抬來了。
“乖乖!可憐見的,一晚上而已,怎么都憔悴成這樣子了!”客棧老板娘搖著頭嘖嘖有聲:“依我看啊,一千兩都賠少了!
這女人,居然趁機落井下石?阮真真對著老板娘怒目而視。
“沒錯哩,咱們鎮(zhèn)的財子,散財童子啊,萬一有個三長兩短,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傷心欲絕呀……”皇甫先生哀怨的語氣更像說風涼話。
這些人明里握著手,暗地就下手。先前還巴不得元媵早死早投胎?現(xiàn)在當著人家面,倒討好賣乖起來。跟這幾個心腸壞得狠、兩面三刀的家伙相比,那個元媵好像也不是那么惹人嫌……
阮真真一面忿忿然地聽著,一面在心里暗暗盤算,如果她跟元媵打個商量,讓她先離開這里,回頭去籌錢來賠他,不知他會不會答應?
還未想好對策,就聽見好似斷了線的風箏一般的飄忽聲音響起:“我有個好法子,你要不要聽聽?”
咦?是在跟她說話?阮真真趕緊抬頭,狐疑地望向正舒舒服服躺在椅中的元媵,好奇地問:“什么法子?”
“不三不四,清場!痹舨换卮鹚,卻對旁邊的仆人發(fā)出命令。
“是!公子。”聽到主子召喚,老頭和老太婆又笑成了兩朵大菊花,連請帶攆地請鎮(zhèn)委會各位成員離場。
“干嘛啊!過完河就拆橋呀?”皇甫先生抱怨,還想賴著繼續(xù)欣賞。
“真得不需要俺們旁聽嗎?萬一打起來……”曲賬房一臉意猶未盡。
“趕緊消失!”元媵不容分說地揮揮手,直接轟他們走。
木門輕輕掩上,閑雜人等相繼離開,元家老仆猶如兩尊門神駐守在門口。屋內靜悄悄的,只剩下傷人案的兩位當事人大眼瞪小眼。
“你快說,是什么法子?”阮真真有點焦慮,她的確想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但又想,萬一跟師父錯過了,豈不是更耽誤時間?
“先別急,你不妨先告訴我,你想要什么?”因為身上有傷的緣故,此時的他不像昨日那樣恣意妄為,玩世不恭。他說話的語速很慢,聲音也變得溫和,有條不紊的模樣就像……一個有教養(yǎng)的貴族公子。
阮真真盯著他看,突然間有點恍神,自己似乎在哪里,曾經(jīng)看到過這張臉,這雙眼?可是,是在哪里呢?“怎么不說話?”他也盯著她看了好一會才開口催促。
“我……”沉默了一會,她如實回答:“我想留在這里。”
她還是想留下來,留在這里等師父來找她,給她解藥。之后像個平凡的老百姓一樣,安靜的生活直到過完余生,這是她唯一的愿望。
“呵呵……”他笑了,表情如釋重負般,語氣也顯得十分輕松:“那你就留下來好啦!
“可是外面那些人不想讓我留下來。”她委屈的抱怨。
他們不僅不讓她留,而且還讓她賠一千兩銀子出來,真是夠了!說來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這里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也不是不讓吧,而是……你會做些什么?”他又繞回最原始的話題。
“我不明白你們的意思,為什么非得會做些什么才能留下來!彼氣似地回答:“如果一定要個答案,那我……會殺人!
好個老實的丫頭!元媵忍不住又笑起來,引來一陣猛烈的咳嗽,咳完才反問:“如果我告訴你,天下第一殺手現(xiàn)在正在鎮(zhèn)上幫著殺豬,你會作何感想?”
“嘎?”天下第一殺手蕭殘夜?那個毀了整個“金風細雨樓”的蕭殘夜也在這里?
“他的特長也是殺人,我想你應該比不過他吧?”
“……”她一陣啞口無言。
“所以,若你要留下來,又不用賠錢,只有一個法子!
“什么法子?”
“當給我!
“當……什么?”她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打傷我,就得賠錢給我。不過呢,看你全身上下也沒有值錢的東西可以賠,我是開當鋪的,在我的鋪子里,任何東西都可以典當,你可以考慮一下把自己當了還債。以后有我罩著你,你既不用離開,也不用賠錢出來,更沒有人去難為你,你說這個法子好不好?”他解釋詳盡,娓娓道來。